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腹地：111个词

111个词条，111条秘径 触摸一个丰富、诗意、立体的新疆 诗人沈苇浓缩三十年边疆生活经验 历时二十年的跨文体力作，亚洲腹地的“精神地理” 顾爱玲节译本获美国Ninth letter杂志文学翻译奖 离开新疆已六年多了，现在更多的是回忆和神游了，但内心深处依然有一种真切的“不在场的在场感”。新疆是我的人生奇遇和文学再启蒙，三十年后重返江南，她仍是我心中神圣的存在——启示录般的亚洲黄金腹地…… ——沈苇《自序》

沈苇，诗人、散文家，浙江湖州人，毕业于浙江师范大学中文系。1988年至2018年居新疆三十年，曾任《西部》文学杂志主编、新疆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现任浙江传媒学院教授，浙江省作协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委员。著有诗集《沈苇诗选》《新疆诗章》《数一数沙吧》《异乡人》《论诗》《论诗·二集》《水上书》等十六部，散文集《新疆词典》《正午的诗神》《书斋与旷野》《丝路：行走的植物》《沈苇读本》等十二部，另有学术专著、编著和舞台艺术剧本多部。策划、执导过纪录片《融》。荣获鲁迅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诗人、十月文学奖、屈原诗歌奖、刘丽安诗歌奖、柔刚诗歌奖、全国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奖（编剧）等奖项。作品被译成十余种文字。汉学家顾爱玲节译的《新疆词典》获美国《Ninth letter》杂志2013年度文学翻译奖。

自 序 沈 苇 《亚洲腹地：111 个词》原名《新疆词典》，初版于2005 年，列入百花文艺出版社谢大光先生主编的“后散文文丛”，距今恰好二十年了。2014 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增订版，我进行了从内容到形式的大调整，淘汰了初版一百个词条的三分之一（包括其中的几首诗），增写四十多篇，形成一百一十一个词条，编目采用词条汉语拼音第一个字母的英文排序，使之更像一部“词典”，文体上除散文、随笔外，还有散文诗、童话、寓言、微型小说、日记、札记、格言、剧本、田野调查报告、特写等，共十多种文体。责任编辑谢锦女士对《新疆词典》增订版的推广做了很多工作，此书在当时销量也不错。对谢大光、谢锦二位名编，我至今感念在心，没有他们，就没有《新疆词典》的诞生、成长和演变。 我对“词典体写作”一直有兴趣。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读到安布罗斯·比尔斯的《魔鬼词典》（又名《愤世者词典》）时，就很受启发，萌生过写“词典体散文”的想法。后来又读到米洛拉德·帕维奇的词典体长篇小说《哈扎尔词典》（去年底，终于来到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他的故居），还有福楼拜的遗作《庸见词典》、切斯瓦夫·米沃什的自传《米沃什词典》等，都对我深有影响。但动笔写《新疆词典》已进入新世纪。“词典体散文”，一方面容纳性大，形式杂糅，文体交错，具备多重视角，有助于呈现新疆的广博与深厚、丰富与多元；另一方面，它的互文性和跨文体色彩，接近我诗歌中追求的“综合抒情”和“混血写作”，能把现代学科中的“超文本”概念有效地引入文学创作领域。再者，1988 年进疆后，我的诗歌创作已与新疆息息相关，但后来逐渐意识到：一个诗人不能只是写诗，多文体的尝试、探索，不仅必要，更应成为一种自觉。尽管布罗茨基说过“一个诗人无须求助于散文”这样的话（他是一位“诗歌至上主义者”），但在我看来，诗与散文之间是可以相互学习、借鉴的，散文家向诗人学习凝练、简洁与和谐，以及对语言的高度忠诚，诗人则可以向散文家学习观察力、细节的饱满、文体的张弛和自由等。