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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浪
字数: 108
出版社: 天天
作者: 曹文轩|
商品条码: 9787501625604
适读年龄: 12+
开本: 32开
版次: 1
页数: 212
出版年份: 2025
印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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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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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疯狗浪是海上最凶险的一种浪,能够吞噬一切,摧毁一切,也见证了黑狗黑风的命运波折。 黑风在一场疯狗浪中获生,来到海边的一个小村庄。在这里,它与女孩船花的小狗沫沫心灵相通,但被一群生活在村外树林中的流浪狗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疯狗浪》用深情的笔触描绘了沫沫和黑风两只狗的情谊,以及沫沫与主人船花的情谊。作品有着动物小说的惊险刺激,又有着世情小说的真挚情感,呈现出不同于单纯的儿童小说的面貌。
作者简介
曹文轩,1954年出生于江苏盐城,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主任,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大学文学讲习所所长。著有长篇小说《山羊不吃天堂草》《草房子》《根鸟》《细米》《青铜葵花》《火印》《大王书》《穿堂风》《蝙蝠香》《萤王》《草鞋湾》《疯狗浪》《蜻蜓眼》以及“大王书”系列、“我的儿子皮卡”系列、“丁丁当当”系列。创作并出版图画书《飞翔的鸟窝》《羽毛》《柏林上空的伞》《烟》等50余种。学术性著作有《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第二世界——对文学艺术的哲学解释》《二十世纪末中国文学现象研究》《小说门》等。百余种作品被译为英、法、德、俄、希腊、日、韩、瑞典、丹麦、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罗马尼亚、塞尔维亚、阿拉伯、波斯等语种。曾获国家图书奖、中国政府奖、中国儿童文学奖、宋庆龄文学奖金奖等重要奖项六十余种。2016年4月获国际安徒生奖,2017年1月获影响世界杰出华人奖。
精彩导读
第一章 流浪狗的王国 沫沫去村东头长毛家玩了半天,突然想起小主人船花还在家中,赶紧一溜烟跑回家。 门锁着,船花不在。 她去哪儿了呢? 沫沫“汪汪”叫唤了两声,见还是没有船花的身影,就满村子找开了——依然没有船花的身影。 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沫沫有点急了。船花的爸爸妈妈出海捕鱼时,叮嘱了它好几遍呢:“守护好船花。”可是现在不见船花的人影了。它一边跑,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息。明明没有船花的影子,但沫沫还是向大海跑了过来,一直跑到水边。水漫上沙滩,它的四腿立即被海水淹没一半。它一惊,跳了起来,随即往回跑了一阵。但它并没有返回村庄,而是沿着海岸,一路向西跑去。 西边有一片树林。它曾在船花的带领下,去过那边。但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船花会不会去那儿呢?它不停地跑着,不住地在心里责备自己。 在距离这片树林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沫沫停下了。 它望着这片树林。这片树林不算小,因为沙丘起伏,这片树林也是起伏的。沫沫停下,是因为,它总觉得这片树林凉飕飕、阴森森的。那次,它随船花来到这片树林,并没有进去,差不多就在它现在站的地方站住了,向树林里张望。