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烛

本书是一本小说，讲述的是生在杏林之家，立志成为医工的倪素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兄长独自上京的故事。启程时，她巧遇机缘，用一颗兽珠招回了十五年前伏诛身死的玉节将军徐子凌的孤魂。若倪素不为徐子陵奉烛，徐子凌便会目不能视。二人结下约定一同上京，徐子凌助倪素寻找兄长，倪素则帮助徐子凌寻找故人。路途上，二人互相扶持，有惊无险地抵达云京，未曾想进京后倪素竟意外卷入了朝堂权臣的斗争。垂垂老矣的皇帝，冠绝后宫的宠妃、权倾朝野的国戚、野心未绝的新相，甘为走狗、尸餐素位的百官……权力纷争中，徐子凌所背负的沉重过去也渐渐鲜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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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晦暝，雾湿灯笼。 少年垂裳而跪，伴随门槛外的雨珠噼啪，一记长鞭重重抽打在他的后背上，衣料被一道血痕洇湿，他颈侧青筋微鼓，却仍一言不发地忍耐。 “我如何养得你这个不孝子！倪青岚，你说，祖宗家法你全都忘了吗？”又一记鞭子抽来。 “忘了，也没全忘。”少年这句回答与他板正严肃的声音格格不入。 处在暴怒之中的倪准听见这话，脸色更为铁青：“你说什么？你可知外头如何说你？说你与那贺刘氏不清不楚，私相授受！我倪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贺刘氏三十余岁，我们岚儿才十六，难道主君您也相信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贺刘氏生产后身上便不好，屡出恶露，她婆家又不肯为她求医用药，也是没有办法才……” 岑氏扶门而入，话还没说罢，倪准便转过脸来瞪她：“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他堂堂一个男儿郎却偷偷钻研妇科，如今竟还敢趁我不在，私自为贺刘氏诊病，男女大防他是全然不顾！如今贺家正要状告他，说他与贺刘氏私通！” 倪准暴怒的吼声几乎要盖过天边的惊雷。 岑氏轻薄的杏黄裙袂微扬，语气平静：“您不是已经在县太爷那处打点过了吗？” “子淑！”倪准忍无可忍，难以面对这对母子如出一辙的态度，“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替贺刘氏看了病，名声就坏了？” 倪准话音才落，却听身后少年道：“难道见死不救，才是医者本分？” 倪准提鞭回头狠抽他数下。鞭声冲击着门外女童的耳膜，她却没听见倪青岚发出一点声音。 岑氏发现了她，瞥了一眼门口的婢女，女婢立即走出房门，将女童抱起，还没撑起伞走入庭中，便听踩踏雨水的急促步履声越来越近。女婢抬头，发现是老内知 [1]，他一手遮头，匆匆赶来，还没上阶便喊：“主君！出事了！” 倪准正在气头上，回头便骂：“这家里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 “主君……”老内知抖了一下，收回手，雨珠大颗大颗地打在他的面门上，“去外头跑腿买香烛的小厮说，那贺刘氏不堪夫家折辱，投河自尽了！” 倪准手一颤，鞭子坠地。 夜雨更紧，几只不堪雨露的蝉落在树荫底下，发不出声音。 女童看着祠堂里满身血痕的少年回过头来，鬓边与鼻梁上的汗珠细密，灯烛映出他愕然的神情。 漫长的寂静后，倪准满面的怒色已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嘲讽。他再度看向跪在地上的倪青岚：“小子，好好瞧瞧，你冒医者之大不韪，到底是在救她，还是在害她？” 倪准没有力气再打他了。 倪青岚在祠堂跪了半夜，双膝麻木，不剩多少知觉，忽听“吱呀” 一声响。向来不苟言笑的少年回过神，转头瞥了一眼，禁不住微扯了一下唇角。 那个小女孩儿没有彻底推开沉重木门的力气，只能从那道不甚宽敞的缝隙里侧身挤进来。 她半夜来此，身上的外衣系带都绑错了，倪青岚朝她抬了抬手：“阿喜，来。” 倪素立即乖乖地跑到他面前，很小声地唤：“兄长。” 倪青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边替她重新系衣带，一边道： “好好的不睡觉，来这儿做什么？你不是说祠堂有好多鬼，你害怕吗？” “所以我来陪兄长。” 倪素扯来一只蒲团，挤到他身边坐着，一点也不敢看供桌后那一排又一排黑漆漆的牌位。 “兄长，你疼不疼？”她看着倪青岚满后背的血痕。 “不疼的是鬼。”倪青岚从衣袖里摸出一块油纸包的麻糖递给她， “拿了这个就回去吧。” 倪素接过麻糖，却一分为二，塞了半块到他嘴边，又将自己带来的小枕头往他膝下垫。 “你素日讨厌过硬的枕头，只这么一个合意的，怎舍得拿来给我？” 倪青岚心中熨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兄长有难，我自然舍得的。”倪素仰头望他，“钱妈妈说，兄长认错就不会挨打了。” 钱妈妈是倪素身边的仆妇。 “阿喜也觉得我那日救人是错？”倪青岚吃掉那半块麻糖，好几个时辰没进水的嗓子沙沙的。 倪青岚那日出城为附近村落中的百姓义诊，贺刘氏步履蹒跚地在山径上拦下了他的马车，那妇人哭得厉害，也疼得厉害，直喊“先生救我”。她行来的路上每一步都带血，倪素在车中看到她身后蜿蜒的血迹，吓得连喂到嘴边的糕饼也吃不下。 “她很疼，可是兄长看过她，给她苦苦的药汁喝，她就不疼了。” 倪素记得，那妇人手捧那么苦的药汁，却满脸欢喜，像喝蜜糖水一般。 “可是阿喜，”雨滴拍窗，倪青岚的声音更迷茫，“你今日听见了吗？她投河自尽了。”

第壹章 雨霖铃 第贰章 临江仙 第叁章 菩萨蛮 第肆章 满庭霜 第伍章 鹧鸪天 第陆章 乌夜啼 第柒章 定风波 第捌章 采桑子 特约番外 藩女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