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来到聚文网。 登录 免费注册
同窗锦鲤.完结篇

同窗锦鲤.完结篇

  • 字数: 383
  • 出版社: 江苏文艺
  • 作者: 风歌且行 著
  • 商品条码: 9787559492531
  • 适读年龄: 12+
  • 页数: 344
  • 出版年份: 2025
定价:¥52.8 销售价:登录后查看价格  ¥{{selectedSku?.salePrice}} 
库存: {{selectedSku?.stock}} 库存充足
{{item.title}}:
{{its.name}}
精选
内容简介
\\\"古灵精怪 富家千金闻砚桐女扮男装来到颂海书院读书。居然发现她那脾气不好不服就干的小侯爷同窗竟是一条人形锦鲤。只要小侯爷一出口教训她,她就开始交好运。 于是闻砚桐什么机灵也不抖了,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找她的专属锦鲤。 但是这小侯爷着实凶得厉害,动不动就要撸袖子揍人,闻砚桐绞尽脑汁在挨揍和挨骂的边缘反复试探。 日常大概就是: 闻砚桐:哟!小侯爷! 池京禧:滚!\\\"
作者简介
\"风歌且行 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曾用名风美丽,半专业美食家,业余小说作家。喜欢玫瑰,喜欢黄色,喜欢晴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写小说,喜欢写各种朝气蓬勃、青春正盛的少年们的故事。 代表作:《反派同窗他命带锦鲤》《折梨》《谁在说小爷的坏话》等。\"
精彩导读
\\\" 第七章 两心相许 安城往西百里长,有一条淮河,支流横跨整个绍京。 从安城到河边,坐马车要一个时辰左右。 闻砚桐出门带了几个家丁,还有伺候她好几年的贴身侍女小云和茉鹂。两个姑娘都十分安静,在马车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她裹着棉毯坐在马车里,没人陪她说话,她只好睡觉,若是睡不着也闭着眼睛假寐。只是她刚离家没一会儿,后脚就有人敲开了闻宅的大门。 侍从拿着玉牌亮给了守门的家丁:“我家主子寻闻家小姐。” 家丁一看,当即吓得连滚带爬地去通报闻衾。没多会儿,闻衾就带着闻夫人一同出来,见门口有个侍卫,忙迎上去。 闻衾坐在轮椅上实属不方便,没法过门槛儿,只好在门里面恭敬道:“不知侯府千金寻小女有何贵干?” 侍卫便道:“主子想见见令爱。” 闻衾面色为难:“这可真是不巧,小女前去参加淮河游画宴了,这会儿约莫已经出了安城。” 侍卫一顿,并未为难,只是道:“何时走的?” “约半个时辰前。”闻衾答。 他是一辈子的平民,生活顺风顺水,虽说一直住在安城,但从未与侯府的人有过联系,这会儿侯府小姐亲自找上门,他自然诚惶诚恐。 侍卫简单问了几句,便向闻衾告辞,转身离去了。闻衾长长舒一口气,叹了一声后才叫人将他推回去。 侍卫回到马车处,行了一礼道:“主子,闻家小姐半个时辰前就出发去游画宴了,这会儿已经出了安城。” 池京禧听后拧眉:“她去那儿做什么?” 侍卫并不知道,于是沉默没有回答。 池京禧不动声色,但频繁敲击的手指暴露了他心中的烦躁,沉静了片刻后,他道:“去游画宴。” 侍卫应了一声,即刻上马,于是马车又往游画宴的方向赶去。 闻砚桐此次去游画宴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好些天没见到池京禧了,确实想去看看他;二是因为安城毕竟是闻家扎根的地方,但对于离家这么久的闻砚桐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她总闷在家中可不行,要多认识些人。 侯府办的宴会名声打得响亮,几乎整个安城的世家都带着自己的儿女去了。这些世家有些祖上为官,得过皇帝的勋赏;有些则是书香传代,家底丰厚。 当然,侯府并没有限制平民不准入内,所以闻砚桐也可以大大方方地报上家门进去。 游画宴主要就是将那些名人雅士的画摆在船上,然后船会在淮河上游一圈,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一艘船靠岸,如此循环往复。 河边搭建了许多亭台楼阁,以供一些等船的人在屋子里休息。 据说到晚上的时候,淮河上的风景更漂亮。所有在河上的船都会点上灯笼,远远看去就像流动的星河一般,星星点点的光芒与河面交相辉映。 闻砚桐赶去的时候,正好是吃中午饭的时间。淮河边有几条大街,酒楼一类的最多。她随便挑了一家酒楼,打算先进去填饱肚子,再去河边看看。 淮河边的酒楼空前热闹。闻砚桐转了几家酒楼,都没能找到位子,一时间连连叹“失策”。 早该想到的,侯府办的宴会定然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这里的店铺几乎都被人占满了。况且像这种酒楼,都是看身份给座位的,有些嘴上说满客没座,实际上楼上还留着雅间,专门给权贵们备用。 闻砚桐加了好多银子都没能买到一个雅间,气得头晕。 正是烦躁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小名。 “桐桐!” 声音通过喧闹的大堂传来,闻砚桐疑惑地转头,就见一身着竹青色长袍的男子笑着赶来。 闻砚桐对他是完全陌生的,压根不知道这人是谁,于是立即转头问身边的婢女:“小云,这人是?” 小云跟在闻砚桐身边好些年了,一直都贴身伺候,但闻砚桐这次带回了另一个婢女,让小云心里有些不平衡,以为自己失宠了,多日来都想在闻砚桐面前表现。 于是她便道:“小姐,这是夫人嫡姐的二公子,前年的时候还见过面。” 闻砚桐恍然大悟:“二表哥?” 小云点点头。 闻砚桐立马笑着迎上去:“二表哥啊,怎么会在这儿遇见你?” 这二表哥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闻砚桐压根想不起来,现在就两眼一抹黑,只有瞎蒙。 二表哥看起来倒像个老好人,说道:“来参加游画宴啊,你不也是为此而来的吗?” 闻砚桐笑道:“是啊。” 二表哥道:“你来这楼中是要吃饭吧?” 闻砚桐道:“不错,只是这里好像已经客满,店家告诉我没位子了。” 二表哥大手一挥:“来来来,跟表哥坐一起吧,正好我的菜还没上。” 闻砚桐一喜:“当真?那我就不跟表哥客气了。” 她感觉这个二表哥完全就是上天派下来给她占座的,为了填饱肚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就跟着二表哥一起去了里面的座位。 桌子上只有几道甜品和开胃小菜,二表哥让下人给她添了碗筷,便道:“桐桐,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表哥请客。” 闻砚桐倒不在乎这点饭钱,先笑着应下了。 二表哥十分慷慨地给闻砚桐点了菜后,便闲着与她搭话:“桐桐,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朝城,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砚桐便道:“前几日刚回来的,一直在朝城学绣呢。” 二表哥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又给闻砚桐添了杯茶:“你说说你,咱们安城还缺学绣的地方吗?一个姑娘家,何必跑那么远,不安全也不方便。” 闻砚桐捧着杯道:“不过是听闻朝城有一家绣坊十分出名,便想着去看看。” “安城也不比朝城差啊。”二表哥轻嘬了一小口酒,乐道,“年后三姨姨回门的时候,我听见她说你年纪合适了,打算给你寻个如意郎君呢。” 闻砚桐诧异:“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三姨姨已经在给你物色了。”二表哥道,“咱们安城里,才子俊郎多的是,你若是瞧上哪家的就跟三姨姨说,以闻家万贯之财,谁的门槛进不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夸大了,但是闻砚桐并没有反驳,而是笑道:“二表哥别光喝酒啊,免得喝醉了。” 二表哥摆手:“表哥我的酒量没那么浅。” 闻砚桐没说话,夹了面前盘子里的一块糕点垫肚子。 二表哥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不消停了,叹道:“想我今年也二十有三了,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我爹娘年前年后的给我物色了好些个……” 闻砚桐一下子就明白了,二表哥的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平日里基本没联系的人,一见面就这么熟络,显然是另有目的。 她佯装惊讶:“表哥从那些姑娘中挑一个不就好了?” 二表哥又是一声长叹:“我挑不了。” “这是为何?” “因为表哥心里有人了,”二表哥点了点心口,“想娶的人只有一个。” 闻砚桐也没有问是谁:“那你跟姨姨和姨父说,让他们提亲去。” 二表哥摇头:“不成,她肯定不愿嫁我。” 闻砚桐沉默了,直觉二表哥口中的“她”跟自己有点关系。 