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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夏:全2册

融夏:全2册

  • 字数: 743
  • 出版社: 江苏文艺
  • 作者: 话眠
  • 商品条码: 9787559491176
  • 适读年龄: 12+
  • 版次: 1
  • 开本: 32开
  • 页数: 614
  • 出版年份: 2025
  • 印次: 1
定价:¥65.8 销售价:登录后查看价格  ¥{{selectedSku?.saleP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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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
内容简介
再遇到段融时,他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落魄的少年。 他在商界里混得风生水起,没有人不惧怕他的手段。 沈半夏只是个平凡的女大学生,原本不该跟他再有任何交集。 她没有想到能跟段融重逢,更没想到自己会戏剧般地成了他的未婚妻。 订婚那天,她抬起头,当着众宾客的面冲着段融露出一个欢喜的笑。 眉目俊朗的男人呵笑了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箍着她的腰把她压在墙上。 “这么会演戏,”段融倾身看着她,手指在她下巴上轻佻地刮了下:“一会儿我们出去,当众接个吻怎么样?” 段融不知道,沈半夏并没有演。 她喜欢段融的心思是真的。 但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在自己黯淡无光的年少岁月里,一直偷偷暗恋着段融。 是段融曾朝她伸出了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了泥潭。 那年夏天阳光炙热,眉目英挺的少年站在她身边,下巴朝前抬了抬,语声平淡却撩动人心:“别怕,往前走。” 在汹涌热烈的夏季尾声里,她的青春因为他得偿所愿。
作者简介
话眠 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喜欢写跌宕起伏的故事、非你不可的偏爱。 怕冷星人,但喜欢看雪。 在北京定居,养了两只可爱的猫猫。 脑子里有很多很多故事,希望可以一直写下去。 新浪微博:@话眠在冬眠
精彩导读
太阳很烈,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像一颗沸腾的荷包蛋。   空气里传来树叶茂盛生长的声音,柳树疯了一样抽芽,垂下的丝绦在风里妩媚地招展。   十一岁的沈半夏贴着墙根走路,两只手把肩上的书包带拽得很紧。   “小哑巴!”有人不停跟着她,那些人全都一样得面目模糊,也都是一样得口气恶劣:“你跑什么,给我站那!”   有人朝她猛地扔过来一样东西。   原本只是块小石子,可逼近她面前时,却变成了一柄闪着光的利刃。   沈半夏醒了。   她醒得很突然,千钧一发间蓦地睁开眼睛,从不见天日的噩梦里挣扎出来。   额上全是冷汗,她躺在床上缓了会儿神,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上面显示现在是16年6月20日上午七点,她早就长大,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了。   她起床,迅速洗脸刷牙,把头发高高扎了个马尾,背上包出门去学校。   考完最后一门课大一就正式结束,班里有男生过来请她一起去海边度假,她拒绝:“不去。”   “去呗,这都一年了,班里几次集体活动你都不参加,同学们都很想让你去。”   “我真的没时间,”沈半夏把纸笔装进帆布包,单肩背着,朝他摆了下手:“走了,拜拜。”   女生纤细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马尾辫随着她的走动在背上扫出一下下的弧度,教室里余下一点儿淡淡馨香。   班里有人过来搂住那男生肩膀,怪声怪气地调侃:“哎呦,难追哦。”   沈半夏并不是在敷衍,她确实没有时间去玩。   一年前,她考上了本地赫赫有名的政法大学,在读法学专业。凭借着学校的声势,刚入学不久,她在网上各大律师事务所漫天撒网,希望有谁能给她一份工作。结果被平忧事务所录用,没课的时候会去上班。   正是盛夏时节,太阳把路边的树晒得神采奕奕,一颗颗梧桐招摇过市地炫耀着绿油油的叶子。   她一路捡阴凉的地方走,阳光透过层层绿叶在她白皙的脸上撒下细碎光影。   出了学校,去公车站的路上,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   后车窗缓缓降下,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贵妇人叫住她:“半夏。”   沈半夏停步,扭头。奇怪地盯着女人看了会儿,很快想起来她是谁:“严阿姨?”   严琴笑笑,从车上下来。   这是沈半夏第二次见到严琴,每次见到这位年逾五十的妇人后内心都在咆哮:果然钱是好东西,能让人容颜不老。   严琴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年轻十来岁,往前倒二十年肯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穿了身当季全球限量发售两件的套装,另外一套出现在前几天出席某国慈善活动的某国王妃的身上。   “阿姨有事跟你说,”严琴毫无架子,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慈祥:“跟阿姨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沈半夏一时想不到,这位看起来就贵的贵妇人能有什么事需要特地跟她说。   “可我还要去上班。”   “你老板武平我认识,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在严琴的话后,沈半夏的手机响了。她说了句不好意思,走到一边去接。   老板武平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半夏,严琴是不是去找你了?”   “是。”   “她有事要跟你商量。”   武平应该又在办公室侍弄他那些花花草草了,甚至能听见修剪花枝的声音:“你跟她去吧,她是我大学同学,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记得对人客气点儿。”   咖啡厅里气氛幽静,提前被严琴包了下来。老板是个大胡子外国人,亲自来请严琴入座,跟她用法语交流了几句话。   沈半夏并不清楚严琴的具体身份,只是大概能看得出,这位年满五十依旧美艳不减的女人来头不小。   “严阿姨,”沈半夏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之前我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儿媳妇,你还没给我答复呢。”严琴放下咖啡,脸上带了淡笑。   沈半夏觉得这位阿姨纯属是在拿她取乐:“严阿姨,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如果不是玩笑呢。”   