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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都比你有良心
字数: 350
出版社: 贵州人民
作者: 个讯|
商品条码: 9787221188601
适读年龄: 12+
开本: 32开
版次: 1
页数: 297
出版年份: 2025
印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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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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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乔岁安捡了只流浪猫安置在丁斯时家,看猫猫毛色橘黄,给它取名大黄,在猫猫抗议的喵喵喵声与丁斯时的再三坚决反对之后,终于给它改名叫秋秋。 某天两个人冷战。 丁斯时实在忍不住,给她发了张秋秋的照片。 乔岁安:“?” 丁斯时:“秋秋想你了。” 乔岁安:“所以?” 丁斯时:“它让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看看它?”
作者简介
个讯 是理想主义者,是懒癌患者,是熬夜冠军,是甜品脑袋,是健忘达人。我混乱的人生啊,开心就够了。 微博@裹香蕉的手抓饼
精彩导读
猫都比你有良心(试读) 个讯 著 第一章 全糖珍珠奶茶 “唉——” 在乔岁安发出第N声叹气后,余清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乔岁安撑着脑袋,眉眼耷拉着,无精打采道:“丁斯时已经半天没有理我了。” 余清点点头,了然。 上次,乔岁安不小心翻到了丁斯时的日记本,虽然她十分有原则地选择了没看,但在放回去的时候不幸被丁斯时抓包,乔岁安百口莫辩,然后丁斯时七小时没理她。 上上次,丁斯时人生中第一次尝试Tufting(簇绒),乔岁安嘲笑他做得丑,气得丁斯时一小时没理她。 上上上次…… 两个人之间仿佛有无数个可以吵架的理由,但偏偏每次最后都能和好如初。 余清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乔岁安一下直起身,起了点精神。 “你帮我分析一下。”她不解,“我这次分班考超常发挥,进了重点班,这不是好事吗?他暑假天天揪着我学习不就是希望我进去吗?那他自己想去普通班虐菜,能怪我吗?这两件事没关系吧?他凭什么生气?” 余清也跟着撑起脸,听她滔滔不绝地吐槽,“嗯嗯啊啊”地回应,等她口渴停下了,把水杯往她那儿推了推,才问:“那你想不想让他理你?” 乔岁安不假思索道:“想。” “那你就哄他。” “为什么老是我哄他?”乔岁安抗议,“凭什么啊他?” “没有为什么。”因为从认识乔岁安开始,她就“丁斯时为什么又不理她”这件事有过无数个为什么,余清已经听累了,“就凭他是‘娇娇丁公主’。” 乔岁安想了想,乐了:“行,可以接受这个理由。” 余清点点头,熟练地在心底为自己开解:“娇娇丁公主”这个绰号最开始是乔岁安取的,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希望丁斯时永远都不要知道我今天这么叫他。 被开解完的人压根坐不住,乔岁安思考了几秒钟,“噌”一下站起来,坚定道:“我现在就回去哄他。” 余清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着她一路走出房间。 身后余妈拿着锅铲,喊:“哎,乔乔,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啊!” “不了。”乔岁安利落地换上鞋,语气轻快,“谢谢阿姨,我走啦,拜拜。” 防盗门被轻轻合上,余妈回过头瞪余清一眼:“你也不留一下人家。” “留什么留?”余清一耸肩,尾音拖老长,“自古人心留不住——” 更何况人家才是正宫。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后,乔岁安挑了个空位坐下,打开手机,咬着手指甲盯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看了半天,然后一点键盘,开始给手机里那位娇娇丁公主发消息。 岁岁和碎碎:哦,天突然亮了,你猜是为什么?原来是丁斯时同学的美貌太过闪耀! 岁岁和碎碎:哦,亲爱的丁斯时同学,你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亲不到自己那张女娲炫技的脸颊呢。 ………… 把自己恶心吐了,手机里那位仍旧按兵不动。 乔岁安鼓了鼓嘴,继续。 岁岁和碎碎:如果这个世界上的鱼和雁都灭绝了,那一定是你经常笑。 岁岁和碎碎:今天肯定没月亮了,因为月亮的光辉都被你遮盖了。 她眼尖地看见屏幕上面的昵称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半秒又马上恢复,屏幕上仍旧只有她的一连串“彩虹屁”。 看来有戏。 乔岁安再接再厉。 岁岁和碎碎:你的人生是我见过最美的画报。 岁岁和碎碎: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所以我都准备好了,这就把你偷回家。 手机“嗡”的一声响,某人终于忍不住了。 娇娇丁公主:行,有本事你来偷。 嗯,终于搭理她了。 乔岁安满意极了,乐颠乐颠地打字:正在飞速去你家的路上。 公交车广播女声报着站点:“夏辉路,到了。” 她收了手机,一步一蹦地跳下了公交车。 车站离小区有一段距离,夏季炎热,风吹来都是温热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呐喊。穿过巷子,街道上行人很少,店铺面前的喇叭还在大声喊着“清仓大甩卖,三十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混着轻快的音乐,在这炽热的夏天显得格外喧闹。 乔岁安撑了把遮阳伞,路过小区门口的奶茶店,顿了顿,脚下一转。 十五分钟后,她手提着一杯全糖去冰的芋圆珍珠海盐奶绿敲响了隔壁丁斯时家的门。 乔岁安悄悄把耳朵贴近了门缝,拖鞋踩地的“哒哒哒”声急促,越来越清晰,最后蓦地在不远处停下。 她立马正回身子,捋了下头发丝,对着猫眼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啪嗒!” 门没有立刻被打开,耳朵隐约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开合声,她的微笑持续了好几秒钟。 应该是猫眼被关掉了。 等到门打开的那一秒,她飞速举起奶茶挡在自己脸前面,粗声粗气地说:“亲爱的丁斯时同学,你点的奶茶外卖到了!” 丁斯时抱着胸,倚在门框边,垂着眼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乔岁安慢慢从奶茶后面露出一双眼睛,眨了一下:“笑一下?” 丁斯时继续低着眼凝视她,一动不动。 乔岁安又眨了一下眼睛。 丁斯时忍不住似的,扬起唇角“啧”了一声,又立马控制住表情,慢悠悠地移开视线,直起身,伸手接过奶茶袋,抛下一句“进来”就扭身往里头走。 乔岁安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这气终于消了。 她换上她粉嫩嫩的拖鞋,进丁斯时房间的动作比他还快,直奔向猫窝,把还在打哈欠的宠物猫秋秋一把捞进怀里,舒舒服服地往吊篮藤椅上一躺。 秋秋趴在她怀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吊椅是乔岁安买的,本来是想放自己房间,结果没想到买大了,她房间压根放不下,就把这歪主意打到了丁斯时的房间上。 吊椅很大,够她蜷着腿横躺在里面,上头垫着淡粉色坐垫,还搁着一只鲨鱼玩偶和一只星星抱枕,和整个房间简约的风格简直格格不入。 丁斯时跟在她身后,踩着拖鞋慢吞吞地进了房间,瞥见她眯着眼快乐的模样,语气凉凉:“我觉得你现在哄人一点都没诚意。” “哪里没诚意?” 丁斯时晃了晃手机:“你给我发的都是什么东西?百度上抄的吧?” “没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她讶然,义正词严,“我都是直接背下来的。” “……” “况且——”乔岁安眨了眨眼,“你不是就吃这套吗?” 他哪里吃…… 丁斯时忍了又忍,终究什么也没说,放下奶茶杯,蹲下身,对秋秋拍了拍手,做了个拥抱的手势。秋秋“喵”了一声,从乔岁安身上一跃而下,轻快地迈着四肢跑到主人面前。 