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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栀(全2册)
字数: 486
出版社: 江苏文艺
作者: 鹿灵
商品条码: 9787559495457
适读年龄: 12+
版次: 1
开本: 32开
页数: 590
出版年份: 2025
印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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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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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场错位的家族安排,让红线紧紧牵住了二人。 本应是心照不宣的各取所需, 可无数次细致入微的关怀和宠爱晃乱了她的心。 丢下一句“合作愉快”便逃之夭夭,殊不知他要的是至死方休。 那些巧合的相遇、冷面下流露的温柔不过是蓄谋已久,经年深爱。 家族规训下催生的保护壳渐渐瓦解, 她愿意卸下装乖的假面,拥抱渴望已久的真心。
作者简介
鹿灵 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 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偶尔轻松,偶尔文艺,一个移动的甜饼制造机。 代表作品:《含栀》《小泪痣》 微博:@鹿灵Lorine
精彩导读
第一章抹茶雪山奶 苏城六月,绿意盎然。 摇漾的水纹白描成工笔画,正是清晨,细雨无声,密密地浇灌泥土与枝丫,灰瓦白墙上,探出几朵盛开的栀子花。 栀香浓郁,衬着雨点愈发朦胧,透过车窗前视镜,景色宛如画卷平铺,净透的白、雅致的绿,写意的春天跃然纸上。 路栀侧靠在副驾驶座,欣赏不过两秒,忽然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思绪。 司机宗叔提醒:“太太,电话。” 这个点很少有人给她来电,声音振动双管齐下,响得她心跳都漏了几拍。 然而今天的包是顺手挑的,小香的金球盒子,一只十足的美丽废物。 美丽废物不算听话,拉链半晌没被拉开,等她好不容易拿到手机时,那阵催命的响动忽然又停了。 怎么回事?挂了? 豪车精准地停在CBD(中央商务区)楼下,宗叔见她没接电话,开了口说:“对了太太,先 —— ” 振动声再度响起,这回是微信来电。 “先不说了,”她指指手机,“稍等,接个电话。” 电话来自她的大学挚友,同时也是她工作室的合伙人 —— 李思怡。 “到楼下了,”路栀说,“怎么搞的,这么想我?” 李思怡沉默两秒:“希望你到工作室的时候还笑得出来。” ……这么大的事? 电话一挂,她把车门扣上:“宗叔,工作室有点急事,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晚点说!” 电梯一路升到三十三楼,“叮”一声后打开,室内顶层做了挑高的设计,光线充沛的情况下,薄薄一层光落在浅灰色的绒面地毯上,弯出了一枚饱满的月牙形状。 新鲜的花香浮荡在空气里,墙面盘旋的灯带勾勒出工作室Logo(企业标识):一束花枝围绕着宇宙星球,即,她的工作室“半枝宇宙”。 被誉为“城市之眼”的写字楼,有四面通透的大落地窗,顶尖的地段与恢宏的设计,随时可将整座城市的车水马龙、霓虹灯影尽收眼底。 料谁也想不到,融盛集团斥巨资在商务中心开发的顶层,是一个还在孵化中的游戏工作室。 路栀加快脚步,刚推开玻璃隔门,就听到女人的说话声。 “我承认,你们这个年纪能租起一个工作室,确实很了不起。但在游戏方面我们不同的观点实在太多了,你们又不愿意听我的,所以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这是离职表,我先走一步。” 徐菁将表放在工作台上,转身时看到路栀,挤出个虚情假意的笑来:“祝你们一切顺利,亲爱的。” 但那双装满偏见的眼里,写满轻视。 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声响,徐菁经过路栀时下意识停了停,大概以为她会挽留。 哪知道路栀径直转身,像是准备了许久,抽出个礼花炮一拉,漫天飞扬的彩带说不清是不是庆祝:“天哪,离职快乐,菁姐,这也太遗憾了。” 她就在这样的乐景里遗憾地吸了吸鼻子,演得十足十地卖力:“慢走不送哦。” 徐菁咬牙走向电梯,甚至等不及电梯门关上,工作室内就传来了李思怡忍无可忍的爆笑:“栀总!牛!” “常规操作,”路栀低头研究了一下这个礼炮,“我看她早就不想干了。” 徐菁不服管是早有的事了。 当时工作室招人,需要有经验的高级策划,三十二岁的徐菁刚从广告公司的营销部离职,跟她们正在做的这个恋爱游戏毫不沾边,但说得实在好听,光工作室就来了三趟,路栀觉得热爱很珍贵,最终还是破格让她加入。 结果刚进来没到一个月,徐菁就仗着自己年长,开始对各个部门颐指气使,有股“不看能力看年纪”的味。后来她们参加例会,徐菁最常对路栀说的也是:“宝贝,我大你十二岁,有些话真的要听长辈的。” 路栀认为有道理,然后把她从参会人员里面踢出去了。 从那之后徐菁连装都不爱装了,路栀懒得赶人,就等着她自己走。 李思怡翻着那份离职表,丸子头左右晃着:“她是觉得自己写的文案一直被你否,自尊心受挫?” “不是,”路栀诚恳地说,“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想的那些土味情话是神来之笔,我写的剧情平平无奇。” 她们正在做的《轨迹》,顺应当下恋爱游戏的热门,讲述了身为漫画家的女主回到千年前拯救人类文明,在此过程中遇到五个风格各异的男主,顺着剧情发展解锁不同的恋爱故事。 目前游戏还没有正式发行,正在内测中。 “她年纪歧视太严重了,觉得年纪小等于做不好。”李思怡说,“本来就是二次元游戏,年轻人才知道受众喜欢什么啊 —— ” 李思怡忽然停住:“等下!过几天不是要参加一个游戏展会吗,她怎么没把表单留下?那我们到时候靠什么进场?” 俗话说得好,当一个小孩说想嘘嘘的时候,他应该是已经尿裤子了。 路栀飞速打开电脑,才发现展会实时更新的云文档中,原本属于她们的位置变成了另一家公司。 “这应该就是徐菁跳槽去的那家了。”她说。 “她把我们的展位,置换给别人了?”李思怡一拍桌,“资料不是上周就该交的吗?她上周就已经找到下家了?” “看样子是,”路栀飞速往下翻,“而且位置满了,买不到了。” 李思怡气得直翻白眼:“怪不得刚走的时候那么势在必得呢,原来是摆了我们一道啊,她美美离开,我们在工作室目送?” “应该有别的办法,别急,我再找找。” 李思怡看过去,路栀将手中提了一路的抹茶牛奶放在桌上,撑住脸颊时,食指自然地抵在唇边。 冰镇的饮料上自带水汽,指尖难以避免地沾上少许,点在嘴唇上时,有股清透感。 路栀有张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漂亮脸蛋。 李思怡想起第一次见她,宿舍普通的灯光仿佛都被点亮几个度,她背了一只小号的秀款双肩包,皮肤白得透亮,小脸翘鼻浅唇,一双眼灵动得过分,像噙着汪碧色的清泉,无辜至极的鹿眼,眨一下蝴蝶翩跹。 谁看了都会心软。 但和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她的性格跟脸,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李思怡看她靠上椅背,问:“怎么,没劲了?” “不是,”路栀说,“斗志上来了。” 李思怡一早就知道她是多不服输的人。 她们最早做这个游戏,是因为大三的结课作业,导师直接让她们做校企合作的选题,说做好了不仅结课分高,项目还能直接落实。 路栀读书早又跳过级,虽然年纪小,但对游戏付出的心血很多,想法也多。 后来她们俩合作的这个项目被公司选中,为此不知熬了多少夜、添了多少内容。结果临到要签合同,对面却三五次放鸽子,路栀向来不是软包子,简简单单两三句就把对方噎得直接心态崩了,负责人拍着桌子破防:“没有什么落实价值,明白吗?我们不做了!” 后面路栀一打听才知道,对方是想白嫖各种设定创意,不签她们的,内部抄一个出来,可谓不要脸到极致。 路栀当即决定自己做,不张扬是家训,所以没几个人知道,霸占苏城百分之二十的市场份额的连锁商场,是她家开的。 她不缺钱,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路栀在思考:“位置确实是没了,得从别的地方曲线救国。” 李思怡:“要不,你问问你家里?” “得了吧,我妈巴不得我碰壁,回公司帮我姐的忙。”路栀说,“而且他们忙到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时间操心我?” 李思怡也在点着鼠标:“不过我刚搜了一下徐菁跳槽的这家公司,好像是华亚网络旗下的,做的游戏看着跟我们好像,不会是大三抄我们的那家改名了吧?虽然华亚是很大,但是最近都在传要被收购了,前途未卜的,她还真敢往里跳?” “不过能收购华亚的,也不知道会是哪路神仙?”李思怡八卦了一下,“怎么着也得是你老公那个量级的吧。” “老公?”路栀反应了会儿,“哦,对,我结婚了。” 李思怡噎了半秒:“你离谱不?” “体谅一下,”路栀支着脑袋,“结婚半点,你也太卷了吧,幸好我不跟你同届。” 傅言商:“你不也跳了一级?” 她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毕业才刚好二十岁,就算读书早一些,应该也是跳过级的。”他四平八稳地开车,指腹在方向盘上轻轻点动,“不难猜到。” 老爷子说让她看,她很自然地就多观察了他几下,他打发时间时好像很爱敲点东西。 