严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缓缓推到她面前:“我今天过来,是想请你跟我儿子订婚。”   沈半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句话的荒谬程度,比她这十八年的人生还要荒谬。   ……   回到事务所,武平依旧在侍弄快摆满一整个办公室的花花草草,听到敲门声,他往门口看:“回来啦。”   沈半夏进了办公室,把严琴给她的一份文件放在老板办公桌。   武平放下给花培土的小筛子,问她:“怎么样,严琴找你是聊什么?”   “她让我跟她儿子订婚。”沈半夏越想越觉得离谱:“老板,她让我跟她儿子订婚!”   武平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完全不觉得意外:“我大概知道,她跟我聊过。你也不用觉得有多奇怪,你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以后就会知道,只要活得久什么事儿都能碰上。”   沈半夏怀疑地看他一会儿:“老板,你跟我说实话,她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要不然是个残废?”   武平笑着摇了摇头,等戴上眼镜,拿起桌上的合同翻了翻:“这上面不都写了,只是给你一个未婚妻的名头,完全不需要你真的跟她儿子交往。而且期限只有一年,一年后订婚取消,你还是你,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且还能拿到一笔很大的酬金。”   “可她给的酬金多到不正常。”   “这难道不是好事儿?这合同我看过了,对你完全没有害处。”武平把合同递还给她:“半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不是每天都可以发生的,你要是不把握住,以后说不准会后悔。”   “可她为什么偏偏会找上我?”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武平摘下眼镜,拿起壶给花浇水:“你只需要知道,你有钱拿就行。”   公司里每天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到了下午总有浓郁的咖啡香气溢满整个办公楼。   沈半夏回到工位,又一次地把合同翻看了遍。   不远处有三四个女生聚在一起,讨论前段时间去参加的一个商业论坛。   其中一个女生说到某人时,激动地额上青筋都要蹦出来:“我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惊为天人,身材脸蛋全都顶级那种,帅到我人都麻了,看见他我才知道平时我见过的那些男的个顶个的歪瓜裂枣。”   “真的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不是有人说他那些照片是经过精修的吗?”   “有谁会专门给他修抓拍照啊,说这话的人有病吧,根本就是在嫉妒他。”   “就是。真的不骗你们,真人简直帅惨了,他往我这边看的时候,我跟他对视了一眼,毫不夸张,我腿都软了,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给他生孩子。可再看看我自己,算了,就咱们这种姿色的别去玷污人家了。”   有女生听见,站起来扒着工位问:“谁谁谁,你们在说谁啊?”   “段融,就是天晟集团的那位太子爷。”   沈半夏拿着合同的手僵了下,心口猛缩,呼吸停滞了几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听到段融的名字,她都会产生过激反应,心脏跳动得不正常。   到了晚上天气依旧很热,没有一点儿风。从写字楼出来好像就进了一个闷炉,空中盘旋着大朵积雨云,但始终没有下雨的意思。   沈半夏打算搭车回家,米莉开着车朝她过来,降下车窗:“小半夏,上车,姐姐带你去吃火锅。”   米莉是事务所里的律师,二十七岁,长了张艳光四射的明星脸,偏偏要靠实力吃律师这碗饭。入行以来打过好几场漂亮的官司,算是在律师界小有名气。   沈半夏上车,车子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穿行,高耸入云的一座座钢筋水泥被霓虹裹出一片声色犬马。   车子在一条路口停下,沈半夏仰头,看了看写有“迷路”两个字的夜店招牌:“米莉姐,不是要吃火锅吗?”   “吃什么火锅,你这孩子怎么就想着吃火锅。”米莉停好车,把沈半夏拉进夜店。   一进去,躁动的音乐声快要把人的耳膜震破,舞池里满是疯狂扭动腰肢的男男女女。   “小半夏,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米莉不知道从哪儿要了把剪刀,靠在吧台弯着腰一边利索地把要是他带队保管能给学校拿个第一回来。我虽然跟他不是一个学院的,但也听过他的大名,一直都很佩服他。”   “怪不得,”沈半夏往嘴里填了块西蓝花,长叹一声:“我还以为我是有什么个人魅力,让您看到我的价值了呢,原来我也是靠爹才能进事务所的啊。”   武平被逗得哈哈笑了笑,摇头不语。   米莉从那桌回来,估计是跟前男友聊得不错,脸上带了抹羞红。   她先把外套穿上,跟半夏指了指那桌里一人:“你看那人怎么样,还算不错吧。”   沈半夏往她指的地方看,看到了坐在油头旁边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人长得温文尔雅,颇为周正。   “怎么了?”   “我刚认识的,聊了几句,结果就给你接了一活儿。”米莉一脸你怎么还不夸我的嘚瑟样:“明天他父母要来,两位老人都很传统,看他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女朋友,一直都急得不得了,都愁出病来了。他就想趁着明天父母来看他的时候,找一女孩陪着他去跟爸妈一块吃顿饭,当交差了,好让两位老人安心回老家,不要再惦记他了。这茬你要是愿意接,我把他微信推给你。”   米莉多少也知道沈半夏很需要钱,见天儿给她介绍这种能挣外快的活儿。沈半夏问她:“他出多少钱?”   米莉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啊?”   “是三千。”   沈半夏眼睛一亮:“那我当然接啊。”   她热情地一把抱住米莉:“米莉姐,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的神,是我唯一的姐!”   米莉把她头往外推:“行了,别趁机吃我豆腐啊,我这胸刚做的,贵着呢,别给我蹭坏了。”   “……”   当晚就加上了张俊安的微信,略聊了两句,定下了明天的见面时间。   临去前沈半夏好好打扮了一遍。因为上次被段融嘲笑看起来像高中生,她特意挑了身看起来比较端庄的浅杏色连衣裙,脚上踩了高跟鞋。   脚上还是痛,不管穿多少次高跟鞋,都没办法适应。   张俊安开车带她去见面地点。   这男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人也温和知礼。虽然出身贫寒,但已经在这边站稳脚跟,是这个城市里比较争气的凤凰男,混得人模狗样,开着的一辆保时捷价值不菲。   “沈小姐,”他在车上跟她搭讪:“看你年纪还很小,为什么已经出来工作了?”   “要吃饭啊。”沈半夏并不想说太多,全程扭头看窗外,装成在欣赏风景,对人甚至有些冷淡。   可是一到了两位老人面前,她立刻展现出变脸般的演技,甜甜地笑着挽住了张俊安的胳膊,做出很依赖他的样子,像在跟他热恋一样。   两位老人见儿子真的交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心里放心了些。