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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畔回忆录
字数: 1660
出版社: 四川文艺
作者: 作 者:[法]夏多布里昂 译 者:程依荣 管筱明 王南方 罗仁携
商品条码: 9787541171826
适读年龄: 12+
版次: 1
开本: 32开
页数: 1
出版年份: 2025
印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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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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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夏多布里昂,法国十八至十九世纪的浪漫主义代表作家。《墓畔回忆录》是他的长篇传记代表作,法国文学史上知名的自传作品,展现了作者波澜壮阔的一生,也可借此窥见法国大革命、波旁王朝复辟前后的历史。以夏多布里昂的人生生涯,自然地划分为四卷,从他的童年时代写起,写到海外逃亡生活,又折回法国,获得拿破仑的赏识等。 本书书写政治、阅读、回忆,对法国社会的变革有卓见。是浪漫主义的散文诗、回忆录,也是政论集、思想文集。各种不同的乐章汇流在一起,构成这上千页的长篇自传巨作。在法国文学史上有重要地位,维克多·雨果、马塞尔·普鲁斯特都受过此书的影响。
作者简介
著者简介 夏多布里昂(1768—1848),著名法国浪漫主义作家、政治家、外交家,法兰西学院院士。著有小说《阿达拉》《勒内》,长篇自传《墓畔回忆录》,等等。 译者简介 程依荣,毕业于中山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法语教授。主要著作和译作有《法语构词宝典》《法语词汇学概论》《法语词汇研究》《法国散文精选》《法国报刊文章选读》等。 管筱明,著名翻译家,出版编审。主要译著有《你好,忧愁》《包法利夫人》《忏悔录》《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等。 王南方,毕业于北京大学,湘潭大学法语专业教授。长期从事法语教学、翻译与法国文学研究。 罗仁携,毕业于北京大学,湘潭大学法语专业教授。长期从事法语教学、翻译与法国文学研究。
精彩导读
我在狼谷写下的最后几行字——披露我生命的奥秘 下面是我从蒙布瓦西耶回来之后,在隐居中写下的最后几行字。在我的隐居生活中挤满了美好的青少年,在他们匆匆走过的行列中,他们隐匿和歌颂了他们的父亲,现在我要丢下这一切了。我不再看见装点我的弗洛里迪娜的墓地的玉兰花,用于纪念哲罗姆的耶路撒冷松树和黎巴嫩柏树,格拉纳达月桂,希腊梧桐,阿尔莫里克橡树;在这些树下,我描绘了布兰卡,歌颂了西莫多塞,塑造了韦莱达。这些树伴随我的梦想发芽和长大;它们是树精。它们就要成为另一个帝国的臣民,它们的新主人会像我爱它们一样爱它们吗?他会让它们逐渐萎蔫,可能将它们砍倒:我在土地上不应该留下任何东西。在向奥尔内森林告别的时候,我想起我向贡堡树林告别的情景:我的一生是不断的告别。 吕西儿引发的我对诗歌的兴趣,等于火上加油。我的感情得到新的飞跃;我思想中萌生追求名声的虚荣心。