至于喜欢什么颜色……她视线从他指尖顺着下移,路过他手腕处的玛瑙袖扣。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面料很轻的黑色衬衫,暗红色勾边,衣摆松松垮垮地折叠进腰腿之间的褶皱,再往里 —— 正在她还想继续往里端详思考时,傅言商在等红灯的间隙缓慢地停下车,光明正大地偏过身子,朝她看。 几乎把自己整个腰都送给她看。 她刚刚只是多看两眼情侣调情,都能被他误会成想找他接吻,万一被他发现自己在端详他的腰,指不定他得想到哪儿去。 路栀立刻端坐,做贼心虚地别开目光,装作心无旁骛地扭头看风景。 因着她及时的躲避,接下来的一路,他没再开口。 路栀下车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为了尽快拿下温泉山庄,为自己修缮文案寻找灵感,她趁傅言商洗澡偷偷拉开了他那边的衣柜,一片漆黑。 往里看,第二排有几件白色的,不过好像没见他穿过。 他是以前喜欢穿吗? 她定在原地,不知思考了多久,忽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想穿我的?” “不是不是,”她连忙摆手,“我做游戏男主穿衣研究呢,随便看看。” 傅言商顿了顿:“想穿也可以和我说。” 这太亲密了,她生怕他又误会,摆摆手想也没想立马开口:“怎么会,这是男女主感情深入后才会穿的,我穿这个干什么?” 他系浴袍带子的手停了一下:“……什么后?” “邂逅,”路栀恢复一贯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两个人因为一件外套产生邂逅,然后坠入爱河展开了一系列故事。” 傅言商:“……” 她立刻转移阵地爬上床,没一会儿,又收到傅诚发来的微信。 爷爷:“猜到了没有,他喜欢的颜色?” 没猜到,还向他展示了我高超的言情小说储备。 路栀低头开始打字,输入了“黑色?”,但觉得不对,于是删掉;又输入白色,但还是觉得不靠。 纠结中,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她正想说自己可能还需要点时间的时候,对面弹出一条新消息。 爷爷:“猜对了!收拾一下,明晚出发!” 路栀看着对话框,在里头敲出一个没发出去的问号。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发啊? 如果一早就知道这是道送分题,她一定不会潜心研究一整晚,还在这儿跟傅言商折腾。 要去泡温泉的活动是当天安排的,傅言商还有工作,她也有事要忙,所以他们傍晚才出发,抵达山庄时,已经到了晚上。 今晚来不及做别的,休整一下先睡觉,明天再玩。 因为是老爷子亲自定的房间,所以她和傅言商理所当然地住一起,她先打开行李箱去浴室洗澡,洗完后就躺在沙发上,一边看夜景,一边想互动该怎么写才更好。 结果视线一瞥,发现头顶怎么有东西在动? 她仰起下巴,在天花板上,看到了一整面……镜子。 李思怡的消息在这时候传来。 李思怡:“到了没?好玩吗?” 路栀仰头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李思怡甚至兴奋地发了个抖动过来。 李思怡:“上次看到天花板镜子,还是男主把女主压在沙发上亲的时候,男主一直让她抬头往上看。” 路栀:“你放过我吧。” 她努力把这个设计驱逐出脑海,告诉自己,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设计可能是意外。 结果视线倒回来,发现朦胧玻璃后人影绰约,居然还能看到他在花洒底下冲水。 路栀一瞬间坐直。 傅言商刚刚也坐在这里,那就是说,她刚刚洗澡也…… 等人一出来,她迅速开口问:“这个玻是不是有点透?你有看到什么吗?” 他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不过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想别的。半晌后,男人擦了擦发尾连续不断滴落的水滴,开口道:“没。” “没有的话,”她艰难地指了指电脑,“你怎么把电脑又挪到面对着墙的位置上了?” 傅言商:“我以为这样说你会开心一点。” “……” 这地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她冲去露台冷静了一会儿,再回来时,他已经吹好了头发,坐在床边。 只是表情有些……沉默。 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贫瘠的经历一下没能分析出到底是哪儿不对,直到她一把掀开被子躺进去,整个人瞬间下沉,耳边传来咕嘟嘟的声音,砸进床垫两秒,又漂漂浮浮地荡起来。 身边的人和她沉进的是同一片浪里。 ……很好,水床。 夜色静谧,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在她放空的工夫里,因为她的突然沉入,水袋中厚厚的水浪不停晃动,托着她,举起又下坠。 她对充水床垫唯一的了解,是大学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用一分钟的镜头描绘了一下主角的体验感受,除此之外她并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躺在这上面。 她转身想去看傅言商,结果因为身下的水太厚,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侧身就被水托着往中间滚,因为四下绵软,压根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直到他们两个的身体不可控地碰在一起,再因为水浪而分开,她脑袋晕乎乎的,脸不知道怎么也红透了,明明什么也没干,但安静的夜里咕噜噜的水声止不住地激发人的羞耻感,她伸出手指想去扒床单,刚把自己撑起来,又砸下去。 哗啦啦……这还能睡着吗? 不过爷爷给他们俩选这样一个房间,可能本身也不是希望他们拿来睡觉的吧。 现在好了,她强装镇定,像条鱼被晃来晃去的,完全不敢看他的脸。 一分钟后床垫中的水浪声终于安静了下来,但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风浪重新被搅起,她继续被托着上下漂。 睁眼就是镜子,闭眼就听到水声。 她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他,但身边已没有了人,路栀眯了眯眼,看到房里有个人影站着,从沙发里取出软垫,铺在地板上。 她大概知道了什么,谨慎地滚到另一边,说:“嗯……你是要睡……地板……上吗……” 路栀的声音被床垫弄得起伏不定,整个人晃来晃去的,还有颤音。 傅言商沉默了两秒:“下来说话。” “噢。”她一头滚下床,正好滚到软垫上,不算太疼,下一秒脑袋被人托起,一个枕头塞了进来。 这小小的地方,正好只够放下两个枕头。 “位置有点小,”他的声音在夜里响起,“不过比睡上面舒服。” 她一时嘴快:“可能上面也不是拿来睡觉的吧。” 傅言商支起半边脑袋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听到路栀的话很微妙地抬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不睡觉还能拿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 她说:“斗殴。” 傅言商无言了会儿,这才意味深长地躺下,他选的位置是床和墙面之间的空隙,只刚好够二人平躺,除此以外一丝多余空间也无,两人躺在一起就会碰到彼此的手臂和腿,除非侧身。 头顶就是床头柜,路栀好奇欲被激发上来,她很想拉开抽屉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超出常人预料的东西,但想到打开之后可能又会颠覆自己的认知,思前想后,还是憋住了。 总不能在他面前看吧,那太尴尬了。 她翻了个身面对床板,躺了会儿,没睡着,又转回原位,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结果她忘记这里位置太小,翻身时应该往里挪,一翻过去,面前忽而一热,男人的吐息均匀地覆盖下来,温热的,带一点点雪山融化的松木气息。 她一惊,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他微睁的眼,只睁开很轻微的缝隙,能看到一根一根分明的睫毛。 她犹豫了会儿,感觉自己没动,但好像在被迫前倾 —— 不然两个人怎么会越靠越近? 路栀缓慢后靠,给他留出足够空间,但怎么退距离都没有丝毫变大,直到她脑袋轻轻撞上身后的床板,温和地“咚”了一声。 男人伸出手,在她脑袋和床板之间垫了一下,明明是隔开的动作,但二人本就不多的距离因此愈发缩小,黑夜放大了男人侵略性,路栀呼吸一窒。 鼻息相对,他手掌温热,几乎覆盖她整个后脑,她听到他问:“能接吻吗?” 哪有……问这个的。 她脑海因此愈发空荡,她鲜少有接不上话的时刻,憋了会儿才说:“随、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他偏着头,明明已经很近了,但就是维持着要碰不碰的距离,“可以,还是不可以?” 时间的流速变得很慢,她快要听不清窗外叶子晃动的响声了,路栀眨眨眼,“可”字刚开了个口,就被人钳住下巴抬高脸吻下来。他的呼吸喷洒得更近,唇间有刚刷过牙的薄荷气息,像清晨淋的一场山雨,细细密密地掠夺她的呼吸,脑后手掌微微用力时,她的下唇会被更深地送进他的齿间。 郊外的夜分明凉,自动换气的空调持续不断地输出适宜的冷风,她背后却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意。