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文写作课：写好故事(人大附中大语文)

讲好故事，是写好记叙 文的必修课。优秀的记叙文 一定能够把故事讲好。将写 故事的技巧运用到记叙文写 作中，对于中学生写作有重 要意义：这样不但能够提高 考场记叙文的写作水平，而 且能帮助中学生提升真实的 写作能力。 在本书中，作者基于多 年的记叙文写作教学经验， 将故事写作的心得娓娓道来 。好故事是什么样的？第一 编“写一个好故事”从形象、 真实、深刻、灵动四个层面 回答了这一问题，旨在让读 者理解一个“好故事”的性质 和内涵。如何写好一个故事 ？第二编“写好一个故事”从 愿望、障碍、行动、性格、 节奏、链条、场景、群像、 开头、结尾、视角等维度给 出了具体而专业的建议，帮 助读者写好一个故事。

徐翔宇 中学高级教师，北京市骨干教师。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高中部语文教师，兼任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理事、北京市海淀区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特聘专家。主持北京市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青年专项课题“高中语文创意写作课程的开发与实施研究”。

第一讲 形象 形象，是含蕴意义、凝聚意绪的聚光点。 叙事作品所传达的意义，是要通过现象的世界，通过直接的形象，才能体味出来的。在记叙文写作中，叙事的过程以语言为手段表现抽象观念，并使之在形象的系列中活生生地再现意义。 格里戈罗维奇在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时，记录了两个人关于小说需要生动呈现形象的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格里戈罗维奇《街头乐师的观众》中一个地方的写法不满意。原文是这样写的： 当街头乐师演奏完毕，有个官员从窗口扔了一枚五戈比的铜币给他，落在他的脚旁。 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冲动地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写，完全不是这样写！你这样写太干巴巴了。”他的修改意见是： 五个铜板，叮当地响着，跳着，落到乞丐的脚边去了。 对此，格里戈罗维奇认识到，铜币不是普普通通地落在路上，而是叮叮当当响着、蹦跳着落在路上，这几个字足以使我们顿时领悟干巴巴的语言与生动活泼的文学笔调之间的差别。 差别在哪里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语言，能够写出观者对乞丐边上的五个铜板的直接印象，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唤起了我们对这一事实的活生生的体验。 以上的事例启发我们：从阅读机制来看，读者遵循着始于词语、抵达形象的想象过程；而从创作机制来看，写作者遵循着始于形象，达到语言表现的想象过程。无论是哪一种机制，都强调形象对于叙事作品的重要作用。卡尔维诺在《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中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小说创作的思维过程，同学们或许可以从中获得启发。 在构思一个故事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出于某种原因，我觉得某一形象具有某种意义，即使连我自己也不能够从推论上或概念上规定出这种意义来。一旦这个形象在我的头脑里变得鲜明清晰，我就着手把它发展成为一个故事；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是形象本身发挥了它内在的潜能，托出了它本身原本就包容着的故事。围绕着每一个形象，其他形象也逐渐出现，从而形成一个由类比、对称和对抗组成的场地。 以上文字告诉我们，叙事是借形象而思维、由思维而用字的创造过程。 在叙事中，形象既是一个名词，是故事中所有形式如人、事、物、景这些元素的集合名称；亦是一个形容词，与抽象形成对照的具体与生动，正如席勒所言“艺术是活的形象”。在叙事作品中，这种“活的形象”的艺术感染力，可以通过对形象的如下几个特征的凸显而达成。 一、易感 在写作中，形象依赖语言文字的使用而呈现。 故事世界是依语言的“模样”建构的。当我们拿起一本书，就会发现一个简单而却又十分重要的事实：书页间没有人，没有微笑、絮语，没有小屋、猫咪，有的只是语词、符号、空格……如果承认这个基本事实，就会理解语言给故事形象呈现带来的挑战。 语言是线性的、抽象的，如何通过这种特质的符号来感知形象？ 