一段时间,我相信我的天才;但是,我很快对自己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戒心,开始怀疑我的才能,就像我一贯的想法那样。我把自己的写作看作是一种邪念。我嗔怪吕西儿在我身上诱发了这种不幸的倾向。我搁下笔,哀叹我未来的光荣,就像人们哀叹自己失去的光荣一样。 我回复我童年的游手好闲,更加感到我的青年时代所缺乏的东西:对于我自己,我也是一个奥秘。我每次看见女人都手足无措;如果有女人同我说话,我就满脸通红。我本来就够腼腆了,在女人面前更甚,以致我宁愿接受任何折磨,也不愿意单独同一个女人在一起。但是,女人一走开,我又依依不舍,无限眷念。维吉尔、提布卢斯和马西隆的图画清晰地显现在我的头脑中,但是我母亲和我姐姐的形象以它的纯洁遮盖一切,使人的本性试图揭开的纱幕更加厚重;母子之爱和姐弟之爱使我对那种不那样无私的感情产生误解。如果将后宫最美的女奴交给我支配,我也不知道向她们提什么要求。偶然的情况开导了我。 家在贡堡庄园附近的一位邻居,同他的太太一起到古堡来住几天,那位太太长得非常漂亮。有一次,不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跑到大厅一个窗口去观看。我头一个到达窗子旁边,那位太太跟着我也到达那里;我想把位置让出来,转身对着她;她无意间挡了我的路,我被夹在窗口和她之间。我完全六神无主了。 从此刻起,我隐约发现,以一种我不了解的方式爱和被爱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如果我做了别的男人所做的事情,我可能早就了解我身上孕育着的感情将带来怎样的欢乐和痛苦。但是,在我身上,一切东西都具有非同一般的性质。由于我热烈的想象力,我的腼腆,我的孤僻,我非但没有向外扩张,反而更加内省。由于缺乏实在的对象,我以我强劲而模糊的向往呼唤一个幽灵,它须臾不离开我。我不知道,人类心灵的历史是否提供了类似的事例。 一八一七年十一月,于狼谷 撤退 波拿巴要么是自己弄错了,要么是想欺骗别人,于十月十八日给德·巴萨诺公爵写了一封信。伊凡先生转述这封信说:“波拿巴通知公爵:大约十一月头两个星期,我将率部队到达斯摩棱斯克、莫依洛、明斯克和维泰普斯克之间的四方地带。我决定采取这次转移,因为莫斯科不再是一个军事重镇;我将另找一个,找一个更有利于打响下一场战争的地方。下场战争要打的将是彼得堡或者基辅。”倘若这不是权宜之计,靠谎话帮忙,那就是拙劣的吹牛。不过在波拿巴看来,征服的想法尽管明显违背了理智,但仍然是一种真诚。 大军朝马洛雅罗斯拉维奇行进。可是行李辎重车同炮兵套得松松垮垮的大车拥塞在一起,步履缓慢,走了三天离开莫斯科还不到一百里。人们本来打算赶在库图佐夫前面。欧仁纳亲王指挥的前锋部队确实把这个意图通知了福明斯科依。撤退之初,还有十万步兵。骑兵除了近卫军还有三千五百匹马,已经名存实亡。我们的军队二十一日到达通往卡卢加的新路之后,于二十二日进了波卢斯克,二十三日德尔宗师占领了马洛雅罗斯拉维奇。拿破仑很是欢喜,以为自己逃脱了厄运。 十月二十三日凌晨一点半,大地震动了:堆在克里姆林宫穹顶之下的十八万三千磅炸药,撕开了历代沙皇的宫殿。派人炸毁克里姆林宫的莫蒂埃,一直活到费尔斯基谋杀案发生。从时间和制造爆炸的人来看,两次爆炸,是如此不同,其间又经历了多少人世沧桑! 在这声沉闷的爆炸之后,一阵猛烈的炮火打破沉寂,射向马洛雅罗斯拉维奇。拿破仑闯进俄国时多么希望听到这种声音,在撤出俄国时就多么惧怕听到这种声音。总督的一位副官报告说俄军开始了全面进攻。夜里,孔邦和热拉尔两位将军赶来援助欧仁纳亲王。两边都有不少人阵亡。敌军最后控制了通往卡卢加的大路两边,并且堵住了法军希望继续走的尚未被破坏的道路入口。