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异端：法国中世纪纯洁派叙事研究

结语 本书关于纯洁派“历史”的讨论至此需告一段落。 当然，“历史”从来都是常写常新的，因此这里的完结 只是就本书讨论范围和研究目标的收束而言。纯洁派的 真实面貌及其历史至今仍是史学研究中一个有待继续挖 掘和探索的领域，但在日常生活和大众情境中，有关纯 洁派的基本认知其实早已定型并广为流传。 这些认知几乎全部依赖于过去—尤其是 20 世纪之 前—的历史书写和叙述，即便 20 世纪下半叶以来，更 具科学性的关于纯洁派的历史研究取得了诸多成就，也 未能真正撼动此前的既有观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当 下人们的纯洁派认知，他们所拥有的关于纯洁派的“知 识”，很大程度上来自不被当代史学研究者认可、缺乏 真确性或科学性的“历史”。但恰恰是这些不够科学却 深刻影响大众认知的“历史”，为我们重新审视和反思 历史的书写制作过程提供了契机，本书的研究正是在此 基础上展开的。“历史从头到尾就是文字书写”，保罗 ·利科的这句总结简短有力，不仅道出了历史作为文字 记录的语言特征，更揭示了书写与叙事在历史构建中的 关键作用。历史的形成过程，从来不是对真实发生过的 过去的发现和复原，而是一场深受时代、事件、身份、 文化和知识背景影响的实践活动。书写者通过叙述陈说 往事和他们对这些往事的理解，但这些叙事更多展现的 是各种因素交织互动的写作情境。这一点在理论研究领 域已得到广泛讨论。然而，要深入探究这些因素是如何 介入作者的写作，如何促成特定叙事的出现，又是以何 种方式留存下来并产生影响的，我们就必须转向具体事 件或主题，观察和梳理文本背后的复杂历史情境，并挖 掘叙事本身所蕴含的塑成力量。 于此而言，纯洁派“历史”正是一个具有广泛意义 和代表性的案例。纯洁派的出现与消亡只是法国整体历 史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短暂片段，它既无法与大革命这样 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历史事件相提并论，也缺乏如圣女贞 德事迹那般高潮迭起、扣人心弦的传奇色彩，因此与历 史中的诸多时刻和事件一样，极易被忽视和遗忘。然而 与此同时，纯洁派曾引发基督教内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 次十字军战争，推动了臭名昭著的宗教裁判所的出现， 并直接导致了法国南部地区的权力更迭，这些重要事件 的深远影响又使这段过去不可能完全沉寂。其结果就是 ，尽管关于纯洁派的记忆没有如布汶之战那样被“精心 维护”，围绕它的回忆和叙述—无论写作者的意图如何 —却从未中断。在这个过程中，纯洁派不断经历“复活 ”、重现，甚至在某些历史时刻深度参与了群体身份的 构建和认同的形成，充分展示了历史叙事的力量。我们 也由此获得了一个理想的尺度和视角，去观察叙事的生 成演变，探索历史的形塑及其影响。 虽则如此，纯洁派“历史”的整体演变仍旧存在某 些独特之处，需要加以澄清。首先，如果有关纯洁派的 叙述存在某种元叙事的话，那么纯洁派几乎从未脱离这 种元叙事的影响。这里的“元叙事”，指的是基督教传

引言 第一部分 阿尔比十字军与纯洁派的历史 第一章 纯洁派与阿尔比十字军 1　发现纯洁派 2　罗马教会的应对之策 3　阿尔比十字军（1209—1229） 第二章 纯洁派的“故事” 1　编年史中的纯洁派 2　宗教裁判所与审讯记录中的纯洁派 小结 记录异端：中世纪的纯洁派叙事 第二部分 纯洁派的“复活”与“新生” 第三章 前车可鉴：天主教与纯洁派的“复活” 1　异端身份的危险 2　作为新异端的改革派信徒 3　应对异端：阿尔比派的范例作用 4　“以史为鉴”：1568年图卢兹的新十字军 第四章 破茧重生：新教与纯洁派的“新生” 1　对异端身份的反驳 2　抉择：真假教会之辩 3　异端与虔信者：身份的倒置 4　重述历史：新教徒与阿尔比派的“亲缘” 小结 书写异端：宗教改革与被讲述的纯洁派 第三部分 纯洁派的“神话”与历史 第五章 纯洁派的“神话” 1　纯洁派：一种竞争叙事 2　边缘化的纯洁派故事 3　纯洁派“神话”的形成 第六章 寻找纯洁派的历史 1　作为“象征”的纯洁派 2　作为“历史”的纯洁派 小结 回忆异端：真相与被转译的历史 结语 参考文献 人名索引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