丁斯时抱起秋秋,秋秋摇着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又“喵”了声。 乔岁安一下坐起来:“秋秋,来妈妈这儿。” 秋秋把脸往丁斯时手肘处一埋,没搭理她。 见此,丁斯时哼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秋秋的脑袋上摸了摸:“你看,猫都比你有良心。” 她不服:“我怎么没良心了?你看,我还给你买了奶茶呢,全糖,加珍珠。” 他轻嗤一声,懒得回她,腾出一只手,勾住抽屉一拉,从里头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军训要用的物品准备清单,顺便给你准备了一份。” 顿时,乔岁安的态度一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她双手虔诚地接过清单,感动道:“丁斯时,你就是性转的田螺姑娘,你就是观音菩萨,爱你爱你么么么么么。” 丁斯时轻放在秋秋脑袋上的手一顿,秋秋伸爪扒拉着他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不停地“喵喵”叫以表达不满,他猛然发现自己手劲重了,立刻松了力道。 他垂着眼没看她,清了清嗓,带点教育的口吻:“你别动不动开口就是爱不爱的,万一下次你说惯了,跟别的男生表达感谢的时候顺出来了,会引起误会,你知不知道?” “哎呀,不会的,别人又不是你,没那么熟,说话的时候哪能那么容易顺出来?”乔岁安躺在吊椅上看着他给的那张军训物品准备清单,毫不在意地伸手,“想吃巧克力。” “乔岁安你……” 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从桌上抓了颗巧克力丢她身上:“算了,你好好准备,别到时候军训又有什么东西忘了,跑过来借我的。” 她捶了捶胸口,随后比了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放心。” 丁斯时:“……” 不,他不放心。 事实证明,丁斯时的不放心是应该的。 军训第一天的晚上,所有人都被集中在教室里写军训日记,头顶灯光明亮事,你看,里面没坏,明天去修一下就行了。” “哦。” 她不说话了。 “乔岁安。” “嗯?” 他不答,又喊了一声:“乔岁安。” “怎么了?”她疑惑。 丁斯时垂眼望着地上两道并行的影子,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没事。” 没事,只是单纯地想听听她的声音。 夏季的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此刻终于安定下来。 八月的天,热得不像话,大雨未曾给世界降温,潮湿像是要闷进人的骨子里,烈阳出来,树影流动,给人平添烦躁。 重点班每学期会经历两次流动,期中一次,期末一次,每次根据考试排名轮换。分班考时她算是超常发挥,但以她现在的成绩,要想在重点班待下去,着实有些困难。 为此,丁斯时特地给乔岁安准备了厚厚一沓学习资料。 她愁眉苦脸,不肯接手:“不是,现在连学都还没开,不能让我再玩几天吗?而且对我来说能进一次重点班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也不奢求能在这个班待下去。” 丁斯时威胁她:“期中考试后我会进重点班,所以,你要是落下去了,两个班教学进度不同,下次有不会的题就别想着过来问我,考完试也别找我复盘。你自己看着办。” “好嘛。” 乔岁安耷拉着脑袋,捧着资料悻悻离去。 临近开学这几天,乔岁安一直在跟丁斯时给的学习资料作战。 通常作战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会想“阿弥陀佛,人要活在当下,要学会放过自己,放手才是爱”,随后扔下学习资料,打开《和平精英》,带领余清等一众人菜瘾大的猪队友们拿下N把吃鸡。 直至开学那一天,乔岁安才发现丁斯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她压根跟不上老师的教学思路。 第一堂英语课,要求全英文自我介绍,乔岁安听着周围人操着一口流利而听不懂的口语,真的很想两眼一翻昏过去。 轮到她了,乔岁安佯装高冷:“Hello, my name is Qiao Suian.” 全班静默两秒,在一片亮晶晶的目光中,乔岁安拼尽全力想起了前两天背的那个单词:“I''m an introvert(内向的人)。” “OK.”英语老师替她解围,“Next one.” 内向的乔岁安高冷地坐下。 一边的林时蛰憋着笑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乔岁安笑不出来。 她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学英语,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数学课更是灾难,她端正地坐在底下,微笑着凝望台上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开始怀疑他讲的是否是中文。 直至放学铃打响,乔岁安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她飞快地整理完书包,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重点班教室待下去。 隔壁二班还在上课,她站在窗口外张望,丁斯时坐在第二列最后一排,脊背挺直,低头记着笔记,不时抬头瞧一眼黑板。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视线瞥了过来。乔岁安立马笑着挥挥手,他弯唇,缓慢地眨了下眼,又扭回头继续听课了。 招呼打过了,乔岁安靠到栏杆上,手指把玩着垂落下来的书包带子,时不时瞟一眼窗内,等着丁斯时下课。 余光里,几个高年级学姐一面走近一面你拉我扯地小声嘀咕着,她下意识地抬起脸,茫然的目光跟学姐的对了个正着。 下一秒,几个学姐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地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乔岁安眨眨眼,手里的动作停了。 “你好。”其中一个学姐开了口,“你是军训跳《玫瑰少年》的那个女生吧?” 乔岁安手指悄悄搓了搓书包带子,声音不自觉地弱下来:“嗯。” “你跳舞好好看啊。”学姐一边夸一边笑,将手里的便笺和笔递过去,“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好友吗?” 乔岁安松开书包带子,声音又软下来:“啊?好的好的。” 她接过纸笔,乖乖写下自己的微信号。 几个学姐见着她这模样乐得不行,跟她拜拜之后就走了。渐行渐远间,乔岁安隐约听见她们兴奋的聊天声。 “真的好可爱,而且好漂亮啊,像洋娃娃。” “天,她看上去好乖。” “……”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身旁有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没想什么。”乔岁安一下回了神,“你终于下课啦?” 丁斯时没回,偏过头,视线落在她身后,叹口气:“转身。” 乔岁安蒙蒙地照做。 “刺啦”一声,丁斯时帮她把书包拉链拉上:“转过来吧。” “我居然没拉书包拉链吗?”乔岁安扭头往背后望了眼,随后双手放胸前向丁斯时同学比了颗心,感动道,“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丁斯时“呵”了声,并不为之所动,盯着她的心看了两秒,漠然地伸出两根手指,把她的心捏扁了:“这种动作也少做。” 顿了顿,他往走廊深处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学姐身上瞟了眼,哼笑一声,补充道:“乔岁安,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这样。” 随随便便比心,随随便便“爱你”,随随便便地对他做那么多事。 在别人面前声音跟只蚊子似的,还是含羞草级别的蚊子。 乔岁安:“……” 烦死了,怎么又被他看见了? 她不服气,反驳:“那不是跟你熟吗?” 丁斯时点点头:“哦。” “你哦什么啊?” 他扬起唇角:“感觉到荣幸。” “……” 乔岁安今天的课没怎么听懂,作业是跑到丁斯时家写的。 丁同学的作业在学校里就做完了,就连带回来的书包都是空的。 他给乔岁安讲完了数学公式与原理,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岁安咬着笔杆子对着数学题抓耳挠腮,“丁老师”坐在边上对着手机玩《保卫萝卜2》,怕吵到她学习,他贴心地把手机调了静音。 