除了重返通往莫贾依斯克的大路,以及从一些给我们造成不幸的老路回斯摩棱斯克,再无别的办法。回斯摩棱斯克是可行的。因为我们来时为了便于认路,一路上扔了一些吃的,天上的鸟儿尚未把这些东西吃完。 这一夜拿破仑宿在格罗德尼亚一幢破旧房子里。各位将军的随从在那里都无处安身。他们聚集在波拿巴的窗子外面。那窗户既无百叶窗板,又无窗帘,看得见从里面透出的亮光,而外边的军官们则为黑暗所淹没。拿破仑坐在寒碜的房间里,把头埋在两只手上。米拉、贝尔蒂埃、贝西埃尔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边。他没有下什么命令,二十五日一大早就骑上马,去观察俄军阵地。 他刚刚出门,一支哥萨克骑兵就一直奔到了他脚下。这支人流滚过了卢加,沿着林中边缘行进,躲过了人们的耳目。大家都握剑在手,皇上本人也是如此。要是这些偷袭者胆子更大一些,波拿巴就成了俘虏。在被大火焚毁的马洛雅罗斯拉维奇,街道上堆满了烤得半焦的尸体。炮兵的车轮从它们身上碾过,把它们有的切断,有的留下轮印,反正搞得肢体残缺不全,面目全非。为了继续向卡卢加行进,也许应该进行第二场战斗,可是皇上却认为不适宜。在这个问题上,拥护皇上的人与元帅们的朋友展开了一场辩论。是谁提出重走来路的?显然是拿破仑。他阴沉着脸发表一大通训斥,在他来说并非难事,他习惯于此。 二十六日回到博卢斯克。次日,在维尔西亚附近,有人把维辛热罗德将军及其副官纳里斯金伯爵带来见我军长官。这两人是因为进莫斯科太早而被捉去的。波拿巴大发脾气,咆哮道:“把那将军毙了!那是符腾堡王国的叛徒。那王国属于莱茵联盟。”他大骂俄国贵族,最后说了这些话:“我要去圣彼得堡。我要把那座城市扔进涅瓦河。”他见到一座山丘上耸立着一座城堡,就突然命人去把它烧掉。受伤的狮子气得发狂,在周围见到什么就朝什么扑去。 不过,当他命令莫蒂埃炸毁克里姆林宫时,狂怒之中,也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双重本性。他写给德·特莱维兹公爵(即莫蒂埃元帅)的信很有温情。当他想到自己的书信有可能为外人所获悉时,又带着充满父爱的关心叮嘱他保全医院。“因为在圣让-达克尔我就做出了这种举动。”他补上一句。可是在巴勒斯坦他让人枪杀了土耳其战俘,如果不是德日奈特反对,他会毒死手下的病号!贝尔蒂埃和米拉救了维辛热罗德亲王的命。 然而库图佐夫仍然不慌不忙地跟着我们。 威尔逊催促俄国将军动手,那将军回答说:“让雪下起来再说吧。”九月二十九日,大军接近了莫斯科河畔那惨烈的山丘。军中有人发出痛苦而惊恐的叫声。眼前是几个巨大的屠宰场,排列着被动物以不同方式吃掉的四万具尸骨。一排排骨架似乎还保留着军队的纪律。前面几个削平的土丘上,单独躺着几具尸骨,表明这是指挥官,它们统治着混杂的尸骨堆。折断的武器、穿底的战鼓,破烂的盔甲军服、撕裂的军旗到处都是,散落在几尺高的树桩之间。树身都被炮弹削去了。这就是莫斯科河战场的惨景。 在这一片静止的毁灭之中,人们发现一件活动的东西:一个失去两条腿的法国士兵在这些似乎把五脏六腑都扔到外面的尸骨中开辟了一条通道。一匹被炮弹击穿躯体的马成了这名士兵的岗亭。他就住在里面,靠啃他的肉屋为生。伸手可及的尸体和腐肉就成了他包扎伤口的烂布,和裹扎骨头的火绒。对光荣的强烈悔恨,他缓缓地朝拿破仑爬来:拿破仑不曾料到这点。 士兵们因为寒冷、饥饿,也因为后有敌人,一个个加快了步子。队伍中一片沉默。战友的遗骨士兵们都见到了。他们想到自己很快也会和那些战友一样。在这个尸骨场上,只听见撤退的军队发出的不安的叹息和不由自主的颤抖之声。 再走远一点,是已被改成医院的柯特洛斯柯依修道院。这里什么救护都没有:只剩足以感受死亡的生命力。