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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言在先.1

有言在先.1

  • 出版社: 中原农民
  • 作者: 小姜宝
  • 商品条码: 9787554230701
  • 适读年龄: 12+
  • 版次: 1
  • 开本: 32开
  • 出版年份: 2025
  • 印次: 1
定价:¥45.8 销售价:登录后查看价格  ¥{{selectedSku?.saleP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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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
内容简介
尚楚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白艾泽。 在警校念书时,两人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并称为“刑侦双子塔”。 尚楚少年心气,铆足了劲儿要和白艾泽争第一,除了一 回,其余次次都输。 两人较了几年劲儿,难舍难分。 作为优秀毕业生之一,尚楚主动请缨到小城新阳。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来了没几个月,白艾泽也来了。白艾泽前脚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尚楚后脚就把家安在了他对门。白艾泽养了条大屁股柯基,起名叫楚楚;尚楚在马路边捡了条小土狗,名字叫小白…… 关于“白艾泽和尚楚的关系究竟怎么样”这个话题,新 阳市局的年轻同事们表示:谢邀。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在尚楚那么多晦暗的日子里,是 白艾泽带给他唯一的光……
作者简介
小姜宝,曾用笔名生姜太郎。 知名小说阅读网长佩文学不知名写手,在2019年度“写得不好也要写、写得巨慢也要写”比赛中荣获一等奖,同时在2019年度“拿不到全勤奖”大赛中喜提第一名。一名优秀的无聊高手,一位杰出的废话专家。 已出版:《特别助理》《特有引力》。
精彩导读
序篇 第1章 手脏 十月上旬,新阳总算慢腾腾地入了秋,夏末的最后一丝暑气彻底被寒风击溃,空气清爽,云层厚重。 梧桐落叶积了一夜,厚度堪堪能盖住脚背,系着红领巾的小男孩一脚跳上去,能听见叶脉破碎时咯吱咯吱的响声。 清晨七点三十三分,市区刚刚从寂静夜里醒来,卖早点的小贩早早就出了摊,电动三轮车在巷子里一字排开,煤气炉架在车腰边上,车头用发黑的白色鞋带绑了个大喇叭,吆喝着“窝窝头一块钱四个”“菜包、肉包、韭菜包,豆浆、馒头、热油条”…… 赶早高峰的白领们匆匆路过,胳肢窝底下夹着公文包,踮着脚躲开泥地上的水坑,扔下一张零票带走一袋包子,蓝牙耳机里放着乱七八糟的摇滚乐,当红歌星嘶吼着:“人生啊真是悲惨,爱人啊去了远方……” “劳驾让让——让让——” 尚楚开着他那辆白色电瓶车,晃晃悠悠地穿过人流。他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针织马甲,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头发精心打理过,每一根发丝都摆放得恰到好处,就差把“春风得意”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知识分子,活像象牙塔里儒雅睿智的高级学者。 但他偏又长了双黑白分明、眼尾微翘的桃花眼,仔细看还会发现银框眼镜确实只剩个框,压根儿就没有镜片。车头贴了张卡通贴画,是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车把上挂了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着两个烧卖、一根油条和一瓶豆浆——这些都和他这身装扮格格不入,反倒是给他平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独特气质。 尚楚好不容易从巷子里挤出去,到了市局门口,刚在路边锁好车,起身就看见白艾泽从地下车库的方向出来。 这家伙穿了一件某奢侈品牌早秋款风衣,黑色休闲裤把一双长腿修饰得恰到好处,裤脚利落地扎进短靴,路边经过的女生都要红着脸多看他几眼。 尚楚撇了撇嘴,对他视而不见,抬脚就走。 “你的头盔呢?”白艾泽迈步走到尚楚身边,和他并行。 尚楚往嘴里扔了个烧卖,又嘬了一口豆浆,没打算理白艾泽。 “如果你骑车再不戴头盔,”白艾泽双手插兜,面无表情,“以后就不要自己上班了。” “姓白的你大爷的……咳咳……”尚楚一口烧卖还没咽下去,差点儿被呛个半死,他边翻白眼边说,“我就不爱戴,你能把我怎么着?你要闲着没事儿干,那么多犯罪分子等着白Sir去管教,管我干吗?” 白艾泽眯着眼,点头说:“可以,你这车五千三百块买的,找我借了五千块,把钱连本加息还清了,我可以不管你。” “我……”尚楚一句脏话还没说出来,想了想自己干瘪的钱包,心中默念三遍大丈夫能屈能伸,多屈伸几次就当练仰卧起坐了,于是他吞了一口豆浆,心虚地压低声音,“我平时不都戴的嘛!今天是因为搞了个发型才不戴的,不然我这头发不白打理了!” 说罢,他风骚地甩了甩头。一股茉莉头油的味道扑鼻而来,白艾泽往他头顶瞄了一眼,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拿去食堂炒菜都够用了,不知道往头上折腾了多少油。 平时不赖床到最后一秒就绝不起床的人,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敢情就是为了弄头发。 白艾泽眼神再往下移了点儿,看见尚楚一身文质彬彬的装扮。尚楚长相本来就惹眼,衬衣马甲这么一上身,斯斯文文清清爽爽的,看着就像警局新请来的客座教授,青年才俊风度翩翩,招人得不得了。 白艾泽看不得他这副招蜂引蝶的样子,瞥了一眼他嘴角沾着的白色豆浆沫,说:“尚警官这件针织外套好像尺寸大了一些,看起来有点眼熟。” 尚楚一哽,没想到这都能被发现。 他哪有这么板正的衣服,今天这不是为了接受领导表彰,特意起了个大早,在家连灯都没开,摸黑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艾泽大学时候的衣服穿。 “白Sir记错了吧,”尚楚企图打个哈哈混过去,“这是我前几天刚买的,大是大了点儿,勉强能穿……” “哦?”