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新疆词典》的写作初心，是还原一个真实的、立体的新疆，而不是这个被风情主义和旅游消费主义遮蔽的地区——我们今天通常所说的“诗和远方”。通过一百一十一个词条，去呈现这个“美的自治区”，它的人文、历史、地理、人物、动植物等广泛的领域，写出它表面上的荒凉、骨子里的灿烂，同时融入一位“移民作家”的经验、情感、想象以及文体探索。在我看来，新疆本身就是一片“跨文体和超文本的土地”。它是地域性的，但通过词的建构、喷发和转喻，恰恰要完成对地域主义的一次解放。如果诗歌是我的“翅”，散文则是我的“根”（确切地说是再生的根性），恰如西域/ 江南在我生命中的二律背反、两极合一。通过这本书的写作，我期望做到的，是“根与翅”的同生共长。 从历史和文化角度来看，中国散文经历了一个从“广义散文”到“狭义散文”的演变过程，这与知识的门类化、专业化发展趋势有关，散文的分类、概念和命名越来越多，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此，关于当代散文，我赞同两个观点：一是重返中国古代“文”的伟大传统；二是“解放散文”。 中国古代“文”的概念很大，刘勰《文心雕龙》说“动植皆文”，“文”不限于各类文字、文章；萧统选编《文选》，尽管诗、赋的比重最大，但都归于“文”的名下；六朝以后，为区别韵文和骈文，把不押韵、不重复排偶的散体文章，包括经、传、史书，统称为散文；到了明清，小说、戏剧首先从散文中分离出来，桐城派的姚鼐对古代的散文加以总结后，将其分成十三类；近代之后，直到今天，散文的门类越分越多、越分越细，多如大学院系，各守一亩三分地，相互无法打通，成为一个显见的问题。重归中国“文”的传统，事实上是对散文本质和本心的回归，使散文真正成为“散文”。 “解放散文”是周涛先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提出的一个文学主张，我十分赞同。散文是自由的文体，如果诗歌（短诗）是百米冲刺，长篇小说是马拉松，散文则是“文学的散步”。既然是散步，就应该是自由自在的、从容不迫的，可以大步走、小步行，可以走走停停，可以变更路线、偏离方向，甚至可以迷路……新疆三十年，作为忘年之交的周涛先生，对我多有提携和激励，2005 年《新疆词典》问世后，他是第一个写评论给予高度肯定的人（见附录《新疆经典和传世魅力——读沈苇散文集〈新疆词典〉》）。他提倡的“解放散文”，是对散文观念的一大突破；他从诗歌到散文的转型，极大拓展了当代散文的表达空间；他的突然离世，是作品和精神的“不离世”。 此次《亚洲腹地：111 个词》的出版，要感谢上海九久读书人和人民文学出版社，特别要感谢诗人、翻译家何家炜，正是他对2014 年版《新疆词典》留下的阅读记忆，促成了这次机缘。 修订工作主要完成于今年初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旅途中。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每天行路，每天修订“词典”，同时写了组诗《大洋之洲》二十一首，可谓一次“跨文体的旅行”。对2014 年版的每一篇都进行了增减、润色、完善，删去自己认为较弱的几篇，回国后又增补了《故乡》《玫瑰巴扎》《西部》《伊犁》《巴旦木》这五个词条，总体上仍保持一百一十一个词条。