波拿巴来到这里,把散了架的马车劈成柴烧火取暖。当部队重新上路的时候,奄奄一息的伤病员们都爬起来,挪到最后的安身之所门口,让人把自己一直扶到路上,向离别的战友们伸出虚弱的手,似乎在祈求他们,又似乎在谴责他们。 一路上不时地传来弹药车爆炸的声音,人们不得不扔下它们。卖酒食的随军商贩把病人扔在路边壕沟里。一些俄国囚犯,由替法国人出力的外国人押送,被他们的看守结果了性命:他们的死法都一样,脑髓从头顶上流了出来。波拿巴把全欧洲的人都带来参战,他的军队里听得到各种语言,也看得见各种帽徽,各国军旗。意大利人被迫参战,像法国人一样被打败了;西班牙人维持了其勇敢的名声:对他们来说那不勒斯和安达卢西亚只是一场美梦中的遗憾。人们说波拿巴是被全欧洲打败的,此话一点不错,只是人们忘记了,波拿巴也是在欧洲,在他那些盟友被迫或者主动的帮助下打败别人的。 俄罗斯独自抵抗由拿破仑率领的欧洲;成了孤家寡人,由拿破仑卫护的法国,也成了反戈一击的欧洲攻击的对象。不过必须指出,俄罗斯得到了气候的保护,而且欧洲是在蛮不情愿的主子指挥下行动的。而法国的情况则相反,既得不到气候的保护,也没有靠大量牺牲人口来防卫,它靠的只是自己的勇敢和对光荣的回忆。 波拿巴对士兵的凄惨无动于衷,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当他安营扎寨住下来后,谈论的通常是一些大臣。他说那些大臣卖身投靠了英国人,是挑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他不肯承认这场战争就是他自己一人挑起的。德·维桑斯公爵执意要用高尚的行为来弥补一场不幸,在军营一片阿谀声中大发脾气,叫道:“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难道我们带到俄罗斯的就是这种文明!”听到波拿巴那番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谈,他做了个气愤和怀疑的手势,退了出去。波拿巴平时受了半点冲撞都要发怒,却忍受着科兰古(即德·维桑斯公爵)的粗鲁。从前他曾托科兰古往埃滕海姆捎过一封信,现在就只当作是对那件事的补偿。每当人犯下一桩应该指控的罪过时,老天作为惩罚,总是安排了见证人。过去那些暴君除掉见证人,可是枉费心机;那些见证人下到地狱后,附上复仇女神的躯体,又回到人间。 拿破仑经过吉亚茨克,一直推进到维亚斯马;他原来担心会遇上敌人,可是过了维亚斯马还没有发现敌人的影子。十一月三日他到达斯拉夫斯科沃,在那里才获悉他走后在维亚斯马发生了战斗。这场对抗米洛拉多维奇军队的战斗对我们是不幸的:我们受伤的士兵和军官,手臂用三角巾吊着,脑袋用衬衣包扎着,奋不顾身地朝敌人的大炮扑过去,表现出惊天动地的勇敢。 如果遗忘之河不曾这么迅速地流过我们的尸骨,这一连串在同一地点发生的战事,这一层压一层的死尸,这一场接一场的战斗,本会使一些不幸的战场变得双倍的不朽。可是今天谁还想得起留在俄罗斯的那些农民?那些乡下人会不会为参加过莫斯科城下大战而自豪?也许只有我在秋天的黄昏,看着北方的鸟儿在高空飞过,想起它们曾见过我们同胞在那边的坟墓。一些工业公司搬迁到了荒原,建起了窑炉,烧起了锅炉。尸骨已经变成了骨炭:不管是用狗骨还是人骨做的,釉瓷的价格都是一样的;不管是采自黑暗还是采自光荣,它都不会更有光泽。这就是今天我们对待死者的办法!这就是新宗教的神圣仪式!奉献给亡灵的保护神。查理十二的幸运战友呵,你们不曾被这些亵渎神圣的鬣狗打扰!冬天白鼬来往于洁白的雪地;夏日波尔塔瓦长满了苔藓。 (一八一二年)十一月六日,温度降到了零下十八度。