白艾泽看破不说破,“尚警官哪儿来的钱买衣服?每月工资不都按时上缴还债了吗?” “白艾泽你别太过分!”尚楚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还没问你,我这个月的零花钱怎么比上个月少三百块?” “月初我出差那周,你找宋尧借了一百块,买了一箱方便面、两箱啤酒和两箱冰棍。”白艾泽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我替你还的钱,当然从你这个月零花钱里扣。” “你怎么知道我找宋尧借钱的事?”尚楚大惊,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那还有两百块呢?” “我请宋尧吃了一顿饭,他喝多了才把这件事告诉我,”白艾泽脚步一顿,颔首道,“饭钱,两百块。” “你和宋尧都不是好鸟!” 尚楚低骂了一句,想着一会儿等他拿完表彰领完奖,奖金一到手,他爱吃多少泡面就吃多少泡面,爱怎么吃就怎么吃,白艾泽算什么,滚一边去! 两人嘴上有来有往,谁也不肯认输,肩并肩进了市局大门。 门卫老张正在浇花,他养的那只黑猫懒洋洋地在窗框上走来走去,眼神傲慢地睃视领地。 老张看他们俩竟然是一块儿来的,不仅没有吵架,气氛竟然还挺和谐,他一时间觉得有点儿稀奇,问道:“白警官好,尚警官好,你们今儿和好了?不闹矛盾了?” “嘁,”尚楚哂了一声,“谁稀罕和他闹矛盾!” 白艾泽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对老张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张放下喷壶,笑眯眯地擦擦手,想起昨晚侄女交代他的事情,试探着问:“尚警官,你还记得梅梅吧?” “梅梅?”尚楚想了想,“没印象。” “啧!”老张咂了咂嘴,“就九月初,你去师范大学给他们研究生新生做的那安全讲座!” “停停停!”尚楚赶紧打断老张,“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他偷摸瞄了白艾泽一眼,心想这老头,偏偏提这事儿干吗? 九月初是开学季,师范大学邀请市局派人去开个讲座。按理说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随便找个片儿警去办了就行,但那会儿正好赶上新阳参评全国文明城市,上头把安全问题视作重中之重,生怕哪里出了点什么纰漏,于是特地吩咐市局找个“刑侦经验丰富又不失风趣幽默讲话得让那群学生爱听并且能听得进去的人”,这么几个条件一筛除,全局就剩尚楚符合条件。 尚楚想着去就去吧,给那群小屁孩随便讲几个案子唬唬他们,然后再老生常谈地规劝几句“夜晚千万不要独自出门,打车一定要向身边人说车牌号”这类的,最后升华一下高度——出了事情一定要相信人民警察,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家,多简单。 他也确实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唯一一点就是讲座结束后的提问环节,一讲堂的人争先恐后地要加他微信,男的女的都有,他头都大了,往黑板上唰唰写了市局的热线电话,说有事儿就打这个电话找警察叔叔。 等讲座散了场,一小姑娘拦着他,红着脸嘟嘟囔囔地说不出话,尚楚内心默念三遍“对祖国栋梁要有千万分的耐心”,笑眯眯地问她:“怎么啦?” 没想到小姑娘和受了惊的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 晚上回了家,白艾泽正要把尚楚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口袋里掉出一张粉色便利贴: 尚警官,我是梅梅,我的手机号是186××××6999,微信号也是这个。 白艾泽沉思片刻,拿着便利贴去找尚楚兴师问罪,是不是又在外面招惹女孩子。尚楚正在床上打游戏,一头雾水地反问:“我怎么知道梅梅是谁?” 渣男特质显露无遗。 当晚,白艾泽把这位梅梅留下的粉色便利贴贴在尚楚床头,让他好好回忆。导致他现在患上了“梅梅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一听这名字就不自在。 老张偏偏没看出尚楚不对劲儿,一个劲地挤眉弄眼:“想起来了吧?梅梅啊,是我侄女,人可好了,长得也不错……” 尚楚头都大了,哭笑不得地说:“我说叔,我听出来了,你是要给我做媒啊?” “那有什么不好的嘛!”老张一拍手,“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年纪正合适,绝配!” “是不错。”白艾泽在一边淡淡道。 “不是!”尚楚义正词严,“别胡说啊!我只热爱工作,天地可鉴我心永恒!” 白艾泽眼神玩味地挑了挑眉上,无声地笑了。 白艾泽没有煮面,砂锅里煲了一晚上的干贝排骨粥,这会儿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楚楚和小白顺着香味跑来,扒拉着他的脚踝讨食。 白艾泽居高临下,说:“不许闹。” 两只狗崽子“嗷呜”个不停,一副“不给吃的就捣蛋”的架势,白艾泽摇摇头:“怎么和里头那个浑蛋一样,这么难缠。” 说着,他从橱柜里拿出一根棒骨磨牙棒,让两个小家伙叼着抢去了。 尚楚洗完澡,穿了一件老头背心汗衫从浴室出来。 他这人一贯不讲究,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平时在家穿衣打扮就和胡同里的遛鸟大爷差不多。 “有粥啊!”尚楚甩了甩湿头发,一屁股坐在餐桌边,“好好好,喝粥好!” “吹头。”白艾泽盛了一碗粥放到他面前,皱眉说。 尚楚捧着碗,一心只想着他的粥,耍赖说:“你帮我吹吹呗!” 一条干毛巾兜头罩住尚楚,白艾泽说:“自己来。” “白Sir,小白,”尚楚像掀盖头似的掀起毛巾一角,从底下露出半张脸,“艾泽,好兄弟,你帮我擦擦好不好?” 白艾泽心里明白得很,这混账东西就是故意的,但他被这双眼睛一盯,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于是叹了口气,认命地帮尚楚擦起头发来。 尚楚跷着二郎腿喝粥,时不时还指挥白艾泽下手重了,甚至还能拨出点儿工夫逗狗。 排骨粥喝下去半碗,尚楚突然问:“几点下的雨?” 白艾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九点五十三分。” 尚楚放下碗,转头定定地盯着白艾泽,看了半晌才说:“白Sir,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白艾泽动作一顿,也不否认,只是抬了抬下巴:“吃完,别半夜嚷嚷肚子饿,我可不管你。” 