可盯着沈半夏看了会儿,他们不确定地悄声问张俊安:“儿子,她真的已经上大学了?”   沈半夏:“……”   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明明挺成熟的了,为什么还是被人觉得幼稚。   吃饭期间,她恭敬地跟两位老人说话,哄老人开心,直到餐厅里走进来一个人,她一眼看见,心瞬间提了起来。   是不久前刚跟她见过面的段融。   段融暂时没看见她,一只手插兜,懒淡着一张脸迈着两条长腿往前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几个朋友闲聊着。   沈半夏立即侧了些身,低头把自己的脸挡住。   张俊安和两位老人看得莫名。   余光瞥见段融已经走远,她直起身,偷偷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不知道段融去了哪里,已经看不见他了。   她放了心,重新恢复到好女友的身份中去,陪着两位老人聊天。   差不多把两位老人唬住,这场见面就要结束时,段融再次出现了。   他是突然出现在沈半夏视野中的,站在她前面五步远的位置,一只手闲闲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幽深难测的一双眼睛里透着玩味。 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落入猎人手里的小兽。   段融的目光很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只是这个样子都让人觉得危险,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下一秒他会不会突然出手扼住她命运的咽喉。   沈半夏垂下目光不敢再跟他对视,很怕他会走过来,然后单刀直入地说一句:“昨天跟我聊订婚,今天来陪别的男人吃饭?”   想到这里不由打个激灵,心脏跳得厉害。她抠了抠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想着自己该怎么解决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五百万的大单子已经黄了,她不能连三千块都弄丢。   张俊安和两位老人也发现了段融的存在,也发现了段融盯着沈半夏的眼神有些奇怪。   段融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她避开视线的两秒后朝她这里过来,每朝她接近一步,她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张父从椅子里站起来,看看段融又看看她:“你们认识?”   没等段融说什么,沈半夏从椅子里站起来,一把抓住段融的胳膊,用能把自己都骗过去的演技喊他:“表叔!”   段融:“……”   “表叔,你怎么来了,”沈半夏一脸惊喜的样子:“好久不见啊表叔,你也来这里吃饭吗?”   她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异常,可手指紧紧地蜷缩着,抓着他的手臂。   段融垂眸看了看,目光顿在她发白的手指关节上,又缓缓上移,去看她笑着的一双眼睛。   又是红的。   只要看到他,她的眼睛就会红起来,里面擒着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把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抓住她手的那一刻,感觉到了她手上的震颤。他一点点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指。   他原本熨烫整洁的衬衫被她抓出了几道细碎的褶痕。   他没有去管,朝她低了些头,尽量与她平视。   “好久不见,”他顺着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叫她:“表侄女。”   这三个字落下,沈半夏身上抖了抖,像从夏天瞬间被冰冷的冬天所掩埋。   她入了邪般地怔怔与段融对视,两人距离极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原来是半夏的表叔啊,”张父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俊安的父亲。”   张俊安也站了起来,对着段融毕恭毕敬地颔首:“段总。”   这两个字后,一道惊雷在沈半夏脑子里打下来。   张俊安跟段融认识,而且还是他手底下的员工?   段融侧过身,淡淡瞥了张俊安一眼,目光往她身上示意了下:“跟她什么关系?”   张俊安刚要说话,沈半夏打断下来。   “表叔,我听说你交女朋友了。你这个年纪才交上女朋友,真是不容易。今天女朋友有来吗,你带我去看看吧,我一直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天仙能入得了你的眼。”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段融往外走,同时不忘回头跟张俊安的父母解释:“叔叔阿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先等我一会儿哈。”   刚才被她喊表叔,段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他扭过头,看向一头银发的张父,意识到这丫头把他们喊成了同辈人。   段融无语哼笑,压抑着脾气顶了顶腮,侧头看向拉着他往外走的沈半夏。   女孩穿着高跟鞋,走路很不舒服,两只细软的手抓在他胳膊上,刚好把一部分重量放在他身上。   他没有把她的手甩开。   两人已经到了餐厅外头。   沈半夏扭头看了看,确认张俊安的父母不会注意到这边,她松开段融。   “不好意思,”她主动道歉,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张俊安让我陪他父母吃顿饭,所以如果……”   “沈半夏,”段融连名带姓叫她,墨一般深的眸子里情绪不明:“你是不是就喜欢找老男人?”   她愣了片刻,意识到他是误会她和张俊安之间的关系了。   她原本想要澄清,可是又想有什么必要呢,她跟段融之间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而已,他不会记得她,她终有一天一定要忘了他。这两次碰见都是偶然事件,以后应该不会这么巧了。   算了。   “怎么了,难道张俊安不好看吗?”她一脸无所谓地说:“虽然是比我大了几岁,但是长得还不错,这不就够了吗。我正常跟人交往,没问题吧?”   段融嗓子里淡哼了声:“看得上他,”顿了几秒,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看不上我?”   沈半夏回想了遍,跟他见面那天,确实是她先提出要走的。就好像是她瞧不上他,不愿意跟他多待一样。   “段总说笑了,”她的口吻十分疏远:“是我高攀不上您。”   她半转过身,看向餐厅里的张俊安:“像张俊安这种的,我交往起来才不会有压力。”   她人长得瘦小,容貌清丽,五官柔和,像个可爱精致又惹人怜爱的布娃娃。   不太像社会里精明的成年人,而像是还在读高中的涉世未深的学生。   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未成年的不良少女,少女在本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偏偏要跑出去堕落。   