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摆布

亚历山大·波将金是当代俄罗斯作家，已经出版 近十种文学作品，有一定影响。《任由摆布》讲述的 是当今俄罗斯的现实生活的故事，表现了作者对俄罗 斯命运的担忧，也基本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目前关心的 社会问题。《任由摆布》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揭露 了各个阶层的腐败、丑恶，认为俄罗斯已到了奄奄一 息，非动大手术不可的程度。当然，书中开出的“药 方”——改良人中的方法是荒谬的。

亚·波将金，俄罗斯当代作家，商人，经济学博士。 毕业于大学新闻系，曾在苏联时期最受欢迎的《共青团真理报》供职七年，后前往德国接受日耳曼学和经济学教育，成为证券市场专家，开创了个人生意。 九十年代初返回俄罗斯，在莫斯科大学经济系先后进入硕士班和博士班学习，并完成论文答辩。现为俄罗斯科学院经济研究所资深研究员，多家俄罗斯媒体和国外媒体的金融评论员。著有长篇小说《被抛弃者》、《人在衰败》、《任由摆布》；中篇小说《我》、《桌》、《魔鬼》、《赌徒》、《遁世》、《癫狂》等，以及分析研究俄罗斯社会和经济状况的学术专著《精英经济》、《虚拟经济》、《官僚经济》等。