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把什么都盖住了。士兵们没有靴子,脚下失去了知觉,手指冻得发紫,僵硬,握不住枪。那些枪摸一下刺得人发痛。他们的头发因为结霜而根根直立,他们的胡须因为呼出来的气而冻结在一起。他们的破衣烂衫上覆盖了一层薄冰。他们一倒下,就被雪盖住了,在地上形成了一溜一溜的坟丘。他们不知道江水朝哪边流,不得不砸破冰层,查看水流的方向,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他们在原野上迷了路,各支部队只好燃起营火,以便互相呼应,互相识别,就像遇险的舰船发炮求救一样。原野上到处耸立着一棵棵枞树,它们浑身晶莹透亮,成了这场盛大葬礼上的水晶大烛台。一些乌鸦和一群群无主的白狗远远跟着这群撤退的尸体。 每天行军下来,到了荒凉的宿营地,不得不在营地周围采取保险措施,防备一支完好无损,装备精良,补给充足的军队袭击,不仅要派出哨兵,还要占据要害位置,安排前哨,这种事情委实艰难。在长达十六个钟头的黑夜,被凛冽的北风吹着,真不知道该坐在哪儿或者睡在哪儿。树木带着浑身的冰雪被大风刮倒在地,拿它们来烧火怎么也烧不起来,好不容易才烧化一点儿雪,冲调一两勺黑麦面粉。士兵们刚刚在没有铺垫的地上躺下来,哥萨克的吼叫声就在树林间响起来;敌人的炮弹就呼啸着飞过来,发出沉闷的轰响。我们的士兵们吃的是没有半点油水的伙食,可是他们一上桌,却像上了国王们的筵席一样吃得津津有味。在饥饿不堪的宾客中间,敌人射来的圆炮弹就像一只只铁面包在滚动。天刚微微亮,就听见盖了一层白霜的鼓敲响了,或者呜咽的号角吹响了:任什么声音都不像这种起床号起床鼓凄凉:它们是在呼唤那些醒不过来的战士拿起武器。日光渐强,照射着熄灭的柴堆边一圈圈死去的冻僵的步兵。 有一些士兵幸免于死,便再度出发。他们朝那陌生的地平线走去。那地平线永远在后退,一步一步消失在雾霭之中。在沉闷得透不过气的,仿佛被先天的风暴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天空下,我们稀稀落落的队伍走过一个又一个荒原,穿过一座又一座森林。大洋似乎把它们的浪沫挂在林中桦树乱蓬蓬的枝干上。在这些树林中,甚至没有遇到那种忧郁地唱歌的小冬鸟,一如我在掉光叶子的灌木丛中那样。要是我因为这种接近而突然发现自己面临老境,啊,同志们!(士兵皆兄弟),你们的苦难让我也想起了年轻时,在你们面前撤退,伤病交加、孤立无援地穿过阿登高原的欧石南丛生地。 俄罗斯的几路大军紧紧咬着我们不放。我们的军队分成好几个师,师下面又分成纵队。欧仁纳亲王指挥先头部队,拿破仑坐镇中军,内伊元帅率军殿后。由于受到种种障碍阻挡,又被战斗拖延了时间,这些部队并未严格保持距离。有时后面的部队超过了前面的部队,有时各路纵队齐头并进,更经常的是这些队伍互相看不见,因为缺乏骑兵,断了联系。我们的士兵被那些雪虻搞得精疲力尽,可是那些陶里人骑着马尾扫地的矮马,不分日夜进行骚扰,不让他们休息。景色完全变了。本来人们见到那儿有一条小溪,可是现在却只见到一串挂在陡峭的溪岸上的冰链。波拿巴(在《圣赫勒拿岛回忆录》中)说:“单是一天夜里就损失了三万匹马。当时我们的炮兵拥有五百门火炮,可是没有办法,只好把它们差不多全部扔下。那些弹药给养都没法运了。由于缺马,我们无法侦察地形,甚至无法派出一支骑兵先头部队前去探路。士兵们失去了勇气和理智,军心混乱。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惊慌失措。只要有四五个人,就足以把一个营搞得提心吊胆。他们采取分散行动,四处转悠寻火烤暖。派出去摸情况的人也放弃职守,想方设法钻到老乡房子里烤火。