尚楚笑得眼睛弯弯:“热水和粥也是早准备着了对不对?” 他笑得像只狐狸,性子也像狐狸,滑不溜秋的。 白艾泽用毛巾揉乱他的头发:“多嘴。” “白Sir,”尚楚晃着脚丫子,放肆又得意地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白艾泽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闷笑了一声,没说话。 尚楚心情愉悦地喝完了一碗粥,白艾泽用毛巾轻轻擦掉他耳朵里残留的水分。 “白Sir,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会不会去接我啊?” “会,”白艾泽说,“抓回来揍一顿。” “不是你自己说我可以淋雨的吗?”尚楚轻轻踹了他一脚,“怎么着,反悔了?” “阿楚,你可以淋雨,”白艾泽说,“但你要让我看到你。”尚楚一个头两个大,恰好黑猫“喵呜”叫了一声,他赶紧转身弯腰去逗猫。 “早啊喵喵,吃了没,昨天一天没见着我,想我没?” 老张养的是只野猫,不知道在外头流浪了多久,有次城郊公园起火,被隔壁消防队从火灾现场救回来的,送老张这儿养着。说来也奇怪,这母猫没做绝育,脾气躁得不行,谁摸它就咬谁,偏偏就对着尚楚乖得不行。 尚楚在它下巴上挠了挠,它舒服得眯起眼,仰面躺下,露出粉白的肚皮。 尚楚拍拍它柔软的小肚子,笑着说:“等会儿再来陪你,你乖,哥哥早上有大事要办。” 尚楚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烧卖,故意在猫咪眼前晃了晃。小猫还以为是喂给它吃的,张嘴就要咬,尚楚眼疾手快地把烧卖塞进自己嘴里,猫咪长长地“喵呜”了一声,恹巴巴地趴回窗框。 尚楚恶作剧得逞,畅快地笑出了声。 “白Sir早,尚警官早,我没迟到吧?”接待员小桃拎着挎包匆匆小跑进来,边喘着气边看表,心有余悸地回忆,“今天公交车司机身体不舒服,差点儿引起交通事故。” “没迟到,别急,”尚楚给小桃递了张纸巾,弯着眼睛说,“迟到了也没事儿,这个月全勤我给你补上。” 小桃接过纸巾擦了擦汗,抬眼见着尚楚衣冠楚楚地站在她跟前,一双水蒙蒙的桃花眼看谁都盛着款款深情。虽然明知道尚楚平时就是不着调爱扯淡,但她还是被哄得脸颊一烫:“真、真的啊?” “真的啊。”尚楚耸耸肩,从塑料袋里摸出一根油条,笑眯眯地问,“吃早饭了没?” 白艾泽最烦他这副招猫逗狗的模样,见着谁都要瞎撩拨几下,于是冷冷地打断这两人的互动:“他刚摸了猫,没洗手。” 尚楚:“……” 小桃:“……没关系的。” 尚楚掀起眼皮扫了白艾泽一眼:“白Sir,你是说猫脏?” “我没这个意思。” “哦,”尚楚恍然大悟,“那你指的是我的手脏?” 白艾泽微笑:“我似乎也没有这么说。” 小桃觉得自己很无辜,讪笑着试图插话:“那个……两位,我不介意的哈……” “难道白Sir是觉得油条脏?也对,像白Sir这种一件风衣抵我们两个月工资的贵族,看不上我们吃的路边摊也是正常的。” 白艾泽插着兜,冷静客观地分析:“我以为和小动物接触后,先洗干净手再进食,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尚楚冷哼:“白Sir的意思是我连小学生都不如?” “尚警官也不必过分心证。” 小桃咂了咂嘴,左边站着冷笑的“警花”,右边站着皮笑肉不笑的白Sir,两位刑侦队长剑拔弩张,她怕被杀气误伤,赶紧踮着脚溜了。 “白Sir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我只是建议尚警官饭前要洗手。” “白艾泽你给我滚蛋!” 小桃前脚刚迈进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尚楚的怒骂声。她一个哆嗦,生怕两位大佬在院子里打起来,赶紧加快步子往办公室里跑,因此没有听见尚楚压低声音说的下半句。 “你昨晚抢我柚子吃的时候怎么不嫌老子手脏?!” 第2章 豆浆吸管 小桃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惊魂未定地端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隔夜冷水压惊。 “桃桃,你一大清早火气够大的啊!”刑侦二队的齐奇抱着一摞A4纸经过,打趣道,“干吗呢急成这样?” “吵、吵起来了……”小桃拍拍胸脯,脱下外套,边往身上套浅蓝色警服,边实时播报,“就在外头院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饮水机边排队打水的一溜人本来一大早晨还昏昏欲睡,听着这话,一个激灵全清醒了,凑过来兴奋地嘀咕: “又吵了?” “怎么样怎么样?吵得厉不厉害?” “没动手吧?打起来没?‘警花’打不过白Sir吧?” 小桃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没打没打。你们也太夸张了,白Sir和尚警官怎么可能打架,就是拌拌嘴,我倒是觉得还挺可爱的……” “啧啧啧,”齐奇咂巴咂巴嘴,摇了两下头,“桃桃,你刚来一个多月,还是太年轻了。” 小桃倒吸一口气,大惊失色道:“他俩真打过架?” “打过啊!大家都知道!”刑侦一队警员小陆振振有词,“有次我们两队一起去海边搞团建,‘警花’中暑了被白sir扛走,第二天大家下海游泳,发现‘警花’背上全是淤血,简直惨不忍睹啊!” 小桃大为震惊:“瘀血?!” 小陆郑重其事地点头:“白sir给‘警花’强制刮痧了,多么残忍的手段。” “谁要是给我刮痧,谁就是我仇人。”齐奇两手一拍,下了结论,“白sir和警花有血海深仇,没跑了。” 一群人跟着点头,表示这个推断简直天衣无缝。 小桃挠挠脑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齐奇见小桃一头雾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啪”地扔下手里的一摞资料,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抛了个媚眼:“你齐哥给你科普科普咱白Sir和‘警花’的‘爱恨情仇’。” 刑侦一队队长白艾泽和刑侦二队队长尚楚不对付,这在市局是公开的秘密。 两人在警校念书时就是同窗,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被并称为他们那届的刑侦“双子塔”。 一号高塔白艾泽是首都警校建校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体能、专业、文化课无一不出类拔萃,稳居各项大考小考大测小测榜首。