段融突然想到,如果她是他的女儿,他一定要把她的腿打断。   “你交过几个男朋友?”他被自己的念头驱使着,多管闲事起来。   沈半夏面无表情地撒谎:“太多了,忘记了。”   段融想打断她腿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眼里的红已经慢慢消失,泪光也没有了,可以正常地去面对他了。   “张俊安的父母还挺喜欢我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昨天我还在跟你见面,商量订婚的事,”她说:“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他看她一会儿,说:“这么喜欢张俊安?”   “还好,”她说:“好看的小哥哥,谁不喜欢。”   段融琢磨着“小哥哥”这三个字,把张俊安跟他受到的待遇做了番比较:“他是哥哥,我是表叔?”   他朝她逼近一步,后面是玻璃门,她的背贴上去,两人间的距离还在不停缩小,他身上佛手柑的香气传来。   段融一点一点低下身,注视着她杏子般的眼睛:“沈半夏,你就这么嫌弃我?”过了几秒,又说:“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嫌弃我。”   沈半夏的眼睛倏忽红了。   他根本就不记得,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两人无声对视着。   她的眼睛长得很漂亮,大而滚圆,眼珠是清透的琥珀色,平白给她增添了一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总说眸若秋水,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   在这个时候,段融发现,她这双眼睛十分熟悉,他好像在很早之前就见过。   但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完全想不起来。   ……   沈半夏第一次见到段融,是在09年。   那年她还只有十一岁,刚升入初中不久。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一张脸上总是反复过敏,长了很多红色的小疙瘩。   她怕被人看见,不肯去学校。父亲沈文海带她去医院看过很多次,医生只说要慢慢恢复,但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   为了能让沈半夏正常地去上学,沈文海买了些医用口罩,让她每天戴着去学校。   班里谁都没有戴口罩,只有她每天戴着,谁都看不见她的脸。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正是好奇心强的时候。班里有个叫范洪博的男生,平时尤为活跃,一天课间开始恶作剧,冷不丁就去揪沈半夏脸上的口罩。   虽然沈半夏很快就把口罩重新戴上了,但他们还是看见了她脸上那些丑陋的红色小疙瘩。   从那以后,整个初中部都有人传,初一(7)班的沈半夏是个丑八怪,因为太丑了,每天都需要把脸挡住才能出来见人。   后来的日子,沈半夏每天都活在冷嘲热讽和谩骂中。   这些她还能接受,无非是心里难过些,只要忍着就好了。   但是一个月过去,那些人只是讽刺她还不够,慢慢转变成了行为上的霸凌。   他们会故意针对她,破坏她的课桌和椅子,考试的时候故意往她桌子上扔答案,让老师当众骂她考试作弊。放学的时候,他们会跟着她,不停拿丑八怪这三个字嘲笑她。   她始终不看他们一眼,背着书包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走。只要回到家,她就安全了,没有人会再欺负她了。   那些人见她简直像个闷葫芦,不管怎么骂都不吭声也不哭。恶劣心思被她这种态度挑起来,他们开始在路边捡碎石子,不停往她身上砸。   沈半夏后背上胳膊上额头上被无数个石子砸中,她背转过身,躲在墙边拼命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段融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恍如从天而降的神明,几步从马路对面跑过来,把为首往沈半夏身上扔石子的男生一把揪住:“干嘛呢!”   段融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个子蹿到了一米八五,站在人面前时极有压迫感,看起来很不好惹。   初一年级的小男生哪里是他的对手,一溜烟地赶紧跑了,只有范洪博仍被段融制住,挣脱不开,吓得满脑门淌出了汗。   沈半夏扭过头,往这边看。   那是她第一眼看到段融。   路旁植着一排很有年头的槐树,正是盛夏时节,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天上,投下一片斑驳树影。   段融揪住范洪博的校服领口,猛地把人掼到了地上。   范洪博在地上直直滑出去半米远才停下,胳膊被粗粝的路面磨出一片血淋淋的伤。   段融两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俯看着他,下巴朝沈半夏那边一点:“过去道歉。”   范洪博眼里有不甘心,但不管多不甘心,他都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他从地上爬起来,过去对着沈半夏蚊子般说了声:“对不起。”   段融眼神压着他:“你没吃饭啊?”   范洪博吓得快哭了,握了握拳,大声说:“对不起!”   说完,他防备地看了段融一眼,一溜烟跑了。   段融走到了沈半夏面前。   那年沈半夏个子还很低,连他肩膀都不到,她需要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段融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半跪下来,如同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明明刚才那么凶,处处都显得不好惹的一个人,在面对她时却变得格外温和。   “小朋友。”   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别怕,哥哥把他们赶跑了。”   树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随着风吹,一小片阴影来回滑动。   沈半夏睁着双大眼睛看他,见他额发下贴着个白色纱布,是受了伤的样子。   但即使如此,都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他好看到,即使隔了这么多年,每次想起他的样子,沈半夏的心就会无药可救地动一次。过膝的铅笔裙改短到膝盖以上,一边跟沈半夏说话:“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你今天必须过来享受成年前最后的疯狂!要知道,一入社会深似海,从此欢乐是路人!你不好好嗨一场,还等什么呢。今天在这里你好好玩,不管消费多少姐姐都包圆了!”   米莉说完,把剪刀扔回给酒保,踩着高跟鞋一猛子蹿进了舞池里,随机逮到个纹了条花臂的男人,伴随着刺耳的电音扭动起腰肢。   群魔乱舞,每个人脸上都是尽情享乐的靡靡之色。   沈半夏找了个安静又远离迷幻光线的地方,坐在吧台上把包里的一套习题集拿了出来,旁若无人地开始刷题。   调酒小哥看直了眼睛。