他们四处散开,远离大队,轻轻易易成了敌人的猎物。另一些人躺在地上,睡着了,鼻孔里流出一点血,在睡梦中死去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就这样送了命。波兰人还救出了几匹马,保留了几千炮兵。可是法国和其他国家的士兵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尤其是骑兵吃了许多苦。四万人马中,估计活下来的不过三千。” 而您,在另一个半球的艳阳下述说这些情形的您,难道不是如此深重苦难的目击者? 气温极低那天(十月六日),从法国来了久违的信使,带来了马莱谋反的可恶消息。这场谋反反衬出拿破仑运星的神奇。据古尔戈将军说,这场谋反皇上印象最深的是它过于明显地表明,施用君主制原则的君主政体根基是那么浅,以致一些高级官吏听到皇帝死了,就忘了君主驾崩,还有一个储君在那儿接位呢。 波拿巴在圣赫勒拿岛(见拉斯卡斯的回忆录)多次讲过,他在提到马莱谋反时,曾对杜伊勒利宫的文武大臣说:“喂,诸位先生,你们断言已经结束了你们的革命;你们以为我死了:可是罗马王呢?你们的宣誓呢?你们的原则呢?你们的主义呢?想到将来,你们让我寒心呀!”波拿巴这样想是合乎逻辑的。因为事关他的王朝。如果事关圣路易家族,他会做出这样正确的思考吗? 波拿巴是在一片荒野之中,在一支几乎被摧毁、鲜血被冬雪吸尽的军队的残余人马之中获悉巴黎的事变的。拿破仑建立在武力基础上的权利连同他的武力一起在俄罗斯消失殆尽,这时在京城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就足以对这些权利表示怀疑:脱离了宗教、正义和自由,他就失去了一切权利。 几乎与波拿巴获悉巴黎事变同时,他接到内伊元帅一封信。这封信告诉他,“最优秀的士兵都在寻思,为什么要他们孤军奋战,确保其他人逃跑;为什么雄鹰不再保护人,不再杀敌人,为什么还要把整营整营军队白白送死,既然要做的事只是逃跑?” 当内伊的副官准备禀报一些令人苦恼的特殊情况时,波拿巴打断他的话:“上校,我并没有要你讲这些细节。”这场远征俄罗斯的行动是一件地地道道的荒唐事。无论帝国的军事当局还是民政当局,对此都颇有微词。撤退的路上回想起胜利和苦难,使士兵们不是感到酸楚,就是变得消沉。在这条沉浮不定的人生道路上,拿破仑也可以看到他一生两部分的真实写照。 波希米亚诸王的城堡——第一次看见查理十世 五月二十四日晚上七点,我进入布拉格,下榻温泉旅馆,旅馆在老城,建在摩尔多瓦河左岸。我给德·布拉加公爵先生写了封短笺,通知他我到了,我收到如下回答: 子爵先生,如果您不过分劳累,国王将很高兴今晚九点三刻接见您;当然,如果您想休息,陛下亦将欣然于明日上午十一点半见您。 请接受我最热忱的问候 布拉加·德·奥尔普 五月二十四日,星期五,七点 我认为不可利用人家给我的选择,于是晚上九点半,我即动身;旅馆中有一个人略懂法语,于是给我带路。我走过几条寂静、昏暗,没有路灯的街道,到了一座高高的山丘脚下,小丘顶上就是波希米亚诸王的城堡。那座宫殿在天空上勾画出了它庞大的黑色轮廓,不见任何光亮从它的窗子中透射出来:这里有某种梵蒂冈或从约撒法特山谷所见的耶路撒冷的寺庙那样的孤独、神圣和伟大。只有我和我的向导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山坡太陡,我不得不不时地在路阶的平台上停一停。 我一步步往上走,城市也在我下面渐渐展开。历史的交织、人们的命运、帝国的毁灭、福音的意图,纷纷涌上我的心头,与我的个人命运的回忆融为一体:探索过一座座死去的废墟之后,我又被召去目睹一座座活着的废墟。 