再往下数一位,第二名位置牢牢被二号高塔尚楚占据,两人在榜单前两位安了家似的,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 不过,这两座高塔在读书时就互相看不上,都是矫矫不群的大男孩,难免彼此较劲。 据说,当时有位教授在一次讲座上公开评价两位学生,说白艾泽是难得的天才,天赋卓绝,判断力、感知力和洞察力都是标杆水准;尚楚则不同,他虽然也优秀,但先天不足,身体素质有缺陷,他的这种“优秀”是有天花板的,一旦达到上限,就很难再有突破。 十八九岁的少年心气本来就高,哪听得了这种话。那次之后,尚楚更是铆足了劲儿要和白艾泽争第一,但除了一回,其余次次都输。 两人这一较劲就较了六七年,甚至还较出了些难舍难分的意思来。 作为当年首警的优秀毕业生之一,尚楚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留在首都的大好机会,主动请缨到新阳这个小城市来。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尚楚来了没几个月,白艾泽竟然也跟着来了;白艾泽前脚在市中心花园小区买了套房,尚楚后脚就把家安在了他对门;白艾泽养了只大屁股柯基,起名叫“楚楚”,尚楚在马路边捡了只小土狗,名字叫“小白”…… 更要命的是,白艾泽带刑侦一队,尚楚带刑侦二队,这些年两队合作破了不少案子,但几起要案的头功都挂在一队身上,二队心里难免不平,尚楚为了这事儿没少和上面理论,最后却总是不了了之,两位队长间的关系也越发微妙起来。 “原来是这样……”小桃捧着陶瓷杯,拇指在杯壁上摩挲着,若有所思地说,“那可是首警,第二名已经很了不起了。况且尚警官身体素质本来属于不太好的,但他比那么多人都强了!” “就因为咱们‘警花’身体素质不及常人,所以才更要争第一!”齐奇回忆道,“当年他刚来咱们这儿,也就二十岁出头,一个男孩子,长得比选秀明星还漂亮,说他是个警察谁信啊?队里十几人就没一个服他的,我们都猜他是上头哪个大佬的亲戚……” “后来呢?”小桃被勾起了好奇心。 “后来?全被收拾服气了呗,功夫好不好射击场上一练就知道!”齐奇扬眉,比了个大拇指,骄傲地说,“我们队长能打架、能破案、能追凶、能缉犯,长得还美艳,走出去倍儿有面子!” 能不能打架她还没见识过,不过美艳倒是真美艳…… 小桃眼前浮现出尚楚那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耳根子一烫,赶紧低下头,恨不能把脸埋进水杯里。 “哎哎,当时还有段奇闻异事,”齐奇打了个响指,压低声音,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凑近点儿,神秘兮兮地说,“说‘警花’最初考进首警时,体检报告作假……” “啊?” “真的假的?!” 局里大多人没听过这一段,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震惊的叫喊。 “喊什么!”齐奇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就不能小点儿声!” “到底怎么回事啊?”小陆追问。 “我怎么知道啊!”齐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咱们这儿那届首警出来的就三人,白Sir、‘警花’和宋科长,你想知道自己问去!” 小陆瞪他:“不知道你说个屁!” “啧!我怎么不知道啊!”齐奇急了,“像‘警花’这样有先天性哮喘的,以前是不允许报考警校的,后来这条规矩改了,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大清早嘀嘀咕咕什么呢,菜场挑西瓜是吧?” 尚楚先白艾泽一步进了大厅,嘴里还嘬着豆浆吸管,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堆凑在一起攒动的人头。 八卦小分队成员们互相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起喊了声“没”,赶紧拍拍屁股一溜烟散了。 “就说昨儿捣毁的那传销组织呢。”齐奇上去搭着尚楚的肩,冲他挤眉弄眼,“队长,领导让你来了去趟他办公室。” 尚楚挑挑眉,说:“知道了。” 齐奇贼兮兮地往四下瞄了一眼,凑近尚楚耳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得意:“这回头功总该是咱们二队的了吧?” 尚楚往他肚子上捅了一手肘:“别瞎猜,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能不能低调点儿?” “当然当然,”齐奇嘿嘿笑了两声,“必须必须。” “劳驾,让一让。” 二队队长尚警官正在和自己队员亲亲热热地咬耳朵,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齐奇背后一凉,扭头一看,白Sir站在门外,身形高挑,双手插着裤兜,穿着一件看起来就买不起的风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尚楚。 “白Sir早,”齐奇干笑了两声,勾着尚楚脖子往边上挪了两步给他让路,“早上好。” 白艾泽点点头,脚下却不动,说:“挡路了。” “哈?” 齐奇不明所以,他这不是已经把路让出来了吗? “咱们白Sir说挡路了就是挡路了,”尚楚眯了眯眼,懒洋洋地说,“还懂不懂事儿?” 齐奇扯了扯嘴角,突然感到牙疼胃疼头疼脚疼,全身哪哪都不对劲。 ——果然,只要这两位大佬同时出现的场合,最好躲得越远越好,否则必然被战火殃及。 白艾泽没动,视线缓缓右移,落在了齐奇搭着尚楚肩膀的那只手上。 尚楚早上穿了他的衣服,而齐奇刚吃完韭菜煎饼没洗手,手指头上的油花全沾在了衣服上。 齐奇一个激灵,他怎么觉得白Sir眼神里夹着刀片,凉飕飕地往他手背上刮。 他还没弄明白这一大早的他是怎么得罪白Sir了,下意识地往边上迈了一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白艾泽收回目光,放着大路不走,抬脚硬生生地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毛病!” 尚楚走在他后边,边嘬吸管边嗤他。 白艾泽回头看了尚楚一眼,豆浆已经喝空了,尚楚咬着一根淡蓝色的吸管嘬来嘬去——他咬吸管的毛病多少年了也改不了。 最开始白艾泽也没管尚楚,直到大三下半学期,他们被抽调跟着前辈们出了趟外勤,查抄一家无资质的黑塑料厂。市面上大多地摊和小吃店的透明彩条吸管就是从这儿取的货,被查出砷元素严重超标。那次之后,白艾泽就不许尚楚再咬吸管。但尚楚打小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怎么纠也纠不过来,要是白艾泽不在身边盯着,他能把一根吸管头全给咬瘪了。 