他在这家店待了有好几年,见过女人跟男人拼酒,女人跟男人打架,女人跟男人当众肉搏,就是没见过有人来做题的。   “小姑娘,”调酒小哥看她年纪很轻,一张脸有种天然的幼态和稚嫩,怀疑地问:“你成年了吗?这里未成年禁止进入。”   沈半夏心想你瞧不起谁啊,把身份证拿出来,遮盖住关键信息,去让调酒小哥看她的出生年月。   “来过十八岁生日啊,”调酒小哥调了杯酒给她:“免费的,成人礼。”   “谢谢,不用。”沈半夏礼貌拒绝,把酒推回去。   她刷了会儿题,一套卷子都做完,米莉还在舞池里跟男人贴身热舞,并且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霸占着舞池里的C位。   沈半夏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要零点了。   她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无意中往外看,发现有个十分眼熟的男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这男人叫吴政,曾经因为一点儿经济纠纷光顾过平忧事务所,在见了沈半夏一面后对她念念不忘起来,缠着她要跟她交往。   沈半夏躲之不及,把书塞进包里,背起来就走。   吴政却好像已经认出了她,阴魂不散地追在后面,脚步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沈半夏小跑起来,满头冷汗地跑出夜店,一头扎进被霓虹灯摧毁得五颜六色的夜色中。   路边停着很多载客的出租车,沈半夏看都不看,拉开距离门口最近的一辆车坐进去,在吴政朝她追过来前,咣地一声合上车门。   “师傅!快开车。”   她说话时颤音都出来了,眼睛紧紧盯着窗外,生怕吴政那个疯子会找过来。   眼见吴政朝着这辆车越走越近,她着急地朝前倾身,扒住前面车座的座椅靠背,跟驾驶座上的男人说:“师傅,快开车啊!去旭升公寓!”   驾驶座上的男人挑起了眉。   车里很黑,他又背对着她,沈半夏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隐看到一截于昏昧光线下隐没的线条凌厉的侧脸,和他搭在方向盘上,夹着烟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烟雾在他指间徐徐升起。沈半夏目光怔愣,盯着那只细瘦修长、骨感又欲的手看了会儿。   心里一个念头冒出来。 淦,现在司机师傅都这么卷了,手需要这么好看吗?   沈半夏咽了口口水。   这么好看的手,夹着烟的样子都显得迷人,甚至让她不觉得二手烟呛人了。   吴政已经找了过来,在车窗外敲了敲。沈半夏吓出一身冷汗,第三次乞求:“师傅,求你快开车,我要去旭升公寓!”   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摁灭了烟,打开车窗让空气流通进来,不慌不忙发动了车子。   吴政被甩在后面,朝着车奔跑了好几步,指着沈半夏大声说着什么,沈半夏没听见。   她深深松口气,放松下来倚靠在座椅上。   很快发现,自己坐的好像不是普通的出租车。   而是一辆她只在杂志上看到过的,全球限量发行七辆的顶级豪车。   她又一次仔细观察了遍,可以确认这辆车的价值确实比她这条小命都要值钱。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前面那人隐在黑暗中的暗影,怀疑自己是不是坐错了车。但他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说,她干脆也装傻。   “那个,”她手扒着前面的座椅靠背,身体往前倾,想去看看他的脸:“司机师傅,你好像走错路了,我要去旭升公寓,是青朝路的旭升公寓。”   男人觉得荒唐似的呵笑了声。   一个单调的音节,带着魔力般往沈半夏耳朵里挠了一把。   痒意顺着她耳朵往下流窜,一路痒进心里。   “司机师傅?”那人重复了遍,紧接着,喉咙里淡嗤一声,口中吐出一个字:“行。”   这人声音也意外得好听,低沉又有磁性。 又莫名地,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沈半夏再努力地往前探了点儿身,想看清他的脸。   但车里很黑,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一切都被昏暗吞没,她看不清楚。   “坐回去。”他突然说。   三个字说得极有压迫感。   沈半夏如被大人逮到不听话的小孩般,赶紧往后坐了回去。   “安全带系上。”他一只手扶住方向盘,淡声命令。   沈半夏乖乖系上安全带。   她刚系上,前面的男人已经把车在下个路口转弯。   她被一股惯力带得往旁边歪了歪,白皙细软的一只手啪地抬起来撑了把车窗。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濡满了汗,在窗上摸出几道指印。   车里烟味散尽,男人把车窗升起,调低冷气温度。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过任何话,沈半夏也没有再跟他搭讪。   米莉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又碰见吴政那个疯子了。”沈半夏看向窗外,想到吴政纠缠不休的样子,身上一阵恶寒。   “他又去找你了?有病吧!你告诉他,如果他再来骚扰你,你就去报警。”   “我跟他说过,可是没有用。”   “你也是倒霉,遇到这种甩不掉的人。”米莉看了看时间,激动地说:“小半夏,再过五分钟你就要正式步入成年人的世界了,开不开心?为了庆祝这一喜事,要不要姐姐我给你找个男人,你谈个恋爱庆祝一下?”   “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沈半夏揉揉耳朵,不想再听她那边燥烈的音乐声响:“我先挂了,米莉姐,你玩完早点回家,别又被人骗去开房了。”   “要骗也是我骗男人,男人能骗得了我吗?”   不知道米莉又跟谁鬼混到一起去了,沈半夏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她那边火热的接吻声。   米莉一直奉承食色性也,对爱情的向往在还没发育的时候就已经破土而出,在风月场合里走惯了,二十七年来交过的男朋友能组一个足球队。   沈半夏没有打扰她,把电话挂断,无聊地看着窗外倏忽而过的路灯。   不知不觉过了零点,时间进入到新的一天。   今年的夏至到了。   没想到跟她一起迎接她十八岁生日的,会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车子在旭升公寓前停下,沈半夏把手机拿出来:“师傅,多少钱啊?”   男人按了下中控门锁,寂静的车里啪嗒响了一声,车门被打开。   “下车。”他的声音始终很淡,带着股金属的冷硬气息。   沈半夏愣了愣:“可我还没有给您钱。”   “下车。”他不是很有耐心地重复了遍。   沈半夏被他话里的寒意激了下,没再说什么,打开车门下去。   车子很快调转方向,驶离公寓。   从外面完全看不到车里的情形,只能看到车后挂着的车牌号。   [99999]   好嚣张!   她腹诽着,目送着车子走远,回了公寓休息。   车里,段融透过后视镜看到女孩进了公寓大门,单薄瘦小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   他颇觉荒唐地笑了声,在下个红绿灯处停车,降下车窗,抽出根烟叼在嘴里,手拢着火点燃。   手机响,他摁下接听。   “融爷,你人呢,刚不是还在吗?”高峰在电话里嚷:“哥几个都喝醉了,就等着你车呢。”   “我是你们司机?”   “啊?”高峰怔了下:“融爷,不是你让我们给你挡桃花,我们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啊。”   “你们是去给我挡桃花的,还是去睡姑娘的?”段融拿下嘴里的烟,口中徐徐吐出一口白雾:“行了,门口一溜出租,哪辆不能送。”   “融爷!”   “记得别上错车。”   段融挂断电话。红灯格外漫长,后面排出几十米的长龙。他把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灰白色余烬簌簌落下,烟雾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绕。   旁边一辆车的车窗降下,一名唇红齿白的二十来岁女生朝他看,在他终于扭过头两人视线对上时,女生娇羞又妩媚地笑了下。   女生在写有联系方式的卡片上落下一枚火红唇印,赶在信号灯变化前把卡片扔进他窗里。   女生的车往前开,段融捡起卡片,侧头颇无语地哼笑。发动车子几秒追上,那女生的窗还开着,他看都不看,把印着女生唇印的卡片准确无误扔回去。   女生被砸了个措手不及,卡片在扑到她脸上几秒钟后慢慢往下滑。她不可置信地发着愣,视线往前,看到那辆黑色莱肯在夜色中呼啸远去。   ……   沈半夏进了家踢掉鞋,先把自己往沙发里摔。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脑子很乱。她仔细梳理了一遍,回忆起自己之所以会跟严琴认识,是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   因为只是个大一学生而已,自从入职平忧事务所,她能做的无非是些打印复印、收集资料之类的琐碎小事。某天,老板武平把她叫去会议室,屋子里除了他外,还坐着一位跟严琴差不多年纪的女人。   那人叫康芸,出身豪门,往上倒三代家里也依旧是豪门,却被丈夫公司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职员戴了绿帽子。   绿了康芸的小三并不是最近才绿她的,渣男贱女早就背着她生了个女儿,女儿今年长到了十八岁,所以康芸的绿帽整整戴了十八年。事情败露后,丈夫非但没有悔过,还趁机跟不能生育的康芸离了婚,把小三扶正。   康芸原本是无过错方,以为可以让丈夫净身出户,谁知道他丈夫是搞法律起家的。这种搞法律的人手段多得是,黑得能搞成白的。并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运作的,反正最后非但没掉一根毛,还捞了康家不少好处。   康芸咽不下这口气,又因为工作原因,她不得不去跟小三吃顿饭。她知道小三会带着女儿出席,用那个孽种来达到羞辱她的目的。康芸不能坐以待毙,找到了武平这个老同学帮她想办法。也不用怎么出手,只要能帮她出气就好。   武平给她介绍了沈半夏,让沈半夏假扮她的女儿,跟着去赴宴。   康芸原本不太相信沈半夏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用,结果她错了,沈半夏确实争气,不仅仅只是人长得漂亮,学识谈吐更是全方位碾压了小三的女儿,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包括小三和小三的女儿。   不仅如此,沈半夏那张嘴还伶牙俐齿,在席上全程不带一个脏字,含沙射影地把小三母女狠损了一顿,给康芸挣了好大一个面子。   康芸当时在席上看着沈半夏的目光,仿佛就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恨不能沈半夏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沈半夏今年十八岁,小三的女儿也是十八岁,可是两个人席上丁对丁卯对卯地一比,小三女儿俨然被衬托成了一个智障。   小三脸色早就不好看了,笑里藏刀地问:“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孩子呢,我隐隐约约有听说,你不是不能生吗?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个这么大的女儿。”   康芸十分做作地笑:“你这个隐隐约约是听你老公说的吧。我跟你说,他其实是自己不行,所以才到处污蔑我的。”   康芸亲昵地把沈半夏搂进怀里:“我这女儿是我跟我现任老公背着你老公生的,一直都放在国外她姥爷身边养着呢,所以你们才都不知道。对了,这件事你也别跟你老公说啊,他要知道我那么早以前就给他戴了顶绿帽子,指不定要怎么发脾气呢。我是不怕,反正都已经跟他离婚了,可你还得跟他过啊,是不是?”   小三脸上的肌肉颤了颤。   当时康芸身边跟着来的有另一位贵妇人,就是今天来找沈半夏的严琴。   席上严琴用满是欣赏的目光看了沈半夏好一会儿,笑道:“听说半夏回国是为了去政法大学读书。那学校很难考的,能被录取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   在严琴的话后,席上的人看待沈半夏的眼光更添了几分赞叹。   “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这么有出息,怎么能让人不喜欢。”严琴亲昵地摸了摸沈半夏的头发:“我要是能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可惜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要不然,康芸你就割爱,让半夏嫁给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怎么样?”   这句话说完后,席上的人明显有三秒钟的震惊。   那时候沈半夏还不明白这三秒钟的震惊代表什么。   严琴的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竟然真的会拟好合同找过来。   商人重利,所做的一切基本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沈半夏想不通自己能给严琴带来什么样的价值。   她揉揉头发,闭上眼睛又趴了会儿,起身去盥洗室洗漱。   洗完脸,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镜子里的女生明眸皓齿,五官精致,脸型流畅柔美。一张嫩白细腻的小脸上挂着几滴水珠,从来不用化妆,就这么清清淡淡就已经足够好看。   她的人生别无长处,只有这张脸长得还行,算是挺受男人欢迎,平时追她的男人也不少,可是她都没兴趣。   她真正有兴趣的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唇角努力扯出一个笑。   “沈半夏,”她自己祝福自己:“成年快乐。”   睡了一觉起来,沈半夏好好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化了个适合自己的淡妆,从衣柜里挑了条最贵的裙子穿上。   她长了张毫无攻击力的娃娃脸,眼睛又是偏圆的杏眼,个子不算高,只有一米六二,整个人看上去相对比较幼态,总是显得不成熟。以免对方有意见,她把自己尽量往成熟方面捯饬,脚上还破天荒穿了双细高跟。   对着镜子确认了遍,确定没有问题,她出门去两方约定见面的地方。   昨天老板说得对,就算严琴的儿子真的一塌糊涂又能怎么样,她又不是真的要跟他交往,只是做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而已,不需要跟他发生任何亲密接触,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虽然并不知道严琴为什么要找她,但这世上多的是奇怪到无法解释的事,她不需要弄明白原因,只要能拿到钱就好。   