作为读者，我们可能需要依凭想象力；作为写作者，除去想象力外，我们最好可以通过多种感官的描写来让我们的语言易感，为读者激活日常经验、发挥想象力插上翅膀。我们来欣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是如何形象地展示白流苏所感受到的战争的紧张的： 巴丙顿道的附近有一座科学试验馆，屋顶上架着高射炮，流弹不停的飞过来，尖溜溜一声长叫：“吱呦呃呃呃呃……”然后“砰”，落下地去。那一声声的“吱呦呃呃呃呃……”撕裂了空气，撕毁了神经。淡蓝的天幕被扯成一条一条，在寒风中簌簌飘动。风里同时飘着无数剪断了的神经尖端。 这段文字主要是通过拟声词的使用来表现子弹声音的尖锐、强力和连续不断的，由此营造出了战争中的危急感。呼啸而过的子弹，不仅打破了天空的宁静，而且击碎了人们平和的神经，那种人处于战争中的恐惧紧绷的状态就展现了出来。不仅是拟声词，她还善于使用叠音词来生动呈现战火声的动态与节奏。在《小团圆》中，轰炸声是这样如在耳畔的： 咝润唔唔!——又在轰炸。这一声巨响比较远，声音像擂动一只两头小些的大铁桶，洪亮中带点嘶哑。 咝润嗯唔唔!这一声近些。 ………… 咝润唔唔!城中远远近近都有只大铁桶栽倒了，半埋在地下。 咝润嗯嗯唔唔!这次近了，地板都震动，有碎玻璃落地声。 轰炸的迫近是通过叠音词的重复出现和细微变化来呈现的，而轰炸带给人的残酷和无情则是通过声音的类比来实现的，声音的描写不仅没有缺失画面感，反而让战争的具体情景变得更加真实立体。 除了听觉外，还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等多种感觉可供我们使用。一个人在写作时只有充分调动自己的感官参与到写作中，他（她）笔下的文字才不再是干瘪枯涩的符号，而有了气味、有了声音、有了温度、有了颜色、有了形状，甚至有了态度、有了生命。我们来阅读莫言《红高粱》的开头。在八月的深秋，余司令带着父亲在高粱地里行走，作者综合听觉、嗅觉、视觉、触觉、味觉等多重感觉复现了父亲在血腥战火下的奇异心理，让读者如临其境。 出村之后，队伍在一条狭窄的土路上行进，人的脚步声中夹着路边碎草的窸窣声响。雾奇浓，活泼多变。我父亲的脸上，无数密集的小水点凝成大颗粒的水珠，他的一撮头发，粘在头皮上。从路两边高粱地里飘来的幽淡的薄荷气息和成熟高粱苦涩微甘的气味，我父亲早已闻惯，不新不奇。在这次雾中行军里，我父亲闻到了那种新奇的、黄红相间的腥甜气息。那味道从薄荷和高粱的味道中隐隐约约地透过来，唤起父亲心灵深处一种非常遥远的记忆。 莫言说，作家在写小说时应该调动自己的全部感觉器官，这样，你的小说也许就会具有生命的气息。他甚至还强调，必要的时候要借助作家的想象力，给没有气味的物体以气味，给有气味的物体以别的气味。这就是福克纳让寒冷具有气味、马尔克斯让死亡可以被嗅到的原因。遗憾的是，在实际的写作过程中，同学们的写作常常属于“五感尽失”的状态。在一次题为“人间烟火味”的写作训练中，我所在的年级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同学被迫从记叙文转到议论文的写作，有人在随笔中写道： 考场上的我，面对味道，惊觉自己竟没有任何用以描述味觉和嗅觉的词语和经验。“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在被视觉和图像规训的现代社会，我们的触觉、嗅觉、听觉、味觉仿佛在文字中消失了。大自然、日常生活不再以多种感知形态存在于我们的文字里，这对故事的伤害是不一而足的。当香雪独自一个人漫步于黑黢黢的深山中时，渴望倾听的生命状态被唤醒和激活，这是眼睛无法看到的，只能用耳朵的倾听才能更好地发现： 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第一次听清它们在夜晚，在风的怂恿下“豁啷啷”地歌唱。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大山原来是这样的！月亮原来是这样的！核桃树原来是这样的！ 要记住，感觉比记忆更可靠！

第一编 写一个好故事 第一讲 形象 一、易感 二、意绪 三、鲜活 四、浑融 第二讲 真实 一、真实的标尺 二、真实的砖石 三、真实的底气 第三讲 深刻 一、十字路口：物质与精神 二、十字路口：特殊与普遍 三、十字路口：未然与已然 四、十字路口：认同与质疑 第四讲 灵动 一、时间 二、空间 三、语言 第二编 写好一个故事 第五讲 愿望 一、何为愿望 二、学习活动 第六讲 障碍 一、波澜 二、何为障碍 三、学习活动 第七讲 行动 一、何为行动 二、学习活动 第八讲 性格 一、何为性格 二、学习活动 三、写作启发 第九讲 节奏 一、何为节奏 二、学习活动 第十讲 链条 一、何为链条 二、学习活动 第十一讲 场景 一、取意 二、布景 三、描景 四、成景 五、添加 第十二讲 群像 一、何为人物群像叙事 二、人物群像塑造的难点 三、人物群像的设计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