偶尔的停顿中傅言商会给她一些换气的时间,又在她以为结束时,似有若无地勾勒着她上唇唇珠,唇泛起轻微的痒。 她攥紧衣角的手指绷到微痛,青涩地感受着。 窗帘被风轻轻地摆动,薄纱拂过她脚踝,那里文着一枝浅青色的栀子花,很痒。 忘记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睡着的。梦里她也在火山旁边,只感觉一阵接一阵的热浪倾袭皮肤,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燥意。 醒来后,后背的衣服像是出过几轮汗又干透,以一种奇异的质感贴在皮肤上,她打算去洗个澡。 身体微微一动,他大概也是侧躺的姿势,她后背就这么严丝合缝地贴上他身前,背后传来微微响动,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大概是把他吵醒了。 路栀屏住呼吸没敢再动,就在她僵硬两秒的中途,身后的人已经很有分寸地退开,撤离,起身去浴室洗漱。 她松了口气,坐起身打开手机,她恍惚地发现解锁后的页面不是主屏幕,而是备忘录。 上面是自己昨晚半梦半醒间记录下的详细感受,为自己的恋爱游戏积累各方面的经验。 好敬业,她感动了。 她看了一会儿自己半梦半醒间想到什么写什么的胡言乱语,忽然听到面前有脚步声,蒙蒙地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问道:“你好了?这么快吗?” “洗漱还能要多久?”傅言商看她一眼,“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她敷衍地摸摸鼻子,迅速冲进了浴室逃避眼下的一切。 早餐在一楼,自助式的,洗完澡后他们就下去了。 她拿了一小碗面条,和半块黄油三明治。 这个度假山庄的环境很好,餐厅外就是青翠欲滴的青竹,里间是藤条编织的秋千椅,能固定住,也能小幅度摇晃。 她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扶住秋千轻轻晃着,相较于她的闲不下来,傅言商要沉稳很多。他固定住了椅子,在对面安静地舀馄饨,汤匙和碗沿碰撞出轻微的响声。 老爷子跟他们一起来了,正在外面遛弯,远远地看到他们,立刻马不停蹄地进来打招呼,整张脸洋溢的都是对此风水宝地的满足:“昨晚睡得怎么样?” 傅言商专心低头吃早餐:“还行。” 傅诚笑吟吟道:“那就好。” 傅言商吃饭很慢,有种慢条斯理的矜贵雅致,他这会儿抬起头,缓缓说道:“睡的地板。” 他太懂傅诚不爱听什么了。 果不其然,傅诚手上一根竹竿掰成两段,怒目而视:“哪儿?!” “您自己也不看看,那张床是不是能睡觉的地方。” 傅诚张了嘴,欲言又止,没说出话来。 “算了算了,去泡温泉吧,别在我面前晃悠。”他手一挥,眼不见为净,“我就不能指望你会什么!” 路栀起身道别,想到昨晚种种,摸了摸脖子,心说可能他也没您想的那么不会…… 她也是走出去好长一段路,才知道这个山庄是傅诚亲自预订的。 怪不得能选到那一间离谱的房子。 刚吃完饭不适合泡温泉,他们就沿着山庄散步。郊外的云很漂亮,天空透蓝,偶尔能遇到三三两两的情侣或是带小孩的家庭,这里让路栀感觉到适意与自由。 空气带着雨后绿叶的气息,她深深呼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大脑仿佛都被短暂地清空,很解压。 但她的呼吸持续太长,或许是听起来像叹气,她听到一边的傅言商停顿一会儿后说:“他就这样,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她怔了下,反应过来他在说爷爷选房间的事,摇了摇头说:“没事啊,能理解。他只是想我们感情好一点……很正常。” 他们都结婚了,不管怎么样都正常,即使他昨晚真的提出需要她履行妻子的义务,在氛围正常的情况下,她想她也不会拒绝。更重要的一点,她从小到大没喜欢过谁,后来决定联姻时也是在想,与其等一个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的,喜欢的人,不如选择一个顺应时机的,能让她过得自由一些、洒脱一点的人。 傅言商对她来说,是顺眼的,她并不讨厌他。 枝丫上,一只长尾山雀正停靠在绿叶间憩息,轻轻晃动黑白相间的尾巴。 他说:“正不正常和情不情愿,是两回事。” 她很喜欢他的思想,不把她当作一个附属物,即使比她年长七岁,他也很尊重她,她觉得这一点很珍贵 —— 尤其是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 她踢了踢脚下碎石,然后笑了下,抬头说:“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 “不是吗?”她说,“联姻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合作。” “我给你你需要的,你给我我想要的,这样就能长久,你的事业会因此更好,我家里的产业也会更好,给我某种程度上的底气和支撑。互利互惠嘛。” 快到私人的汤池口,他随意问:“那在我这里,你需要什么?” 她想了想,想起母亲常常训诫她的“听话”,像一捆无形的绳索将她捆在长辈的视线之下,她是可以被爱的,只是需要“听话”。 于是她偏过头,轻松地说:“自由吧,就像现在这样。” 他们的私人汤池是VIP专属,一道山谷中密密地坐落着四五个温泉池,填充的池水各有不同,她选了牛奶浴,傅言商则进了相对透明的汤池,上面浮着一层深蓝的花瓣,像倒悬的星空。 他脱掉外层浴袍径直泡了进去,倒显得她扭扭捏捏不够坦率。她不喜欢穿泳衣泡温泉,所以里面裹的是抹胸叠起的浴巾,做了半晌思想建设,她还是带着浴巾一起下水了。 路栀趴在池沿玩手机,恒温的池水冒出的热气蒸腾着脸颊,她以为傅言商这时候应该也会工作,谁知道他手机都没拿,就仰面靠在池边享受,脖颈被顶起来,喉结的凸起尤为明显。 花瓣层因他下水而被打碎,恢复了池水清澈见底的模样,路栀能清晰地看到他锁骨下肌肉的肌理,这点超出了她的认知,那天画面太暗,她不知道他居然不止有腹肌。 “路栀。”他在这时候叫她的名字,“好看吗?” 她心虚地陷入被抓包的沉默中,心想你脖子上还长眼睛了? 路栀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动,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凑合。” “……” 她问:“你平时还会健身?” 完全想不通他哪来的时间。 “一周会有三到四次,”他说,“否则身体吃不消高强度的工作和航班往返。” 一把年纪了,身体还挺好哈。 她腹诽着,没再继续开口,开了把游戏缓解气氛,否则她真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游戏一开,连跪三把,六分钟投降,她越打越不服输,最后差点从汤池里站起来,这把终于匹配到了正常队友,她以MVP(最佳选手)拿下胜利。 一转身,旁边出现个男人。 路栀吓了一跳,私汤的池子本来就小,差点就面对面,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转头出去确认,才发现每个池子旁边都有水迹,他每个都享受过了,然后以她这个汤池作为终点。 也是在这时候,她发现,她的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一个人的话倒还好,问题是现在傅言商过来了,她就不好明目张胆地这么泡,于是伸手在池子里捞,试图寻找到自己的那块遮羞布。 抓到个什么,她用力一扯,感觉好像又不太对,下一秒感受到一个力道捉住自己的手腕,傅言商说:“那是我裤子的系带。” “抱歉,”她瞬间松手,“手滑了,你继续睡。” 她朝向另一边摸索,手臂在水池深处搅起漩涡,摇荡起伏的水纹深深浅浅地撩过他胸口,像被轻盈的羽毛拂过。 傅言商终于睁眼:“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来不及回答,透过他身下的池水,才发现这牛奶浴深得并不纯粹,靠近池面上方几乎半透 —— 意识到自己都快站起来了,她立马开口:“你别睁眼!” 他又把眼皮合上。 傅言商的威慑力大多来自眼神,闭上时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散了不少。他的喉结甚至都被热气熏得泛红,像被谁啃了一样。 就在路栀松了口气,向自己洗脑他应该什么都没看见的时候,傅言商礼貌地提醒:“你没穿衣服应该跟我说一声,我不会过来。” 这句话,像一枚轻轻抛出的炸弹,把路栀从内到外炸了个稀巴烂。 最终温泉行以傅言商先离开,她在里面磨磨蹭蹭给李思怡发了八条社死哀号语音作为结束。 让她稍有慰藉的是,他们总算换房间了。 这次的房间正常很多,完全就是一个旅游标准间,墙上挂着一幅傅诚亲自画的山水画,以及一幅“少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的题字。 她盯着那幅题字,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自己看他一次,他看自己一次,两人扯平了。 只是她还是稍微有些尴尬。 这次傅言商洗澡的时间稍微久了些,她第一时间躺好,放下手机,打算一定要尽快入睡,以躲避这起尴尬事件发生后的两人会面。 次日路栀醒来时,才八点半。 她一旦睡得晚,就很难睡沉,醒得也早。 但当她起身,发现不远处桌前的台灯开着,傅言商坐在沙发里,面前是连着电源线的笔记本电脑,手边一杯快喝完的拿铁,看样子已经醒了很久。 等他开完会,她才开口问:“你不用睡觉吗?” “觉少。” “天生的?” “也不是,”他想了想,“进化掉了。”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过认真,她真挺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在炫耀? 