过了会儿,乔岁安小声喊他名字:“丁斯时。” 他放下手机,抬头:“哪题不会?” 乔岁安拿笔挠了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都……” 丁斯时对着她的练习册沉沉叹气。 真是任重而道远。 “丁斯时。”在他执笔一边写解题步骤一边发出第三声叹息时,乔岁安瞄着他的手机,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你的‘萝卜’死了。” “……” 他伸出一只手把她的脸掰回来:“看作业。” 乔岁安:“哦。” 在“丁老师”的帮助下,乔岁安第二天成了全班唯一一个作业全对的同学。 数学老师拿着她的作业本大肆夸赞道:“这份练习册原来是学校给高三同学二轮复习用的,没想到我们班真的有同学能全部做出来,大家为她鼓掌!” 在全班同学感慨、震惊、艳羡的目光及如雷般的掌声下,乔岁安默默地低下头缩起脖子,心虚地拿手撑着脸,刘海儿遮上手遮下,企图挡住整张脸。 完咯! 早上第三节课结束,乔岁安从桌肚里掏出丁斯时给她整理的英语资料开始临时抱佛脚——中午她要去二班抽背单词。 路过她身边的同学纷纷感慨:“果然,人家成为学霸是有理由的。” 乔岁安张口想要解释,人家却摇着脑袋早已走远,于是她只能对着资料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学霸”乔岁安中午被抽了十五个英语单词,其中有六个没有背出来。 丁斯时用指尖捏着纸张随意翻了翻,眼角微抬,扫了眼她的脸,冷笑一声。 她双手搭在腿上,乖巧地坐在边上,为自己狡辩:“你相信我,五十个里面我就这么几个不会,只是全被你抽出来了而已。” 丁斯时再次冷笑。 乔岁安严肃地夸奖他:“我有时候觉得你特别厉害,真的,丁学霸,你每次都能刚好察觉到我欠缺的地方。” 他“啪”一下把资料合上,然后乔岁安喜提六十遍抄写。 “哇——”路过她座位的同学们再度纷纷感慨,“不愧是学霸,对自己要求好严格,她居然在抄写单词哎!” 乔岁安:“……” 周五中午,社团的学姐学长到高一各个教室进行招新宣讲时,乔岁安人还在二班正襟危坐,等待抽背。 丁斯时问:“你打算进哪个社团?舞蹈社?” “对。”乔岁安把下巴往他桌上一搁,手掌垫在中间,抬眼看向他,反问,“你呢?” 他点点头,没看她,语气平淡:“巧了,我也打算去舞蹈社。” 乔岁安一下直起了身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遍:“真的假的?” 如果她没记错,他岂止不会跳舞,简直就是手脚不协调。 丁斯时没吱声,垂着眼,手指捏着英语资料翻过一面,抽了个单词:“automatic.” 乔岁安下意识地答:“自动的,必然的,不假思索的。” 他眉梢轻扬,似是哼笑了一声。 窗外一阵掠过,窗帘被掀起一角,在他身后浮动,正巧把阳光翻进来,落在他的脊背与发丝上。 丁斯时低着头,轻轻“嗯”了声,指腹落在那行写着“必然的,不假思索的”的中文翻译上,粗糙的纸张摩擦着皮肤,像一场悄无声息的附和。 台上宣讲的学姐学长换了一拨,不知是第几场,终于轮到了舞蹈社。乔岁安眼尖地发现,里头其中一位学姐正是前两天放学后要她联系方式的那位。 领头的是位学长,花了一分钟大致讲了下舞蹈社的情况。乔岁安撑着脑袋听着,猝不及防地被点了名。 “……例如,我知道这次军训有位学妹跳了《玫瑰少年》,视频很火啊。”学长将目光连同橄榄枝一起递了过来,“如果有兴趣,可以加入舞蹈社玩玩。”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嘴角含笑:“这是我的微信号,大家有想法的都可以来加我。” 说着“大家”,他的视线却定格在乔岁安的身上。 乔岁安伸手轻轻揉了揉鼻尖,避开那位学长的视线,探过脑袋正要从丁斯时的笔袋里掏文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在她的动作之前先一步拉上了笔袋拉链。 乔岁安抬眼看他,一脸问号。 丁斯时也盯着她看,细长的手指用力压着拉链头。 对视五秒之后,他甩开拉链,表情淡了下来:“拿。” 乔岁安顶着他冰凉的视线,有些莫名其妙。她翻了翻笔袋,找出修正带,对着他桌上翻开的书划了划,盖住黑笔凌乱的痕迹。 丁斯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笔刚刚无意识地落在书上,不知画了几道黑印子。 他顿了顿,放下笔,看着她把自己刚弄上去的乱七八糟清理完,瞟了眼讲台上不停瞄向这边的那位学长,无意似的说:“你不是要加入舞蹈社吗?不记那位学长的微信号吗?” “他旁边那位学姐的联系方式我有。”舞蹈社那群人慢吞吞地从教室里离开了,乔岁安这才敢放心说话,“那个学长老cue我,我觉得他不怀好意,不加。” “那就不加。”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乔岁安感觉他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像窗外阴晴不定的天气,上一秒乌云万里压树枝,后一秒微风徐徐万里晴空。 好,不愧是“公主”。 舞室十月有一场路演,这几个周末乔岁安忙得不行,要么就是人在丁斯时家学习,要么就是人在舞室练舞。 余清这两天《王者荣耀》段位下去了,想找她带带自己把段位再提上去都没时间。 “核心稳住!”舞室老师身子靠在镜子边,拍手给他们打着节拍,望着舞步半晌,掌声慢慢停了。老师按下音乐暂停键,眉心微蹙,“乔岁安,你站在C位,动作一定要利落,节拍不要拖,刚那个动作,重新来一遍。” 乔岁安点点头:“好。” 于是,这么一个动作,她练了几个小时。 其余人都解散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练得差不多了,她停下来休息,额前的刘海儿湿湿地搭在皮肤上,她喘着气,伸手把刘海儿往上一拨,露出精致的眉眼。 “今天就到这里吧,”舞蹈老师抬起手腕瞧了瞧时间,“练得不错。还挺晚了,早点回去吧。” 乔岁安喝了一大口水,从包里捞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微信消息闪动着,显示两个小时前来了一条消息。 她点开一看。 娇娇丁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乔岁安放下水壶,敲着手机键盘。 岁岁和碎碎:刚练完了,现在准备从舞室里出来。 夜晚的风捎来一丝清凉,她搭上回家的公交车,坐在偏后的位置。车内人很少,售票员坐在后门边上,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小旗帜,用方言报着站点。 乔岁安扭过头望向窗外,车窗半开,灯光与摇曳的树影一晃而过,余下婆娑几声轻响逐渐远去。 公交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乔岁安下了车,它便扬长而去。 她站在公交车站牌面前,手指抓着双肩包带子,盯着路牌发了几分钟呆。 绕过这个公交车站牌,面前是一条小巷子,是她每次回家的必经之路。 漆黑的、惊险的,她上次险些出事的小巷子。 但倘若绕道,起码要再走上二十分钟,路太远,她甚至开始懊恼,早知道就不那么晚回来了。 乔岁安站在原地纠结片刻,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要是没人陪着,万一再出什么事该怎么办?丁斯时不可能每次都正好赶到。 搁置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振动,她拿起一看,上头的备注显示着“娇娇丁公主”,乔岁安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转身绕过车站大大的广告牌。 “喂。”手机被握着举到耳边,乔岁安扫过漆黑的巷子,正要迈开步子离开,目光蓦地定在一处,怔了下。 巷子口那盏昏暗的路灯下,一道修长挺拔的熟悉身影立在那里,浅色短袖搭黑色休闲长裤,微风捎起他那在灯光下舞动的蓬松发尾,他一手握着手机,上臂弯起,将手机贴在耳边,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便利店袋子。 一辆自行车匆匆忙忙驶过,只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他随之抬眼,相隔一段距离,两束目光在一片朦胧的橙黄色中交会。 丁斯时弯了弯唇,手机里传来他一向温淡的嗓音:“过来。” 乔岁安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路小跑着过去。 丁斯时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乔岁安,乔岁安低头一看,是满满一袋子的零食,有她最爱的原味薯片,还有橙子果冻。 “走吧,”他挂了电话,拉过她双肩包垂下来的带子,“回家了。” 