沫沫还记得当时的情景:秋风从海上吹来,吹得眼前的树都在摇晃,梢头“呜呜”作响;林子深处,不知是什么动物,叫唤了一声,像鸟声,又不像鸟声,反正它以前从没有听到过这样怪异的声音。它禁不住叫了一声。它这么一叫,船花更显得惶惶不安了,一边看着这片树林,一边后退——退了五六步,扭过头去,拼命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叫着:“沫沫!沫沫!……” 它没有立即掉头跑,而是蹲在地上,依然看着树林。船花见没有沫沫的动静,回过头来,大声地叫着:“沫沫!”它这才向船花跑去。 就这一回,后来,它和船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 沫沫蹲在那儿,望着这片树林。她不会独自一人来这儿吧?可是,我什么地方都找过了呀!沫沫还是望着这片树林,它甚至想到,船花会不会到林子里面去玩了呢?这么一想,它莫名其妙地恐惧起来。它不再蹲在那儿,而是四条腿立着站在那儿,用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向林子深处看去——日光已暗,什么也看不见。它的四条腿轮换着,不安地来回抬起,落下。 沫沫根本不会想到,它已处在高度的危险之中。 这片林子,现在已成为一群流浪狗的王国。这些流浪狗并不是本地狗。听说,流浪狗会成群结队地不停奔走,一路流浪走到千里之外。这群流浪狗来自何处,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它们自己大概也说不清楚。但是,自从走进这片林子之后,它们的行走就结束了。它们有一种来到天堂的感觉。多好的一片林子呀!很少有人来打扰,既安静又安全。白天它们尽量待在林子深处,到了夜晚,它们就会走出林子,沿着海边往前奔跑。月光下,它们会不时地看到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鱼,它们可以在饥饿了一天之后,好好美餐一顿。即使没有月光,它们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鱼。有时候,它们也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流窜到一些村庄,找些其他食物——总吃鱼,未免也太单调了一些。它们几乎不叫唤,常年流浪,让它们养成了沉默的习惯。因为叫声会给它们带来太多的麻烦。现在,它们不像狗,更像鬼鬼祟祟的狼。它们在这片树林里住下,已经有一些时候了,可是,沫沫从来没有见到过它们其中任何一条狗的身影。 当沫沫还在向这片林子跑来时,它们中间那只叫“吊眼”的灰狗,就已经看到了它。吊眼立即跑向林子的最深处。它要赶快将情况报告给它们的首领——那只叫“狼脸”的棕色的狗。 狼脸是只体形肥大的狗。它深居简出,没有人看到过它。它的眼睛也是棕色的,是浅一点、亮一点的棕色。它两只肥大的耳朵耷拉着,身上的毛很长,风吹过时,翻动着波浪。 必须将那只闯进来的狗包围起来! 它依然蹲在一棵大树下。 这群流浪狗大约有四五十条。 当吊眼出现在沫沫眼前时,沫沫颤抖了一下。因为,吊眼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并不像狗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沫沫是一条狗。它见过许多狗——村里就有十几条狗,它十分熟悉狗的眼睛射出的光芒。吊眼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像月光下的玻璃珠的光芒,冷冷的,有点刺眼,有点锋利。沫沫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动物的眼睛才能射出的光芒。可它分明就是一条狗。沫沫害怕着,疑惑着,呆呆地看着对方。 吊眼站着不动,但眼睛不再专注地看着沫沫。它的目光在巡视四周:那群狗已悄悄地包围了沫沫。 沫沫似乎感觉到了四周的动静,转过脸向两边看去时,看到了许多狗。它不安地扭动了一会儿身体,转过身去,想立即离开这儿,但它看到在通往村里的路上,已经有好几条狗站在那儿了。所有这些狗,从它们的眼睛中射出的光芒都不是它所熟悉的狗的眼睛射出的光芒。 天色越发暗淡,树林在越来越大的海风中簌簌作响。 船花到底在哪儿呢?沫沫在不安和惊恐中,仍然想着它的小主人。它迫切想看到船花的身影——现在。