上午他们又去做了放松舒缓的spa(水疗),将该玩的差不多都体验过了,下午启程回家。 路栀刚在后排坐好,左侧的门忽然被拉开,傅诚从外面挤了进来。 她和傅言商之间本来隔着一个座位,宽敞得很,这会儿被老爷子一挤,二人距离直线拉近,傅言商坐往中间,曲起的裤腿蹭过她的裙摆。 她偏头,傅言商也转向傅诚,示意道:“副驾驶给您留了位置。” 老爷子一扬下巴:“我就乐意坐这儿!” 他这辆是商务车,按理来讲位置非常宽敞,但因为爷爷挤他们挤得厉害,到最后两个人几乎快连体了,她听到傅言商转头问老头子:“您再往里挤,干脆我直接把她抱到我腿上来坐?” 偷偷听墙的路栀呼吸一紧。 果然,这话结束后,老头子哼一声往旁边退了退,她也终于得以呼吸。 车子平稳行驶,她晚上没睡够,困意渐渐来袭,迷糊间听到傅诚在和前排开车的宗叔说话。 傅诚:“宗怀啊,这车以后直接你来开,每天下了班把他们俩一起接回去,就别一人一辆车了,多生分。” 宗叔说“好”。 路栀心想,以后下班就得坐一辆车回去了吗…… 车厢里,傅言商的声音缓缓响起:“很多事情,您刻意去培养,是没有结果的。” 老爷子中气十足:“少管我!” 路栀身体已经休眠,但听觉系统还维持活跃度,话题一旦有关于她,她的耳朵总能准确捕捉并听清。 傅诚的声音轻了些:“小栀睡着了……你看人家头晃来晃去的,就不知道把她的头枕到你肩膀上?” “我得是有多缺心眼,”敲击薄膜键盘的声音和他的回复声混合着,“人家靠右睡我给扳到左边,她要落枕了谁负责?” “这还不简单?她要是落枕了,晚上睡觉你就让她枕着你的手臂睡,懂吗?” “真是好主意,”他声音波澜不惊地附和,“您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的手能有这个作用。” 路栀默默把头偏过来,花了好一阵才憋住笑。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驶入市区,在祖宅将傅诚放下后,车子重新绕回枕月湾。 她徐徐睁开眼,感觉到傅言商退回左侧原位,二人之间重新有光照落进来,在银灰色的车内饰里落下金光的影。 傅言商:“不装睡了?” 她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路栀问完又想到自己装睡其实很明显,于是说:“一直在努力睡,但是没睡着。” 他合上电脑,处理了一路的工作,这会儿放松了一下颈部肌肉,问她:“需要吗?把你的头枕到我肩膀上。” 他这个语气,她实在分辨不出来是和之前一样的反讽,还是纯粹的询问,但还是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睡窗玻璃就好。” 路栀出去一趟的直接收获,就是回来之后文思泉涌。 次日,路栀仅用一个上午就改好了之前徐菁写的文案。 李思怡频频点头:“改完之后好多了嘛,送花这里的设计也蛮好玩的,点一下可以亮灯,还可以拍照发朋友圈,回家之后男主还有回复,沉浸感很强,玩家肯定喜欢。” 亮灯和拍摄这两个点,都是她在温泉山庄散步时想到的。 “那我拿去让她们抓紧时间搞出来了,毕竟快开展了。”李思怡说,“今天下午我还有个面试。” 路栀“嗯”了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放松地舒了口气。 李思怡:“怎么?” 她说:“就是觉得……结婚还是有点用。” “何止有点,之前咱俩出去玩,一周你妈能打十五个电话过来,现在好多了。”李思怡说,“你现在不也放松很多吗?” “嗯,”路栀点点头,“你今天几点面试?面完了我们去展会布置一下摊位吧,顺便熟悉场地。” “行啊。” 下午四点,李思怡面试完策划岗后,和路栀一起去了对面展厅。 市中心的这一块地皮都被傅家买下,拿来开发写字楼,融盛写字楼入驻后,周边各种商圈也建了起来,吃喝玩乐都逐渐丰富,路栀手上的是三号楼,这次游戏展,在对面的四号楼举办。 李思怡明显想到些什么:“话说回来,枕月湾的房子是他爷爷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三号楼是傅言商送你的,你就算不靠家里,三号楼一个月租金就有好几位数,”说着说着开始感叹,“这泼天的富贵什么时候轮到我?” “你别说得我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路栀说,“新婚礼物,我也送他了啊。” 李思怡眼睛一亮,这事她怎么不知道:“什么?” 路栀粲然一笑:“一个漂亮老婆。” “……” 出示相关证件后,她们顺利进入一楼展厅。 有些摊位已经被基础布置了一番,但大多数都还空着,只是放上了所属公司的标识牌。 徐菁为了攀上华亚,不惜放她们鸽子,把门口处那个最好的位置拱手相送。过几天她们就能知道,徐菁他们做出的到底是个什么游戏了。 路栀给花车拍了照,和李思怡商量了一会儿大概布局,以及需要些什么花,还量了一下需要的各种尺寸,这才离开。 折腾完已经到了六点,花车上还有一个融盛的商标,她想着反正也要和傅言商一起回家,就和李思怡一起把商标搬到了后备厢,打算顺便还回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公司。 融盛大楼在三年前经历过一次搬迁,此刻楼内采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智能设备。人脸打卡、电梯预约,十七台电梯能精准地在早晚班高峰期控制着人流量。据说外观的草图还是当年远在国外的傅言商亲自参与构思,整栋大楼像一座登天的云梯,无处不昭示着融盛的能力与野心。 她出入得低调,傅言商的秘书亲自来迎,告知她只用稍做等待,他的会议即将结束。 她点头表示理解,反正她回去也是玩一些竞品游戏,在哪儿玩都一样。 李思怡先开车回去了,路栀被迎进总裁办。傅言商的办公室跟她想象中一样大,但意外地并不冰冷,他似乎很爱养绿植,拐角处都放置着长势旺盛的散尾葵,整面墙都是玻璃器皿,偶尔在一片绿叶中,能看到几朵人工培育的花。 透明的玻璃边沿,还有温室酝酿出的水汽。 “你是他唯一的秘书吗?”路栀奇怪地看向秘书室,“他没有什么美女秘书吗?” 何诏连忙道:“没有的!您别多想!” “不用对我用尊称。”路栀说,“你先去忙吧,我就坐这儿,有事拨内线电话叫你。” 总裁办靠内有张软榻,上面还有一方微皱的毯子,她半蹲在一旁挑起一个小角,好奇地想,他刚刚在这儿休息过吗? 但手指触上去,又没有什么温度。 柜子上摆着一盒巧克力,打开包装盒,整整齐齐的二十五颗,被人吃掉了三颗。她拾起一颗咬了半口,哪想到里面居然是液体,刚入口微微苦涩,还有点辛辣,但回味很甜。 包装上全是西班牙语,看不出什么,不过巧克力嘛,都大差不差的 —— 估计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想。 傅言商开完会才收到路栀过来的消息,但推开总裁办大门,靠近门口处并没有人。 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找个舒服的位置躺着,但软榻上毯子不翼而飞,却没有人影,他正要继续转身,忽然被一个空盒吸引视线。 他偶尔头疼想要睡觉,没法很快睡着的时候,会用一些酒精助眠,但此刻,那个装有高浓度的酒心巧克力盒子……空荡荡地躺在柜子上,里面一颗不剩。 她跑哪儿去了? 找不到人,一切都变得危险起来,他到办公桌旁准备给何诏打内线,手掌搭上椅背,很自然地旋转过来,发现一个歪歪扭扭的“蚕蛹”躺倒在上面,扶手正好卡在膝盖上,用那张米色的毛毯裹住全身,眼神亮盈盈地看着他,轻快地说:“Surprise(惊喜)。” 是挺惊喜的。 她整尾脸颊弥漫可疑的绯红,眼尾也裹着水光透出层粉,眨眼的频率缓慢,整个人看起来晕晕乎乎的。 傅言商问她:“还清不清醒?” “嗯?”她说,“什么星星?” 吃了大半盒巧克力,指望她没醉也不现实。 傅言商扯出她身上的毯子,她已经被蒙得发了汗,颈窝里薄薄一层水汽,贴在下颌的发尾微湿。 他伸手将那簇头发拨开:“回去了。” 她有点茫然:“回海里吗?” “什么海里?” “你忘了吗?”她说,“我是一只,水母。” 说完她又惊异地看向他全部扯走的毯子:“那我不是,被你看光了吗?” 他还没闲到跟一个醉鬼讲道理,点点头从善如流道:“行,水母小姐,我们回海里了。” “但是现在海洋生态不好,”她撇嘴悲观道,“我回去会不会很快就死了?” “我有个还算大的浴缸。” 傅言商决定尽快停止这个话题,伸手正要拉她起来,忽然被她躲开。 路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行,我会电到你的。” 走出去两步,她觉得好晕,凑过去跟他打商量:“走路好累,你有轮椅吗?我想坐轮椅了。” “水母坐轮椅,”他说,“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画面。” 进了私人电梯,她总算安分了会儿,宗叔已经开车在楼下等待,车门关闭,正当他以为今天就这么结束时,“水母”往前蹭了两下,小声问他:“你知道水母为什么像捕捞网吗?” “因为话多的水母会被捞走。” “才不是。”她不满意,在原地扭捏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在酝酿什么。 傅言商侧身调整空调出风,下一秒,被人一把扑倒在后排座位上,路栀双臂紧紧地箍着他脖颈,凑在他耳边满意道,“捞住你了。” 似乎有哪里的画面产生了细小的改变。傅言商抬眼,前视镜内映出宗叔看向这边万分惊诧的一双眼。 他启唇,打算要条毯子:“宗叔,麻烦把 —— ” 话没说完,宗叔福至心灵地一点头,抬手摁下按钮。 忽然哪里“咔嗒”一声响动。 视线中,这辆车很久没用,几乎要废弃的前后排挡板,此刻正顽强地冒出一个小角,然后坚定地直升到顶。 二人的声音一瞬间被隔绝,消失在宗叔那道别有深意的目光中。 路栀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年,头三个月我出去冬令营,后三个月他在世界各地谈收购,加上领证我们就见过三面,婚礼都因为双方太忙没有办。” 