果不其然,二表哥道:“她是林家的四姑娘,与你关系特别好的那个。” 闻砚桐双肩一松,默不作声地把最后一口糕点填嘴里,佯装震惊:“原来是林四小姐啊!” 谁知道这个林四小姐是谁? 二表哥道:“桐桐,你是我的亲表妹,你能不能在这事上帮帮我?” 闻砚桐惊诧:“我如何帮你?婚姻之事还是要爹娘出力啊!” 二表哥道:“只要你在她面前提起我时美言几句,让她对我有个印象就行,别的也不要你做什么。” 敢情人家还不认识你! 这娶亲之路太漫长了吧。 闻砚桐默默无语,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饭菜还没上桌呢,她当然不会直白地拒绝,于是道:“那若是我碰见林四姑娘了,定然会为你说几句的,表哥放心。” 二表哥听了直乐:“还是桐桐好,不枉我小时候替你顶罪罚跪了两天。” ……这种旧账就不用翻出来了,好吗?! 二表哥说起从前的事直乐呵,闻砚桐就在一旁附和。两人一个只说,一个只吃,将一顿饭解决了。 起身离开的时候,二表哥屁颠屁颠地让下人去结账,对闻砚桐自是各种殷勤,一会儿让她小心楼中来往的人,一会儿又提醒她注意台阶。 闻砚桐心想,这男的屁事儿还挺多,频繁地被人拍马屁果然会有心烦的时候。正在敷衍时,闻砚桐却突然听见酒楼外面传来哄闹声,而后门口站着的人都被外面来的侍卫清离,面前的路一而后答道:“行也思,坐也思,提笔也思,落筷也思。” “嗯,”闻砚桐在他耳边低低道,“我就是。” 池京禧一愣:“什么?” “我说,我就是那样。”闻砚桐吐字很慢,轻缓道,“走路想你,坐下想你,看书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也想你,但是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你。” 池京禧的脚步顿住了,他不仅听见闻砚桐传在耳边的呼吸声,还听见自己胸膛里发出的有力跳动。 这是平生头一回。 悸动来得汹涌,让他猝不及防。 闻砚桐的呼吸绵长,环绕在池京禧的耳畔。 他站了好一会儿,闻砚桐忽而动了,说道:“我要下去。” 池京禧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放下。闻砚桐脚步虚浮,晃了两下,他连忙回身将她扶住。 闻砚桐这会儿胆子比较大,突然伸出两只手捧住了池京禧的脸,慢慢凑上前,问道:“小侯爷是吗?” 池京禧定定地看着她,墨染的双眸翻起汹涌的情意。 闻砚桐等了等,没听见他出声,还以为是他声音太小,于是侧着耳朵凑到他嘴边,嘟囔着:“说什么?没听见。” 池京禧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耳骨很软,一捏就红一大片。 闻砚桐没等到他回答,有些不开心:“你怎么不说话?” 池京禧笑着低声问:“你想要我说什么?” “说你也是。”闻砚桐道。 池京禧看着她的眼睛停了停,忽而认真道:“那你凑近点,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闻砚桐依言向他靠近,甚至踮起了脚尖,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池京禧见她努力凑近的模样,用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儿,将一个轻轻的吻落下,汲取唇齿间仍有残留的玫瑰芬芳。 闻砚桐的呼吸一下子重了,无力地仰着头,手下意识地抓住池京禧的手腕,一下子沉溺其中。 像一个令她脸红心跳的梦一样,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一盏茶的工夫后,池京禧敲开了闻宅大门,将晕晕乎乎的闻砚桐送了回去。 池京禧最后还是没有说,但是心意闻砚桐已经知晓了。 第二日醒来时,她在床榻上坐了好久,回忆昨晚的一切,一时还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穿好衣裳洗漱完后,闻衾那边的下人就过来了。 说是闻衾要去参加赈灾拍卖,问闻砚桐要不要一同前去。 闻衾以乞讨起家,虽然现在腰缠万贯,但到底是个没什么规矩的粗人,从来不会将闻砚桐锁在深闺。他只有这一个女儿,比起招赘把家产都给一个外人,倒不如教会女儿做生意。 闻砚桐听后想了想,欣然答应,换了件颜色素雅的衣裳,然后同闻衾出门。 过年那会儿绍京迎来了暴雪,朝城处于绍京的温暖地带都被暴雪封路几日,更别说那些极寒地带了。 有些地方冻死了不少人,庄稼也无法播种,皇帝便下令一些富裕都城里的官员从家里拿出东西来拍卖,所得银两全做赈灾款。 上回赈灾闻衾就是疯狂买了数个破铜烂铁,捐出了巨款,才让侯爷有了印象。 拍卖的地方位于安城的中心街道,一座名唤“天巧阁”的楼里。天巧阁专门制作各种机关巧物,大到各种杀手的暗器或是战场上的武器,小到孩子的益智玩具。 天巧阁足足有三层高,屋顶呈暗色的朱红,远远看去一眼就能找到,在安城高低错落的辉煌楼阁中也十分显眼。 安城的富商云集,南来北往的,只要碰上了这场活动,就必然会前往天巧阁参加,于是这条路就被封锁了,行人不得入内,一辆辆马车并排停在路中,各有不同。 闻衾作为安城有名的富商,行事却相当低调。马车里虽一应俱全,但从外面看就有些简朴了,不像有些马车贴金装银的。 闻衾把闻砚桐带进天巧阁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安城里的各种大小官员。闻衾与那些戴官帽的人倒没什么联系,但是与安城内的富商几乎都有过生意来往,所以从一进门就开始跟不同的人打招呼。 闻砚桐就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被夸奖一番,她也就用恰到好处的微笑和点头应付。 这场拍卖三层楼同时进行,顶楼都是一些昂贵物件,一件东西能卖到普通人家几年的花销,二楼、一楼则次之。 闻衾这种级别的,自然是一进门就奔着三楼去的。由于去年的洪灾中他以捐款狂甩第二名几条街的银钱夺得榜首,所以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来与他装熟攀谈两句。 可怜闻衾拄着拐,走路时十分滑稽,还要笑着应对各种人的套近乎,闻砚桐站在一旁忍不住想笑。 不过闻衾在生意场上倒显出高深莫测的模样了,对旁人的冷嘲热讽或是暗示交易,他都表现得八面玲珑,处理得十分得当。 一番寒暄终于在开场的时候落下帷幕,天巧阁陆续推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起初叫卖的人并不多,但越往后,拿出的东西就有些上档次了。 闻砚桐觉得有些无聊,靠着软垫昏昏欲睡,直到天巧阁拿出一幅画。 这幅画正是闻砚桐在船上十分心动的人物画,画的是栩栩如生的少年池京禧。她当即就激动了,拍了拍闻衾的手,轻声道:“爹,这幅画能不能买下来?” 闻衾也有些犯困,被她一拍当下清醒,往台上看去时讶异道:“这不是小侯爷吗?” 闻砚桐点头:“看这画画得多好啊!” 闻衾也道:“着实不错,这幅画要买下来。” 不过他看中画倒不是因为画得好,而是因为这画上的人。试问安城里哪个富商不想巴结侯府呢? 于是这幅画在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就被抬到了一个十分昂贵的价格。出价的人渐渐少了,闻衾见状才举牌。 财大气粗的闻衾一出手,几乎就没人跟着抢了,最后闻衾以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拿下了那幅画。虽然闻砚桐知道闻衾有钱,但着实没想到他会这么挥霍。 后来的拍卖,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拍下来,于是又荣登榜首。 这次的赈灾活动较大,安城部分地区是由侯爷主掌的。拍卖结束,闻衾正打算抱着东西回家时,就被池述的随从拦住了,说是侯爷有请一同用饭。 闻衾竟然有些紧张,他跟着侍卫到了离天巧阁不远的安城酒楼,被带进了寂静的雅间。 一推门进去,就见池述坐在上位,正含笑说着什么,一旁则坐着穿雾蓝衣袍的池京禧。 池京禧的神色虽然平静,但是一双漂亮的眼睛透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看得出这场饭局是池述要求他来的。 但是闻砚桐露头进去跟他对视的一刹那,那双眼睛里的所有不耐瞬间融化,好似添了一抹春日里的暖阳一般。 闻砚桐悄悄勾了嘴角,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池京禧笑,老老实实地跟在闻衾身后,上前对池述行礼。 池述相当随和,免了父女俩的礼节后,就让闻衾坐。闻衾十分拘谨,把拐给了下人,落座的时候险些摔个屁股蹲儿。 他在安城经商多年,还是头一次与侯爷见面,更别提坐在侯爷对面与其一同吃饭了。闻砚桐理解他的心情,想当初她头一次跟池京禧同桌吃饭的时候,哪怕当时桌上还有一大群人,她仍觉得紧张。 刚一落座,池述便道:“冒昧请闻兄来,闻兄不会感到不便吧?” 闻衾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侯爷有请,闻某怎敢有不便?” 池述笑道:“看你这话说的。今日请闻兄来,是酬谢闻兄赈灾济世之心,千万别因礼节失了情分。” 