当它再一次推测船花不知因为什么走进这片林子时,它的身体更加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这回不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而是为船花的处境感到害怕。 沫沫在喉咙里低声呜咽着。 狼脸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其他狗闪到了一旁。 沫沫蹲在前方,像一团洁白的雪。 狼脸蹲下了。它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条身材娇小的狗。 好漂亮呀! 狼脸的眼睛眯缝着,想更清楚地看到沫沫的面孔。它觉得沫沫的眼睛不太像一只狗的眼睛,而是人的眼睛,一个小姑娘的眼睛。它不由自主地沉醉在对沫沫的欣赏之中,一时忘记了它和那群狗本来要干什么了。 沫沫躲避着狼脸的目光,扭头去看远处的海:海的尽头,半轮太阳将海水染成了血红色。 也许船花已经回家了。 沫沫必须离开这儿。它在一对又一对狗眼的默默注视之下,转动着身子,最后,将头冲向村庄的方向。 在它前方的狗,立即显出机警的神态,摆出随时冲上来堵截它的架势。而在它身后的那些狗,已经开始以缓慢的步伐向它逼近。 只有狼脸不动。那些狗在它眼前晃动,挡住了它的视线,使它无法再继续欣赏沫沫。它有点恼火,但并未发作。是的,它们应当去包围那个“小姑娘”。想到它被围困时一定会露出惊恐的样子,它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快乐。它倒希望那些狗加快围困的速度。 围上去!围上去! 听从狼脸的旨意,流浪狗们的包围圈在迅速缩小。 沫沫忽地朝着村庄的方向奔跑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前方,六七条狗迎面向沫沫扑来。 眼见着就要被它们扑咬,沫沫只好急速掉头——因掉头太快,它差点摔倒在地上。 眼前,又是另一群狗。它们的身后就是那片树林。 狼脸的身影已看不太清楚,但它那双眼睛却越发亮了。这是我们的领地,不可靠近,更不可进入!其实,即使不是领地的问题,哪怕是行走在路上,见到一只不属于它们队伍的狗,它们也一定会对它进行围剿、撕咬,甚至会群起而攻之,毫不留情地将它灭杀!这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些狗,几乎是一条挨一条地站着,铁桶一般包围着沫沫。 沫沫闻到了它们的气息。这似乎不纯粹是狗的气息。这种气息里有浓浓的臊味,还有血腥气。这些气味浓烈到可以点着火。沫沫感到呛鼻子。它多么想离开这儿呀! 可是,它怎么逃脱?即使冲出包围圈,它们也会很快追上它的。它们一个个都很凶猛,一定都比它跑得快。 沫沫无助地站在它们织成的包围圈中央。 它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怜。狼脸有点为沫沫的处境难过,可在它胸中熊熊燃烧的欲望却是:团团围住它,扑倒它,撕咬它,让它发出哀鸣,让它嗥叫,让它发出求饶之声。 这些行走了不知多少公里才走到这里的野狗,曾被另外的狗群追咬过,曾无数次遭到人类棍棒、石头乃至猎枪的袭击,曾被狼群包围过,甚至有三只同伴被狼咬死。 它们是狗,也不再是狗。 沫沫坚持着站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了,只好趴在地上。它这一软弱的姿态,反而使那些狗停住了脚步。 怕到极致,便不再害怕了。沫沫趴在地上,就像趴在船花家门口的地上一样。它甚至一时完全忽视了这些虎视眈眈的狗,而又想起了船花。不是今天没了人影的船花,而是之前的船花。 它喜欢船花。 它觉得船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女孩。 它愿意跟着她,守着她,护着她,一辈子跟着她,守着她,护着她。 它还想起了船花唱的歌和她唱歌的样子。它觉得,只要船花一唱歌,这个世界就会显得特别安静。它是一条狗,但它以为,船花唱的每一句歌词它都懂。它无比喜欢她的歌。它觉得,一条狗能听到这样的歌——用这样的声音唱出的歌,是它的幸运、幸福。 歌声在它心里唱着。它甚至眯起眼睛。 它的这副神态,让那些狗感到十分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它们听到了狼脸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像闪雷在浓云密布的天边滚动。 所有的狗,脊梁上的毛都一根根直立起来,并龇着牙,一起在喉咙里呜噜。 沫沫立即站立起来。它脊梁上的毛也一根根直立起来。 吊眼第一个冲向沫沫,随即,所有的狗都冲向沫沫……