她牵住他的衣角,月光柔和又平淡,昏暗的光线下,地上两个影子若隐若现,忽近忽远,漆黑的巷子一下变得令人安心。 乔岁安低头望着两个人的影子,悄悄扬起了唇。 其实小时候,她一直是保护他的英雄,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侧扮演着奥特曼地球使者的角色。有人欺负他,她会第一个站出来咬回去,脸红脖子粗,被他拉住了安慰还是气,非要骂回去才甘心。 现在角色好像对换了。 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乔岁安突然想起,初三那年的文艺晚会也是如此。 原定她要上去跳舞,结果很不幸,晚会当天彩排时,不知谁在台上洒了水,她滑了一跤,脚腕一扭,脚踝那块骨头重重磕在地上,生疼生疼的。 这场变故始料未及,所有人都呆住了。 乔岁安疼得眼泪都快被呛出来,余光里瞥见他的视线往这儿轻轻一点,紧接着立马飞奔过来,背着她要去医务室。 其实那会儿不知道什么缘故,丁斯时冷她很久了,几乎是看见她扭头就跑的程度。他向自己跑来的时候,乔岁安不由得松了口气。 各种意义上的庆幸,就好像只要他来了,她就会没事了。 庆幸过后,委屈与疼痛蔓延开来,随着眼泪一起掉出来,大颗大颗的。 她趴在丁斯时的背上,胳膊松松地挂在他的脖子上,鼻音浓重:“丁斯时,好疼啊,我是不是跳不了了?” 少年的骨骼还未完全长开,正是身高抽条的时候,怎么吃都不长肉,脊背虽然单薄但也让人安心。他细长的脖颈白皙,衣领里若隐若现藏着根红绳,挂着个刻着“平”字的核桃。 乔岁安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只是她的核桃上刻的是“安”字。那是他俩的妈妈在他俩一岁时一起买的。 校服外套上有一股熟悉的洗衣液香味,并不浓郁,淡淡地滑入鼻腔里,是干净的苍兰味。她记得自己用的明明也是这款,可是他身上的香味就是格外浓。 丁斯时安慰她:“没事,后面还会有很多次上台跳舞的机会。” 很奇怪,明明他不是医生,但他这么一说,乔岁安的心就莫名其妙定下来了。可是她“哼”了声,在他背上跟他闹小脾气:“我才不要信你说的话。” “为什么?” “你最近都不理我。” 他沉默了几秒钟,迟疑着为自己辩解:“没有吧。” “你有,你分明就是有!你躲着我!你浑蛋!”她哽咽着,超大声。 “好好好,我错了。”他无奈地向她道歉,“我发誓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不理你了。” “把人名加上,完整地说一遍。” “丁斯时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乔岁安同学了。” “一秒钟都不行。”她补充。 他顺从地复述:“一秒钟都不会。” “举三根手指发誓。” “原来你也知道发誓是三根手指啊。”他诧异,随后往上颠了颠她,无奈道,“我背着你呢,哪空得出手?” “那我替你举。”她伸出三根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行。”丁斯时叹口气,问,“开心了?” “不开心。” 她将下巴往他肩上一搭,吸了吸鼻子,呢喃道:“这可是初三最后一次活动。” 丁斯时说道:“你缺席了这场表演,但你人生的舞台才刚刚开始。” 乔岁安闷闷不乐地“嗯”了声,没再说话了,却还是一抽一抽的。估计她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个哭法,妆肯定花得不成样了,便把额头抵在他肩上,长长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好在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晚上的文艺晚会是肯定参加不了了。 丁斯时问医务室的医生借了把轮椅,推着她去了晚会现场。 舞台上灯光明亮,是一场青春的盛放。她把妆卸了,舞裙还没换,在最边上坐着,目光亮亮的,盯着舞台上尽力表演的人。 丁斯时从舞台上移开视线,低了眼看她。 其实哭过了的乔岁安并没有那么好看,相反,泪痕未干,双眼红肿,和平时比起来狼狈得很。 可是这么一垂眼看着她,他的目光却再也回不到舞台上。 心跳在那一刻受到鼓舞,悸动到无以复加,带动耳膜震动,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会不会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只知道自己的心思确实称不上清白。 他庆幸观众席光线昏暗,也庆幸乔岁安没有回头。丁斯时落笔间,猛然听见台上班主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抬头,班主任朝教室门口扬了扬下巴,只见乔岁安扒着门框,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冲他小幅度挥了挥手,心虚又讨好地笑了笑。 丁斯时盯着她半晌,肩膀一塌,叹了一声,从桌上抓起一支黑笔一个修正带,起身快步走过去。 “我总是为我有这么一位机智、聪明又心细的发小而感到骄傲与自豪。”乔岁安手指点点他手里的那支黑笔,“谢谢,笔就够了,修正带有了。” 他感觉自己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可置信地问:“你带了修正带,没带笔?你笔袋不一整个带过来吗?” “哎呀,笔袋是一整个带过来的,但是我刚才发现里面只有两支笔,”她低着头抠手指,音量越来越低,“一支没墨了,一支断墨了。” 丁斯时硬生生被她气笑:“那你同班同学也没带?” “有一半人没带,谁能想得到军训每天晚上都要写日记,居然还要上交啊,我认识的人笔都被别人借完了,我又不好意思问男生借。” 丁斯时却是又笑了声:“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男的?” 乔岁安:“……那倒也不是。”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夸你的性别意识。”丁斯时轻挑了下眉,把笔递给她,“拿着你的笔赶紧回班级写日记去。” 乔岁安狠狠感动,张口就要道:“丁斯时同学,我真是爱……” 丁斯时在两人险些被拉去教育之前,赶紧打断她:“赶紧回去。” 乔岁安:“哦。” 交完日记之后,班主任老郭站在台上又讲了些军训相关事宜,最后问:“在军训结束前一天会有一个晚会,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有愿意报名参加的同学吗?”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乔岁安偷偷埋下头,搓着手指不敢举手。 “之前跟你们的父母电话家访过,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有才艺的啊,什么钢琴啊,舞蹈啊。要没人举手的话,我就点名了。”老郭摸着他的保温杯,视线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来回扫射,最后定在后排某个人身上,“那个……刚刚出教室借笔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来着……乔岁安!我记得你会跳舞是吧,就你了!” 幸运的乔同学在全班轰轰烈烈的掌声中抬起了头,在班主任充满希冀的目光中微笑着。 班会结束,所有人都要在教室门口排好队,接着按班级顺序一队一队回宿舍。 从教学楼走向宿舍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很长的紫藤花廊,花季过了,藤蔓绕着廊柱蜿蜒垂下,花廊很宽,左右各走着一个班,互不干扰。安静的夜里只能听见脚步声,廊边的路灯直立着,像夜里的守卫者,照亮了整个花廊。 身后的室友林时蛰突然戳了戳她的腰,声音压低了,兴奋道:“乔乔,快看帅哥,七点钟方向,好牛一张脸。” 乔岁安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扭头,目光如同X射线,不加掩饰地直射了过去,比灯光还亮:“哪儿?” 七点钟方向,帅哥没见着,丁同学倒是有一个。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露骨,丁斯时也回望了过来,歪了下头表示疑惑。乔岁安大失所望,耷拉着眼皮扭回了脑袋。 林时蛰瞬间激动起来:“啊啊啊,他看过来了,正脸更帅!乔乔,你看到了吗?” 大概是从小看到大看腻了,乔岁安从来不觉得丁斯时长得有多好看,顶多就是感觉他比一般男生五官长得更立体点,因此只能从大爷大妈的“小伙子越来越俊了”到同学的“那个不是××班的学霸帅哥吗”再到路人的“你好,可以要个联系方式吗”判断出,丁斯时同学可能长得确实不太一般。 但林时蛰的语气实在激动,她不好意思驳人家,便尽力提供情绪价值:“对对对对对!” “这辈子没见过这个级别的!