她确实太需要钱。   路上接了个电话,严琴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先去那边。   是家私人美容会所,会员制,平时去的都是些豪门阔太,严琴已经在里面等着她。   看到她精心的打扮,严琴笑了笑:“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这么说,还是让人把她请到后头,让她从头到脚把衣服鞋子全都换了一遍。   果然她精心打扮的行头穷到了严琴,严琴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就给她准备好了衣裳和鞋子,外带一个奢华手包。   她看着镜子里一身名牌的自己,心里不禁感慨,果然有钱人的生活才是生活,而她往日都是在活着而已。   她从更衣室出来,严琴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遍,满意地颔首微笑:“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跟我儿子见面。”   见面地点在一家西餐厅,严琴提前把这里包了下来。   沈半夏跟她一起等了有大半个小时,主人公还是没有来。   严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正要给那边的人打电话,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沈半夏跟着抬头。   看到来人的一秒,她浑身的血液全都冻住,眼睛不自觉睁大,心脏停跳,呼吸秉住,脑袋昏昏沉沉,浑身上下涌过一股不真实的眩晕感。   朝这边走过来的男人个子很高,一张脸鬼斧神工般精致俊朗。大概是刚从公司赶来,穿了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系着领带,看上去禁欲又危险。   一双眼睛深邃幽暗,黑得如一方浓墨。   他身上带了股在商界里勾心斗角多年的杀伐之气,气质偏冷,可眼睛里偏偏藏着玩世不恭的懒散劲儿。   他在沈半夏对面坐下,背部松松散散地往椅背上一靠。   一枚银质打火机被他随手扔在桌面上,他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对面的人,在看清她的样子后,目光里含了明晃晃的玩味。   沈半夏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唇微张,仍没从震惊里回过神。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   “这是段融,”严琴开始给她做介绍:“他就是我儿子。”   沈半夏知道。   他就是段融。   她不可能忘记他。   那年夏天,阳光灿烂地钓在穹顶。学校外一条幽僻无人的绿荫道上,个子高高的十八岁少年站在小小的她旁边,替她赶走了往她身上扔石子的人。   少年停在她面前,朝她躬下身,修长细瘦的手指伸出来,把她额上一点儿泥巴擦掉了。   “别怕。”   明明是面目冷肃的人,跟她说话时的声音却温柔。 “往前走,哥哥会在后面保护你。”   沈半夏在七年前的夏天认识了段融,他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整个附中没有人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那年他上高三,而沈半夏刚升入初一。不管她有多舍不得他,两个月后,他还是转去了别的学校。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并不敢想自己还能跟他重逢,更不敢想重逢的方式会是现在这样,她会在人安排下来跟他谈订婚的事。   跟他有所交集的时候,她只有十一岁,个子还没长开,小小的一个人,连他肩膀都不到。两个人交流不多,他只把她当成需要帮忙的小朋友,常会在上下学路上默默跟在她身后。   那个时候的沈半夏沉默寡言,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他也从不问她叫什么名字。   但沈半夏一直知道他的名字。   段融。   她偷偷地把他珍藏在心里最隐蔽的角落,生怕被人发现。   一藏就是七年。   这些事情他全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早就忘记,他曾在少年时期无意中帮过一个小女孩。   自从段融出现,沈半夏的眼睛就一直黏在他身上。一双浑圆的眼睛里慢慢渗出水光,很快变得红了。   段融看着她,眉骨轻抬。   年轻到甚至有些幼态的女孩,看上去甚至像在上高中。   “这就是半夏,”严琴跟他介绍:“你康芸阿姨的女儿,一直在国外生活,去年刚回国。”   是,沈半夏又要开始骗人了。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曾经陪康芸出席过一场饭局的原因,现在上层圈子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康芸有个在国外养大的女儿,这个女儿是康家唯一的血脉,很受康老爷子疼爱,一直是老爷子亲自教养着,今年已经长到了十八岁,在政法大学读书,等将来毕业会接手康家的产业。   消息传得很广,段康两家又刚好会在不久后有个合作,需要一个连接纽带,沈半夏恰好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沈半夏需要在这一年里以康芸女儿的身份面对外界,只有套用这样的豪门身份,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段融。   她仍记得昨天谈话的最后,严琴跟她说的:“有件事你必须要时刻记住,你假扮康芸女儿的事,我知道,康芸知道,可我儿子不知道。在他面前,你要时刻记住你就是康芸的女儿,金融大鳄康宏升的外孙女,货真价实的名门千金。”   为了好好地生存下去,沈半夏一直都很会骗人,顺手给自己装一个假身份简直信手拈来,但这次却有人雇她去骗段融。   全天下她最不想骗的那个人。   她紧张地不停掐自己手心,睫毛微颤。对面的段融在严琴的话后淡嗤了声,目光仍旧落在对面女孩明显不安的脸上:“高中生?”   他的声音磁沉,十分好听,让沈半夏觉得熟悉。   “半夏已经上大学了,等放完暑假就要上大二了。”严琴扭过头,看向沈半夏:“是不是啊半夏?”   沈半夏这时候才没再继续去看段融,目光无神地闪了闪,手指蜷缩了下:“是。”   “现在的大学生这么想不开,”段融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但是并没有拿出来抽,又搁回去:“不好好谈恋爱,找我这个老男人?”   沈半夏抬起眼睛,看他。   对面的男人眉目俊朗,五官深邃,好看得像是精心雕刻出的艺术品。仔细算起来,年龄只比她大七岁半,今年刚二十五而已,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把自己形容成老男人。   “几岁了?”他又问,说话时薄薄的眼皮抬起,目光落在她身上。   猝然与他对视,沈半夏心里漏跳了一拍,手指蜷缩得更紧:“十……十八了。”   “十八?”他似乎有些不信,怀疑地打量了她一遍:“什么时候满十八?”   沈半夏:“今天。”   “……”   段融默了片刻,喉咙里嗤笑了声:“行。”   