惹木与蓝

20世纪90年代的藏毯世 家，因长子确落拒绝继承技 艺离家而陷入阴霾。父亲心 灰意冷，家庭摇摇欲坠。少 年惹木在困境中挺身而出， 不仅展现出非凡天赋，更在 经纬交错中找到了炽热的挚 爱。他的执着与才华，如同 绚烂的藏毯纹样，重新编织 起家庭的温暖，唤醒了父亲 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让濒临 沉寂的非遗技艺，在新时代 少年的手中焕发出夺目光彩 。

唐明，儿童文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30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文学作品发表在《十月少年文学》《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等刊，有《河源清澈》《德徳吉的种子》等作品出版。作品曾入选中国作协重点作品扶持项目、中宜部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等项目，获青海省文学艺术奖、《儿童文学》金近奖等。

这个初夏的上午，风很 轻，日很暖，长尾巴的灰鹊 在屋外的青杨树上欢快地叫 着，每一声都动人，像阿吉 拉姆表演中韵律轻快的唱词 。 我有点感冒，阿妈把我 的请假条给了我的同学都小 满，请他带给老师。此时， 我坐在廊檐下那只榆木的小 板凳上，小狗达珠正在舔我 的脚背，痒得我直想给它一 脚，却又不舍得踢它。我把 脚挪了挪，它还追着舔。欸 ，难道我的脚是块煮熟的肉 骨头吗？有那么香吗？ 虚掩的大院门被轻轻推 开。 一抬头，阿爸推着独轮 小车进了院子，车子轻轻地 碰到了院门口一侧花儿还没 有谢完的香荚莲树，几个矮 枝轻轻地晃了几下，摇出轻 盈又俏皮的韵致。 阿爸是从麒麟河边回来 ，他的小车里是刚刚漂洗过 的毛纱线，这些毛纱线是我 们全家人最近一段时间才捻 好的。捻线是我们织毯人家 的日常，只要有一点空闲， 手里都会拿着捻线杆，捻好 的线在工字拐上被整理成大 小一致的线束，等积攒够一 定数量，阿爸就会动工染上 一次。 今天，是阿爸特意挑的 染线的日子。看到西屋的线 束越积越多，阿爸这几天晚 上都在十分认真地观察夜空 ，不仅要预测次日是否晴好 ，最好未来几日的天气都可 以预见到。如果是好天气， 染好颜色的毛纱线就可以享 受连续几日充足的阳光，未 最终定型的染料会跟麒麟河 水、阳光一起在毛纱线中进 行更和谐深入的交融互换， 被太阳晒到八九分干，再放 到阴凉的地方，这之后毛纱 线上的颜色才完全属于它， 也才属于未来某块藏毯上的 某种图案或纹饰，才会被人 一遍又一遍地喜爱和赞叹。 阿爸和阿妈几乎是从昨 晚就开始工作了，把专门用 来煮线的那个土灶点着，在 巨大的铁锅里加上清水，我 们家给毛纱线染色就是用的 这种方法——用锅煮。这是 祖传的方法，多少也算是一 种秘技，外人极少来参观和 学习，当然，这些东西只参 观一下也是掌握不了要领的 ，只有我阿爸这样做了半辈 子的人才能掌握那些细微的 分寸，而这些细微的分寸， 才是染线的精髓。 煮毛纱线染色的日子， 阿哥确落也要起得早，阿爸 要求他在一旁全程参与，以 前不必亲自动手，但眼睛一 定要眨都不眨地看清全部过 程，不仅要看，而且还要留 心听阿爸在操作期间讲过的 每一句话，记住那些关键的 时长、温度、剂量等。最近 这两年，阿爸开始要求阿哥 全程动手操作。在染色这件 事上，阿哥也是绝不敢有半 点懈怠的，因为阿爸在做这 件事的时候，要比平时严厉 几倍，他希望阿哥也可以在 某一天跟他一样，谙熟各种 色彩中蕴藏的幽妙精微的内 涵。 阿爸不要求我跟阿哥一 样早起，但是我自己好奇， 有时也会跟着阿哥起床，全 程参与，阿爸有时会叫我负 责一两项极容易的工作，比 如添柴、加水之类的。 曙光亮起的时候，阿哥 和阿妈都会离开染房，阿妈 去准备早饭，我和阿哥吃了 就去上学，阿妈和阿爸就继 续忙染线的事。阿爸在阿妈 的帮助下基本要花整夜和一 个早晨的时间才能把这些线 分别染好，然后阿爸就用独 轮小车把这些新染的线推到 麒麟河边做最后的漂洗，洗 去浮色，以期那些留在线上 的颜色更清晰明艳。 阿哥再有一个多月就要 初中毕业了，就要如阿爸所 愿成为他正式的徒弟，阿爸 要把家族几代织毯的技艺完 整地传承给他。 小狗达珠看到阿爸，马 上就丢下我的脚，跑到他跟 前，围着阿爸亲昵地汪汪轻 吠，像是在跟忙碌的阿爸道 辛苦，达珠这般勤体贴的模 样着实惹人怜爱，阿爸也不 嫌它在脚边碍事。 “惹木，来，帮我扶着车 。”阿爸喊我。 阿爸小车里的毛纱线湿 答答滴着水，看上去小车不 太平衡。我连忙上前去帮他 扶住。阿妈也听到阿爸回来 的动静，从屋里出来帮忙。 阿爸和阿妈一起把小车 里的毛纱线晾在院子里的绳 子上，达珠欢快地跑来跑去 ，像是也很忙碌，这些活它 也出了力，仿佛这样，它吃 饭的时候才会更加心安理得 。P1-4

《惹木与蓝》无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