我感觉他有点像那种猫系帅哥!” 对对对对对!她养在隔壁的,名唤娇娇,高贵,脾气傲,生气了还不好哄。 乔岁安回寝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军训第一天,虽然教官特意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让他们站着,但终归是大夏天的,她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又黏又臭。 等她躺上自己的小床,拿起手机,才发现她家那位高贵、脾气傲的猫猫给自己发了消息。 娇娇丁公主:? 岁岁和碎碎:?? 丁斯时同学秒回。 娇娇丁公主:今天在花廊回宿舍的时候,为什么拿那么火热的目光盯着我? 乔岁安抱着手机在心里嘀咕:有这么直白吗?没有吧…… 底下林时蛰敷着面膜,瘫在椅子上,一边刷手机一边感叹:“军训真的太累了,还好我们学校宿舍不收手机,不然我的精神寄托啊——” 乔岁安手下回着丁斯时的消息,嘴上回着话:“对,听说才中就要收手机。” “真的假的?那么惨?”另一个室友罗落惊叹。 林时蛰:“真的,我堂哥就在才中,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手指划拉着学校超话里的帖子,目光扫过一张照片,指尖一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罗落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居然有帅哥哎!刚回宿舍路上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好高好瞩目。” “就这个。”林时蛰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点开大图将照片亮给罗落看,“啧,开学第一天就有人偷拍,在超话里问,真不同凡响。” “这个……是丁斯时吧?”罗落仔细辨认了下,“那个中考比咱学校分数线高二十分的学霸,初中好像是二中的。” 林时蛰“哎”了声:“乔乔不也是二中的吗?” 乔岁安刚结束和她们口中那位“不同凡响的学霸帅哥”的聊天,被他那句憋半天才憋出的“你试试”乐得不行,突然就感受到了底下两束炙热的目光,她收了收笑容,揉揉鼻尖,坐起身,承认:“我俩认识,他是我发小。” 林时蛰惊讶,面膜差点掉下来,八卦之心迅速燃起:“青梅竹马?” 乔岁安点头:“对。” 罗落发出了一波三折的“哦”声,对上乔岁安茫然单纯的眼神,一下顿住了。 “乔乔,”她蹙眉怀疑,“你不会不知道‘青梅竹马’这四个字自带点暧昧的意思吧?” 乔岁安眨眨眼,反应过来,一撇嘴,躺回床上:“那还是用‘发小’这两个字来形容我们俩吧。” 罗落一乐。 “话说,他中考分那么高,为什么不去最好的才中,来了我们学校?”林时蛰好奇。 乔岁安细细回想了一下他当时的说法:“他说在哪儿上高中都一样,育德离家近。” 林时蛰再次提出疑问:“可是他成绩那么好,也没进咱们重点班啊。” 乔岁安沉默了两秒。 “他说,”她的表情一言难尽,“想去普通班虐菜。” 林时蛰、罗落也跟着沉默了。 几秒之后,罗落竖起大拇指:“OK,fine.” 第二天的军训强度更大,上午的阳光越来越刺眼,知了的尖叫伴着原地踏步时整齐响亮的脚步声,教官扯着嗓子喊着节奏,汗水沾湿了衣服,布料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额上的汗珠顺着皮肤滑进眼里,一阵刺痛,乔岁安站在队列中,都不敢抬手揉一下眼,只能拼命眨着。 教官慧眼如炬:“那边那个,干什么呢?面部抽搐?” 四周立马有人偷偷拿余光瞟她。 “报……报告。”乔岁安闭着一只眼,小声说,“汗流进眼睛里了。” 教官肃着脸,踱步过来:“听不见,大点声!” 更多人忍不住看过来。 乔岁安紧张,大声说:“报告,眼睛流进汗里了!” “……” 在周围爆发的哄笑声中,教官轻咳一声:“到边上的水槽洗洗去。” 她脸色通红地“哦”了声,低着头匆匆往后走,弯着腰在水槽边冲洗眼睛。 阳光晕开,地板都在发烫,身侧隐隐有道影子笼下来,紧接着,边上的水龙头被拧开,流水声哗啦,乔岁安捂着一只眼扭头,顺着那双修长的手往上瞧。 是丁斯时。 她关了水龙头:“你怎么来了?” “我们排休息两分钟,我过来洗个手。”他手一拧,亦关了水,垂眼望向她,“眼睛睁开,我看看红没红。” “你都听到啦?” “听见了,你的报告很大声,‘眼睛流进汗里同学’。”他“啧”了声,弯唇,“你也就在我这儿横。” 乔岁安一撇嘴,仰起脸,慢慢睁开那只眼睛,又忍不住眨了眨。 丁斯时微微弯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又直起身子。 “还行,不红,疼吗?” 乔岁安摇摇头:“现在不疼了。” “哎!”不远处的教官在喊,“那边那两个干什么呢?演偶像剧呢?归队了!” “……” 又是一片哄笑声。 她听见身侧那位也跟着哼笑一声,带点无奈。 痛苦的一上午终于过去了,乔岁安腰酸背痛,和室友站在食堂里排队时还时不时抬手捏一下脖子动一下肩。 由于学校目前没全面开学,食堂只开了一层,里头人满为患,队伍能从窗口排到门口。乔岁安还算来得早的,都排了整整一刻钟的队。 好不容易拿到午饭,她和罗落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林时蛰去打汤了,乔岁安将林时蛰那份午饭搁在旁边,给她占着座位。 今天的伙食还不错,炸鸡腿、土豆丝、番茄炒蛋。 乔岁安刚举起筷子,就听见对面的罗落“唔”了一声,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快尝一尝这个炸鸡腿!”罗落嘴里含着肉,吐字模糊不清,“巨好吃!” “真的假的?” 乔岁安将信将疑地咬了口炸鸡腿,肉质鲜美,外焦里嫩,她眼睛都亮了,随即惋惜:“好可惜啊,只有一个。” 身侧蓦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把林时蛰的午饭往对面推了推,放下了自己的餐盘。 “这里有人了。”乔岁安抬起头才发现是丁斯时。 他低垂着眼皮子随意地瞟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谁说要在你边上吃饭了?” 丁斯时用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炸鸡腿夹住搁到乔岁安的餐盘里:“油炸食品,不吃。” 乔岁安瞬间两眼放光,忙道:“我吃我吃,谢谢恩人。” 丁斯时看她那为炸鸡折腰的不值钱样子,无语了两秒,随后补充了一句:“放心,我的筷子是新的,没用过。” 乔岁安比了个“OK”的手势。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情,毕竟她也经常跟余清用一根吸管喝奶茶。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丁斯时对这种界限算得越来越清楚,再三跟她强调这种问题,以及他和余清不可以相提并论。 罗落咬着筷子目送丁斯时离开,目瞪口呆:“你发小好好啊,他简直就像那个许愿池里的王八——你刚说完可惜只有一个炸鸡腿,下一秒他就把自己的送过来了。” 乔岁安被这个形容逗笑了:“他不爱吃油炸的。” 罗落点点头,夸奖道:“那看来他饮食很健康。” 乔岁安差点呛到自己,默默冷笑一声。 隔三岔五喝奶茶,还是必须全糖的珍珠奶茶爱好者,真“健康”。 奢侈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知了隐在树叶里头吵个没完,诉说着夏天的燥热。乔岁安唉声叹气地回到队伍里站着,扶了扶帽子,把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拨到一边去。 在队伍里等了会儿,自家教官没等到,倒是一个陌生的教官领着另一排同学走来了。 陌生的教官面对着他们就是扯着嗓子一声“立正”,队伍里同学们面面相觑,迟疑又缓慢地站直了。 “你们教官,刚在球场打球,后退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位同学拿脚在后面垫了下,一下没踩稳,摔骨折了,人已经送去医院了。”陌生教官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洪亮,“我是二排的教官,现在由我来带你们两个排,还有问题吗?” 一排的同学目瞪口呆,人群中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没有。” 教官:“大声点!没吃饱饭啊!” 一排同学的声音顿时变得整齐划一,盖过了知了的叫声:“没有!” 教官昂着下巴示意二排的同学往中间站站,和一排的同学合在一块。 乔岁安悄悄小幅度地转头望向二排搜寻,丁斯时在第五排的排头位置,她默默在心底数了数,和她差了两排一列。 “第三排第二个!”