目录
第一章?流浪狗的王国 1 第二章?黑风 13 第三章?沫沫 31 第四章?收留 39 第五章?羊圈里的秘密 53 第六章?黄毛三根 63 第七章?沙丘上的狼脸 73 第八章?陷害 83 第九章?光秃秃的小山 99 第十章?它像一个王者 111 第十一章?风整整吼了一夜 127 第十二章?偷窃 139 第十三章?魔鬼都要绕着走 153 第十四章?黑白花 169 第十五章?被劫走的花花 181 第十六章?别了,船花 195 后记 203 曹文轩作品获奖记录 207 序 文学:另一种造屋 曹文轩 我为什么要——或者说我为什么喜欢写作?写作时,我感受到的状态,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我一直在试图进行描述。但各种描述,都难以令我满意。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确切的、理想的表达:写作便是建造房屋。 是的,我之所以写作,是因为它满足了我造屋的欲望,满足了我接受屋子的庇荫而享受幸福和愉悦的欲求。 我在写作,无休止地写作;我在造屋,无休止地造屋。 当我对此劳作细究,进行无穷追问时,我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造屋的情结,区别也就是造屋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我是在用文字造屋:造屋情结与生俱来,而此情结又来自于人类最古老的欲望。 记得小时候在田野上或在河边玩耍,常常会在一棵大树下,用泥巴、树枝和野草做一座小屋。有时,几个孩子一起做,忙忙碌碌,很像一个人家真的盖房子,有泥瓦工、木工,还有听使唤的杂工。一边盖,一边想象着这个屋子的用场。不是一个空屋,里面还会放上床、桌子、书柜等家什。谁谁谁睡在哪张床上,谁谁谁坐在桌子的哪一边,不停地说着。一座屋子里,有很多空间分割,各有各的功能。有时好商量,有时还会发生争执,最严重的是,可能有一个霸道的孩子因为自己的愿望未能得到满足,恼了,突然一脚踩烂了马上就要竣工了的屋子。每逢这样的情况,其他孩子也许不理那个孩子了,还骂他几句很难听的,也许还会有一场激烈的打斗,直打得鼻青脸肿“哇哇”地哭。无论哪一方,都觉得事情很重大,仿佛那真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屋子。无论是希望屋子好好地保留在树下的,还是肆意要毁坏屋子的,完全把这件事看成了大事。当然,很多时候是非常美好的情景。屋子盖起来了,大家在嘴里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响,表示这是在放庆贺的爆竹。然后,就坐在或跪在小屋前,静静地看着它。终于要离去了,孩子们会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很依依不舍的样子。回到家,还会不时地惦记着它,有时就有一个孩子在过了一阵子后,又跑回来看看,仿佛一个人离开了他的家,到外面的世界去流浪了一些时候,现在又回来了,回到了他的屋子、他的家的面前。 我更喜欢独自一人盖屋子。 那时,我既是设计师,又是泥瓦工、木匠和听使唤的杂工。我对我发布命令:“搬砖去!”于是,我答应了一声:“哎!”就搬砖去——哪里有什么砖,只是虚拟的一个空空的动作,一边忙碌一边不住地在嘴里说着:“这里是门!”“窗子要开得大大的!”“这个房间是爸爸妈妈的,这个呢——小的,不,大的,是我的!我要睡一个大大的房间!窗子外面是一条大河!”……那时的田野上,也许就我一个人。那时,也许四周是滚滚的金色的麦浪,也许四周是正在扬花的一望无际的稻子。我很投入,很专注,除了这屋子,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那时,也许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我的头上,也许很快落进西方大水尽头的芦苇丛中了——它很大很大,比挂在天空中央的太阳大好几倍。终于,那屋子落成了。那时,也许有一支野鸭的队伍从天空飞过,也许,天空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派纯粹的蓝。