闻衾道:“不敢不敢,闻某只是尽些微薄之力而已。” 闻砚桐听着想笑,只好把视线转移到池京禧身上。隔着一张方桌,池京禧坐得端正有礼,眼中全是缱绻的笑意,对上闻砚桐的视线时,更是有一份热烈藏在其中。 这样的目光看久了是会露馅的,闻砚桐只好低下头,佯装看不见。 池京禧也垂眸,抬手倒了一杯热茶。他胳膊长,一推就将茶杯推到了闻砚桐面前,稳稳当当。 闻砚桐有些惊诧,下意识抬头看了池京禧一眼,余光却看见池述也十分意外地朝这里看,便立马伸手握住茶杯,低低道:“多谢小侯爷。” 池京禧温声道:“外面天寒,先喝口热茶驱寒。” 池述笑道:“你何时这般体贴了?” 池京禧道:“想到便做了。” 池述笑了笑,命人给闻衾也倒了杯热茶,说道:“我这儿子向来排外,在陌生人面前很是拘谨,少见他如此主动。” 闻衾道:“小侯爷在朝城对小女多有照拂,闻某感谢不尽,今日正好有机会向小侯爷道谢。” 池京禧对待闻衾极其温和:“倒不必,令爱才是教会了我许多东西的人。” 闻砚桐想起当初池京禧一对上她就龇牙咧嘴的模样,知道池述说得没错,池京禧对不熟悉的人耐心极少,这次闻衾算是沾了她的光。 想着她就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小侯爷确实帮了我许多,我一直在想如何找机会报答呢。” 池述看了看池京禧,又看了看闻砚桐,笑着道:“昨日见了这位姑娘,得知年龄二八,应到了婚配定亲的年龄,正好京禧今年也冠字,若是姑娘想报答,不如进了我池家的门如何?” “啊?”闻衾傻眼。 闻砚桐在心里喊了一声:天哪! 池述这一记直球把她打得鼻血横流,晕头转向。 这不大对吧? 池述的话说得突然,桌上的三人都愣住了。 见三人这般反应,他连忙改口:“开个玩笑而已,闻兄不会介意吧?” 闻衾擦了一把虚汗,忙跟着笑起来:“侯爷,这玩笑可开不得。” 池述啧了一声:“怎么开不得?男未婚女未嫁的,且正经商量起来也无妨啊。” 闻衾立马应道:“闻家只不过是手里有些银钱的平民百姓,哪有能耐攀上侯爷家?” 池述笑了,说道:“你们这些俗人,就是门第之念太深。我瞧着你姑娘就不错,有鼻子有眼,还透着一股聪明劲,若是闻兄有这个意愿……” 闻衾吓坏了,连连摆手:“侯爷简直高抬了闻家,闻家愧不敢当。侯府门槛太高,闻家尚有自知之明。” 或许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池述显得有些不开心了,虎着脸道:“瞧闻兄这模样,倒是很嫌弃我池家。” 闻衾急得连道三声“哪敢”:“闻某怎敢?能被侯爷赏识,是桐桐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闻家只有女儿一个,打算招赘的,实在不敢打小侯爷的主意。” 闻砚桐看了看闻衾,见他额头边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免有些疑惑。闻衾先前在天巧阁面对众人时表现得游刃有余,为何到了侯爷面前竟吓成这个样子,未免夸张了些。 闻衾四处经商,应当是见多识广、谈吐有气度的人,不应该如此才对。 池京禧见状,立即对池述道:“爹,该上菜了吧。” 池述晓得这是池京禧阻止他的意思,只好轻叹一声,顺着台阶下了,招手唤来下人上菜。 闻衾暗暗松了一口气,好似躲过一劫。 不多会儿,菜就一道一道地端上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闻砚桐始终安静着,听池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闻衾说话。池述和池京禧都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下人伺候,于是将人全都支了出去,不管是倒水还是拿东西,都自己动手。 闻衾由于绷着神经,吃饭倒显得越发端正了,平日里在家吃饭的时候总要撒一桌子,但是到了侯爷跟前,愣是不敢撒一粒米。 闻砚桐看了暗自觉得好笑,回忆起方才池述说的那番话,仍旧有些猜不透。 池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随口一提吗? 闻砚桐悄悄抬头看了池京禧一眼,他正吃得认真,低头从鱼肉里挑刺,能看见其俊俏的侧脸。 “这次赈灾拍卖,闻兄拍了多少件东西?”池述漫不经心地问。 “十七件。”闻衾答道。 “你的慷慨解囊我已准备上报皇上了,打算给你讨个名号来。”他道。 闻衾受宠若惊:“这……闻某赈灾乃是从心之举,倒不是谋其他。” 池述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是不谋其他,但安城数次赈灾筹银位列绍京榜首,我自个儿都得了赏赐,总不能叫你落了空。” 闻衾此前已数次推拒,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得很不给池述面子了,于是硬着头皮道:“多谢侯爷挂念,闻某承恩感激不尽。” 池述道:“你有些过于古板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快些吃饭吧。” 他的这番话让闻衾轻松许多,当下吃饭都顺畅不少。 闻砚桐心不在焉地夹菜,正想事情时,忽然有一双筷子夹着藕夹放在她的盘子中。她惊讶地瞪大眼,一抬头就看见池京禧正往回缩着的筷子。 搞什么?! 闻砚桐惊了,想冲过去握着他的肩膀狠狠摇晃:你清醒点!你爹和我爹还在呢! 池京禧倒是一脸坦然,对着闻衾无比震惊的神色自然道:“我看闻姑娘好似喜欢吃藕夹,但是这菜离她有些远,便顺手帮了她一下。” 闻砚桐立马点头道谢:“多谢小侯爷,想不到小侯爷这般心思细腻,连这都看出来了。” 池京禧转脸,冲她一笑:“闻姑娘若是喜欢,就多吃点。” 闻砚桐拘谨地点点头,一转眼就对上池述笑而不语的表情。 这老狐狸肯定看出来了! 再看看自己爹呆若木鸡的样子,她只好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爹,你若再不动筷,碗里的鱼块就该凉了。” 闻衾回神,当下应了一声,低头去吃鱼块。 闻砚桐现在想快些把饭局结束。若是在平常没人的时候,池京禧对她这样照拂,她倒是会泰然受之,但现在桌上还坐着两位长辈。 池述和池京禧一老一小,根本不是她和木头爹能应付的,还是赶紧散了好。 一顿饭吃得闻砚桐也很是拘谨,生怕池京禧再给她倒个水、夹个菜什么的,只管闷头吃,连眼神交流也不给了。 吃完之后,事情并没有完。池述邀请闻衾前去官府楼写一份文书,主要用于池述拿去上奏和请封号的事。 但是官府楼闻砚桐就不合适再跟过去了,于是便说自己先回家。 池述却道:“先前听说闻兄想让你学习经商之术,正巧单礼这会儿要去安城街的铺子查账,你就跟去看看,接触了解一下。” “啊?”闻砚桐惊诧地看向闻衾,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但是这会儿,闻衾的意见哪能叫意见,最多是一两句啰唆话,只好让闻砚桐跟着去了。 于是池京禧就带着闻砚桐,周围还有侍卫随从若干,一同前往安城街。 安城街乃是安城中心处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两边的店铺、酒楼都是非同一般地富丽。查账一事是官府特意设立的,为的就是防止商铺东家进行暗地交易或是漏税。 池京禧自然不负责此事,但是池述成心想让池京禧在安城里忙起来,慢慢接手官家上的事,所以总找这些小活儿给他练手。 闻砚桐跟着池京禧走了一段路,池京禧突然停住,转头看她:“你走那么慢做什么?” 闻砚桐愣了一下:“怎么慢了?我跟得上啊。” 池京禧不耐地啧了一声:“往前走几步,站我边上。” 她却犹疑:“这不太妥吧?” “有什么不妥?”池京禧轻哼哼,“快过来,别让我在大街上动手拉你。” 闻砚桐没办法,只得往前走两步,低声道:“你也不收敛点。” “我做什么了,你就让我收敛点?”池京禧道,“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昨晚胆子怎么那么大?” 闻砚桐想起昨晚的事,耳根一红,没好气道:“胆子大还不是让你占尽了便宜。” 池京禧眉尾轻抬,发现这话竟然无法反驳,被她的伶牙俐齿逗笑,说道:“走,咱们现在是办公事,没什么好遮掩的。” 闻砚桐低低应了一声,跟着池京禧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安城大街的街尾。 池京禧在安城虽不比在朝城出名,但走在街上也有许多人将他认出,纷纷侧目。 闻砚桐同他走了一会儿,心中实在疑惑,便道:“侯爷今日……为何会说出那种话?” “嗯?”池京禧的声线懒洋洋的,“哪种话?” 闻砚桐咂咂嘴:“少装,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池京禧一下子弯唇笑了,同时又觉得奇特。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闻砚桐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且他没有半点生气。 他道:“你想知道?” 闻砚桐反问:“不想知道我问你干吗?” 池京禧道:“那你先告诉我,我侯府的门,你想不想进?” 闻砚桐磨了磨牙:“我不问了,小侯爷自个儿查账去吧,我回去了。” “行行行,”池京禧立即妥协,“我告诉你。” 