幻觉就是欲望 瞧，已经驶人第三环城公路，距离雅罗斯拉夫火 车站不远了。此时，体内储存的鸦片消耗殆尽，不再 向意识中添加动力，我陷入没有毒品吸食的状态，借 用医学家的话，这玩意儿的最后一丁点在肌体里燃尽 时，毒瘾就会发作。必须马上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提提 神。可是我，彼得·彼得罗维奇·帕尔芬奇科夫，手 头什么也没有。我不得不竭尽全力抑制内心对魔力十 足的罂粟的强烈渴望。咳嗽不止，痰越来越多，鼻涕 淌下来，泪水蒙住双眼，额头渗出一片汗珠。汗衫和 衬衣贴住后背，袜子湿漉漉的，仿佛走在水洼里。肚 子剧痛，心跳也沉重起来，脉搏加速，双眼模糊，一 个挥之不去的念头穿透意识：只要再坚持三十分钟就 行。否则，事情会半途而废。在可怕的痉挛中置身医 院，或者在地狱般痛苦中一命呜呼，就无法兑现自己 的誓言：离开可恨的莫斯科，最终获得自由！ 我瞧着窗外：五月灰蒙蒙的晨光泛出阴森的色调 ，细雨无声，滴落在挡风玻璃上，把若隐若现的思绪 冲洗得更加破碎。理智越发无动于衷，仿佛我彻底丧 失了它。只有先前的经历乱无头绪地不时在眼前闪现 。我一会儿用缎纹手帕小心翼翼擦去额头的汗珠，然 后贪婪地咀嚼它，指望能稍微缓解犯毒瘾引起的痛苦 ；一会儿发现装有吗啡的注射器竟没有针头，找又找 不到……我极端狂暴、徒劳地试图把注射器用力捅进 静脉。同固执的肌体搏斗最终把我自己搞得精疲力竭 。浑身血迹斑斑…… 我蓦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罂粟丛中，周围目光所 及清一色都是这种我朝思暮想的植物。它们长得很高 ，泛出黄色的罂粟果有拳头大小，浅蓝色的花瓣令人 发狂，多么想把肚子吃得饱饱的啊。我束手无策地把 双手紧贴大腿，恨不得用牙齿咬下茎头、立刻嚼烂， 享受那甘美的汁液，得到极度亢奋，然而，嘴却张不 开。上下牙紧锁，仿佛咬住了提不起来的重物。该死 的！…… 此时此刻，情况在变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处于癫狂边缘：吞下一把甲 基吗啡镇静片，可酸痛没有减轻。尽管平时服五六片 也不能摆脱毒瘾发作，但可以带来完全不错的感受。 而此刻竟然没有丝毫作用！病态不仅在持续，而且在 加重！自我感觉越来越糟糕。我在瞬间突然感到自己 丧失了人的特征，成为面目模糊、麻木不仁、无法辨 认的一个生物。 “难道是我吗？是我吗？”帕尔芬奇科夫在愤懑 中六神无主地反复自语。情况越来越糟糕。在此需要 说明，彼得·彼得罗维奇有一个习惯，就是内心思考 问题时，时而以第三人称，时而以第一人称。其实， 这也不是他的唯一怪癖。谢天谢地，新的状况使他摆 脱了恐怖的推论，否则，如此刨问下去，不把自己搞 到歇斯底里才怪。 彼得．彼得罗维奇承受住阵阵绝望，竭尽全力地 返回现实。可是．目的达到时，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 缓解。帕尔芬奇科夫惊讶地发现，已经到达了三车站 地段。接头地点就约定在附近广场上。彼得·彼得罗 维奇用自己的“标致”车换来十公斤鸦片末和两口袋 罂粟子，还得到了位于克拉斯诺雅尔斯克边疆区迦南 城的一处废弃小木屋，以及前往那里的列车包厢票和 一万卢布。说实话，条件颇具吸引力，他没怎么讨价 还价。 其实，帕尔芬奇科夫在钱上还是吃亏了，按说， 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完全可以换得更多，但他渴望逃离 莫斯科，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中实现自我。 彼得·彼得罗维奇购买“标致”车只有一个目的，就 是往返奔波于布良斯克州，或者卡鲁加州，从当地退 休人员群体手中疯狂收购罂粟。小木屋那个地方，肉 眼看得见的全是适宜种植罂粟的空旷大田，而且绝对 与世隔绝。这正是最近这些日子里他魂牵梦绕的。意 外的机遇令人激动，他不失时机地制订起计划。 帕尔芬奇科夫希望自己能在令人忐忑的向往中和 已经燃烧起来的意识的变幻中现身，那里没有旁人， 不会有丝毫的争论，整个世界都容纳进他一个人的脑 袋，同他一道前往那个虚无飘渺的世界。这就是他狂 热憧憬、热衷奔波，也为之伤感的。 “上帝啊，赐予每个人应得的那份儿吧！”彼得 ·彼得罗维奇想，“我不打算把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 于任何人。我同芸芸众生、动物区系、植物区系、物 理学、生物学，以及从整体讲不受我健全思维驾驭， 却完全被罂粟搅乱的我的想象所控制的那个世界是不 相关的。毕竟，种植罂粟、大田收获、以不同方式保 存鸦片乳——玻璃器皿、医用纱布、高筒毡靴、烧烤 箱、罂粟秆，这无异于掌控了世界帝国，成为克里姆 林宫、美国白宫、中国长城、日本富士山、梵蒂冈、 温莎城堡……的统治者。有一则著名的格言说，所有 绝妙的都是普通的，在我身上，它得到了最具说服力 的证明。主宰迦南城大片罂粟地的欲望达到了极限。 ” 在雅罗斯拉夫火车站，交易进行得很顺。帕尔芬 奇科夫心中充满预感，命运即将发生深刻变化。他毫 无顾虑地把“标致”的车证交给那几个男人，从他们 手里接过约定好的东西，然后大家各奔东西。他脑子 里久久回响着他们的话：“还用什么钥匙？房门从来 不锁。它位于迦南城东北方向三公里。附近没人住。 告诉出租车司机拉你去找法嘉，就是叶甫根尼娅·法 捷耶娃，她早就死了。她生前曾是有名的接生婆。那 一带很多人认识她。嗯，假使……”“法嘉、法塔、 法塔尔诺斯契：在这个奇特词组后面的西伯利亚小木 屋里一定是隐藏了什么……”彼得·彼得罗维奇想。 往返莫斯科一北京之间的19／20次列车在四号站 台静候他。说实话，一眼看去，列车粗糙的外观令帕 尔芬奇科夫吃惊得很。中国这个国家正在迅猛发展， 拥有强大的现代化工业，而我们这种二十五年前生产 的车厢足以引起天下百姓的揶揄调侃：嗨，这些俄罗 斯人啊，连体面点的车厢都无力制造或者采购。不过 ，彼得·彼得罗维奇撇开一切想法，准备好勺子，以 便迅速把它伸进毒品袋子。 他急匆匆地在八号高包车厢里落座，一门子心思 就是赶紧用昂贵的细粉填饱肚皮，下决心弄上一大份 才是当务之急。这种可怕的需求不允许有丝毫的迟疑 。这就是必须尽快摆脱毒瘾发作的状态。毒品饥饿过 后，或者说是半饥饿，心头就会急切期盼使用毒品后 的陶醉。虽然手头没有饮用水，但除去这最重要的玩 意儿，他心无旁骛，丝毫不耽搁，疯狂地干嚼和干吞 渴望已久的粉末。残留在嘴里的毒粉沾在了牙床、舌 头下、牙缝里和扁桃体上。干吃的过程非常复杂。然 而，即使最不可思议的复杂过程也不能把他与毒品割 断。已经被毒粉噎得喘不过气的他，这会儿宁肯死掉 。P3－6

谁在俄罗斯日子过得好 幻觉就是欲望 灵感的源泉 疯狂的放纵 追寻自由 思维造就行为 感觉的本领是某种另类的能耐 未完成的创作 狂喜 自我逃避 突变后的桀骜不驯 生活的嘲弄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