我盘腿坐在我的屋子跟前,静静地看着它。那是我的作品,没有任何人参与的作品。我欣赏着它,这种欣赏与米开朗基罗完成教堂穹顶上一幅流芳百世的作品之后的欣赏,其实并无两样。可惜的是,那时我还根本不知道这个意大利人——这个受雇于别人而作画的人,每完成一件作品,总会悄悄地在他的作品的一个不太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名字。早知道这一点,我也会在我的屋子的墙上写上我的名字的。屋子,作品,伟大的作品,我完成的。此后,一连许多天,我都会不住地惦记着我的屋子,我的作品。我会常常去看它。说来也奇怪,那屋子是建在一条田埂上的,那田埂上会有去田间劳作的人不时地走过,但那屋子,却总是好好地还在那里。看来,所有见到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直到一天夜里或是一个下午,一场倾盆大雨将它冲刷得了无痕迹。 再后来就有了一种玩具——积木。 那时,除了积木,好像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玩具了。一度,我对积木非常着迷——更准确地说,依然是对建造屋子着迷。我用这些大大小小、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积木,建造了一座又一座屋子。与在田野上用泥巴、树枝和野草盖房子不同的是,我可以不停地盖,不停地推倒再盖——盖一座与之前不一样的屋子。我很惊讶,就是那么多的木块,居然能盖出那么多不一样的屋子来。除了按图纸上的样式盖,我还会别出心裁地利用这些木块的灵活性,盖出一座又一座图纸上并没有的屋子来。总有罢手的时候,那时,必定有一座我心中理想的屋子矗立在床边的桌子上。那座屋子,是谁也不能动的,只可以欣赏。它会一连好几天矗立在那里,就像现在看到的一座经典性的建筑。直到一只母鸡或是一只猫跳上桌子毁掉了它。 现在我知道了,屋子,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就会有的意象,因为那是人类祖先遗存下的意象。这就是为什么第一堂美术课老师往往总是先在黑板上画上一个平行四边形,然后再用几条长长短短、横着竖着的直线画一座屋子的原因。 屋子就是家。 屋子的出现,是跟人类对家的认知联系在一起的。家就是庇护,就是温暖,就是灵魂的安置之地,就是生命延续的根本理由。其实,世界上发生的许许多多事情,都是和家有关的。幸福、苦难、拒绝、祈求、拼搏、隐退、牺牲、逃逸、战争与和平,所有这一切,都与家有关。成千上万的人呼啸而过,杀声震天,血沃沙场,只是为了保卫家园。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就像高高的槐树顶上的一个鸟窝不可侵犯一样。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看到的一个情景:一只喜鹊窝被人捅掉落在了地上,无数的喜鹊飞来,不住地俯冲,不住地叫唤,一只只都显出不顾一切的样子,对靠近鸟窝的人居然敢突然劈杀下来,让在场的人不能不感到震惊。 家的意义是不可穷尽的。 当我终于长大时,儿时的造屋欲望却并没有消退——不仅没有消退,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人生感悟的不断加深,而愈加强烈。只不过材料变了,不再是泥巴、树枝和野草,也不再是积木,而是文字。 文字建造的屋子,是我的庇护所——精神上的庇护所。 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我都需要文字。无论是抒发,还是安抚,文字永远是我无法离开的。特别是当我在这个世界里碰得头破血流时,我就更需要它——由它建成的屋,我的家。虽有时简直就是铩羽而归,但毕竟我有可归去的地方——文字屋。而此时,我会发现,那个由钢筋水泥筑成的物质之家,其实只能解决我的一部分问题,而不能解决我全部的问题。 还有,也许我如此喜欢写作——造屋,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满足了我天生想望和渴求自由的欲望。 人类社会如果要得以正常运转,就必须讲义务和法则,就必须接受无数条条框框的限制。而义务、法则、条条框框却是和人的自由天性相悖的。越是精致、严密的社会,越要讲义务和法则。因此,现代文明并不能解决自由的问题。