尚楚被白艾泽看得莫名其妙,努嘴说:“看什么看?” 白艾泽默不作声,伸手从他手里夺走空豆浆瓶,“啪”一下扔进了垃圾桶。 尚楚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倒吸了一口气:“挑衅是吧?” 假装打水实际上偷偷关注两位大佬的其他人:“……” 齐奇打了个寒战,和小陆对视一眼,两个拳头一碰,朝他做了个口型:“要打架了!” 小陆额角冷汗“噌噌”往外冒,也做了个口型:“怎么办?” 齐奇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啊! 两人赶紧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分别往一队和二队的微信群里发出求救消息—— “队长和‘警花’可能要打起来了,咱们队长撩的架,大厅门口,速来!” “兄弟们快来啊,这波要是咱队长把白Sir干趴下了,咱们二队翻身的时候就到了,就在接待处,急急急!” 气氛有点紧张,空气里火星四溅。 齐奇贴着墙根,既紧张又兴奋,他攥紧拳头,心里暗自给自家队长加油。 然后,他看见白Sir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用一种混杂着无奈和纵容的口气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能自觉一点?” 紧接着,那从来不肯在嘴上吃亏的“警花”队长不仅没呛回去,反而还努了努嘴,看着有点儿心虚的样子,胡乱摆了两下手:“知道了知道了,啰唆!” 白艾泽:“就不能长点记性。” 尚楚:“这不有你整天在耳朵边上叨叨吗?我还费这劲儿干吗……” 两人肩并肩进了内厅,齐奇看了眼垃圾桶里那个插着吸管的豆浆瓶子,又看了看饮水机边站着的小陆。 小陆也正愣着,做口型问:“什么情况?” 齐奇摇头:“和平说来就来,令人困惑。” 两人对视三秒,同时低头掏出手机—— “没打成,别来了,‘警花’了!队长实属战术高手!” “无事发生,咱队长兵不血刃,白Sir输了!队长牛就完事儿了。” 第3章 表彰 尚楚连警服都没来得及换,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直奔局长办公室。 市局一把手谢军正在泡茶,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得手腕一抖,一泼热水洒在桌面。 “你小子,”他急急忙忙地把桌边一沓文件挪开,抽了两张纸巾随意往桌上一抹,没好气地说,“敲个门能把你麻烦死是不是?” 尚楚吹了声口哨,挑眉说:“要不我退出去重敲?” “一天天没个正行。”谢军抿了一口茶,抬眸看了尚楚一眼,“哟,稀奇啊!今儿怎么打扮得人模人样?” 尚楚含蓄地笑笑,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镜框:“接受表彰嘛,可不得收拾得利索点儿。” 谢军闻言一愣,放下陶杯,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说:“这事儿吧……” 尚楚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顿时心下一沉,敛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什么意思?” 谢军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昨晚上头才批下来的,你自己看看。” 尚楚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接过文件。 “凭什么?!” 隔着一扇虚掩的门,局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质问。 众人皆是一惊,敢冲着谢局拍桌子的人,局里除了尚楚就没别人了。 二队的人全都惴惴不安起来,他们累死累活半个多月,上周总算捣毁了一个传销组织。谢局前些天暗示他们,这回头功绝对记二队头上,全队欢天喜地盼了好些天,这会儿别是……出了什么岔子? “谁签的字?谁盖的章?”尚楚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我自己去找他们,不劳烦谢局长,可以吧?” 谢军大怒:“你这什么态度?” 尚楚声音轻却坚决:“这就是我的态度。” 谢军:“尚楚!” 白艾泽接完热水回来,手里捧着一黑一白两个保温杯,一进门就听见谢军拍桌子的声音。他快速环视了一圈办公区,尚楚不在。 一向板正冷静的白Sir眉头紧蹙,把保温杯随手往边上的桌子一放,热水洒在衬衣下摆他也顾不上擦,迈开大步进了局长办公室。 市局物证科,白炽灯亮了一夜。 宋尧连熬了两个大夜,总算做完一起犯罪现场指纹提取工作。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关上激光检测仪,摘掉橡胶手套,撑着桌面站起身,眼前三颗金色五芒星飘来转去。 他一愣神,一下子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没一脑袋栽过去。 “宋哥,喝点儿热水……宋哥你怎么了?”新分派来的小徒弟翁施打了壶热水回来,一推门就瞧见自己师傅喝大了似的,摇摇欲坠地靠着桌沿,嘴唇没有丁点血色。 他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去搀着宋尧,紧张地问:“师傅你没事儿吧?怎么样啊感觉?” “大惊小怪,就是累了点儿,没大碍。” 宋尧摆摆手,拎起水壶往陶瓷杯里倒了杯水,将热水揣在怀里才觉得自己活过来点儿。他长舒了一口气,转眼发现自己这刚入职不久的小徒弟一脸惊恐,眉心恨不能蹙出一个蝴蝶结,两手摆在空中,随时准备上来扶他,活像他熬了个夜就要英年早逝驾鹤归去似的。 宋尧一边忍俊不禁,一边担心这工作强度把新来的小孩吓坏,于是端起师傅架子,拍了拍他的胳膊,老神在在地安慰说:“没吓着吧?其实咱们这儿也不是经常熬夜,毕竟是个小城市,没那么多大案要案。也数你来得巧,一来就遇着一起灭门惨案需要善后,这段时间是忙了些,辛苦你了。” 翁施往宋尧的陶瓷杯里撒了把枸杞,又扔了几颗红枣,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正色道:“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应该的!宋哥你放心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宋尧笑了一声,突然觉得做师傅的感觉也不赖。