呵,男人。 闻砚桐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池京禧道:“这里人多,不方便说,待去了安静地方再说。” 闻砚桐无语:“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 “会告诉你的。”池京禧想摸摸她的头,但是碍于在大街上,还是懂得克制的。 安城大街人来人往,池京禧和闻砚桐走在最靠里的行人道上,正要往街尾的商铺去时,忽然一个孩子从旁边跑了出来。 那孩子五六岁的模样,身着锦绣棉袍,梳着小辫,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他径直跑向池京禧,大张着双臂,含混不清地喊道:“爹爹,爹爹!” 侍卫极快地将子拦了下来,池京禧和闻砚桐也同时停住脚步。 那孩子被拦住后自是挣扎不休,哭喊起来,硬要把池京禧喊作爹爹。 闻砚桐惊了,诧异地看了池京禧一眼,仿佛在说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池京禧立即道:“瞎想什么,我能生出这么丑的儿子吗?” 闻砚桐一看,暗道也是,这孩子眼睛小、鼻子塌,不可能有池京禧的基因。但是这孩子在大街上认别人做爹,也是天大的笑话,不知道真爹听见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闻砚桐道:“小侯爷,你先进去吧,我来打发这孩子。” 池京禧微微蹙眉:“交给下人不就好了。” 闻砚桐道:“这孩子还小,我怕下人凶得吓到他,你快进去吧。这小孩总喊你爹,被人听见了影响不大好。” 池京禧知道她固执,叹一声:“那你快些进来。” “我把他哄走就进去。”闻砚桐笑道。 池京禧只好先一步进了商铺。孩子见他走了,哭得更厉害了。闻砚桐目送他进去后,便转身到了孩子身旁,看了他两眼,孩子也哭着跟她对视。 闻砚桐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谁教你大街上乱认爹的?赶紧滚蛋,不然把你抓去喂狼吃。” 说完还要学一声狼嚎:“嗷呜——” 孩子被吓得立即止了哭声。 闻砚桐刚把孩子吓唬住,旁边就呼啦啦赶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面上妆容精致。 这人显然是孩子的母亲,她拉过孩子时很是不善地看了闻砚桐一眼:“念儿别怕,娘在这儿呢。” 闻砚桐也颇是不爽,轻笑着回道:“你这孩子的爹可真多啊。” 女子怒色一显,旁边的老嬷嬷就上来厉声道:“放肆,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然对王妃出言不逊!” 闻砚桐诧异,没想到来人竟是王妃,同时也纳闷儿,怎么这一大群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让他在街上乱认爹? 不过既然已经挑明了这女子是王妃,闻砚桐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道:“王妃误会了,民女不过是想提醒一下王妃,出行时注意安全,看管好孩子。” 那嬷嬷又打断她的话:“我们王妃轮得到你来管教吗?” 闻砚桐干脆沉默了,知道说什么都不对,正想着如何开脱离开时,身后传来池京禧的声音:“嘉王府好大的威风,大街上也如此喧哗闹事。”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本来进了商铺的池京禧现在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声音洪亮的嬷嬷。 那嬷嬷自是认识池京禧的,当下不敢再嚣张,只是道:“小侯爷言重了,只是这女子冲撞了王妃,奴婢自当要教训一番。” 闻砚桐一听见“嘉王府”,就知道面前站的是何许人物了。嘉王爷当年与皇上争位落败,被贬至安城,架空了权力,变成了一个闲散王爷。 但是嘉王爷的母族势力很强大,所以当时的朝廷几乎呈一边倒的趋势。嘉王爷本尊却安分守己,收拾自己的东西跑去了安城,一住就是二十多年,表面上看着已经老实了,实际上暗地里憋着坏,一直谋划着举旗造反。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他自个儿就掉进冰湖里活活冻死了,先一步驾鹤西去。 嘉王妃与池京禧倒是有些交集,她比池京禧大五岁,年幼的时候曾一起玩耍过。她对池京禧一直念念不忘,还曾暗示过想要归顺池京禧,将嘉王爷私养的兵及计划信息作为礼物,但是被池京禧拒绝了。 闻砚桐一瞅,嘉王妃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池京禧,一双眼眸好似含了秋水般,楚楚动人。 闻砚桐往后走了两步,站在池京禧旁边,小声道:“小侯爷,我只是想把这个孩子打发走,并不知道他是嘉王妃的孩子。” 池京禧转头对她温声道:“不必解释,我都看见了。” 闻砚桐啧了一声:不是让你先进去吗? 池京禧见她表情,知晓她心中又有不忿,便轻笑道:“你又没有做错。” 嘉王妃见两人当面聊起来,温婉地笑道:“京禧,你是何时回来安城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池京禧却相当有礼貌,将距离一下子拉到万丈远:“婶母言笑了。” 嘉王妃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是先前得了一副墨玉弓,想着你喜爱射箭,便想把东西赠予你。” “那倒不必,我手里的弓已经够多了,”池京禧道,“婶母还是自己留着吧。眼看着小弟也快长大了,他能用到。” 他的拒绝如此明显,嘉王妃一时语塞,目光变得有些委屈,但池京禧仍然不为所动。 闻砚桐在一旁看得爽快极了,尤其是看到嘉王妃因被拂了面子而铁青的脸时,忍不住想笑。 不过池京禧不喜欢跟人啰唆,只说了两句,眉间就已有淡淡的不耐烦,说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嘉王妃自是不愿轻易放他走,急得往前踏了一步,喊道:“京禧……” “王妃还是快些回府吧,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大街上乱认爹,只怕王爷在九泉下也难得安息。”池京禧说完也不再停留,侧头对闻砚桐道了一声:“跟我进来。”而后便转身进了商铺中。 嘉王府已是皇上的眼中刺,嘉王爷虽死,但势力仍在,池京禧自然不想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闻砚桐最后回头看了嘉王妃一眼,想到她的结局,微微叹一声,跟进了商铺。 商铺的掌柜见池京禧带人查账,立即将账本送上来,倒了杯热茶在旁边伺候着。身旁的随从各自翻看账本,而池京禧主要是在一旁闲坐着,等有人看出了问题他才会去解决。 池京禧的一只手托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有些烦躁。 闻砚桐便低声问道:“小侯爷可是因为嘉王妃的事心烦?” 池京禧看她一眼:“我怎会因为她的事烦心?” “那是为何事啊?”她问。 “我在想,若是把这条街的账都查完,约莫就要到天黑了。”池京禧道,“不知道你爹的文书什么时候会写完。” 他的话虽然说得不完整,但闻砚桐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便忍不住笑道:“小侯爷这是舍不得我吗?” 池京禧瞥她一眼:“鬼头鬼脑的。” 两人从街头的商铺开始,一家一家地走,走到一半的时候闻衾就来接闻砚桐回家了。当着闻衾的面,两人也不好怎么道别,只得忍着不舍对视几秒,而后分开。 闻砚桐想着,反正时间还长,日后应该会有机会再见面的。谁知道没隔几日,池京禧就悄悄递了小字条给她,说牧杨出事了,他先行一步去朝城。 闻砚桐接到小字条后心慌得不得了,也不知道牧杨出什么事了,担心得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实际上牧杨是从树上摔下来,把左胳膊摔折了。\\\"下子变得宽敞起来。 随后下人撩帘,池京禧跨过门槛出现在了闻砚桐的视线内,闻砚桐的双眼瞬间一亮。好些日子没见着了,如今猝不及防地相遇,比约定好的相见更让人喜悦,她情绪里的烦躁和不耐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池京禧眸光一转,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闻砚桐。他前进的脚步一下子立住,视线定格时墨黑的瞳孔骤然放大,好似一下子呆住。 闻砚桐下意识地对他笑。 如此一笑,池京禧的黑眸微动,喉头微不可察地滑了滑。 他见过穿衣裙的闻砚桐,那洒金的墨纱裙摆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但是他没见过面施粉黛、玉钗琳琅、香气袭人的闻砚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姑娘,站在了人声喧闹的酒楼中。 让他悄然心动。 