教官喝道,“扭头看什么呢?” 第三排第二个? 乔岁安迅速把眼珠子转过来数了下前面的人数,一、二……右边的,一…… 她突然一个激灵把背挺直了,脸绷得比谁都紧。 那不就是她吗? 教官慢慢走过来:“跟我说说,看谁呢,我把人叫出来给你看。” 乔岁安抿着唇不敢说话,笔直地站在那儿,手指紧贴裤缝,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 教官探过头,摩挲着下巴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她的脸,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那个‘眼睛流进汗里’了?” 乔岁安:“……” 队伍里有人憋不住笑,轻轻的几声掺杂在一起,其中有一道声线实在过于熟悉,她甚至不用扭头确认,化成灰都听得出来。 而她郁闷至极,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许笑!”教官的声音又严厉了些许,“都给我站好了。” 队伍立马重新恢复了安静,教官缓缓来回踱步:“站军姿一刻钟!把背都给我挺直了!谁要是不好好站,我把他拉出来单独训练!” 太阳炙热得像个火炉,把整个世界笼罩在其中,知了声越来越吵,不停地叫嚣着,夏天的颜色浓墨重彩,热烈滚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休息的哨声就像得到救赎的讯号,在耳边显得格外动听,能硬生生劈开知了的尖锐声带给人的烦躁。 乔岁安一下松了脊背,肩膀发酸,指尖麻麻的,她转了转脖子,抬手一瞧,十根手指肿得跟馒头似的。她挪了挪帽子,摸到额上一手湿意,不由得唉声叹气。 大休息时间一共有二十分钟,热到快要原地升天的乔岁安摘了帽子给自己扇风。忽然间有了一个好主意,她悄悄小碎步挪到丁斯时边上,小声说:“我有个想法。” 丁斯时喝了口水,拧上瓶盖,朝她微微偏了点头:“说。” “想去小卖部买冰棍。” 丁斯时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垂着眼皮子睨着她:“总共就二十分钟,吃不完怎么办?” “不会的,我吃得很快的。”乔岁安仰着脸,眨了眨眼,突发奇想,“从你这个角度望过去,我的头顶秃吗?” 丁斯时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清奇的脑回路,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头发:“还好,很茂密。” 乔岁安摸了摸脑袋,很满意,随后扯扯他的衣角:“那你到底去不去?” 他的视线慢慢下滑,落到她拉着他衣角的手指上,静了两秒后,低声道:“去。” 乔岁安反手拽住他的衣角,抬脚就往小卖部冲。 丁斯时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她身上,等稳住了,边跟着她跑,边盯着前面那个毫不知情只知道冰棍的罪魁祸首,“啧”了声,叹口气,又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零花钱有限,两个人在小卖部精心挑选了半天,最后拿了两根最便宜的。他俩叼着冰棍,走回集合点,选了个树荫最广的地儿坐着。 一、二排的其他同学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连休息时间都能如此计算,他们坐在马路牙子边上,一面拿帽子扇着风,一面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俩。 林时蛰面目狰狞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掐乔岁安脖子:“你买冰棍怎么不叫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室友?” 乔岁安将冰棍伸过去:“来一口。” “好咧,宝。”当代变脸大师林时蛰乖巧地收回要掐她脖子的手。 这一番举动很快引起了同样坐在马路牙子边上的教官的注意。 “那边,那三个,在吃什么呢?” 正在舔冰棍的林时蛰、举着冰棍的乔岁安,还有正在看乔岁安举着冰棍的丁斯时动作同时一僵。 两秒之后,林时蛰:“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乔岁安低头:“……” “你是不是嘴皮子粘冰棍上了?” 林时蛰情绪激动,手舞足蹈:“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可怜的宝。 乔岁安表示同情。 这几天乔岁安每天都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睡眠质量前所未有地好,从躺下到入睡不过两三秒。 五天的军训在烈日下进入了尾声,最后一天没有训练任务,上午是军歌比赛,下午则是队列比赛和晚会。 中午吃过午饭后,乔岁安就跑去大礼堂准备晚会彩排去了,没参加队列比赛。 上午的军歌扯到嗓子都疼,她穿着红色舞蹈裙坐在礼堂后台,闭着眼任女老师在脸上摆弄,一边听着外头比赛时一声比一声响的“一二一”,一边咽着口水润嗓子。 她心中哀叹,还好她表演的节目不是唱歌,不然百灵鸟都能变成烟嗓。 “好了!” 腮红盒“吧嗒”清脆一声合上,女老师道:“可以睁眼了。” 乔岁安睁开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转脸,又提起一个笑容,于是镜子里的那个美女跟着她一起弯起唇角。 女老师感慨:“年轻人皮肤就是好啊,底妆都不用怎么化。” 乔岁安也这么觉得,自己的皮肤真好。 “谢谢老师。” 乔岁安礼貌道完谢,站起身跑到帷幕处。她拉开帷幕,探出个脑袋朝外头张望,队列比赛刚刚结束,陆陆续续有班级进入礼堂,按照座位表落座。 她悄悄从后台溜了出去,感谢老天赐予她的心灵感应技能,让她一眼就能锁定丁斯时坐在哪里。 他还穿着那身迷彩军训服,摘了帽子,脊背随意地靠在椅上,和旁边人说笑,灯光明亮,下颌线清晰。 左侧刚好还空了一个位置。 乔岁安快步走过去,昂首挺胸地在他身侧矜持地坐下,歪头盯着他,轻轻咳了一声。丁斯时有感应地偏过脸,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秒,定住了。 “怎么样?”她语气带点炫耀,“我漂亮吧?” 丁斯时没吭声,目光幽深,只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把刘海儿掀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扬着唇角冲他笑,灯光缀进眼底,与眼下的闪粉一样亮晶晶的。 周围的灯光蓦地暗了下来,她的面容也在这一刻被黑暗笼罩,变得不甚清晰。丁斯时像是怔了下,睫毛颤了颤,终于回过神,垂下了眼睑,迅速回正了头,视线落在舞台聚光灯下,目光所及却是模糊的。 乔岁安笑得脸都快僵了,还是没等到他一句回应。 正当她要发作之时,丁斯时终于开口了,声音低低的、闷闷的,隐在主持人清亮的音色下,险些听不清:“你不去表演吗?” “不着急,我是大轴。”乔岁安放下手,摸了摸头发,不满道,“你对我的造型有什么意见吗?” 他抿了下唇,声音平淡:“没意见,挺好看的。” “什么叫‘挺’?语气那么勉强。”乔岁安失落地耷拉下眉眼,鼓了鼓嘴,“算了,不问你了,我去找罗落她们。” 她站起身,迈开步子的那一秒,手腕倏地被人拉住,掌心温热通过皮肤的触碰传递过来,她的指尖下意识地一颤。 台上的音乐已经响起,是凯瑟喵的Blue whale。丁斯时没看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声音也不太清晰了:“不是最后一个上台吗?” 乔岁安愣了愣,“嗯”了声。 “那就在这儿坐着吧。”丁斯时沉声道,“别瞎跑。” 乔岁安奇怪地瞧他一眼,可他仍不看她,视线只落在台上,手却没松开。 她说“哦”,然后又坐下,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向舞台。 丁斯时圈住她手腕的手指缓缓松开,又缓缓收回去,搭回膝盖上,悄无声息地蜷起。 台上的人还在唱—— 旷野寂静喧嚣里 无人知道的秘密 这深蓝色海底 藏着你的心跳 ………… 乔岁安听了片刻歌声,头凑近了些,小声唤他:“丁斯时。” “嗯?” “我有点紧张。” 丁斯时又不说话了。 乔岁安盯着他的侧脸,叹了口气。她感觉他今天好奇怪,可是又说不出为什么。 算了,不跟她说话就不说吧,就当他哑了。 她失望地扭回脑袋,手撑着头,盯着舞台深呼吸。 歌曲接近尾声,台上的人手握着话筒,在重复了第二遍“藏着你的心跳”这一句歌词时,身侧人突然开了口:“你今天很漂亮。” 乔岁安愣了下,转头望向他。 昏暗的光线把他的侧脸照得模糊又朦胧,他的声音很轻,落在耳朵里却真切又笃定:“舞蹈也会很漂亮的。” 台上的歌声灵动,听起来却像一场炽热的梦:“藏着你的心跳——” 台下响起轰轰烈烈的鼓掌声。 