他老干部似的抿了口热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沓材料,吩咐说:“指纹和脚印鉴定结果都出来了,鉴定报告也整理好了,你帮我给谢局送去。” 刚才还殷殷勤勤热血上头的小徒弟瞬间蔫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着师傅煞白的脸颊又说不出口,只好硬着头皮抱起牛皮文件袋,往门边走了两步又挪回来,犹犹豫豫地说:“吵着呢……” “什么炒着?食堂开饭了?炒菜了?”宋尧头痛欲裂,捏着眉心问。 “不是,”翁施嗫嚅了半晌,才压低声音说,“局长和尚警官吵起来了……” “什么?”宋尧高呼,“你再说一遍?” 翁施哭丧着一张脸,苦兮兮地认错:“师傅对不起,送报告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我知道这不是一名优秀警员应有的素质,你骂我吧……” “不是不是。”宋尧放下水杯,也顾不上抚慰心灵脆弱的新人了,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吵起来了?老白在不在?” 翁施怯怯地抬眼,这才发现自己师傅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儿,怎么好像……既兴奋又期待? “白警官也、也在的,”他小声说,“我刚刚打水路过刑侦队听到大家在议论,好像因为这次捣毁传销组织的案子,本来是给二队记头等功,不知道怎么又记一队头上了,尚警官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和谢局吵……理论着。” 宋尧双眼冒光,一下子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甚至笑得有点猥琐。 他一把勾住翁施的脖子:“走走走!” 翁施被他拉得一个趔趄,不明所以:“去、去哪儿啊?” “看热闹啊!”宋尧嘿嘿笑了两声,“徒弟,今儿师傅就带你见见世面!” 翁施满脑袋都是问号,一头雾水地被师傅往刑侦大队那儿拉走了,走前没忘了捎上那份鉴定报告。 “盯梢盯了半个月的,是我的人。”尚楚双手撑着桌面,神色是寸步不退的坚决,“潜伏进犯罪嫌疑人内部,带出关键证据的,也是我的人。这个表彰决定什么意思?” 白艾泽站在尚楚身后,一身挺括的风衣还没来得及换,白色衬衣下摆沾了一点水渍。 “我已经尽力争取了,”谢军眉头紧皱,“这是上面的最终批示……” “行,”尚楚抬手打断他,不耐烦地说,“什么头功爱给谁给谁,无非是公开表扬名字先后顺序的事儿,我不在乎这个,但我需要给我的队员们一个交代,凭、什、么?” 他下颌微收,态度倨傲又无礼。 谢军显然真动怒了,拉下脸正要说些什么,白艾泽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把尚楚半挡在身后,有条不紊地分析:“二队齐奇,潜伏期间被识破警员身份,抓捕行动被迫提前展开。及时布防接应,我的人;救出二队齐奇,我的人;抓捕犯罪嫌疑人,我的人。” 尚楚觉得这个说法挺新鲜,冷笑一声说:“白Sir,您是这么算的是吧?吃苦受累挨打的活儿活该我们干,您就负责指挥全局,设置几个路障,等着抓抓人就行,是这意思吧?” 谢军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总算压下了几分肝火,从防风夹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不错,毕竟决定任务成败的关键性决策是艾泽下的。按原定计划,我们也该把你送进窝点内部潜伏,但恰好齐奇意外暴露身份,连带着你也有危险,艾泽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决定提前开展抓捕工作,亲自去到现场……” “行了,”尚楚后退半步,总是带笑的脸上难得出现冷肃的表情,“我接受,一切以组织的意思为准,绝对服从命令。” 白艾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拉了拉尚楚。 尚楚半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谢军看着这两个自己一路带上来的后辈,心情很是复杂,无奈地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后,尚楚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略带讥讽且显得非常冷漠的口气说:“老谢,你也算我半个师傅,你今天和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就因为我的个人原因,牵连了整个队伍。对,我出身,娘胎里还带着病,多的是人看不起我。要真是因为我,你就直说,我无所谓啊,就是别耽误了二队那群兄弟,把我撤……” “尚警官!”白艾泽沉着脸,高声喝止道,“宋科长有事找你,让你立即过去一趟。” 谢军吐出一口烟圈,在烟雾袅袅中疲倦地摆摆手:“行了,都出去吧。” 尚楚定定地看着身前白艾泽宽阔坚实的肩膀,几秒后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外,十几个脑袋乌泱泱地趴在门缝边上挤着,木门从里边猝不及防地打开,一干人等吓了一跳,赶紧欲盖弥彰地看天看地看风景。 尚楚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 “啊哈哈……好巧啊哈哈,阿楚你也找局长啊?”被推到第一排挡枪的宋尧讪笑几声,挠了挠脑袋,把翁施推到前面,“介绍下,这是我徒弟,新来的,叫翁施,来给谢局送文件。” 翁施一直把尚楚当作偶像,他被推得一个趔趄,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就见着活的偶像站在他面前。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一张脸涨了个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尚、尚警官好,我叫翁施,男。我叫翁施是因为爸爸姓翁妈妈姓施。尚警官我一直很崇拜你,因为你警校才改变招生政策,同意给我这样有先天疾病的人报考机会,其、其实我毕业后来新阳警局也是为了……” “谢谢。” 尚楚冷冷地一点头,径直掠过他走了。 “……你。” 翁施话还没说完,张着嘴愣了半晌,直到偶像走远了,他才苦兮兮地问宋尧:“师傅,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师傅?师……傅?” 他喊了几声师傅没得到回应,扭头一看,看见刚才还嬉皮笑脸说要来看热闹的宋尧敛起了笑意,定定地看着尚楚的背影,眉头轻拧。 