但自由的欲望,是天赋予的,那么它便是合理的,是无可厚非的。对立将是永恒的。智慧的人类找到了许多平衡的办法,其中之一,就是写作。你可以调动文字的千军万马。你可以将文字视作葱茏草木,使荒漠不再。你可以将文字视作鸽群,放飞无边无际的天空。你需要田野,于是就有了田野。你需要谷仓,于是就有了谷仓。文字无所不能。 作为一种符号,文字本是一一对应这个世界的。有山,于是我们就有了“山”这个符号。有河,于是我们就有了“河”这个符号。但天长日久,许多符号所代表的对象已不复存在,但这些符号还在,我们依然一如往常地使用着。另外,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叙述,常常是一种回忆性质的。我们在说“一棵绿色的小树苗”这句话时,并不是在用眼睛看着它、用手抓着它的情况下说的。事实上,我们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是在用语言复述我们的身体早已离开的现场,早已离开的时间和空间。如果这样做是非法的,你就无权在从巴黎回到北京后,向你的友人叙说卢浮宫——除非你将卢浮宫背到北京。而这样要求显然是愚蠢的。还有,我们要看到语言的活性结构,一个“大”字,可以用它来形容一只与较小的蚂蚁相比而显得较大的蚂蚁——大蚂蚁,又可以用它来形容一座白云缭绕的山——大山。一个个独立的符号可以在一定的语法之下,进行无穷无尽的组合。所有这一切都在向我们诉说一个事实:语言早已离开现实,而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这个王国的本质是自由。而这正契合了我们的自由欲望。这个王国有它的契约。但我们可以在这一契约之下,获得广阔的自由。写作,可以让我们的灵魂得以自由翱翔,可以让我们自由之精神,得以光芒四射,可以让我们自由向往的心灵得以安顿。 为自由而写作,而写作可以使你自由。因为屋子属于你,是你的空间。你可以在你构造的空间中让自己的心扉完全打开,让感情得以充分抒发,让你的创造力得以淋漓尽致的发挥。而且,造屋本身就会让你领略自由的快意。房子坐落在何处,是何种风格的屋子,一切,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当屋子终于按照你的心思矗立在你的眼前时,你的快意一定是无边无际的。那时,你定会对自由顶礼膜拜。 造屋,自然又是一次审美的历程。房子,是你美学的产物,又是你审美的对象。你面对着它——不仅是外部,还有内部,它的造型,它的结构,它的气韵,它与自然的完美合一,会使你自然而然地进入审美的状态。你在一次又一次的审美过程中又得以精神上的满足。 再后来,当我意识到了我所造的屋子不仅仅是属于我的,而且是属于任何一个愿意亲近它的孩子时,我完成了一次理念和境界的蜕变与升华。再写作,再造屋,许多时候我忘记了它们与我的个人关系,而只是在想着它们与孩子——成千上万的孩子的关系。我越来越明确自己的职责:我是在为孩子写作,在为孩子造屋。我开始变得认真、庄严,并感到神圣。我对每一座屋子的建造,殚精竭虑,严格到苛求。我必须为他们建造这世界上最好、最经得起审美的屋子,虽然我知道难以做到,但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去做。 孩子正在成长过程中,他们需要屋子的庇护。当狂风暴雨袭击他们时,他们需要屋子。天寒地冻的冬季,这屋子里生着火炉。酷暑难熬的夏日,四面窗户开着,凉风习习。黑夜降临,当恐怖像雾在荒野中升腾时,屋子会让他们无所畏惧。这屋子里,不仅有温床、美食,还有许多好玩的开发心智的器物。有高高矮矮的书柜,屋子乃为书,而这些书为书中之书。它们会净化他们的灵魂,会教他们如何做人。它们犹如一艘船,渡他们去彼岸;它们犹如一盏灯,导他们去远方。 对于我而言,我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大的幸福,就是当他们长大离开这些屋子数年后,他们会时不时地回忆起曾经温暖过、庇护过他们的屋子,而那时,正老去的他们居然在回忆这些屋子时有了一种乡愁——对,乡愁那样的感觉。这在我看来,就是我写作——造屋的圆满。 生命不息,造屋不止。既是为我自己,更是为那些总让我牵挂、感到悲悯的孩子。 在国际安徒生奖颁奖典礼上的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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