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的骗子

大雪覆盖整个村庄，在 漫长的寒冷中，每个人都在 默默等待着什么。卡特丽耐 心等待着一个时机，依靠自 己的智慧和真诚，得到自己 想要的东西。这个冬天，她 决心掌控安娜的房子和生活 。 两个女人陷入了一场关 于真实与谎言的心理角力。 人心深处被反复探问：是否 有发自内心的善意，还是一 切都暗藏目的？真诚是否也 可以是一种欺骗？谁才是真 正的骗子？冰层消融之时， 彼此的内心世界被剥开、重 建。

1 这是一个阴沉沉的冬日 清晨，雪还在下，和平时并 无两样。村里黑漆漆的，一 扇窗户都还没亮。卡特丽遮 住灯光，生怕弄醒熟睡的弟 弟。屋里冷冰冰的，她煮了 壶咖啡，将保温瓶放在弟弟 的床边。门边趴着的大狗， 将鼻头埋在两只爪子问，直 勾勾盯着她，盼着能和她一 起出门遛弯。 沿海一带，降雪已经持 续了一个多月。在人们的记 忆中，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 大的雪了。门口和窗台都积 起了厚厚的雪，屋顶也被沉 甸甸的雪压着，但雪一刻都 不曾停歇。扫雪车刚开过， 人行道上就又积起了一层。 因为严寒，船坞的工作也彻 底停滞下来。大家都起得很 晚，因为早晨的概念已经不 复存在。整个村庄万籁俱寂 ，家家户户的雪地间也找不 到任何脚印或足迹。孩子们 的出现打破了沉寂。他们挖 掘雪洞和雪道，尖叫着，嬉 闹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 界之中。大人们告诫过他们 ，不许朝卡特丽·克林的窗 户上扔雪球，可这些嘱咐早 被孩子们当作耳旁风。卡特 丽就住在杂货店上面的阁楼 里，和她同住的还有弟弟马 茨，以及一条没有名字的大 狗。卡特丽习惯带着狗在破 晓前出门，沿着村里的街道 一直走到灯塔，每天早晨都 是如此。人们渐渐从睡梦中 醒来，纷纷议论说，雪还在 下，卡特丽又带着狗出门了 ，她还是穿着那件狼皮领子 的大衣。不给狗起名字这点 是挺怪的，所有的狗都应该 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才是。 人们都说，卡特丽·克林 真正关心的就两样东西：数 字和她的弟弟。大家一直很 好奇，她打哪儿遗传的那双 黄色眼睛。马茨的眼睛和母 亲的一样，蓝幽幽的，至于 他们父亲的模样，谁都记不 清了。他不是本地人，若干 年前的某一天，他坚持要孤 身北上购买木材，这一去就 再没回来。反正对这里的居 民来说，人人都应该有一双 或浅或深的蓝眼睛，可是卡 特丽的眼睛却像狗的一样黄 黄的。打量周围的环境时， 卡特丽总习惯将眼睛眯成一 条缝，所以大家也很难看清 她眼睛真正的颜色，那是一 种灰黄的色调。卡特丽生性 多疑，一旦有所警惕，她会 立刻瞪大眼睛直视对方，那 时她的眼睛呈现出纯粹的黄 色，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 感。在村里人看来，除了她 的弟弟，她从他六岁起就照 顾和保护的弟弟，卡特丽对 谁都不信任、不关心，这一 点让人们对她敬而远之。另 一个事实是，谁都没见过她 家的那条大狗高高兴兴地摇 过尾巴。无论是这个叫克林 的女人还是她的狗，都不曾 接受过任何人的善意。 母亲去世后，卡特丽就 接管起杂货店打杂的活，还 顺便帮忙算账。她为人非常 精明。十月的时候，她突然 提出要辞职。大家都猜测， 杂货店老板其实很想让她搬 出去住，只是不敢明说而已 。对于男孩马茨，大家倒没 什么意见。他只有十五岁， 比姐姐整整小了十岁。他身 材高大壮硕，天性单纯，没 什么心眼。他一直在村里打 零工，不过大多数时间里， 他都去利耶贝里兄弟的船坞 帮忙，当然，那是在船坞还 没因为严寒停工的时候。利 耶贝里兄弟总是给他指派一 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务。 由于赚不到什么钱，韦 斯特村的人们很早就放弃了 捕鱼的营生。村里一共有三 家船坞，冬季来临前，这些 船坞都会对船只进行例行检 查和维护。其中生意最好的 这家就是利耶贝里兄弟开的 。利耶贝里家共有兄弟四人 ，都还没结婚。大哥名叫爱 德华，专门负责为船只设计 图纸。此外，他还会开着货 车去城里采购，沿途帮忙配 送。货车是杂货店老板的， 这也是村里唯一一辆机动车 。 韦斯特村的造船工人很 为自己的行业骄傲，在每一 条新造的船只上，他们都会 烙印上韦斯特村的首字母w ，就好像在整个芬兰的西部 地区，就数他们的村庄历史 最为悠久。村里的女人们依 然遵循古老而传统的方式织 造床品，并且也会为成品绣 上首字母w。到了六月，游 客们陆陆续续来到村里，购 买船只和床品，趁着天气暖 和在村里度过一个惬意的夏 天。到了八月底，随着天气 渐渐转凉，一切又回归往日 的平静。再然后，冬天就来 了。 此刻，黎明的曙光变成 了深蓝色，大地的积雪显得 晶莹剔透。人们在厨房里点 上蜡烛，打开门放孩子出去 玩耍。第一只雪球就砸中了 卡特丽家的窗玻璃，好在马 茨仍然睡得很安稳。 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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