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共犯

　　连环杀手“睡魔”逃走了，妻子凯莉被当作共犯，即将受审。全世界都认为她有罪，而律师艾迪必须向所有人证明她是无辜的。 　　为了保护心爱之人，“睡魔”再次现身，目击证人接连惨死，城市再度陷入恐慌…… 　　狡猾、残忍的凶手，正将艾迪拉入一场充满谎言的游戏……

　　作者介绍 　　史蒂夫.卡瓦纳（Steve Cavanagh） 　　英国畅销书作家。 　　出生于北爱尔兰贝尔法斯特，18岁时前往都柏林研读法律。现为民权法律师，曾参与多个万众瞩目的案件。拥有高阶法庭辩护资格，教授多门法律主题课程（但他其实只是喜欢讲笑话）。后因文学创作的巨大成功他放弃了法律工作，开始全职写作。 　　屡获国际大奖——金BI首奖、柴克斯顿年度老牌诡异犯罪小说奖、法国Polar侦探小说奖、北爱尔兰艺术委员会ACES奖以及优秀读者奖。多次入围英国犯罪小说作家协会伊恩?弗莱明钢BI首奖、年度爱尔兰犯罪小说奖，提名巴瑞奖等。作品版权输出20余个国家及地区。 　　译者介绍 　　郎振坡 　　毕业于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笔译专业，译作有《魔鬼的代言人》《人类之前的野兽》《云端革命》等。

　　序言 　　佩吉·德莱尼 　　特警部队的队长发出了指令。 　　还有10秒钟。 　　一旦倒计时归零，他们就要穿越90米精心修剪的草坪到达后门。佩吉·德莱尼从湿漉漉的落叶上缓缓起身，拽下一根松树枝，以便更好地观察那栋房子。一轮白垩色满月悬于纽约老韦斯特伯里一座殖民地风格的红砖豪宅之上，投下一个剪影。 　　德莱尼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同时通过通信设备听着倒数声。 　　10…… 　　她喜欢数字。在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部2组担任探员期间，她逐渐信任数字胜过信任他人，而本案的数字极为惊人。 　　9…… 　　十四个月又十二天以来，她一直在追捕那个最初被报纸称为“康尼岛杀手”的男人。当然，他给自己起了另一个名字。在写给联邦调查局的一封信中，他详细谈了这个事情，还将副本寄给了《华盛顿邮报》。他自称“睡魔”。 　　8…… 　　德莱尼平均每天工作15个小时。由她与探员主管比尔·宋共同领导的工作组中共有200名警察和联邦调查局探员，该工作组已经探访了上千名潜在目击者，约谈了71名嫌疑人，编撰的63箱案卷资料占满了纽约分局两个物证室。 　　7…… 　　接下来是那些登上头版头条的大号数字。 　　17名受害者，男女都有。 　　第一批受害者被半埋在康尼岛海滩的沙子里，身上有枪击、刀刺和被毁坏的痕迹。海滩上大量警察的存在导致凶手改变了作案模式，所以之后的受害者均在家中遇害。这些案子通常只有一名受害者，但偶尔也会出现多名受害者。 　　6…… 　　德莱尼对睡魔的侧写揭示了每次谋杀中两个稳定的模式。其中一个模式众所周知，而且媒体也热衷报道那些血腥的细节：受害者遇害后，他们的伤口、嘴巴及被挖空的眼窝会被填满沙子，凶手还会带走他们的眼睛。每到夜晚，整个纽约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一起袭击的发生。 　　5…… 　　只有德莱尼和特警部队指挥部中的少数人知道第二个侧写特征，而这个特征是不能泄露给媒体的。凶手会从每个受害者那里拿走一件私人物品，这可能有助于未来将其抓获并定罪，因此这是一个被严格保守的秘密。被拿走的私人物品，通常是珠宝。 　　4…… 　　最终，这些数字开始对睡魔不利。一个人不可能每次都犯下完美无缺的谋杀案，早晚有一天，凶手会犯错。德莱尼对此深信不疑。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三天前，他们发现了他的最新受害者——尼尔森一家。夫妻二人被害，孩子们在他们遇害时被打了镇静剂。