侍卫撤离之后,门口来往的人又正常出入,二表哥不知道来人是小侯爷,只当是安城某个身份较高的公子哥,于是碰了碰闻砚桐的手臂:“咱们走吧。” 池京禧很快便也看见了她身边不断献殷勤的二表哥,漂亮的眼眸沉了一层晦暗不明。 闻砚桐也想跟池京禧说话,但是碍于这里毕竟不是朝城,只好强忍着,微微低下头,从池京禧边上绕了过去,佯装不识。 反正总有能说上话的时候。 她经过的瞬间,池京禧指尖轻动,克制了去拉她的冲动,却没能克制住目光,跟随她的走动而挪移。直到她踏出门,池京禧的身子才完全转过来。 身旁的小厮忙上前问道:“主子可是不喜这家酒楼?” 池京禧这才一下子回神,干脆抬步跟出了酒楼,就见闻砚桐的檀色衣裙融在人群中,身旁的男子总低头跟她说什么。 他定睛看了会儿,眼看着人影要消失,才抬了抬下巴问身边的小厮:“那人是谁?” 小厮顺着目光看去,眯着眼睛瞧了瞧:“好像是王家的二公子。” “王家?”池京禧在脑中想了想,只对朝城的王家有些印象。 那小厮便道:“安城南头的那个王家,祖上是朝官,刑部的王家与这儿的王老爷是同父兄弟。” 朝城有一个王家,掌家人乃是刑部尚书,膝下只有一个庶女,所以对身边的亲人很是看重。安城的这个庶弟家中虽没有当官的,但寻常人家也不敢轻易招惹。 池京禧又道:“那王家跟闻家有什么关系?” 小厮道:“这位二公子的娘与闻家夫人乃是同父姐妹,论关系,应是表亲。” 池京禧轻哼一声,尾音微扬:“表亲?” 这表亲未免太殷勤了些。 另一边,王勤不知道自己惹了池京禧不快,为了能够得到心爱的姑娘,使出了浑身十八般武艺讨好闻砚桐。 不过这王勤是个话痨,嘴巴一直不停歇,不是跟她说自己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说安城的哪家公子哥爱喝花酒,总之就是侧面衬托他的好。 但闻砚桐听了一脸蒙,这些人她根本听都没听过。虽然她知道这个二表哥急切地想让她在林四姑娘面前美言几句,但问题是她压根不知道林四姑娘是哪个啊! 闻砚桐看着他的滔滔不绝之势,想了想,问道:“二表哥当真厉害,不过我听闻小侯爷也是自幼才学过人,不知道二表哥觉得你和小侯爷比哪个更厉害呢?” 王勤一听她提池京禧,当下瞪圆了眼睛,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表妹可别乱说,我怎么能跟小侯爷相比呢?小侯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攀比的?” 闻砚桐一时不知道他是故意拍马屁还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但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没见过小侯爷吧?” “虽然没见过,”王勤道,“但安城里关于小侯爷的传闻可不少。” 闻砚桐暗道,池京禧果然不管是在朝城还是安城,都是个风云人物。 吃完饭,王勤便带闻砚桐去河边。 还没走近就能看见河边的一长排屋子,不少人出入其中。河上漂着许多船只,正好有一艘要靠岸停。 王勤便道:“快快快,咱们正好赶上这艘。” 闻砚桐有些犹豫,她想在屋子里等会儿,看看能不能等池京禧吃完饭,然后跟他凑到同一艘船上。 王勤却道:“这艘船人少,这会儿好些人都去吃饭了,若是再等下一艘,只怕人会很多。” 闻砚桐道:“咱们可以在屋子里多等等。” 王勤看她,疑惑道:“你是来参加游画宴的吗?” 闻砚桐道:“当然是了。” 好像也没其他拒绝的理由了,闻砚桐只好跟着王勤一起上了正好靠岸的这艘船。 这种船并不大,但是有两层,吃水浅,所以能看出上面没什么人。 闻砚桐一进入船廊,就感觉浑身一暖,头顶上的暖色灯光洒下来,面前都是一幅幅悬挂起来的画。 靠着船廊的两边有桌子,上面文房四宝俱全,其中年轻男女居多,来回走动着,看似在赏画。 闻砚桐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些画在她眼中没什么区别,偶有几幅有颜色的,但大部分都是水墨画,山水图居多。 闻砚桐上了船之后,就随着人流在画前慢慢走过,直到走到尽头的时候,才发现面前挂了一幅人物画。 画上是一位俊俏的少年,身着象牙白卷云长袍,手持一把折扇,长发束冠,锦靴微露,嘴角挑着一抹笑意。 闻砚桐越走近,越能将少年的面容看清,这才发现画中的竟是池京禧! 十六七岁的模样,要比现在稚嫩些。最传神的就是那双笑眼,嘴角微勾就能看出满眼笑意,好似有一股风流之色在其中。 闻砚桐一看见这画立马心动了,转头问王勤:“这里的画卖吗?” 王勤道:“不卖的,都是仅供观赏。” 闻砚桐叹道:“那就太可惜了。” 王勤抬头看向那幅画,惊讶道:“欸,这画倒是画得厉害,上面的人是谁啊?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闻砚桐抬头看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是不是很俊俏?” 王勤愣愣地点头:“安城若有此人物,必定传有风云,想来只是某位画师笔下的人吧。” 闻砚桐笑了笑,没向他解释,而是问道:“你在何处念学?” 王勤意外地看她一眼,有些伤心:“桐桐啊,你完全把二表哥忘了吗?当年我去广陵念学的时候,还特地翻墙来找你道别呢。” 闻砚桐挠挠头:“我这不是没记清楚嘛。” 她猜出这王勤必定不是常年在安城的,不然怎会连池京禧都没见过? 两人转身上了二楼。二楼就更冷清了,几乎没什么人在这里。 闻砚桐随意地转着,突然发现有出口。她试着撩开帘子走出去,看见外面是长长的露台,有精雕细琢的栏杆,站在上面能够看清河面上的风景。 只是她刚出来,就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露台两边连接着船舱的地方有两条路,约莫是去船另一头的露台的,但是在靠左的路上,有男子的声音。 “……反正我爹娘已经打算上林家提亲了。” 闻砚桐本无意偷听,但是听到林家时,还是忍不住顿了脚步。根据王勤所言,闻砚桐跟林家的四姑娘是好朋友,不知道这男子口中的林家是不是四姑娘家。 随后另一男子的声音传来:“苏少这是看上林家哪个姑娘了?” 被称作苏少的男子哼笑一声:“林嫣。” “是林家最漂亮的那个姑娘吧?好像是行四。” 闻砚桐一愣,难不成真这么巧? “就是她。”苏少道,“林家不过是一屋子的书呆子,若不是林嫣长得能入眼,我才不会让我爹娘去林家提亲呢。” 另一人道:“说来也是,不过苏少这次可算享福了,林嫣长得貌美不说,性子又软糯,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你随便纳几房小妾都没问题啊。” 这话好像正中了苏少的心意,他语气里带着兴奋:“我早就想好了,待娶了林嫣之后,就把留香楼的玫儿赎回家,我若是没娶妻,我爹不同意我纳妾。” 剩下的两人哈哈一笑,奉承道:“那苏少左拥右抱,温香软玉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闻砚桐听到这儿已是十分烦躁,心中泛起一阵阵恶心,心想定然要帮王勤争取一下。 虽说王勤有些话痨,但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足够贴心。 正想走时,却忽然见王勤站在她身后,脸色十分难看。他额头上的青筋高高暴起,咬牙切齿的,像是在忍耐什么。 闻砚桐忙轻声道:“二表哥,咱们走吧。” 王勤握紧了拳头,粗声喘了好些下,最终还是忍住了怒意,转身要走。 却在此时,那苏少的声音再次传来:“放心兄弟们,待我对林嫣腻烦了,就找个理由把她休了。” 剩下两人兴奋叫好。 正是这最后一句,彻底激怒了已经在爆发边缘的王勤,他猛地转身蹿出了船舱。 闻砚桐立即跟上,就听王勤一声怒吼:“苏鸣炜!我打死你!” 随后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叫喊。闻砚桐跑去的时候,就见王勤与苏鸣炜厮打在一起,旁边的两个男子则想抓住王勤。 可能是王勤太过愤怒,爆发出的力量让三个人一时间没能制住他,一拳一拳地砸在苏鸣炜的脸上,几下就见了血。 闻砚桐也着急,上了船后是不允许带侍卫和小厮的,所以王勤一对三迟早要吃亏。 但是进了船舱发现二楼没人,她就跑去了一楼,急急忙忙喊了几个船内的小厮上来。 一同跟来的还有看热闹的人。等再去露台,就发现王勤果然被另外两个男人控制住了,苏鸣炜在一旁擦着自己的鼻血,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那几个小厮见是苏鸣炜,竟然没一人敢上前阻止,退后道:“此事还是上了岸,禀报大人们再处理吧。” 闻砚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要你们有什么用?!” 小厮们虽然被闻砚桐骂了,但也没什么表示,纷纷转身打算无视。 苏家在安城也是非常出名的世家,苏鸣炜是苏家嫡长孙,他爷爷是上一任丞相,亲姑姑则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虽然已经过世,但苏鸣炜的爹如今是中书侍郎。苏家往上数四代,都是当官的,所以苏鸣炜也是出身显赫。 方才王勤愤怒但是仍有犹豫,就是有些忌惮苏鸣炜的身世。 可苏鸣炜属实太不是东西。 闻砚桐担心王勤的安危,这船游一圈靠岸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船上又没有人敢出面帮他,即便没被打死,万一被打残也不好啊!