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世界文学译丛

《虹》以丰富而深刻的思想内容，史诗般的画面，以及对两性关系严肃 而充满热情的探索，成为英国现代主义小说的一部经典作品。 小说通过一家三代人的生活经历，描写了英国从传统的农业社会向工业 社会转变的过程，描述了工业革命给传统的乡村带来的巨大变化，不仅从两 性关系上探讨资本主义社会对人性的摧残，而且对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进行 了深刻的批判。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David Herbert Lawrence,1885-1930），英国文学家，诗人。为二十世纪英国最独特和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他笔下有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篇，其中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1928），《儿子与情人》，《虹》（1915），《恋爱中的女人》（1921），《误入歧途的女人》等都有中译本。

布莱文一家一直都住在沼泽农庄上。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洗耳河曲曲 折折，懒洋洋地流淌过两岸的赤杨树，自然形成了德比郡和诺丁汉郡的分界 线。差不多两英里之外的地方，在一座小山上屹立着教堂的尖塔，小镇上的 屋子好像也都尽力地朝着那座小山爬去。布莱文一家在田间劳动的时候，一 抬头便可以看到伊尔科斯顿的教堂的尖塔与它背后清澈蔚蓝的天空。所以， 当布莱文又一次低下头向着平整的地面的时候，他就会清楚地知道在更远的 地方，在他的那边儿和上面，还有一样更高更远的东西耸立在那里。 在布莱文家人的眼睛里总含有一种好像正期盼着什么的神色，他们似乎 都在非常迫切地期望得到某件他们也许根本不清楚的东西。他们仿佛已为那 马上来临的东西做好了准备，他们脸上总带着继承人的那种无忧无虑、静心 等待的神情。他们这一家人全都皮肤白皙、充满朝气，说话慢条斯理，他们 可以毫无掩饰地向人袒露自己的胸襟，但是你必须得等着他们慢慢儿来，因 此你能够完全看到他们的神情怎样从欢笑转为愤怒：一种充满情谊的爽朗的 笑，转为一种满是激情的愤恨，几乎要完全经历变天时天空所显露的各种色 调。 生活在富裕的、他们自己的土地上，并且靠近一个正在发展的城镇，他 们已经彻底忘记了什么是困苦。他们根本不富裕，因为每一代总有很多子女 ，聚集的那么点财富一次次都分散了。但是在沼泽农庄上，生活一直还是十 分富裕的。 就这样布莱文家族一代代地生活着，没有对贫穷的恐慌。他们非常勤劳 ，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种永远使不完的力气，并不是因为缺少钱。他们也 从不挥金如土，他们完全清楚最后一个便士的重要性，本能迫使他们就连吃 剩下的苹果皮也不愿轻易扔掉，因为那苹果皮可以用来喂牛。但他们置身其 中的那片天空和土地是那样的富有，这难道还会有结束的时候吗？ 春天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生命的液汁在奔流，他们清楚那个一直挡不住的 浪潮，每年的时候都会奔涌过来播下新生的种子，然后又逃走，在辽阔的地 上留下新一代。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天地阴阳的交配，知道被胸襟和肚腹滋润 的阳光，在白天吸吮进的雨水，和秋风刮来的一片原始的景象，这已很明显 表明到此时鸟巢已不再需要遮掩了。他们的生活和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这 样；土壤展开它的垄沟，接受他们种下的种子，经过他们的耕作变得是那样 平坦和柔和，有时像欲望一样，总是粘在他们的脚下。