身在南半球、异国他乡，距离新疆两万多公里之遥，但《奥克兰》一诗道出了我与新疆的内在关联，也是被旅途再次实证的一种关联： 从布里斯班出发/ 海上飞行三个多小时/ 抵达建在七座死火山上的奥克兰/ 距离相当于从杭州到兰州/ 遇到的第一位女士是海关检查员/ 长得像我的朋友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 笑眯眯检验了我从悉尼怀特故居捡来的/ 三根白鹅羽毛，包装好，贴上封条/ 遇到的第一位司机来自印度旁遮普邦/ 像一位热情而英俊的南疆小伙/ 遇到的第一家商店关门了，灯却亮着/ 看到伊朗、土耳其图案风格的地毯/ 明天要问一下，有没有新疆地毯/ 遇到的第一瓶酒是新疆产的“夺命大乌苏”/ 售价十二纽币，大约五十元人民币/ 遇到的一位混血女孩，在东北人开的/ 龙凤小馆，点了盘西北风味醋熘土豆丝/ 入住的假日智选酒店，位于/ 四十八座火山锥的其中一座/ 也许是躺在死火山上的缘故吧/ 晚上睡不踏实，连续做了七个梦/ 其中一个：一只新西兰海鸥/ 想去看沙漠，问我何时重返新疆/ 我在梦里对它说：麻大没有！/——咱们明天就出发！（注：“麻大没有”，西北汉话，意为“没问题”） 离开新疆已六年多了，现在更多的是回忆和神游了，但内心深处依然有一种真切的“不在场的在场感”。新疆是我的人生奇遇和文学再启蒙，三十年后重返江南，她仍是我心中神圣的存在——启示录般的亚洲黄金腹地…… 有朋友曾说，《新疆词典》是“一本可以无限写下去的书”，我自己也希望如此。此次修订、更名、面世已是她第三次诞生、第三个生命。《亚洲腹地：111 个词》是一部多义的、开放式的“词典”，也许一百位读者会有一百种读法和理解。出生于新疆、与我有着共同“西域记忆”的小说家邱华栋说，这本书“给我们指出了很多入口，和无数的出口。而出入之间，千万年的时空瞬间展现，一粒沙里面有一个宇宙，上苍的箴言显示在一朵花中，世俗的欢乐、壮阔的山河和无尽的诗情，都在词典中一一显现”。我希望这本书能给读者提供一个理解新疆的小小通道。倘如此，足矣。 是为序。 2025 年5 月23 日于杭州拱墅

自序 A 阿拜 2 阿凡提 8 阿力麻里 12 阿曼尼莎 15 艾德莱斯绸 21 奥尔德克 23 B 巴旦木 29 巴扎 32 白桦树 36 白杨村庄 38 边境 39 冰山 41 博格达 43 C 草蜱子 47 草原 49 尘埃 52 D 地乳 55 地毯 57 刀郎 60 盗宝者 68 倒坡子 70 E 额尔齐斯河 77 二道桥 79 F 费尔黛维西 83 《福乐智慧》 85 G 鼓 90 古墓·石塔 92 故城 95 故乡 96 果园 103 H 胡杨林 108 胡杨墓地 111 红柳娃 115 红山 117 荒野 119 黄泥小屋 121 火浣布 123 火炉 125 J 金桃 128 酒鬼 131 K 喀纳斯 136 喀什噶尔 139 克孜尔 143 昆仑 145 L 楼兰 147 芦苇 152 罗布村 155 骆驼 158 驴 160 旅行 163 绿洲 168 M 马 175 麻扎 180 玫瑰巴扎 183 庙篷 187 魔鬼城 189 木乃伊 192 穆赛莱斯 193 N 纳瓦依 197 馕 199 暖谷 203 O 欧玛尔·海亚姆 208 P 帕米尔 217 葡萄 220 Q 荨麻 229 秦尼巴克 231 S 萨巴依 237 沙漠 239 山鸦 244 神树·鬼树 246 诗 252 诗人 254 石榴 255 石头·戈壁 258 书斋·旷野 259 树 261 丝绸之路 263 梭梭 266 T 塔合曼 269 塔里木 273 太阳部落 288 探险家 294 天池 297 天鹅 300 天山 302 《 突厥语大词典》 304 土豆幽灵 307 吐鲁番 310 W 蛙 314 屋顶 316 无花果 321 X 西部 325 西行者 327 西域 328 香妃 330 小河 336 协合力 338 悬浮教堂 345 雪 348 雪豹 350 雪莲 352 Y 牙通古斯 355 岩画·石人·鹿石 359 羊 362 洋葱 363 叶尔羌 365 伊犁 369 异乡 375 鹰嘴豆女孩 379 云杉 381 Z 占卜书 384 正午 387 附录： 周涛：新疆经典和传世魅力——读沈苇散文集《新疆词典》 389 邱华栋：《新疆词典》：对新疆的独特审美观察 391 汗漫：爱、秘密及其他——关于沈苇《新疆词典》的七条札记 3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