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似乎没人在乎王勤会被如何对待。 苏鸣炜擦干净了鼻子上的血后,面目变得相当狰狞,一脚踹在王勤的肚子上:“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你爷爷动手?!” 王勤被人架着,硬生生受了这一脚,疼得整个身子都弯了,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苏鸣炜揪住他的脖子,抬手就是两拳。骨肉与皮肉发出的闷响令人惊心,闻砚桐眼皮子一跳,忍不住出声道:“住手!” 她一嗓子喊得响亮,立即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她怒道:“苏少,你已经动过手了,想来也解气了,请放开我二表哥。” 苏鸣炜的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阴霾遍布:“解气?不过才打了两拳。” 他扳过王勤的脸:“他脸上连血丝都没有,我如何解气?!” 闻砚桐道:“这里是侯爷特办的宴席,苏少若是明事理,就不要在这里闹事。” 苏鸣炜冷笑:“是他先动手的,我怕什么?” 他抬手扇了王勤一巴掌,指着闻砚桐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勤在这时道:“我动手打你,跟她无关。” 苏鸣炜厌烦地看他一眼,一拳捶在他头上:“问你话了?” 这一下下打的,着实让闻砚桐心里难受,着急地看着王勤。说到底,安城的王家没有那么大的官职,就算是有朝城的王家当靠山,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苏家。 而闻家就更不用说了,一介平民。富不与官争,再有钱又有什么用? 苏鸣炜盯着闻砚桐,忽然道:“你若想让我放开你表哥,也不是不行,你自己过来换他。” 闻砚桐心中暗惊,正要说话,王勤却大叫道:“苏王八,你休想欺负我表妹!” 苏鸣炜被这一声“苏王八”气得不轻,又踹了他一脚,径直把人踹翻了,栽倒在地,周围的人发出惊呼。 苏鸣炜指着闻砚桐,怒道:“把她给我抓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闻砚桐惊道:“光天化日,你还想强抢民女?!” 苏鸣炜冷声道:“不过是教训一下对我不敬的一对表兄妹罢了!若真有什么,大不了我将你纳回家,跟我正妻一同抬进门。” 闻砚桐被两个男子左右拽着,呸了一声,怒骂:“你的棺材必会跟你爹一同抬出门!” 苏鸣炜哪被人这样骂过,当下气得满脸通红:“你信不信我就地给你办了!” 闻砚桐大力挣扎着,忽而从袖中甩出一个东西,外面包着绣满云纹的锦帕,正好滚到苏鸣炜脚边。 她这才骤然想起,身上还带着这玩意儿! 苏鸣炜见她惊愕的神色,好奇地弯腰捡起,嘴角着冷笑:“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吗?” 话音还没落,锦帕展开,一块雪白色的圆玉牌,除了暖黄的细纹,中间只有一个金边的祥云纹。 苏鸣炜的脸色猛地变了,满眼惊恐,他连忙将玉牌一翻,就看见背面一个金光闪闪的瘦金体——“池”。 在安城,姓池的人数不胜数,但这样的玉牌独属于那个人。 以苏鸣炜的身世,在安城横着走是不成问题的。爹娘的溺爱让他自小便目中无人,长大后更是将其爹的德行学了个九成九。 苏鸣炜家里貌美的丫鬟无数,但依然喜欢在大街上寻觅清秀美人,更享受强取豪夺的乐趣。 然而在他横行霸道到十四岁时,遇到了人生的第一道大坎。 那个坎就是池京禧。 彼时池京禧并不经常在安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朝城的,很多时候,安城的侯府里只有一干妾室和孩子。安淮侯最喜欢带池京禧去朝城,一住就是大半年。 但是那年侯夫人患病,不宜奔波,安淮侯便留在了安城。而池京禧因为担心母亲的病,也跟着回来,正好撞上了安城书院休假的时间。 苏鸣炜在街上看中了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庶女,在其左右纠缠,而正好这庶女的哥哥与池京禧有些交情。 那日在街上撞见苏鸣炜强行拉着姑娘的手,少年池京禧自是看不过去,当下在街上将苏鸣炜揍了一顿,将其左手扭骨折,脸打得肿成猪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苏鸣炜何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在床榻上嘶喊着要池京禧偿命。结果这句话传了出去,皇帝立即给苏家降了罪,从尚书降至侍郎,还下旨禁足苏鸣炜足足六个月。 苏鸣炜的爹就算再溺爱,也气得不行,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苏鸣炜对池京禧自是恨极,可同时也明白,池京禧此人不能招惹,否则整个苏家都会遭殃。 所以他捧着手中的圆形玉牌,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闻砚桐使劲挣扎了一下:“还不放开我!” 那俩男子尚不明所以,见她挣扎,便凶道:“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 苏鸣炜立即道:“快!快把人放了!” 那两人十分惊诧,顿了顿道:“苏少,这……” 苏鸣炜气得大叫:“快点放人!还愣着干什么?!” 闻砚桐一下子被放开了,冷着脸甩了甩方才因挣扎而凌乱的袖子:“还请苏少将东西还给我。” 苏鸣炜尚抱着一丝侥幸,说道:“我问你,你这东西从何而来?” 闻砚桐道:“当然是这东西的主人赠予我的。” “怎么可能?!”他惊叫,“这可是随身腰佩!” “苏少若是不信,大可跟我一起去正主面前问问。”闻砚桐道,“不过现在,我劝你还是把东西给我的好,否则这玉牌的主人若是生起气来……” 苏鸣炜犹豫不决,多番考虑后,青白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这位姑娘,我与这玉牌的主人是旧相识,若是你早点将它拿出来不就好了,原来都是自己人。” 他将玉牌用锦帕重新包好,然后递给了闻砚桐:“你收好。” 闻砚桐接过玉牌后微笑道:“原来是旧相识啊,还真是误会一场。” 苏鸣炜高兴地忙点头:“确实确实,都是误会。” “那我表哥……”她担心地看向瘫倒在地上的男子。 苏鸣炜踹了身旁男子一脚:“还不将姑娘的表哥扶起来!” 两个男子不懂为何情况转变得这么快,但看了苏鸣炜态度的变换,也知道那块玉佩非同小可,于是立马将倒在地上,意识有些模糊的王勤扶了起来。 闻砚桐见他被打得着实惨,着急地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二表哥!二表哥你醒醒!” 王勤浑身疼得厉害,费力地睁开眼睛,虚弱道:“表妹,你快点走,别让苏王八抓住你……” 苏鸣炜听了这声“苏王八”,气得眼皮子直抽抽,但因为闻砚桐在身边,到底没敢发作,而是道:“看样子他伤得不轻,我立马叫人掉转船向,先回岸上,再带他就医。” 闻砚桐长叹:“也只能这样了,麻烦苏少了。” 苏鸣炜假意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说着便让人立马将船掉头。刚起航了一小段距离,所以靠岸的速度很快。 王勤被扶下船的时候,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惊呼,苏鸣炜随后跟下来,命岸上候着的小厮将王勤送去就医,于是四周闹哄哄的。 只是很快地,这种喧闹就消失了。 苏鸣炜本想下了船就脚底抹油的,所以让人暗中在船上拦了一下闻砚桐,但是没想到那个做梦都不想碰见的人竟然就站在岸边。 闻砚桐急急忙忙下来的时候,就见周围站满了人。什么小厮侍卫自不必说,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也非常多,而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身着鲛纱长袍的池京禧。 闻砚桐喜上心头,一直慌张不安的心此刻也平静下来。她很想像在朝城一样,立马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可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闻砚桐在朝城,只是一个小小的颂海书院学生,可是在安城,她代表了整个闻家,一举一动都极具思量。 可苏鸣炜的这口恶气若是不出,她只怕几夜难眠。 她站在一旁看着池京禧,跟其他人一样的目光,希望他能从中看出自己的心思。 池京禧自然看出来了,从王勤被架着下船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闻砚桐可能遇到了什么事。而后苏鸣炜接着下来,还喊着要将王勤送去就医,池京禧就已将事情的前后猜到了些许。 他的黑眸一下子深不见底,抬手对闻砚桐招了一下:“过来。” 霎时,周围所有人同时看向闻砚桐,心思各异。 闻砚桐被人盯得发毛,立即快步走到了池京禧身边,微微低头行礼:“小侯爷。” 