在田野庄稼成熟等待 收获的时候，它们又会蜕变得那样的坚硬和冷峻，而他们却每时每刻都能感 觉到这土地的脉搏和它的肌肤。玉米摇摆着它似丝绸般的嫩芽，它的色泽也 在看得见它的人们的身体上飘浮。他们揪住奶牛的奶头，挤出牛奶，奶牛便 随着人们的手一次次地搏动，奶牛奶头中的血液来回跳动的脉搏和人手的脉 搏融汇在一起。他们骑上自己的骏马，把他们的性命全部交给自己牢牢夹住 的双腿，他们将马匹装上马车，然后用他们紧抓着缰绳的双手，逼迫他们的 马改变自己的初衷而气喘吁吁。 到了秋天，鹧鸪鸟已经开始不停鸣叫，成群结队的鸟儿仿佛是涌出的扇 面状的水花似的飞向休耕地上，白嘴鸦盘旋在灰蒙蒙的含水欲滴的天空中， 然后呱呱呱地不停叫嚷着飞进寒冷难耐的冬天。男人静静地坐在自己家的火 炉边，无所牵挂的妇女在他们的周围来回跑动着，一天的农耕生活、羊群、 土地、庄稼和天空填满了他们的四肢和身体，他们坐在火炉周围，头脑简直 快要停止运动，但是他们的血液，经过一天没有休止的劳作却仍在沉重地流 动。妇女们的情形完全相反。在她们身上也有血肉之躯相连而带来的疲惫感 ，给小牛喂奶、饲养成群结队的小鸡，和在把食物硬塞进小鹅的咽喉里时， 她们所感受到的小鹅脖子上脉搏的悸动。但是妇女们却不禁跳出这热烈的、 漫无目地的田野生活，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远处那个更为空谈的世界。她们简 直能感受到那个能讲话、能申明看法的世界的嘴唇和思想，她们还能听到从 远方传来的天籁，她们一直支着耳朵在倾听着。 对于男人来讲，只要大地在他们的犁耙下翻滚，为他们打开它的沟渠， 只要微风能吹干潮湿的麦穗，能让初生的玉米苗打着滚儿翻起·阵阵欢快的 波浪，那就已经完全足够了。对男人而讲，假如他们能够帮着自家母牛生产 ，或是在存储粮食的谷仓下面挖出一窝老鼠，或是用他们自己的手猛烈地一 击打倒一只小兔儿，那就彻底够了。他们明白在他们自己的骨子中，在辽阔 大地和蔚蓝的天空、猛兽和一望无垠绿色的庄稼之间，有这么多的温暖、生 命力、悲伤、死亡和痛苦，他们和这些东西有着那么多的交流沟通，因此他 们的生活是如此的丰富，甚至是过分的丰富了。他们的感觉应接不暇，他们 的脸永远偏向血液所散发出的热，永远直直注视着太阳，因为长期凝望着生 命的源泉而目不暇接，根本无法回头。 但是女人所要的是另一种状态的生活方式，一种并不是每天和血肉之躯 在一起的生活方式。她们的房子朝着农居和田野之外，遥望着大路和建有教 堂和大院的村落，遥望着远方的另一个未知世界。她们站起了身，望着远处 那排满了许多城市和政府的世界，望着男人们主动进行活动的那片让她们感 到非常神秘的大地，在那儿各种秘密都被公布，人们的各种各样的欲望都会 得到满足。她们向远处凝望着那男人领导所有和进行不断更新的地方，她们 既然已经将她们的脸从跳跃着的生活的脉搏扭转开，以此为其后盾，她们便 尽力要去开拓远方的未知世界，以拓宽自己的视野、活动区域和自由，而布 莱文家的男人们却仍然只是向内望着那充足的生命的活力，那种活力仿佛正 一直不停息地注进他们的血管里。她们由于朝外看，就经常从自家的房子前 ，观望着外面大干世界中的男人们的各种各样活动，然而，她们的丈夫却一 直向房后观望，望到天空、收耕、牲畜和大地，她们就擦亮眼睛想看看男人 们在寻找知识方面所进行的斗争，她们竭力要倾听他们在获取胜利后说些什 么，她们最深的愿望已经和她们所聆听到的战斗声黏合在一起了，那战争正 在她们完全不明白的那个未知世界的边际进行着，离她们是多么的遥远。她 们也渴望清楚知道那些作战的人员，并希望自己也能够参与战斗。 P1-3

第一章 汤姆·布兰文娶下一位波兰太太 第二章 他们在沼泽农庄上的生活 第三章 安娜·兰斯基的童年 第四章 安娜·布兰文做姑娘的时候 第五章 沼泽农庄上的婚礼 第六章 安娜·维克特里克斯 第七章 大教堂 第八章 孩子 第九章 沼泽农庄的水灾 第十章 日益扩大的生活圈子 第十一章 初恋 第十二章 羞惭 第十三章 男人的世界 第十四章 日益扩大的生活圈子 第十五章 狂欢的痛苦 第十六章 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