雪克杯里牛奶厚厚一层,撒满抹茶粉末,像座覆满植被的雪山。 她轻轻一晃,植被消融,雪山染色,融合的过程像幅漂亮的水墨画,不像她和傅言商,怎么晃也像两个世界的人,只是被勉强卷在一个利益关系里。 对于这段关系,她还没有适应。 满足地喝了口后,路栀舔了舔唇角:“所以,别对我们的塑料联姻有什么误解。” 她和李思怡的办公间就在落地窗边,宽敞又舒服,电脑还是对着的,方便随时交流。 她给工作室提供环境和资金,李思怡做项目顾问,工作室其实是三四月刚建立的,但整个大四她都在为之付出,使用了钞能力,花了大把时间请人做好了游戏框架,还找了不少知名画师绘制卡面,所以一毕业就能直接上手,节省很多时间。 反正她坚决不会让人骑在自己头上。 这一整天,除了午饭时间她都在网上联系各方展会,倒是也有备用选择,只是要白白等好几个月,时间成本就是金钱,她不太愿意耽误。 而且她也想和徐菁正面碰一碰,看看到底谁是对的。 突然,李思怡从电脑后面探出头:“你老公回国了啊!” 路栀一怔:“嗯?谁说的?” 李思怡举起手机:“新闻啊,就今天,刚落地。” 路栀扫了眼,没太认真看,“嗯哦”地应着:“那估计没回家,宗叔他们都没通知我,可能去祖宅那边了。” 办公间内沉默一会儿,只有路栀点鼠标的“咔嗒”声,像掰碎的薯片,平静地掉落在桌面上。 李思怡:“我有一计。” 路栀停下来,偏过脑袋,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个展会是融盛主办的,你老公可是堂堂融盛总裁,你想想办法,让他把展会摆在中央的那个大商标撤下来,让我们去。” 路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在思考这究竟是个好主意,还是馊主意。 “很简单的!”李思怡说服她,“虽然你们不熟,但你撒个娇就好了,没有男人能抵抗美女撒娇。” 路栀说:“你太为难人了,我不会撒娇。” “这不是更简单?你把‘哥哥’‘我’‘嘛’随意组合造句,”李思怡自信道,“试试。” 路栀跃跃欲试:“把融盛商标扔出去让我上,不然哥哥我送你去当喇嘛?” 李思怡:“……” 算了,李思怡劝自己,对这位大小姐能有什么要求? 学校有一年惊现女厕被偷拍事件,据说是某个女生的前男友恶意传播裙底照片,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女生染了及腰的绿色长发,整个学校绿头发的就那么几个,女生们陷在惊惶和自证中反倒被动,学校论坛吵得风风雨雨。 结果第二天路栀就顶了头云雾绿色头发出现在学校,漂亮又张扬。当天下午,全校大部分女生染发的染发、买假发的买假发,不到五天,一个教室一半的绿头发,是反抗也是互助。当事人得以从羞辱中脱身,私下感谢过她好多次,她摆摆手没当回事,说只是来自美剧的一个灵感,还一口气把那个偷拍的男生给抓出来了。大家口耳相传,将这次事件称之为“路栀事变”,她由此在全校一炮而红,成为吾辈楷模。 后来发色褪了,她又染回了自己挚爱的栗棕色。 不过两分钟,路栀揉了揉酸胀的肩颈,走到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件绕颈的长裙。 宽松的罩衫被她脱下,她抬手伸展开时像只矜贵优雅的白天鹅,衣料穿行而下,珍珠色的礼服在灯光下泛出细闪,垂坠的面料勾勒出起伏有致的好身材,再配上这张脸,简直清纯可人。 只要她不开口说话。 李思怡很有兴趣:“怎么突然换装了?” “我觉得你那个方法可行,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能给我匀个展位。他今天回国肯定有活动,我要跟他一起的话,当然得换套衣服。” “行,那你先回去准备下。”李思怡又反应过来,“但是你怎么会准备礼服在这里?” 路栀:“哦,我担心哪天我们的游戏忽然得奖了要去领奖,先准备一套,到时候有衣服穿。” 路栀是典型的“想做就立马做”型人格。 好处是效率高、速度快,缺点嘛……有时候上头太快,不计后果。 她四点提前收了班,因为是老板,所以也没人能管她。 只是忘记通知宗叔来接她了,路栀自己叫了辆车,填目的地的时候犹豫了会儿,还是打算先回家一趟。 到家后她直上三楼,主卧所在的楼层一片安静,不像有人回来过。 她松了口气,轻车熟路地将里衣解开,然后一把抽出,勾在指尖。 另一只手点开微信语音,给李思怡发消息:“我本来准备直接去祖宅找他的,不过想了想,万一他不在呢?所以先回来了,补个妆再给他发消息吧,毕竟也算小别……嗯,半年了,大别吧。 “总得准备一个好一点的见面,有利于我后面 —— ” 她把鞋脱在柜旁,完全沉浸在语音当中,只顾着看脚下地面,赤着脚推开浴室大门,准备洗个手。 语音至此戛然而止。 有人正在浴室洗澡,刚关水,还没到穿衣服的环节。 蒸腾的水雾像是仙境,争先恐后地奔涌而来,听到动静,雾气中那人转身。他手中白色毛巾搭在颈后,喉结被浇得泛红,一头黑发湿得明亮。 刚关没多久的花洒还在滴水,落在他额发上颤了两下,再滴上他平整紧实的胸肌和腹肌,隐约而下。 而她手里还在转着自己的里衣。 没了束缚,身前的形状被完全勾勒,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取消语音、捂住胸口,还是工服从和信赖。这两年我工作比较多,习惯了这种状态,没法很快地切换到丈夫的角色,需要你给我些时间。” 他这是在……解释吗? 她鼓了鼓嘴:“噢,所以你思考的时候,就会是那种表情?” “嗯。” “夫妻生活刚开始确实需要一些时间磨合,后面如果有哪里你觉得不舒服,也可以随时告诉我。”顿了顿,他又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她眨了眨眼,余光看到那扇熟悉的拱门越靠越近,蔷薇花下,一只蝴蝶扇动翅膀。 傅言商:“你没什么想说的?” “啊,”她忽然反应过来,抬起来,想了想,又认真地说,“哦,我性格挺好的,应该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隔了一会儿,瞥一眼他的神色,好像确实没刚刚那么让人害怕了,或许心理作用使然,她小声试探:“你会打人吗?如果我和你吵架,你会不会打我?” 傅言商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活到现在,问他这种话的,她是第一个。 但他还是开口解答。 “不会,”他说,“从我记事起到现在,应该还没有打过架,不过如果是别的时候的一些助兴动作,在我这里算作情趣,不计入讨论范围。” 路栀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他有张非常衣冠楚楚的脸,即使说这么风流的话题,也是一本正经的神色,路栀心说我不应该想歪的,但是这个话题好像本身就挺歪的。 路栀沉默半晌:“我没问你这个 —— ” “那当我答附加题了吧。” “……” 等他们上了三楼,路栀先找块干净的玻璃一头把自己给撞死。 正打算掉头就跑的时候,他启唇的声音再度将她定在原地。 雾气尽散,傅言商面不改色地抽出浴巾,循着她视线围在腰间,镇定得仿佛被看光的人不是自己,越过没开的吊灯开口道:“提前下班了?” 相比他的泰然自若,路栀脸颊猛然一涨,火像在耳尖烧着了,她哪见过这场面,囫囵着后退:“嗯,有点事就先回来了……那个,我先去换衣服。” 浴室温度高,水汽弥漫,连氧气都变得稀薄,退出去几步后,她才终于缓了过来,然后迅速逃离。 放在床头安神的无火香薰,弥漫着淡淡的栀子甜香。 这人真是的,如果熟的话,她真的很想问他,洗澡为什么不开灯? 路栀揉了把头发,低头看了眼胸前,想象了一下他刚刚看到的会是什么画面…… 她叹息一声,整个人自闭地坐进衣柜里,这里独属于她的气味让人感到安心。 手机上是李思怡刚刚发来的消息。 李思怡:“怎么说一半断了?” 路栀沉默两秒。 路栀:“因为我打开浴室门发现他在洗澡,救我。” “对面正在输入”显示了五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李思怡说到中途,跑去笑了四分半。 终于,浴室吹风机声音响起,李思怡的消息也回了过来。 李思怡:“没关系的,反正早晚要看,现在不看以后也会看。” 完全没被安慰到的路栀:“……” 她拉上柜子进行一番冥想,最主要的是,构想中美好的开场变成了浴室相遇,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开口才比较好? 过了片刻,吹风机声音停下,应该是他吹完头发出来了。她清晰地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床边停下。 傅言商嗓音偏沉:“人没了?” “我在 —— ”她猛地拉开柜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他这张脸就发怵,扬了扬手报幕道,“在这儿呢。” 她整个人坐在下方的小柜子上,说要换的衣服也没换,半条腿架在柜沿,落下去的半截裙摆完整地露出光滑细腻的小腿,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头顶还杵着个衣架。 大概也是意识到头顶有东西,她抬头跟那个衣架你来我往,掰来掰去,衣架被推出去一截,又重新弹到她脑袋上。 趁着她和衣架搏斗的工夫,男人转过身,将搁在床头柜上的腕表戴好,背着身问她:“晚上一起吃饭?” 她大概猜到原因:“去爷爷那边吗?” “嗯,吵着要见你,”他捏了下眉心,“吵得我头疼。” 懂了。路栀心说,他不喜欢吵的。 她问:“回家里还是去外面吃?人多吗?” “不多,家里。” 这人惜字如金,她也没继续问。 既然是回家吃饭的话,穿一件简单的连衣裙就好了,她在衣柜里扫了圈,挑了件白色的。 温温柔柔的雪纺面料的裙子,在长辈面前卖乖再合适不过。 虽然她除了这张脸之外,和乖没有一点关系,不过装乖这件事从小就在家里培养起来了,她很擅长,起码到现在都没有翻过车。 