孩子们回忆说，夜间感到有人吹他们的脖子，随后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他们就昏睡过去了。 　　在尼尔森夫人右臂下方的躯干上，调查人员发现了一枚血指纹。 　　3…… 　　不到两天，他们就找到了这枚拇指指纹的匹配信息，但信息并非来自已建立的罪犯数据库。丹尼尔·米勒，45岁，在根据《银行法》申请交易许可时，他提供了自己的身份证件和指纹。接下来的15个小时过得飞快——德莱尼迅速勾勒出米勒的生活、他的私募股权事业、他的背景，以及最重要的，他当前的位置。他并不在他们的嫌疑人名单上，而这份名单，是他们从数千名潜在对象中筛选出来的。 　　2…… 　　快10点了。米勒住宅的一楼有几个区域亮着灯：厨房、客厅和走廊。德莱尼拔出克拉克19手枪，身体前倾，肌肉紧绷，她的手掌早已被汗水浸湿。她已经准备好摆脱松树和腐叶的气味，冲出林线，逮捕她的目标。据估计，屋内有两名住户——丹尼尔·米勒和他的妻子凯莉。 　　1…… 　　她没有等倒计时变成零。 　　远处传来了福特维多利亚皇冠轿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那声音就像发令枪。特警队长下令行动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用靴子在草坪上撕开一条口子，然后迅速冲向各入口点。十几名探员和纽约市特警队员走在德莱尼前面，即使身着防弹背心和头盔等重型突击装备，速度仍比她快。今晚她不打算赢得任何赛跑了，但这无关紧要。其他人会率先冲入，他们是受过训练的警官和探员，专门负责强行踢开敌对方所在建筑物的大门。 　　当德莱尼踏上露台、绕过游泳池时，特警小队已经深入屋内，后门摇摇欲坠地挂在铰链上。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一声尖叫，来自一名女性。 　　德莱尼站在后门口，手握武器。与她同行的还有五名联邦调查局探员——搜索小组成员。他们的挂绳上除了联邦调查局的证件外，还挂着塑封卡片。这些卡片上印着关键搜寻物品的照片，都是已知从受害者那里盗走的珠宝。其中一些珠宝因为其稀有性很容易辨认，比如三天前斯泰西·尼尔森失窃的大溪地黑珍珠项链。 　　对讲机里传来呼叫。 　　“他不在这里，房屋、庭院和车库都已搜查完毕；他的妻子在厨房。已控制现场。” 　　德莱尼咒骂一声，穿过后门进入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杂物间，通往一个面积巨大的厨房。厨房的天花板高达3.7米，中央是一扇巨大的拱形窗户，白天时，从窗户那边透过的阳光可以洒满整个空间。此刻，这里却仿佛洒满黑暗。一个红酒杯翻倒在大理石操作台上，红酒在台面边缘汇聚，又缓缓滴落在洁白的地砖上。 　　房间远处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女子，那是凯莉·米勒。此时的她正与站在她身旁、手持武器的两名纽约市特警队员交谈。她穿着白色T恤、灰色运动裤和奶油色家居袜。德莱尼走近时注意到，这名女子拥有完美的鹅蛋脸，肌肤光洁，明亮的绿色双眼中泛着泪花。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他……他……他说要出差，求你们了，这是怎么回事？我……” 　　“米勒夫人，我是特别探员佩吉·德莱尼。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害怕，很抱歉打扰你。我们持有搜查令，要对你的房产进行搜查并逮捕你的丈夫丹尼尔·米勒。” 　　一般来说，人们对这类消息的反应总是很难判断。此时此刻，德莱尼不确定凯莉是否真正搞明白了这一切。 　　“米勒夫人，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可能会让你非常不安，但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知道真相。” 　　在将所有情况告知凯莉·米勒之前，德莱尼停顿了一下，凝视着这个女人的眼睛。