池京禧将她左右看看,发现她除了发丝有些乱外,倒没什么能看得出的外伤,于是问道:“你表哥怎么了?” 苏鸣炜一听,当下僵住身体,决定主动出击,于是笑着对池京禧装熟络:“小侯爷,何时回的安城啊?也不跟哥儿几个知会一声。” 池京禧的眸光冷得如腊月里的冰碴儿,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 闻砚桐便回道:“方才在船上这位苏公子对我出言不逊,我表哥看不过去便想出手教训,却没想到一人不敌三人,就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苏鸣炜急了:“这位姑娘,我何时对你出言不逊啊?!方才在船上不是已经说了是误会吗?许多人都亲眼看见的!” 闻砚桐轻哼了一声:“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说要把我和你的正妻一同抬进门,若是我不附和你,只怕你又要对我动手动脚。虽然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但出身清白,岂能让你占了便宜?” 池京禧听到这儿已是怒意翻滚,心里燎起烈火一般,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沉得厉害。 苏鸣炜厉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竟敢如此颠倒是非,分明是你表哥先动手打我的,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你根本就是觊觎苏家,想借我攀进苏家后院,才故意这般诬赖我!” 池京禧听到这话,已是怒极反笑,冷冷道:“你苏家后院?那地方除了有一群被你抢去的女子,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觊觎?” 苏鸣炜惊怒:“池京禧,你莫要欺人太甚!不过是一介平民之女,你还想因为她与我苏家结仇?”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池京禧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碎影,动作快到周围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那一拳就已砸在了苏鸣炜的脸上。 这一拳的响声极其沉闷,苏鸣炜当下就被打得转了两个圈,摔翻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沫。 然仔细一看,血沫中还有一颗碎牙。 苏鸣炜掐着嗓子哀号起来,下巴因为这一拳而脱臼,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许是没经受过这种疼痛,他的眼泪鼻涕一瞬间就下来了。 池京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这张说不出人话的狗嘴也没必要留着。” 周围的侍卫一窝蜂地围上去,却不敢动池京禧,而是将鬼叫的苏鸣炜扶起来,飞快地带离人群。 闻砚桐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看地上的那摊血沫,暗道池京禧应该多打两拳,把苏鸣炜的牙都打碎了才好。 池京禧并没有命人阻拦苏鸣炜离去,但是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他接过小厮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沾上血沫的手背,随手扔了,而后走到闻砚桐身边。 他依旧冷着脸,但气息在顿步的瞬间缓和下来,又低眸看了看闻砚桐,而后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往前走,离开人群的包围圈。 闻砚桐十分识相地跟在后面,跟了约有半条街,池京禧才停下。 她抬头一看,发现池京禧停在了一家医馆前。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抬步上了阶梯,撩帘进了医馆。 侍卫都在外面守着,闻砚桐和小厮稍稍落后一步,也跟了进去。 医馆里的人并不多,只有王勤和另一个男子。王勤的脸乌青红肿,躺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晕了。 闻砚桐急忙走上前,见医师正往后院走,便问道:“大夫,我表哥的伤势如何了?你给看过没有?” 那医师头也没回道:“姑娘别着急,都是些皮外伤,我正在找药呢,给他敷上能好一些。”说完就撩帘子去了后院。 闻砚桐走到王勤身边,低声唤了几下:“二表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王勤大概是还有意识的,于是动了动手指,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也让闻砚桐稍稍放心了。 再一转头,就见池京禧黑着脸站在一边,两边嘴角往下撇,双手环胸,一副我很不爽的模样,把另一个病人吓得拎着药包飞奔离去。 闻砚桐忍不住笑了,对他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单礼哥哥了,怎么今日一见,饭都没吃就跑过来跟我摆脸色呢?” 池京禧自然是有气的。他好不容易推了游画宴跑出来找闻砚桐,却听闻她自己跑来了这里,于是他前脚刚跟父亲母亲说绝对不会来,后脚就跑过来了。 来了之后饭都没吃,就见她跟王勤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二表哥关系亲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听见这声单礼哥哥,池京禧就是有再多的气,也像被戳了个洞,一下子漏完了,只是面上还要僵着:“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闻砚桐上前两步,挨着他的手臂笑道:“哇,这位哥哥好生厉害。下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先气你一气,这样就没人跟我抢饭吃了。” 池京禧捏住她的脸:“你这张嘴里就不能说出两句好听的来?我何时跟你抢过饭吃?” 闻砚桐道:“那你别生气了,我说两句好听的给你听听。” 池京禧道:“你说。” 闻砚桐看着他,顿了片刻后才道:“我好想你……我们有整整十二日没见面了。” 池京禧眸光一凝,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觉得她的眸子十分炽热,烧红了自己的耳根,于是他连忙扭了下头,有些慌乱地垂眸掩饰。 闻砚桐笑着歪头看他:“小侯爷不想我吗?你不是说了来找我,为何我左等右等等不来呢?” 池京禧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我每天都想来找你,只是总有事情绊住脚。” 闻砚桐当然知道他事情多,于是道:“没关系啊,你不来找我,我就跑来找你。” 池京禧这才转眸看她:“你来这里,是想找我?” 闻砚桐十分坦诚地点头:“是啊,我听闻这是侯爷主办的宴会,就想你应该会来参加,所以就来了。” 池京禧的嘴角终于爬上笑意,一双笑眼微弯,凝目看她:“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闻砚桐按住躁动的心,叹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这次来竟然惹上了事,我二表哥先动手打了苏家的少爷,这下可怎么办啊?” 池京禧转眼看向躺在软垫上的王勤,没什么情绪,而是问道:“他为何要打苏鸣炜?” 闻砚桐便如实道:“我们在船上二楼的露台处听到苏鸣炜与朋友说些林四姑娘的下流话,我二表哥在意林四姑娘,没忍住就出手了。” 池京禧微微抬眉:“苏家已向林家提亲。” 闻砚桐点头:“确实,从苏鸣炜的口中听了此事。” “但林家拒了。”池京禧道,“我娘与林四的娘是手帕交,昨日她来侯府说起此事,正巧被我撞见。” 闻砚桐这才放宽了心,说道:“小侯爷,不管是朝城还是安城,都在为你定亲的事做准备,你可有中意谁家的姑娘?” 池京禧看着她,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随后用手掌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闻砚桐道:“我好奇嘛。” “你好奇的事还真不少。”池京禧用指腹点了点她的脑门儿,说道,“安城不比朝城,这里离皇城远,有些规矩不大一样,所以你尽量少在外面走动。” 闻砚桐听话地点头。 池京禧想了想又道:“我虽会帮你找回来,但是也不想你因任何事吃亏受伤,知道吗?” 她心口暖洋洋的,笑嘻嘻道:“知道了小侯爷,我定然不会乱跑的,绝不给你惹事。” 池京禧见她笑的模样,忽而希望学院开课的时间快些来,这样就能天天见面了。 