换好衣服后,她又整理了一下发型,这才抓着包带去看他:“好啦,走吧。” 很快,傅言商那辆限量版迈巴赫平稳地驶出枕月湾。 正是傍晚,天色将暗未暗,橘红色的云点染在天幕中,路栀仰头欣赏了会儿,刚收回视线,余光就看到他正在翻文件。 十多页的文件裹着风声,在他手上哗啦啦地翻动,男人挂着耳机,电话对面的人和她一样安静。 他有张自带气场、很难招架的脸,路栀想起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场高级珠宝定制的晚宴上。 因为家里不希望她玩物丧志,而且她也并不热衷参加那些纸醉金迷的场合,所以很少出席一些活动,但那天是个例外,母亲庄韵让她挑一些喜欢的首饰,婚礼时能用得上。 那时候她原定的联姻对象,还是傅言商的堂弟 —— 傅望。 但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傅望迟迟没来,整场活动也一推再推,像在等谁。 她等得犯困,跟李思怡在手机上吐槽,谁这么高贵,要等他这么久。 疯狂输出十来句后,听到席间声浪拔高,不少人甚至从座位上起身,她意识到应该是要等的人来了,撑着脑袋一抬头,在昏昧光线中撞上他视线一秒,她便做贼心虚地反扣手机 —— 刚骂了他好多句。 视线再挪过去时,男人早已收回视线,唇角散漫地勾着,步履匆忙,像是刚结束一场会议,点头和席位正中的总监打过招呼,随即寒暄两句。 新品高定的首展,来宾非富即贵,还夹杂数不清的脾气比天大的公子哥们,而所有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为他延后开展时间,待他解开纽扣落座主桌。 浮灯照在他轻叩桌沿的指尖上,他有着极其漂亮的一双手,其五官更甚,眉骨阴影覆住上扬的眼,很标准的高挺鼻梁,一笔雕琢的下颌线隐在半面光线里,带着股衣冠楚楚的痞、睚眦必报的戾气。 那时她想,这人气场好可怕,幸好她要结婚的对象不是他,伴君如伴虎,这和做老虎嘴边的兔子有什么区别? 谁能知道后来,傅望和他之间,她还是选了他。 初见场面仍历历在目,她撑住额头,听到他朝电话那边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一份收购合同写成这样,不想上班不用勉强。” 她无言地耸了耸鼻尖,心想,他好凶啊。 听着他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路栀默默朝右边车门挪了挪。 一通电话不过三分多钟,傅言商一偏头,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朝另一侧挪了五下。 路栀又难以避免地想到刚刚,她都把他看光成那样了,他不会记仇吧?她的确对联姻对象爱上自己这件事不抱指望,但也不代表她希望每天在家里面对一段极不和谐的关系…… “路栀。”他在这时候忽然开口。 她有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到的宿命感,顷刻间坐直,看向他:“啊,怎么了?” “之前 —— ” 她立刻抢答:“我没看到的!你不用担心!我只看到腰那里,再往下后来你用浴巾围住了,所以我没看到,当然我也不是很想看的意思……” 傅言商沉默两秒:“我说的不是这个。” “噢,”她讷讷,“你想说什么?” “之前半年我们没怎么见面,但是长辈那边,我希望你还是可以配合一下。”他说,“能省掉不少麻烦。” 装恩爱是吧?这点准备她一早就做好了。 “没问题,”她清了清嗓子,想到了自己的游戏展位,“不过如果今天顺利的话,我也有件事情跟你说,就当我们交换?” 他曲起的指节落在收购书上,“嗯”了声。 夜幕降临,路边的灯盏晃进来几缕碎光,他的影子投落在她身上,明暗起伏。 路栀这会儿才发现,他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之前对这方面并不敏感,也是最近给游戏的五个男主请了配音老师之后才关注起来,他的音质带着标准的苏感,讲起话来有股慢条斯理的从容,语速虽然偏慢,但很有威慑性,掌控感很强,或许还有点……性感? 不对,想歪了,都怪李思怡每天说些有的没的。 路栀很心虚地轻咳一声,坐正了,重新看向窗外。 大约半小时后,车辆驶入三面环山的荔湖别苑。 傅家祖宅就坐落于此,横跨数千年的珍稀湖泊以簇拥的方式环绕托起祖宅,如同城市中开辟的一座世外桃源,和他们所住的枕月湾并称苏城最好的地段,上风上水,历经明清数百年沉淀,还曾是某朝故都旧址。 祖宅一分为二,绕过高可探天的菩提帝王树,一半是老爷子傅诚的生活起居之所,一半由其他叔侄居住。 她来过祖宅一次,但那次老爷子不在,她只看到了书房里摆放的宣纸和毛笔,以及珍藏柜里不少雅致的青白瓷器,料想老爷子应当也是位耐心儒雅、满腹经纶的长辈。 很快,还没降下的车窗外,她听到几声震响。 老爷子中气十足,背手而立:“还没来就别来了!” 路栀:“……” 傅诚:“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什么?他从十二岁开始就没闲过!到底是谁逼他了,让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个书和笔记本在那儿看?! “我催得命都快没了半条,好不容易以死相逼催到他结婚,他倒好,结婚证领完三个月给我跑国外盯市场去了,我需要他盯吗我!” 是了,她和傅言商结婚,是想躲开家里,而傅言商,则是为了应付家里。 一旁管家司空见惯的模样,耐心安抚:“少爷这也是对公司上心,外人哪有他管得好,职责所在,您别置气。” “职责?他现在的职责是跟老婆培养感情,把家庭经营好!融盛有家族托管,就算他天天躺床上睡大觉也倒不了。” “话是这么说,我要真躺家里睡大觉,”傅言商降下车窗,“您得第一个把我砸死在床上。” 老爷子想必早看到他的车了,负着手,哼了声:“你就那么极端,不是躺床上睡觉就是工作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 “二十四小时工作会死,”傅言商说,“我还没为公司殚精竭虑到那个地步,您放心。” 老爷子被他气得结巴,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路栀连忙打圆场,从一侧打开车门,走到傅诚面前。 刚看老爷子发那么大一通脾气还有点发怵,她斟酌着打招呼:“爷爷。” 小姑娘穿一身白色及膝裙,脸蛋清透又水灵,头发很乖巧地绾起来,只留了几缕碎发,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傅诚一瞬间皮都展开了,嘴角也不自觉抬了起来,惊喜道:“哎哟,小栀也来了呀。上回没见到你,可把我给后悔死了,快来,爷爷专门给你准备了桂花糕,我们家陈师傅是全苏城糕点做得最好的厨师,你要是有哪里吃不惯的,一定要跟爷爷说,好不好?” 顶级变脸,高超的情绪控制能力,丝滑的转场,完美的语音切换。 就像前一秒还在喷发的火山,下一秒换了套春日樱花限定皮肤,还是满屏飘花瓣的那种。 她的震惊难以言表,只能通过眼神去看傅言商,男人一点不意外,抬了下眼示意:正常。 她就在爷爷一声声的“小栀”中迷失自我,跟着人踩过石阶走进庭院。 这一路花香扑面,还夹杂着书房飘出的淡淡墨香,院落门口栽着一面蔷薇花圃,在黛色拱门前,像一把欲说还休的美人扇。 等到进门,餐桌旁大家都已落座,长辈晚辈们都在,她没想到这么大阵仗,于是挨个跟大家打招呼。 资本沉淀的大家族,亲疏关系总是复杂,她一顿饭是弄不清楚的,索性不关注,只礼貌应对偶尔的询问。老爷子根本没让气氛冷下来,上一秒朝傅言商吹胡子瞪眼,下一秒又眉开眼笑地给她夹菜。 说话声里,她撑着脑袋偏过去看,能看出来爷爷其实很爱傅言商。 在这之前,她对他的印象像薄薄的一张纸片,平面而充满臆测,但靠近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后,看他整个席间司空见惯又波澜不惊地将老头子堵得哑口无言,那张薄薄的纸片,似乎又立体了一点。 原来他也可以是这样的,她想。 用餐结束已经到了十一点。 如果不是她连打五个哈欠,爷爷还打算带她去傅言商的书房看看。 等他们回到枕月湾,天已经很暗了。 路栀先去洗了个澡,总结了自己在家宴上的表现,应该还是非常不错的。 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金鱼记性,她迫不及待地裹着浴巾就先出去了,此时的傅言商正半蹲在床头柜前,好像在找什么。 她先开口:“对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有个事 —— ” 下一秒,什么东西被抽出,傅言商转过身来,停顿一秒:“你买的?” 她定睛一看,在他指尖的,分明正是一盒…… 不是,他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她摆了摆手,血一下冲到脑袋,正想跟他解释这是个乌龙,然而下一秒,男人翻过背面,看了两眼后淡淡道:“虽然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停了一下,他说,“你知道你买的尺寸不对吗?” 路栀所有的话冲到了喉咙口,然后被卡住了。 是吗?这种东西还分尺码? 都怪李思怡 —— 那天逛超市,路过形形色色的柜子,这种东西正在做活动,李思怡撺掇她替自己试用一部分,被她硬着头皮拉走,结果李思怡又把她拉回来一脸严肃地说要学会保护自己懂不懂?她为了应付,随手塞了两盒。 当时是准备趁李思怡不注意拿出来的,结果后来忘记了,等到回家清袋子,才发现自己瞎拿的那两盒正静静地躺在袋子底,她顺手就给塞抽屉里了。 然后她又很自然地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想到它重见天日是在今天。 此刻就出现在男人的手上。 她知道的,这种情况下买错尺码,是对男人尊严的一种侮辱。 她必须尽快洗刷掉这个危险。 