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寻

《十寻》是作者包倬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集，包括《红妆》《亲爱的困兽》《生日快乐》《圣诞快乐》《天空之镜》《新婚快乐》《驯猴记》《掩耳记》《找呀找》《走壁记》十部作品，这些作品的主题皆与寻找有关，所以名曰“十寻”。小说关注底层人物的命运，关注山村人物的命运，关注小人物的不甘平凡与努力抗争，他们生存的艰难和坎坷，都可以从小说中看到。不管是对失去的亲情的追寻，还是对自由和个性的追寻，小说的笔触都是伸向现实生活的细节和人所不经意之处展开叙述，所以读起来特别真实动人。小说的叙述功力十分了得，作者善于营造氛围，现场感极强，语言冷峻简洁，很有韵味。作品无论从结构的设计、节奏的控制，还是矛盾的制造来看，都很完美。十篇看似各自独立的小说，又有着松散的内在联系，或可认为，这是一部长篇小说。

包倬，1980年生于四川凉山，彝族，2002年开始发表作品。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青山隐》，中短篇小说集《沉默》《路边的西西弗斯》等。曾获第十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长江文艺》双年奖、欧阳山文学奖、华语青年作家奖、川观文学奖、边疆文学奖、滇池文学奖等。

虚构的人物真实地活着 （代序） 写。尽量去写。除此，还能怎样？创造带来的快乐， 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其他意义的基石，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白纸是混沌初开的世界，要有光，要有空气和水，要有男人和女人。于是，故事开始了。 少小离家，不觉人间二十年。时常自问：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呢？答曰：一分一秒过来的。谁不是呢？以肉身之盾迎接岁月之刃，而时光永恒，肉身短暂。幸有写作，让黑字见证光阴。 我能从这些文字里嗅到过去的影子。甚至，我能复盘某些时光的片段。看起来，我们是在时光中写下某些文字，其实，是那些时光变成了文字，如鸟儿飞上枝头变成果实。如此一来，阅读就是轻抚时光，感知人类的历史、现实和未来。宇宙浩渺，人世如尘。这些年，我写下的，也正是尘埃一般的小人物。这不是写作策略，而是下意识。 《十寻》也是下意识的产物。作为一种生命的延宕，当我们写作，便习惯性地回望。身后有什么？故乡、故人和故事。我需要做的，唯有讲述。讲出来，他们的喜怒哀乐；讲出来，他们在人间的荣辱得失。他们不是他们，他们即我。他们在寻找。寻找一种活着的可能性，一种生命的出路。 写下，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一种生命状态的转移和延续。他们在纸上活着呢。他们和我一样，在经历。我姑且认为，随着年岁见长，我们（作家和人物）对生活和世界都有了新的领悟和体察。我们的心性也在改变，不再热血，不再莽撞，像枚躺在沙滩的鹅卵石，坦然迎送着日月星辰。 我会一次次去看望他们（人物），跟他们说说话，评头论足，像牧人面对满山的羊群。一世如一日，早出晚归，门一直开着。 关于再版的修订，我的想法是：打望，打磨，以今日之心度昨天和明天。我想要看看，他们（人物）是怎么在纸上活过了一生。 重新去读，如一对父子好久不见。你会发现那些个诞生于你的生命有了陌生感，继而生起了平等心。他们令你惊喜，他们令你羞愧，他们令你成为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从而想要去修枝剪叶。这是一个园丁面对花草的态度。 写作亦如是。 红 妆 我站起身，看见了窗外的月亮。 今天是农历十五，你去寺庙的日子。此前多年，每月十五你都去烧香，雷打不动。但是显然，今天你不可能去了。月亮像你的玉手镯，如果将它的心掏空的话。此刻，玉手镯戴在你身上，散发出月亮一样冰润的光。 我等待的敲门声没有响起。电话也没，判若两人。 “那天我没化妆。”你说，“不化妆的奶奶，是另一个人，你懂吗？” 我不懂。那是 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你浓妆艳抹，牵着我的手， 走过人群，风中有脂粉的味道。我们像两粒石子投入湖心，人们的目光在荡漾。别人是严冬的枯枝败叶，而你是春天的生机勃勃、夏天的枝繁叶茂。那时你年逾五十。 在幼儿园门口，人们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像苍蝇和蜜蜂，如针如刺。最先受不了的，是我父亲。他说：“妈，爸已经过世快十年，你也快退休了，你化妆给谁看？” “化给我自己看。”你毫不客气地回击了他。 我父亲无可奈何。我家那栋祖上留下的老宅子，让我们表面上生活得还算体面。房子大的好处是，每个人可以独立成为一个个小世界。那永远光洁如新，散发着香味的屋子里，你在化妆桌前，为我开辟了一块地方，用来做作业。有时候，我也充当你的镜子，回答你“好看吗”“漂亮不”之类的问题。我是你的另一双眼睛。

红妆 ……001 亲爱的困兽 ……025 生日快乐 ……045 圣诞快乐 ……077 天空之镜 ……105 新婚快乐 ……133 驯猴记 ……157 掩耳记 ……185 找呀找 ……215 走壁记 ……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