他明明望着舞台,却没有抬手鼓掌。 第七个节目结束的时候乔岁安就去后台候着了。 第九个节目结束,她抬起手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深吐了一口气。 主持人念着词:“欣赏完我们泱泱大国的古典乐器,接下来是来自一排的乔岁安同学给大家带来的舞蹈——《玫瑰少年》。” 罗落和林时蛰拼了命扯着嗓子一唱一和。 “乔岁安!‘妈妈’爱你!” “岁安岁安勇敢飞!一排一排永相随!” “乔岁安!加油!” 丁斯时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 聚光灯聚在一袭红裙上,音乐响起,裙摆随之翩翩起舞。 她整个人沐浴在灯光之下,闪闪发光。 背景乐越发热烈,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她转身背对观众席,像风雨俱来前的静寂。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副歌爆发的瞬间,她利落扭头,发丝在半空中划过,一个高抬腿,裙摆在身前旋过,像翻涌的浪潮,像绽放的玫瑰,燃烧着,鲜活着。 她跌落,又凭借着腰的柔韧性起身,音乐尾音渐轻,观众席上响起轰动的掌声。 而今天的丁斯时却像是被人施展了延迟咒语,坐在喧闹、欢呼的观众席,远远看着舞台上乔岁安笑着鞠躬离场,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要为她鼓掌。 可是掌声已平。 乔岁安回到后台,她喘息着往椅子上一瘫,平复剧烈的心跳。 还好,整场下来都没有掉链子。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的视野里伸进一只手,掌心向上,放着一颗糖,粉色的透明包装纸。她一愣,不明所以地抬头,面前的男生个子很高,莞尔一笑:“你是刚才跳舞的同学吧?” “对。” 他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表演的同学都有糖的。” 乔岁安惊喜,礼貌道了声“谢谢”,接过糖果,却见那人还在她面前站着,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她茫然地与之对视。 “那个……”男生摸了摸鼻尖,鼓起勇气,“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乔岁安呆住,捏着糖的手指也跟着僵住,手足无措。 长那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站在她面前问她要联系方式。 紧急求助,怎么拒绝比较好! 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我忽然想起来,最近我蛀牙了,医生不让我吃糖。” 她小心翼翼地把糖放回男生的掌心,慢吞吞地道歉:“不好意思啊。” 拒绝完,乔岁安跟着挠了挠头发,尴尬得要死,眼神飘忽,目光倏地在某处一顿,落在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丁斯时身上。 她立马开始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过来解围。 丁斯时抱胸倚在门框上,冷眼瞧着,接收到她的信号,片刻后从鼻间哼出一声,直起身子,大步走过来。他斜睨了眼边上的男生,视线又下落至对方掌心的那颗糖上,眉心一皱:“草莓味啊。” 气氛随着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陷入更尴尬的境地,男生捏着那颗糖,收回去也尴尬,一直举着也尴尬,最后问:“你是要吃吗?” “多谢。”丁斯时从那男生手中抽走糖果。 门口有人喊,那男生扭头一望,神色一松,道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跑了。 丁斯时在乔岁安面前杵得跟柱子似的,一动不动,垂着眼看她:“裙子有口袋?” 乔岁安懂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糖是他给我的而不是我给他的?” 他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剥开糖纸,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吃糖的,今天怎么不要?” “因为不想给联系方式啊。”乔岁安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目光疑惑地盯着他,“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好怪啊。” “军训累了而已。”他含住糖,将糖纸卷了卷丢进垃圾桶。 “嗯,糖挺甜的。” 他眉梢微扬。 不愧是他喜欢的草莓味。 “走吧。”他转过身,“军训结束了,回宿舍收拾下东西,我们回家。” “哦。” 乔岁安后续不住宿,带过来的行李本就不多,因此收拾得很快,就是整理床上用品费了点时间。 下楼时,丁斯时已经在她宿舍楼下等着了。 他把军训服换了,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裤,乔岁安看见他瞬间一顿。 丁斯时歪头,眼神中充满不解。 她立马拉着行李箱小跑过来。 “丁同学,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涂防晒?”乔岁安打量他,“之前穿军训服没感觉到,你现在一穿白衣服,我突然感觉你好像比之前黑了一个度。” 丁斯时:“……” 他拉过她的行李箱,催促:“赶紧走。” “哦。”乔岁安走着走着,又开始担心起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也黑了?” 丁斯时停下来瞥了她一眼:“还好,顶多是秋秋认不出的程度。” 乔岁安瞳孔地震,捂住脸:“那么恐怖?” 丁斯时安慰她:“你可以骗它,说自己买了个充满新鲜感的新皮肤。” 乔岁安并没有被安慰到,她伤心透了,她蔫巴了。 第二章 不哭了我在呢 军训结束到开学之间隔了一周的时间,乔岁安决定拿这一周时间跟余清好好疯玩一下。 她和余清不在一所高中,余清进了传说中的才中。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余清眼泪花花地给她打电话:“宝,以后不在一所学校了,你会不会跟别人玩得很好,忘记我啊?” 乔岁安也眼泪花花:“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明明你更没良心。” 余清跟乔岁安性格不太一样。乔岁安不太主动交友,信奉朋友在精不在多,有一个固定的好友圈即可。而余清似乎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跟谁都能嘻嘻哈哈处成朋友。 “我不管。”乔岁安撒泼,“你把我的照片放钱包里,让她们都知道你已经有好姐妹了。” 余清:“宝,我通常用微信、支付宝支付,不用钱包了。” 乔岁安继续无理取闹:“那你就把手机壁纸改成‘已有闺’!” 余清略显纠结:“可我的手机壁纸是我的‘爱豆’。” “……” 乔岁安摇着头拖长了尾音:“自古人心留不住啊——” 军训结束的第二天,乔岁安就被余清诚挚地邀请去了她“爱豆”宋蔚的演唱会。 场地还没开门,外头已经围了一圈粉丝,个个手上举着应援灯牌或者应援棒,旁边的大荧幕上播放着宋蔚的照片。 乔岁安刚到那儿,就被粉丝数量之多震慑到了。 “我在上班高峰期时的地铁站都没见过这么拥挤而庞大的人群。”她脸上被贴了颗爱心,手上被塞了块灯牌,望着人群如是感慨。 余清手里拿着应援棒,盯着旁边宋蔚的海报,止不住地感慨:“绝了,太帅了哥!这颜值!我愿意为他痴为他狂为他砰砰撞大墙!” 乔岁安看了她一眼。 确实痴,确实狂。 宋蔚上台的那一秒,身侧的余清爆发出了乔岁安这辈子都没听过的高分贝声音,混在一席观众之间也格外醒耳。 “啊啊啊啊啊——”余清挥舞着应援棒,叫得声嘶力竭,“宋蔚!‘妈妈’爱你!宋蔚——” 周围的喧嚣像一场火山爆发,乔岁安捂着耳朵,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吵出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用力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想把尖叫声都倒出来。 直到歌声响起,尖叫声才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喊叫的大合唱。摄像机扫过观众席,蓝色的应援色在黑暗中舞出一片灿烂的银河。