他还没来得及分辨宋尧眼底这欲说还休的关切是怎么回事,白艾泽从办公室走出来。宋尧径直拦下他,问:“表彰没按原计划给?” “嗯。”白艾泽抬手按了按眉心。 宋尧一猜就知道事情原委,皱眉问:“你事先知不知情?” 白艾泽摇头说:“不知道。” “那怎么办,”宋尧低声说,“这回他估计是真难受了。” 翁施没太听懂两人这段对话是什么意思,他顺着白艾泽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定在尚楚身上。 年轻的警官摘下鼻子上那副拗造型用的框架眼镜,又粗暴地脱下针织马甲外套。少了这两样东西,他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似的,原本被框住的恣意和痞气呼之欲出。 衬衣解开两颗扣子,他整个人重重陷进沙发椅里,仰头靠着椅背上,深呼了一口气。 尚楚双眼紧闭,看上去有些疲倦,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被蹭乱了,几根发丝软趴趴地搭在前额,有种脆弱的纤细感。 二队几个队员围上去,垂头丧气地问:“队长,是不是……” 尚楚眼睫动了动,再睁眼时那丝疲倦已经消失殆尽。他痞里痞气地勾唇一笑,拿起手边一本书,往几个队员头上挨个敲了一下,吼道:“哭丧着脸干吗?今晚桥头撸串去,我请客!” 白艾泽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然后拍拍宋尧的肩:“没事。” 翁施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没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发现他师傅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说:“也对,要是这么点儿小事都能让他一蹶不振,他也不叫尚楚了。” 白艾泽离开后,翁施忧心忡忡地问:“师傅,尚队长真的被针对了吗?” “你平时干活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好学!”宋尧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哎,对了,你刚对着尚楚那脑残样儿是怎么回事?来上班的还是来追星的?” 翁施羞涩地笑笑:“我第一次见着活的偶像,这不是激动嘛。” “出息,”宋尧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进去送文件吧!” “啊啊啊——” 翁施被他一巴掌拍进了局长办公室。 宋尧轻叹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然后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喊:“尚队,请客带我一个呗!” 第4章 淋雨 毕竟是周中工作日,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尚楚到底没太放肆,一群人晚上十点不到就散了。 酒足饭饱从烧烤摊出来,天公不作美,恰好碰上天上飘起了小雨。 “带伞没?”尚楚问。 齐奇撇嘴:“早上出门还晴空万里,谁能想到晚上就下雨了。” 队员小江扯了个塑料袋套在头上:“这不就行了呗!”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人往头上罩个黑塑料袋,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和抢劫犯差不多。 尚楚说:“今年元旦晚会咱们队节目有了,你们就这么上去走场秀。” 有人起哄:“那保准艳压全场!” 尚楚掀起眼皮:“艳压艳压,不知道的以为恐怖分子进局子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队长,那我们就走了啊!” 齐奇几个人勾肩搭背地朝尚楚挥手。 “行,走吧,”尚楚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睛里含着点醉意,说话声音含含糊糊,“到家发条微信说声。” “你还操心我们啊!”齐奇嘿嘿一笑,戏谑道,“我们可都是一群老爷们儿,身强力壮的,谁敢把我们怎么着?倒是你,一朵娇花,走夜路可得小心点喽!” 一群浑小子喝点酒就上头,嘻嘻哈哈笑倒在一起。 “滚滚滚!”尚楚吐了嘴里咬着的那根烟屁股,凶神恶煞地比了个中指,“把你能耐的!” 二队队员们嘶吼着乱七八糟的摇滚乐,晃晃悠悠地走出几步路,回头朝他喊:“‘警花’队长,别难过啦,下次咱再争取拿头功!” 尚楚说:“你才是‘警花’,你全家都是‘警花’!” “谁长得好看谁是警花呗!”齐奇嚣张得能上天,“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 “必须是啊!” …… 尚楚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半晌才轻轻哼笑了一声:“小兔崽子。” 宋尧在一边笑着看这帮人闹,等他们离开了,才慢悠悠地走上前,站到尚楚身边,双手插兜,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 尚楚重新掏出一根烟,拢在掌心里点燃了,垂头深深吸了一口,旋即吐出袅袅烟雾。 “哎,”他眯着眼喊了宋尧一声,“阿尧。” 宋尧转头看尚楚,隔了一层雨雾和烟气,尚楚漂亮得像是水墨勾出来的画里人,一笔落成,精致却丝毫不显羸弱。 “嗯?怎么?” 尚楚望着青黑色的天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奇思妙想,突然说:“你说这雨像不像有仙女躲在云彩后头,正朝咱们扔的绣花针。”他说着掏出手机,对着外头的雨帘“咔嚓”拍了一张照。 宋尧和他是十来年的朋友了,知道他心里不舒坦,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等尚楚抽完第二根烟,宋尧看这雨不像是要停的架势,于是问:“你怎么回去?” “喏。”尚楚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钥匙扣上挂了个狗熊坠子,晃得叮当响。 他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那台白色电瓶车:“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 “带雨衣没?”宋尧接着问。 “没。”