于是路栀立刻口不择言地逃避:“不是的,这个不是买给你的。” ……好像也不对,她选择说实话:“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 ” 傅言商幅度很轻地抬了下眉尾,端详着她。 怎么听怎么像编的,不过他应该听不懂这个梗吧,路栀说:“她,那个朋友非要我买的,我为了应付她,就随便抓了两盒,本来想偷偷拿出去的,结果忘了。”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衬衣下摆自然垂落,扫过西裤布料。 路栀急急忙忙地把头往下偏,去看他表情:“你信了没有?” 傅言商:“你希望我信了还是没信?” 嗯?路栀赶紧澄清:“这个是事实,你应该相信啊。” “行,那就算我信。”他答得倒是利落,顺手将东西抛进垃圾桶里,“如果需要我会自己买,你不用太操心。” 我真的没有上心也没有操心啊。 她正要继续开口,听他已经不动声色地转走话题:“你要说的是什么事?编辑一下消息发给我,我转给秘书帮你办。” 她注意力瞬间被转走,眼睛一亮:“百分之百能办成吗?” “应该,”他看了她一眼,解开纽扣准备洗澡,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至少,我应该不会买错尺码。” 打开手机的路栀脑子里冒出三个问号,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内涵了。 水声响起,这一晚是个谨慎的夜。 他们还没有一起睡过。 领结婚证时是十二月,这边的卧室还在装窗帘,没多久她就出国旅游了,一走就是三个月,中途听说傅言商一月下旬在老爷子的催促中住了进来,等她回国是三月,而他又出国了。 今晚……怎么办呢? 他今晚应该是没那个打算吧? 如果……但是……她抬起胳膊闻了闻,今晚用的沐浴露还挺香的,磨砂膏也用了,不对,打住,打住。 路栀睁着眼看向天花板,思绪漫游到小行星撞地球,在浴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几乎下意识闭上眼,立刻躺平装死,安详地去世。 傅言商把毛巾覆到头上,随意地擦着,一针见血道:“死人一般不会把腰挺这么直。” “……” 他,为什么洗两次澡? 但她还是在战战兢兢装死,因为万一傅言商不是在跟她说话呢?终于,一切杂音慢慢沉寂下来,男人走到床头柜边时,她猛地睁开眼。 床头灯开着,夜里她的眼像一对黑色的探照灯,傅言商顿了顿,问:“需要我去隔壁睡?” 那倒也……不必。 “……不用,”她说着,往后退了退,“你,习惯睡哪边?” “都行,就这边。”他说。 当男的真好,吹头发也很快,他掀开被单一角坐进来,打开笔记本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一时间卧室里多了一个人,她实在很难快速睡着,躺一会儿又睁眼。傅言商不知道看过多少资料和报表,工作得轻车熟路,小小的一块触摸屏在他手里跟鼠标一样灵巧,屏幕投落的光拢在他指尖,和床头暖色的灯交汇成一弯小小的圆弧。 她就不爱用触摸屏,还是鼠标方便。 路栀一时松神,打了个哈欠。 他指尖的速度没停,十多秒后才开口问了句:“还没睡着?” 她轻轻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 下一秒办公结束,他把电脑合拢放在枕边,躺进被子里。 被单拉上衣领时,有很轻微的触碰声。 他说:“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他不说还好,一说气氛又轻轻流动到意味不明的地方。 “我没紧张,可能只是有点不习惯,而且我不知道我睡相好不好,如果我半夜踹到你……”她问,“你呢,你睡相怎么样?” “没跟人睡过,不知道。” 她沉默了会儿,决定还是探一探:“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啊?” “哪方面?”他说,“夫妻生活?” 也不用这么直白吧……不过他在国外留学八年,对这方面开放一点也很正常…… 她拽着被子“嗯”了声。 “顺其自然,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所以放心。” “真的吗?” “假的。” “啊?” 他笑了声,路栀意识到这声笑是嫌她问得太多余。 她撇了下嘴,然后说:“明天我就有发言权了。” “什么?” “关于你睡相到底怎么样这件事。” 身边多了个人,又得时刻提防着不要滚到他那边,她一晚上睡眠质量并不高,半梦半醒地,每次一滚到中位线,就又很谨慎地挪回安全的位置上。 等到大概五点多钟傅言商起床走了,她真正安稳的睡觉时间才到来。 眼睛舒适地闭上,再睁开时,已经到了下午。 她连忙收拾了一下去往工作室,大家都在工位上忙自己的,听到声音后抬头跟她打招呼,她礼貌地笑了笑,示意他们继续忙。 工作室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效率都很高,完全不至于到走了几个人就转不动的程度。 李思怡午睡刚醒,一脸促狭地看着她:“怎么起这么迟啊?昨晚几点睡的?” “十二点。”路栀说,“放心,什么都没发生,我纯粹是不习惯。” 李思怡嗤了声,按下咖啡机装了杯拿铁:“没劲,我还以为你们昨晚小别胜新婚呢。” “你想的真够多的。”路栀在这方面秉持的也是一个顺其自然、随心所欲的原则,“赶紧开工吧。” 李思怡一惊:“展会的事搞定了?!” “我昨晚把需求编辑了一下发给他,他秘书九点多就加我微信了,效率好高。”路栀看了眼手机,“他秘书说是可以,不过放商标的位置是个流动的花车,他让我们做好固定,不然容易不小心推着车满场跑。” “流动花车还不好?!我们看徐菁和那个沆瀣一气的狗公司在哪个位置,就在他们对面跟他们打,大不了‘你死我活’,想独占流量,做梦去吧。” 路栀忽然有灵感:“那不如这次正好做一个花的主题?买点新鲜的花做装饰,然后单支的花也买一些,正好和我们那个花房的副本呼应,交互感应该蛮好的。 “然后预约参与公测的玩家,可以一人送一枚玫瑰。” “可以啊,”李思怡很赞同,“不过花房的文案剧情都是我们菁姐写的,你还记得吧,土得我半夜在被子里把床单都抠破了。” 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要用的话肯定得改,但是时间不剩几天了,现在招个策划也很难马上进场,更何况还要熟悉人设这些。” 李思怡:“你写呗,宣传片的文案不就是你写的吗,玩家反馈特别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我好久没写过感情戏了,”路栀说,“而且我写这个特别慢,要一直磨,除非很有灵感。上次灵感迸发还是做梦,梦到我谈恋爱了。” 李思怡手指一撑,指指点点:“那你去找傅言商吹 —— 找他出去约个会,游个山玩个水,灵感不是马上就来了?” 出门确实是找灵感的一个上佳方法,这个游戏的宣传语,就是她在旅游的时候想出来的。 路栀:“但他能有时间出去玩吗?” “肯定有啊,你问问他平时参加哪些俱乐部,一般什么时候有活动,你选那个时间就好了。我家虽然没你家那么有钱,但好歹也是开餐饮的,我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可会玩了。” 下班时路栀还在思考,怎么能够不动声色且不被拒绝地向傅言商提出一起出去玩的想法。 肯定不能说她是为了找灵感吧,那用什么理由比较好呢? 她走到熟悉的车位旁,正要找自己那辆车,忽然,面前的车短促地鸣笛,吓了她一跳。 主驾位的车窗降下,傅言商大概是刚打完电话,正取下挂在耳边的蓝牙耳机。 她辨认了会儿才靠近:“你怎么过来了?” “傅老板让我接你回祖宅吃饭,”他问得随意,“一会儿有没有活动?” 傅老板是他对傅诚的称呼,饭桌上她听他叫过好几次。 路栀摇摇头上了车,又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重新回答一遍:“没活动,闲的。” 她随即又补充:“很闲。” 傅言商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绞尽脑汁引导话题:“今天怎么不是宗叔开车?” “和老婆过结婚纪念日去了。”他说,“傅家传统,情人节和结婚纪念日放假。” 这么人性化? 她清清嗓子问:“那你一般放假吗?”又补充道,“就是,你是不是一直都工作,不怎么喜欢出去玩?” “路栀,”他喊她名字时,有一股字正腔圆的感觉,“我是在工作,但不是要死在工作上。” 她礼节性地干笑两声,缓解着气氛,看向窗外,在想该怎么进一步抛出目的。 他也有娱乐活动,那就好办多了。 车在等红灯,笔直的樟树下,一对情侣正在调情。 大学宿舍底下也经常有这种景观,她今天还在后悔那时候怎么没多看看,起码能给恋爱游戏积累经验,没想到今天机会就来了。 她很小心地将车窗降下一点,外面二人的对话断断续续飘进来,男的搂着女朋友的腰,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女朋友被逗得笑到往他怀里贴,然后抬头说了句“奖励”,踮脚亲了他一口,然后男的反客为主,两个人手臂缠绕紧紧相贴,亲得那叫一个激烈。 路栀低头,跟李思怡分享经验。 路栀:“外面有两个人在接吻。” 李思怡:“看看。” 路栀:“声音好大,怎么做到的?” 李思怡回过来一个问号。 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她抬头正要继续研究,耳边忽然掠进来一道声音。 傅言商慢条斯理道:“好看吗?” 她想了想,诚实道:“还可以。” “……” 但是很快她就没机会研究了,红灯转绿,车辆拐弯。 她和这转瞬即逝的体验依依惜别,然后转向下一场经验积累。 路栀先是进行了一些铺垫:“我想起来了,我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本来准备回去休息的,但是还是陪你过来扮演新婚恩爱,给予这么敬业的人一点奖励,不过分吧……对吧?” 