乔岁安也逐渐被气氛感染,挥着手跟着一起唱—— 我喜欢风拂过你的发梢 暧昧永远精巧微妙 ………… “宋蔚!”演唱会的尾声,乔岁安也听见了自己此生飙得最高的嗓音,和余清一起,“看这儿!宋蔚!‘妈妈’爱你!” 一场演唱会,让她刚吼完军歌并不清润的嗓子雪上加霜。 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余清跟乔岁安不同路,就在演唱会门口说了再见。 乔岁安家离这儿不远,公交车两站,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她嗓子哑哑的,但心情很好,脸上的爱心还没撕掉,她下了公交车,轻声哼着歌往家走。 夏季晚风都带着温热,演唱会期间外头大概是下了一场雨,马路上湿润润的,带着雨后特有的青草与泥巴混合的腥咸味道。 车站到小区门口要走一段小路,不然绕道走要浪费很长时间。 她顺路去便利店买了点零食,拎着袋子往巷子里走。 周围都是一些老房子,灯光设施差,但倒也能勉强看得清路。余清先前来她家时跟着她走过一次,只觉得这条路可怕,心有余悸。乔岁安倒从没害怕过,大概是从小到大走惯了。 路灯昏暗,月光影影绰绰,路面上的水洼隐约可见。她踩过水坑,险些湿了裤脚,低头“啧”了声,也没多管,继续轻轻哼着歌往前走。 周围一片寂静,身后的脚步声轻微,她的歌声放缓:“我不知道,要告白几次才好……” 鞋踩过树枝发出“吱呀”声,人的第六感压着神经突突直跳,配合着心跳鼓动气氛。 她捏着袋子的手越来越紧,僵着脖子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不敢回头,努力稳住嗓音照旧哼歌,步子悄悄加快。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急促起来,那一声声,像是踩在她的神经末梢上,令人头皮发麻。 乔岁安佯装镇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轻颤,拨了丁斯时的电话。 “喂。”他接得很快,一贯清淡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喂。”一开口,乔岁安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她努力清了清嗓子,直到话说出口不至于哑得听不懂,不至于抖得不成样。 “哥哥。”她故意大了点声音,“我在巷子里,已经快到了。” 他顿了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对。你说你已经到巷子口了?” “我现在过来。”那头一阵窸窸窣窣,他似是在穿鞋,接着是大门关上的声音,“你别挂电话,继续说。” “什么?叔叔也来了?那太好了,好久都没见他了。”指甲嵌进掌心,她步子越来越快,“我也快到巷子口了,你们在那儿等我……啊!” 肩上猛地搭上一只手,她尖叫一声,奋力甩开身后人就往巷子口跑。 丁斯时:“乔岁安!” “救命!”乔岁安死死地握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奔跑,大喊,“救命!” 远处狗吠乍响,灯光微弱,四下无人。 身后那人“嘶”了一声,往前追人,他发了狠,伸手扯住她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昏暗的月光与灯光下,乔岁安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黑色帽子,三白眼,下巴尖瘦,一道小疤横劈在下巴上。 他步子不稳,酒气熏天,一手紧攥着她的衣服不放,吊着眼咧开嘴角,另一只手触碰到她衣领下的皮肤。 她抡起手中的袋子往那人身上砸,零食尖锐的角划破了外面的袋子,也划破了男人的手,他闷哼一声,松了手。 零食散落一地。 乔岁安立即扭头继续往前跑,惊恐混着在耳边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响到几乎刺破耳膜,快到几乎要呕出来。 巷子口的灯光温暖,外头沥青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声音像是唯一的希冀。 跑出去……跑出去…… 那男人“呸”了声,骂了句难听的土话,追着她,伸手就要把她抓回来。 “救命!”她冲外头吼,嗓音沁血,“救救我!” “乔岁安!” 手机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重合,巷子的尽头奔进来一个人,头发凌乱。 警笛声由远及近,两道身影在昏暗的巷子里拼尽全力奔向彼此。 那男人见形势不对,扭头往巷子里跑。 丁斯时用力掷出掌心的手机。 手机一角砸中了摇晃着要逃跑的男人,重重一声落地响伴着惨叫,水坑中溅起一片晶莹。 而她终于奔进丁斯时的怀里。 乔岁安紧紧抓着丁斯时的衣角,泪水在这一瞬间崩溃地涌出来,哑着嗓子哭出声。 两颗跳得同样剧烈的心脏靠在一起,丁斯时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止不住地颤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呢喃:“没事了,没事了。” “丁斯时。” “我在呢。” 她带着哭腔:“我害怕。” “我在呢。”丁斯时闭了闭眼,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伸手环住她,“我在这儿呢。” 他的怀抱很暖,乔岁安发着抖,恍惚了下,似乎时光错流,那三个字一下把她拉回了很多年前。 小时候,丁斯时一直比同龄人矮,那个年龄段的男生总是有些幼稚,总要标榜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个子要高,气势要足。而丁斯时又瘦又矮,遭受了不少嘲笑。 当时的乔岁安深陷于奥特曼的威武之中,坚信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奥特曼在现实世界里委以重任的不二人选。 于是,当她看到丁斯时被堵在角落里受欺负时,双手叉腰瞪着眼大喝:“住手!” 她自以为是天神降临,未料到结果却是她和丁斯时一起,被人揍了一顿。 周围的小朋友都散开了,两个人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缩成两个小团。 “乔岁安。”丁斯时突然喊了她一声。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抑制住抽泣:“我在呢。” 他沉默了两秒。 “乔岁安。”他又叫她。 “我在呢。”乔岁安站起来,拍拍裤腿,吸了吸鼻子,却向他伸出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走吧,不哭了,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后,丁斯时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两个人沿着人行道走,路灯昏黄,两道影子挨着,忽近忽远。 乔岁安仰起头,望向他,仍然恍惚。 她比丁斯时大一个月,小时候的她也比他高大半个头。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初中,丁斯时的身高如同坐了火箭,从需要她低头俯视,到平视,再到如今需要她费劲地抬起头,才能对上他垂着眼望向她的目光。 丁斯时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温声道:“怎么了?” 乔岁安睫毛颤了颤,移开目光。 “没什么。”她抿了下唇,看见他手里那部屏幕碎裂到不成样子的手机,伸手指了指,闷声道,“你手机坏了。” 丁斯时按亮屏幕,毫不在意地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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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都比你有良心 个讯 著 目录 第一章·全糖珍珠奶茶 第二章·不哭了,我在呢 第三章·他真的很难哄 第四章·乔岁安是笨蛋 第五章·送他兔子手环 第六章·想去北方看雪 第七章·希望岁岁平安 第八章·我们都长大了 第九章·热爱永不止休 第十章·隔壁那位岁岁 第十一章·因为我想你了 第十二章·我有一个秘密 第十三章·和丁斯时一起 第十四章·少年不说再见 第十五章·陪我度过未来 番外一·唯愿岁岁年年 番外二·比昨天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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