我们到了赫拉德钦宫前面的平地上,穿过一个步兵哨所,岗哨紧靠着边门。我们从边门进入一个方形的院子,周围是一式的、无人居住的房子。我们穿过右侧底层一条长长的走廊,一些嵌在墙上的玻璃灯间隔越来越远地照着,酷似在一座兵营或一座修道院里。走廊尽头有一楼梯,楼梯口有两个哨兵走来走去。我登上第三层,正碰上下楼的德·布拉加先生。我同他一起进入查理十世的套房;那儿也有两个掷弹兵值勤。法国国王门口的这些外国士兵,这些白色制服,给我留下了痛苦难忍的印象:我想到的不是一座王宫,而是一座监狱。 我们前面是三个几乎没有家具又仿佛险象环生的大厅:我认为还是在那个可怕的艾恩库里亚修道院里游荡呢。走进第三个大厅时,德卡布拉加先生让我留下,他进去通报国王,这与杜伊勒里宫里的礼节一样。他回来把我带进陛下书房,旋即退下。 查理十世走近我,亲切地伸过手来,对我说:“您好,您好,夏多布里昂先生,看见您我非常高兴。我一直等着您。您不该今晚来,您一定很累了。您别站着,坐下,您夫人怎么样?” 在高高的社会地位上,在巨大的生活灾难中,最让人肝肠寸断的莫过于几句实实在在的话语。我像个孩子似的哭了,我好不容易用手帕压住哭泣声。多少我准备冒死一言的事情,全部我用以武装我的宏论的空洞无情的哲学,此刻都荡然无存。我,居然想当个以不幸教人的老师!我,竟敢教训我的国王,我的白发苍苍的国王,我的被废、被逐、准备遗尸异国他乡的国王!我的年迈的君主望着我这个七日敕令的“无情敌人”“强硬反对派”,又握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睛湿润了,他让我靠着一张小木桌坐下,小木桌上点着两支蜡烛:他也挨着小木桌坐下,把他那只好耳朵凑近我,想听得更清楚些,他就这样告诉我,在他生活的不寻常的灾难之中,又加上了岁月造成的通常的衰弱。 在奥地利众皇帝的住处,我望着法兰西第六十八代国王,他被世世代代的统治和他的七十三个年头压弯了腰:这些年中,有二十四年是流亡生涯,五年在一张摇摇欲坠的宝座上度过;眼下君主正在最后的流放中了却余年,他带着孙子,孙子的父亲已被暗杀,母亲仍被囚禁。查理十世为了打破这片沉默,向我提了几个问题。于是,我简短地向他说明了此行的目的:我说我带来德·贝里公爵夫人给太子妃夫人的一封信,信中,布莱监狱的女囚把孩子托付给坦普尔监狱的女囚,这是不幸中的习惯做法。我还说,我也有一封信给孩子们。国王回答说:“别把信给他们,他们母亲的事他们还不全知道;把信给我吧。再说我们可以明天两点钟再谈这些事:现在您去睡觉吧。您明天十一点钟会见到我的儿子和孩子们,然后跟我们一起吃饭。”国王站起来,祝我睡个好觉,走了。 我出来,在前厅我找到德·布拉加先生;向导正在楼梯上等着我。我回旅馆,走在路面溜滑的街上,下坡之快一如我去时上坡之慢。
目录
第一册 前言 卷一:我的青年时代,及士兵和旅人生涯 篇章一 篇章二 篇章三 篇章四 篇章五 篇章六 篇章七 篇章八 篇章九 篇章十 篇章十一 篇章十二 卷二:我的文学生涯 篇章十三 篇章十四 篇章十五 篇章十六 篇章十七 篇章十八 第二册 卷三:我的政治生涯 篇章十九 篇章二十 篇章二十一 篇章二十二 篇章二十三 篇章二十四 篇章二十五 篇章二十六 篇章二十七 篇章二十八 篇章二十九 篇章三十 篇章三十一 篇章三十二 篇章三十三 第三册 卷四:我的晚年生活,及对法国未来的思考 篇章三十四 篇章三十五 篇章三十六 篇章三十七 篇章三十八 篇章三十九 篇章四十 篇章四十一 篇章四十二 篇章四十三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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