她说话间,车辆已经驶入祖宅,傅言商随意找了个位置停车,然后转头问她:“比如?” 他脸上没有表情时,整个人就给人一种不敢造次的感觉,很像小说里那种病弱但脾气不好的王爷,你一说点不顺心的话就把你打入地牢的那种。 路栀身上虽然是有反骨,但这不代表她真的一点都不怕他。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真的没办法在这个男人面前呈现一种天然的无戒备状态。 傅言商手指轻轻敲了下方向盘,重复道:“奖励,比如?” 她心脏被提起来,小时候她不去上钢琴课,庄韵就常常用这种态度和语气教训她。她捏了下掌心,漫长的青春期后遗症仍停留在身体中,从心脏里拉扯出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滞涩,她忽然觉得好委屈:“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傅言商不太理解地皱了下眉心。 “我没凶你,”看了她一会儿,他说,“你很怕我。” “既然怕我,当时为什么选我?” 还不是因为你私生活干净。 傅望玩得那么花,我多看两眼都觉得害怕。 她忽然不想继续说了,转身去开车门:“忘记我想要什么奖励了,去吃饭吧。” 车门忽然落锁。 她蓦地一惊,回过身时正好遇到他的突然靠近,她完全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大脑一瞬间空白死机,只看到他无限靠近的那张脸,有种立体挺拔的帅气。 他问,像是真的觉得奇怪:“是什么说不出口的奖励值得你铺垫这么久?” 下一秒他凑上前来,她只感觉唇上一软,唇瓣相碰时有很轻微的声响,退开几厘米后他问:“这个?” 车内氧气因他靠近而变得愈发稀薄。 路栀原本还灵敏的思维系统一瞬间被清空,唇上的触感稍纵即逝,轻得像片羽毛,后背却撩起大片滚烫的火焰,灼灼地炙烤着她的皮肤。 她感觉到什么正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 面前的人甚至还好心提醒她:“呼吸。” 她一瞬间灵魂归位。 呼吸功能恢复运转,她好像醉氧了,但又怕自己看起来太过异常,只能竭力维持镇定:“你……我……” 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话啊?不是,说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亲她啊? 傅言商看着她。 半晌,路栀憋出一句:“你……解锁。” “没锁,”他说,“刚刚那锁的是窗户。” 她闷着头一把拉开车门,光速跳下车去。为什么这么凉快的天气,连风都没有,还是这么闷人?她抬手扇风,抬头又看到树叶正在风里哗哗作响。 路栀踢着树叶往前走,满脑子乱七八糟的。 十秒后,身后传来声音:“走反了。” 她正准备折回去,就这停步的空当,男人已经三两步追过来,跟她并肩:“不过绕一段也能到。” 她嘟囔:“你不早说。” 他声音依旧散漫:“你指哪个?” 话题又被绕回来,她以不变应万变地装傻,在脑子里开飞机。 傅言商:“我刚才没有凶你,只是你说起奖励,我在想五分钟之前你很爱看的那对情侣,好像奖励的就是这个。” 她一瞬间停步,恍惚地看着他。 所以,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在索吻吧? 为什么呢?怎么会呢?那我的出发点是什么呢? 我对你垂涎欲滴? 她启了启唇,好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这些话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当然是没法说出口的,她哽了一下,久久才憋出一句:“我哪爱看了……” 空气静默了会儿,这条林荫路有不少麻雀停歇,啁啁啾啾地填补二人之间沉默的空白。 他像是想了一会儿,在某个时刻突然开口:“至于你在我身上看到的,让你害怕的那些……气场?” 他说:“应该因为我是融盛的总裁,需要有裁决力和威严,才能让员才发现,老爷子正在练书法。 傅诚有间非常讲究的书房,正正好好的西北方向,从窗户看出去就是大片湖泊,瓷器藏品在光下泛出温和的色泽,整面的白墙上,只摆有一幅“宁静致远”的字画。 老爷子正背对着她在练书法,穿一件白色的长褂,背影很是隽雅。她走近去看,墨香浓郁中,纸上落笔遒劲,赫然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字 —— 烦! 路栀在脑海里悄悄打下一个问号。 身后传来脚步声,傅言商对所写内容显然并不意外。 “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摆这么多宁静淡泊的字画了?”他道,“人都是缺什么想什么。” 傅诚哼一声:“我缺重孙子。 “你跟蒋峪说把我这幅字裱起来,我带小栀到家里面转转。” 傅言商瞥一眼:“这东西还得裱?” “怎么了!这么精美的字画不值得裱吗!” 傅言商去躲清闲,路栀跟在傅诚身后,满脑子都是“这样的一个大字到底能挂在哪儿”,导致傅诚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她才反应过来。 傅诚:“你们最近怎么样?” 路栀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实际情况是八字没有一撇,但她还是配合道:“挺好的。” 前几天我还看他洗澡来着。 傅诚长长地“嗯”了声:“走吧,带你去他的书房看看,他十六岁出国,在这之前的人生基本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包括他二十四岁回国之后。 “他自己是只朝前跑,不爱记录的人,我拍了他不少照片,都放在相册里。” 一个书房容纳了少年的整个青春期。他们现在的关系到了能看这些的程度了吗? 路栀稍有懈怠,这会儿恍惚了一下,说:“是不是太私密了?” “私密?”老爷子一瞬间目如火炬,“什么私密?这私密吗?” 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路栀连忙开口想补救,但为时已晚。 傅诚一摆手:“我就知道!你们这半年肯定没怎么培养感情! “就他这油盐不进的性格,人姑娘在宴会上看到他,挑了个时间说要来家拜访,我就在隔壁一会儿没看着呢,他让蒋峪跟人说不用来了。不是,就他这样的,他能会什么?” 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路栀低头掩盖,傅诚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我……” 傅诚双眼放光:“你觉得他很有意思,是不是?” “不是 —— ”路栀说,“是……” “确实,这个,古人有云啊,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既然能够……” 算了,你说吧。 她就这么跟在后面,听傅诚叽里呱啦了一路,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一层都有不少于五台的饮水机,原来是为了让老人家话说多了口渴时可以随时喝水。 对于傅言商从小到大的种种,傅诚如数家珍,例如他从小到大成绩优异,但从不让人省心,他会用整个午休解一道年级难题,也会嫌学习分享会无聊,提前回家看纪录片。他令人掌控不住的主见,却成为他成年后手段准狠的魄力。 “我以他为骄傲,但又觉得他逼自己太紧。”傅诚站在露台上,“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需要什么,这很好,但这样也很累。我经常希望他能停一停,但他有自己的选择,爱情大概不在他给自己的规划中,所以我希望有个人能够陪伴他。” 傅诚说:“我希望你们好。” 路栀舔了下唇瓣,一时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诚忽然又问:“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 她摇摇头。 “这样吧,这几天你去观察他,猜一猜。”傅诚朝她孩子气地一抬头,“猜中的话,下周请你们去温泉山庄带薪休假,好不好?” 夜间回家,傅言商在车里问她:“傅老板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说,“就是分享了一些你读书时候的事,没想到你也挺叛逆的。” 他笑了下:“也?” 她也无数次想过翘掉周末的兴趣班,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动漫,当然她只是想,但他却能践行,她其实很羡慕。 她靠在窗户上,偏头看他:“爷爷还说你老是看书看到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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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第一章 抹茶雪山奶 第二章 酒心巧克力 第三章 番茄罗宋汤 第四章 柚子小泡芙 第五章 海盐爆浆芝士 第六章 微景观蛋糕 第七章 草莓奶油蛋糕 下册 第八章 冰霜柠檬酒 第九章 荔枝玫瑰乳霜 第十章 树莓珍珠奶茶 第十一章 草莓冰糖葫芦 番外一 冰岛芬兰夜 番外二 人造雪求婚 番外三 假如我记得 番外四 池雪不迟 番外五 解酒软糖 番外六 小动物之夜 后记 栀子味泡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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