尚楚满不在乎地抛了抛车钥匙,“这点儿雨,要什么雨衣。” 雨确实不大,地面都还没湿透,就是细细密密的雨点罩在身上,又黏又湿,难受得很。 电瓶车的车座被打湿了,水珠骨碌碌地结在一起。尚楚从车箱子中掏出那件针织外套,往上头胡乱一抹,戴上头盔跨上车:“走了,你大晚上开车自己小心点。” 他身上就套了件单薄衬衫,十月的秋雨一场比一场下得冷。 宋尧知道尚楚这几年身体不行了,不放心地拧眉说:“我的车就停在桥下,我送……” 话说出去一半,他就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戛然而止,紧接着又拐了个弯—— “要不打个电话,让老白开车过来接你呗。” “接什么接。”尚楚吹了声口哨,大大咧咧地说,“走了啊,你注意安全!” 宋尧站在烧烤摊架起的雨棚下,背后是热热闹闹的碰杯划拳声,前头是尚楚在雨雾里渐渐消失的背影。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一边想着秋雨果然冷啊,一边深吸了一口气,一头往雨里扎了进去。 “哎!帅哥!”老板见宋尧没带伞,攥着一把羊肉串,喊了一句,“要不借您把伞呗!” “不用,”宋尧头也不回地摇摇手,“不冷!” 尚楚骑着小电瓶车回到花园小区,停好车一看手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十点半。 花园小区是新阳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前头正对着商圈、背后靠着人工花园,距离地铁站脚程五分钟。 当然,小区地段好,价格也贵得令人咋舌,一平方米要价搁别的地儿能买个厕所。 尚楚坐电梯上了十二楼,站在电梯口往两头看了看。 1201是白艾泽家,1202是他家,他也不确定白艾泽这会到底在哪儿。 刚才在楼下他就观察过了,1201亮着灯,1202倒是黑灯瞎火的。他心念一动,踮着脚猫着腰,做贼似的把耳朵贴在1202屋的门上,听着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准备开锁进门。 “咔嗒!” 清脆的门锁声响起。 “尚警官,欢迎回家。” 身后传来白艾泽低沉的声音,尚楚正要按密码锁的手指一僵,缓慢地扭头。 1201的房门开了,白艾泽穿着乳白色的套头家居服,黑色麻料长裤盖住半个脚掌,斜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咳咳,”尚楚立刻站直身子,提着嘴角打了个招呼,“嗨,哈喽,我回家啦,哈哈,你也在啊,哈哈。” 白艾泽没什么表情,屈起两指敲了敲门:“过来。” “要不我先进去洗个澡?”尚楚提议。 白艾泽拿出手机,亮出短信界面摇了摇,语气十分温和:“尚警官今天用我的卡消费了一千三百八十六元,我认为我们应该就债务问题进行商讨。” “……记账!全记账上!”尚楚边揉了揉鼻子,边往1201那边走,低声说,“反正我欠你八百多万,也不差这一千两千的……” 家里两只狗崽子听见“啪”的关门声,蹬着小短腿跑到门边,疯了似的往尚楚身上扑。 尚楚大笑着蹲下身,在楚楚和小白头上各自撸了几下:“哎哎哎,我这浑身是水,等会儿再和你们玩!” 楚楚嘴里叼着个毛线球,尚楚从狗嘴里把球抢过来,抬高胳膊,往客厅里一抛,两只狗争着抢球去了。 白艾泽从厨房端来一杯温水,尚楚接过杯子仰头喝了。 他满身的烟酒气,脸上身上都挂着雨水,倒显出几分落拓不羁的气质。 一滴水珠欲掉不掉地挂在他下巴尖上,白艾泽抬手接住,然后拿毛巾一点点擦干他的脸。 尚楚微仰着脸,他这一天抽烟喝酒还冒雨开车,刚才回家一路上都想着肯定又得被白艾泽教育,没想到这家伙不仅没数落他,反而还对他格外温柔。他实在不是个能憋住话的性子,干脆自己开口问了:“你怎么不说我?” “说你什么?欠着债还那么嚣张,明目张胆地在外面花债主的钱?”白艾泽没好气地说。 尚楚额角跳了跳:“我会还你的!” “那还有什么?”白艾泽偏偏明知故问。 “就那什么呗……”尚楚自觉心虚,底气不足。 “就这么喜欢找骂是吧?”白艾泽用手背往他下巴上轻轻一拍,“水放好了,洗澡去吧。” 两只狗玩疯了,绕着茶几追来赶去,嗷嗷直叫唤。 “白Sir,给我下碗面呗。” 尚楚本来就肠胃不好,晚上光顾上喝酒了,主食一点没碰,这会儿觉得胃里烧得慌。 “嗯。”白艾泽应了一声。 尚楚咧嘴一笑,得寸进尺道:“再加个荷包蛋行不行,要溏心的。” “不行,”白艾泽斩钉截铁地拒绝,“不消化。” “破事儿真多。”尚楚撇嘴抱怨了一句,光着脚进了浴室。磨砂玻璃门关上又打开,他从门后冒出一个脑袋,朝厨房的方向喊,“白Sir,外头都下雨了,你怎么不想着去接我回来!” 等了半晌,尚楚才在嗷嗷的狗叫声中听见白艾泽沉静的声音:“我答应过你。” 尚楚一愣,然后轻轻关上门,躺进放满水的浴缸中,水温正好。 他接了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在氤氲的水汽中想起大三下半年的冬天,首都下了一场暴雨,他跟着师傅去山里出外勤,别人都说天气恶劣山路难走,队伍里带着他怕是要拖后腿。 他穿着军用雨衣,一个字不多说,背着最重的行军包,走在队伍第一位。 犯罪现场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一个脚印都没留下,他敏锐地在一块山石后找到了犯罪嫌疑人遗落的一枚尾戒,成了关键性证据。 下山后他就病了,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嘟囔说:“我不怕淋雨,我不是……不是没有用的,我真的不怕……” 白艾泽摸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可以,阿楚,你可以淋雨。” …… 尚楚双臂沉入温暖的水中,仰头靠在浴缸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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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序篇 第1章 手脏 第2章 豆浆吸管 第3章 表彰 第4章 淋雨 第5章 楚楚和小白 第6章 发烧 青训篇 第1章 第一名 第2章 空降 第3章 罚跑 第4章 小熊 第5章 指教 第6章 小野猫 第7章 格斗 第8章 贫民窟 第9章 特别 第10章 秘密 第11章 初雪 第12章 追赶 第13章 除夕 警校篇 第1章兼职 第2章第三根烟 第3章夏天的风 第4章不和 第5章下限 第6章你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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