凯莉看上去已经悲痛欲绝，极度惊恐，泪水冲花了她的妆容。她抽泣着擦拭脸颊，鲜艳的唇膏沾染在洁白的牙齿上。创伤有种力量，能够极大地抹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德莱尼曾坐在不同的沙发上，对不同的女性传达过噩耗。 　　凯莉看起来就跟她们一样。 　　婚姻使她变得富有。德莱尼知道，凯莉出身美国中西部一个贫困家庭，来纽约追逐演员梦，在这过程中，她遇到了丹尼尔·米勒。那些在沙发上被德莱尼安慰过的女性，她们补妆用的是价值10美金的美宝莲口红，还是价值90美金的克里斯提·路铂廷口红，这重要吗？凯莉的钱包敞开着放在玻璃茶几上，德莱尼很高兴看到里面装着一支廉价的口红。看来金钱并未改变凯莉，这一点彰显了她的性格。德莱尼认为，凯莉需要用全部的毅力来翻开人生接下来的这一篇章。 　　连环杀手在实施犯罪的同时过着正常生活的情况并不罕见，丹尼斯·雷德、盖西、“绿河杀手”等众多连环杀人犯都是已婚男子。一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情绪消退，妻子们接受丈夫的真实面目后，一场不同的内心挣扎就开始了。随着时间推移，凯莉也会像那些女性一样，反复问自己同样的问题：自己怎么会嫁给了一个恶魔？然后，愧疚感就会袭来。这种愧疚并无道理，但感觉无比真实，而且同样痛苦。这些女性不仅会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未来，过去享受的所有快乐也会消失无踪。每一个吻、每一次拥抱、每一刻共享的美好时光都将变得痛苦。随之而来的是真正的痛苦，而且同时伴随着这样一个问题——她们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吸引了如此邪恶的人？如果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个问题没有把凯莉彻底撕碎，她或许能挺过去。德莱尼真心希望她能挺过去。她瞥了一眼凯莉包里那支10美金的口红，觉得她或许比大多数人更有可能熬过去。 　　“我能叫你凯莉吗？”德莱尼问道。 　　凯莉点头同意，嘴唇微张，似乎要让恐惧和惊骇涌入，而这使她颤抖不已。 　　“凯莉，我们认为你的丈夫就是那个被称为‘睡魔’的杀手。” 　　对此你会如何回应？德莱尼认为任何反应都是可以接受的，这不是轻易就能消化的信息，需要一个过程，而通常第一步便是否认：你们抓错人了；我了解我的丈夫，别开玩笑了，他不是暴力的人，他是个好父亲，他扶养我们，照顾我们；我很抱歉，这一定是搞错了…… 　　凯莉·米勒张开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睛紧盯着德莱尼的脸庞。 　　但她什么也没说，没有为自己的丈夫辩护。这让德莱尼想起了自己的10岁生日——就在那一天，她的父亲去世了。他因脑瘤已经住院一个月了，癌症已到晚期，处于昏迷状态，已无做手术的可能。那天早上她去医院看过他，下午举办了一个小型派对，有三个最好的朋友和一块蛋糕。送走大家后，母亲穿上大衣准备回医院，这时电话铃响了。德莱尼永远忘不了母亲当时的表情，仿佛眼泪冻结了她的神情。此刻的凯莉也是相同的表情：那是一种知道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甚至做好心理准备，但当它真的发生时，痛苦还是远超预期的表情。 　　“能给凯莉一杯水吗？”德莱尼对一名特警队员说。 　　那人走向橱柜，找到杯子，从水龙头接满水，然后递给凯莉。 　　凯莉双手捧着玻璃杯，颤抖着送到嘴边。 　　“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请告诉我地点。”德莱尼说。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凯莉回答，“而且我不在乎，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德莱尼捏住防弹背心上挂着的对讲机：“比尔，搜查有进展吗？” 　　