两人刚闲聊一会儿,门口就传来异动,而后就有一中年男子撩帘进来。 闻砚桐在皇宫见过,知道这是池京禧的爹,于是立马弯腰行礼:“民女拜见侯爷。” 池京禧也微微颔首:“爹。” 池述面容温和,含笑拂手:“起来吧。” 闻砚桐平礼起身,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池述左右打量她,笑着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看着倒是眉清目秀的,年方几何呀?” 闻砚桐便回答:“回侯爷,民女姓闻,爹是闻衾,今年二八。” “甚好甚好。”池述道,“我对闻衾有印象,去年淮河支流犯洪灾,闻家捐的款数是安城里最多的,想不到他女儿也如此可人。” “爹,”池京禧忍不住道,“你来此处可是寻我有何事?” 池述撇着眉笑了:“你看看,我就问了两句。” 闻砚桐道:“多谢侯爷夸奖。” 池述点点头,给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便上前去,和颜悦色地对闻砚桐道:“闻姑娘,跟属下来。” 闻砚桐立即识趣地跟着走了,余光看见池述的侍卫将王勤也抬去了后院,随后医馆的前后门就都被守住了。 闻砚桐有些担心,怕池述是来怪罪池京禧方才在河边打了苏鸣炜的事,可就算担心,她也说不上话,只好跟着到了后院。 医师也不找药了,乖巧地坐在小马扎上,大气也不敢出。而屋中,池述看着人都被带出去了,才脸色一转,沉声问道:“方才在河边动手了?” 池京禧低声应道:“苏鸣炜出手伤人,对我朋友出言不逊,该教训。” 池述眉眼深沉:“这苏家已经无法无天许久,苏鸣炜更是一贯仗势欺人,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清白姑娘,此事需得一并上奏给皇上才行。” 池京禧道:“苏家的账查得如何了?” 池述道:“已差不多。大小买卖,贪污受贿,私吞赈款,所有账目证据都已备全,就等着送去朝城了。” 池京禧长舒一口气:“苏家当真谨慎,查了三年才将此事查清楚。” 池述道:“掉头的大事,苏家自然谨慎。那苏家嫡子,日后你若是在街上碰见,就多揍几回,免得日后罪降到苏家,就没机会揍他了。” 池京禧沉吟片刻:“我又不是暴力成瘾。” 池述道:“哎呀,有什么关系,反正世人都认为你爱揍人。” 池京禧沉默,不大想回应,池述便“咦”了一声:“你不是说不来游画宴吗?” 池京禧还是沉默。 池述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儿子,既然来了,就跟那些叔叔伯伯打个招呼去吧,免得别人说你失了礼节……说起来当日我给你的字为单礼,就是因为听外面的人说你不懂礼节,鼻子都给我气歪了。” 池京禧很是无奈,连道了三声好:“知道了,我要先去跟我的朋友知会一声。” “哪个?”池述比画了一下,“是脸肿得像猪头的那个吗?” 池京禧道:“不是。” “哦,是那个漂亮姑娘啊。”池述道,“你跟她说很快回来,不会叫她等急的。” 池京禧摆手,以示知晓。 池述见他走后,便忍不住在屋中偷笑。 闻砚桐忐忑地等了一会儿,见池京禧进了后院,看其脸色倒没什么不高兴,又停在她面前。 她有些担心,道:“侯爷没有责怪你吧?” 池京禧看出她的担忧,笑道:“无事,父亲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责怪我。” 闻砚桐这才放心,就听池京禧道:“我现在有事,需离开一会儿,你先在这四周转转,我会留几个侍卫给你。” 闻砚桐才见到他,他就要忙事情,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可也不能阻拦,只好道:“那小侯爷可要快点回来。” 池京禧点头:“我很快回来。” 闻砚桐目送他转身,见池京禧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她,终是忍不住笑出来。 以前的池京禧离开哪会回头看她呢? 池述带着池京禧离开后,闻砚桐也没有出去乱转,而是坐在王勤身边,看医师给他包伤口。 他在挨打的时候,嘴里的两颗虎牙刺伤了口腔,流了不少血,医师便把他的嘴掰开给他上药。这一顿挨得着实不轻,脸上都敷了浓稠的草药膏体,被包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只怕是抬回家后连他亲爹娘都不认识了。 不过相比苏鸣炜被敲碎的牙和脱臼的下巴,王勤的伤势还是要好那么一点点的。 一番伤势处理下来,已是天色将暮。 医师抹了一把汗,又去写药方抓药,叮嘱他的忌口和用药方式。小厮一一记下,然后才叫醒昏昏欲睡的闻砚桐。 小厮对闻砚桐道了别,然后抬着王勤上了马车,连忙往家中赶。 闻砚桐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腰,想着池京禧还没回来,便要出门看看。 天幕与淮河相接,月亮高挂在空中,夜色之下,整个河面星光点点,与倒影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闻砚桐站在淮河边看着,身旁都是池京禧留下的侍卫。 将这些美景收入眼中,闻砚桐忍不住学着吟诗一首:“啊,河呀!你竟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池京禧的声音。 闻砚桐差点吓了个公鸡打鸣,一回头就看见池京禧双眸含笑地站在后面,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我方才在医馆里没看见你,就找来了。”池京禧走近她,追问道,“你方才在念什么?” 闻砚桐挠挠头:“我在作诗呢……”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文章差些,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池京禧道。 闻砚桐早就习惯,笑呵呵道:“小侯爷,你的事都忙完了吗?” 池京禧点头:“走吧,咱们趁安城关城门前回去。” 闻砚桐欢喜地跟在他身后,一同上了马车。池京禧刚坐上马车,就拿出一个木雕盒子:“饿了吧?这个给你吃。” 她其实吃了不少零嘴,这时候也不大饿,但是池京禧给的东西哪有不接的道理,于是接下来打开一看,就见盒子里都是暗色的糕点,一股玫瑰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安城有名的玫瑰糕,你尝尝。”池京禧道。 闻砚桐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齿间的玫瑰香气几乎要溢出来,入口香甜,随后还有果酒一般的味道,让闻砚桐一下子惊艳了。 这糕点有好几种味道,但是咽下去之后,就只剩下玫瑰的甜味。 闻砚桐把整盒玫瑰糕都吃了,池京禧看着她一块一块地往嘴里递,嘴边一直带着轻笑。 最后她打了个小小的嗝儿,开心地嘿嘿笑起来:“多谢小侯爷,东西可真好吃。” 池京禧笑着道:“吃饱了吧?” 闻砚桐乐得点点头,打了个大哈欠:“想睡觉。” “那你睡,等你睡醒了,家也该到了。”池京禧不觉放柔了声音,只觉得现在的闻砚桐才真的有了姑娘的娇软模样。 闻砚桐应了声,然后倒头就睡。池京禧见她脸颊绯红,似乎有些异样,于是把木雕盒拿来闻了闻,竟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池京禧自己也没吃过这种糕点,所以并不知其中掺了果酒,闻砚桐吃了那么多,想来是有些微醺了。 不过她不喊不闹,意识有些迷糊了就睡觉,这会儿呼吸已经平稳了。 池京禧神色舒缓。自打从朝城回来,一直在家中忙于应付各种大小事,腾不出空闲寻她,也让他的心情一直不豫。 就这么点时间,哪怕是闻砚桐只闭着眼睛睡觉,池京禧都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好像只要看着她,心中的烦闷就全都消失了,也不是平静,而是呈现出一种欢愉的状态来。 车程一个时辰,到安城内时,街上正热闹。 闻宅坐落在私宅区,宽阔的街道上没有商贩,也没有行人,好似另一个安静的安城。 池京禧唤醒闻砚桐:“到家了。” 闻砚桐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睡了一觉让她多少有些清醒了,但是下车的时候还是一脚踩空,险些跌落,幸而被池京禧及时抱住。 闻砚桐半是清醒半是迷糊,闻到池京禧身上的味道,就势将他抱住:“小侯爷……” 声音像是从心口里挤出来的,软绵绵的。池京禧的心一下子软了,转身将她背在背上,让侍卫在马车边候着,自己走半条街把她送回去。 路上闻砚桐动了动脑袋,忽而动手捏住了池京禧的耳尖,轻声道:“小侯爷。” 池京禧感觉到耳尖上的柔软触感,任她捏着,笑应了:“嗯。” 闻砚桐问道:“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池京禧沉吟片刻,
目录
\\\"第七章 两心相许 第八章 祎北风波 第九章 赶赴边疆 第十章 关山难度 第十一章 乘风归故 第十二章 春和景明 番外\\\"

蜀ICP备2024047804号

Copyright 版权所有 © jvwen.com 聚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