探员主管比尔·宋立即回复：“上楼，主卧室。” 　　她疾步登上宽阔的楼梯，两步并作一步。在左手边走廊尽头，她找到了那间宽敞的主卧室。房间里有两张休闲椅、一面镜子，中央是一张特大号床，墙上挂着一台超薄电视。 　　“在这里，衣柜里。”比尔说。 　　主卧室通向两个房间：一间独立浴室、一个步入式衣帽间。衣帽间的面积竟与她在曼哈顿的公寓相当。这个衣帽间两侧嵌入了桃花心木材质的架子、抽屉和衣柜，分设男女区域。比尔用手电筒照向一排紧挨着挂起的白色衬衫。 　　“检查一下这只袖口。”他说。 　　袖口上有一块污渍，看上去像是溅上去的深色液体。尽管这件衬衫已被洗过，但锈红色的印记仍然清晰可见。德莱尼在职业生涯中见过太多血迹斑斑的衣物，那些经验足以让她轻易判断这一痕迹的可疑。 　　“装起来。”德莱尼说。 　　比尔朝身后一名技术人员打了个响指，那人立刻打开一个物证袋。 　　“不止这些。”比尔又用手电筒照向一个敞开的抽屉。 　　德莱尼朝抽屉里看去，只见黑色绒布上陈列着许多珠宝饰品，其中几件看起来颇为眼熟，而斯泰西·尼尔森的那条黑珍珠项链赫然在列。 　　“头彩啊。”比尔笑着说。 　　“这是我们要找的那件衬衫吗？”那名技术人员问。 　　德莱尼转头看去。没错，就是它，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处…… 　　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不是男式衬衫。 　　这是一件女士衬衫。 　　她重新看向那个放有珠宝的抽屉，它位于女用衣橱的一侧。 　　比尔紧握对讲机，对着通信频道喊道：“有没有在宅子里发现那辆面包车？” 　　“车库里面没有。”传来回应。 　　“该死。”比尔骂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珠宝和他的DNA，”德莱尼说，“面包车倒不是非找到不可。” 　　“我全都要。”比尔说。 　　有几位目击者报告称，在凶案发生时，他们在犯罪现场附近看到过一辆深色的面包车。据调查，纽约州内共有约11000名登记在册的深色面包车车主。幸好目击者看到的不是白色面包车，因为市面上白色面包车的保有量多达55000辆。于是，联邦调查局协同当地执法部门，按照既定标准，逐一上门排查这些深色面包车的车主，将不符合条件的名字从数据库中剔除。 　　面包车不在丹尼尔·米勒的办公地点，也不在他家。 　　比尔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交给德莱尼，后者则到走廊接听。 　　“比尔·宋的电话。”她说。 　　“比尔在哪儿？”负责睡魔案件的助理地方检察官德鲁·怀特问。 　　“他现在很忙。我们正在执行一项搜查任务，德鲁。” 　　“告诉我你们找到那辆面包车了。” 　　“我们找到了更好的东西——珠宝。”德莱尼答道。 　　“那确实是好消息，不过恐怕我带来的是坏消息。想知道为什么丹尼尔·米勒不在我们寻找的有关面包车的嫌疑人名单上吗？” 　　德莱尼捂住另一只耳朵，专注聆听着怀特的话。 　　“他买的二手车，没有注册？”德莱尼猜测。 　　“不。他原本在我们的名单上，该死的，本来两个月前我们就可以抓住他的。” 　　“天哪，为什么把他排除了？” 　　周围充斥着柜子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里面的物品被一股脑倒在地上，还有沉重的靴子在她身边踩踏着，男人们相互交谈着。尽管如此，德莱尼还是听清了怀特说的话。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德莱尼感到一阵恶心。 　　她下了楼，比尔跟在她后面。 　　“怀特有什么事？”他问。 　　德莱尼没有回答，所以他再次询问。她继续沉默地下楼，穿过走廊，来到客厅，站在颤抖的凯莉面前。 　　“凯莉·米勒，”德莱尼说，“我以涉嫌多起谋杀的罪名逮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