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严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起身要走:“你们聊,我有事先回公司。”   “严女士,”段融抬头朝她看,下颚线条切出凌厉的弧度:“您是不是觉得我挺像畜生,就喜欢这种高中生类型的?”   气氛静默下来。   看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有些僵,沈半夏再次告诉他:“我不是高中生,我该上大二了。”   “所以就能出来找老男人了?”段融看向她,隐隐有些教训的口吻。   在他的目光下,沈半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明明已经尽量往成熟的方向打扮了,为什么他还是在嫌弃她。   是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吗?   她回忆起昨天,严琴跟她见面时说过的。   “我那儿子有喜欢的人,这么多年过去还对她念念不忘。我不喜欢那女生,所以如果你能让我儿子忘了她,我会很感激你。”   沈半夏当时问:“可是如果您儿子在这一年里喜欢上了我,那要怎么办?”   严琴沉默地看着她,那眼光仿佛是在说:你倒挺有自信。   沈半夏尴尬地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是说如果,如果您儿子真的喜欢上了我,死也不愿意跟我分开,那要怎么办?我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到时候肯定比那女生更让您头疼的。”   记得当时严琴淡淡笑了笑:“你放心,如果真是这个结果,我可以接受。”   沈半夏懵怔,瞪大了一双圆滚滚的鹿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严琴。   “那女人是个妖精,我看不惯。”严琴笑得十分慈祥:“而你跟那妖精不一样,你比她要讨人喜欢得多。”   对于严琴口里的妖精,沈半夏差不多能知道是谁了。   当年在附中,段融跟与他同年级的一个女生的纠葛故事传得到处都是,不仅高中部的人知道,甚至就连初中部的人都在津津有味地讨论。   沈半夏见过那个传闻里的女生。女生叫万珂,长得明艳动人,小小的一张瓜子脸,搭配浓妆毫不显得俗艳,反倒光彩照人。   是极有攻击力的那种长相,如果非要用贴切的词语来形容,只有美艳绝伦可以匹配她的美貌,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她那张脸。   是跟沈半夏完全不同的类型。   沈半夏低了些头,眼睫也垂下去。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下场馅饼,也砸不到她头上。   对于这场合作,严琴给她开出了五百万的高价,并且会在前期先付五十万定金。有了这些钱,她一切的问题都不会再成问题了。   可她现在发现这些钱对于她来说依旧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拿得到。   段融从附中转学后,她虽然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但是因为万珂的存在,她彻底切断了对他的妄想,再也不敢奢求他了。除了偶尔做梦会梦见他,戒断反应进行得还算顺利,可以若无其事地把他藏在心里最最隐蔽的角落,那里隐蔽得甚至就连她都轻易无法找到。   已经回复到正常生活,如果再跟他有交集,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次受伤。   那年知道他跟万珂的事后,对于她来说毁灭性的打击,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严阿姨,”她从椅子里站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会再联系您的。”   严琴没想到她会中途退缩,不可理解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用眼神问她为什么突然反悔。   沈半夏装成看不懂,转身往前走。   脚上的高跟鞋很不舒服,磨得她脚踝都在痛,她很想脱下来。   等走出这间餐厅的门,她就要脱下来。   “段融,”严琴并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是我带过来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就算不喜欢她,起码也该把她送回家。”   段融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扬眉:“您没看见?她嫌弃您儿子太老,不乐意跟我待太久。”   他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沈半夏出了餐厅,在外面站了会儿,抬头去看热烈盛放的太阳。   她出生在夏至这天,记得父亲跟她说,她出生的时候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无。父亲希望她能活得像夏天一样暖和,所以给她取名叫半夏。   这几年里,她一直都努力地、热切地活着。   想到溜走的五百万,她不可能会不可惜。但是段融对于她来说是个危险人物,不可以碰。如果碰了,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粉身碎骨。   更重要的,她不想成为段融和万珂之间多余的第三者。   她甩了甩头,把五百万的事抛到脑后,沿着马路往前走。   “小朋友。”   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好听到能让人耳朵发痒的声音,她猝然想起昨天晚上搭乘的那辆出租车,司机的声音便是这样好听的。   她回过头,看向朝她走过来的段融。   繁华街市上人来人往,他们两个人的外形都太过惹眼,吸引得过往行人频频朝他们这里看。   段融比她高出很多,目测起码要有一米八六往上,虽然她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他面前时还是觉得有压迫感。   她不由往后退了半步,避开跟他的距离。   段融垂眸,目光落在她脚上的高跟鞋。能看出她并不常穿这种鞋,走路的时候身形有些晃,脚踝上磨破了一块皮,伤口处往外渗着血丝。   “住哪儿,”他说:“我送你。”   她的眼睛仍是红着的。   段融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在与他对视的时候眼睛会红,里面浮着水光。原本是洒脱开朗的性格,可在面对他时会倏忽沉寂下来。   沈半夏其实很想答应他。   但是她不能答应。她要当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她要继续回到没有他的、正常的生活。   “不用了,”她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清咳了声才继续说:“司机很快会来接我。”   段融看她一会儿,突然说:“出租车司机?”   “……”   她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段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朝她扔过去。   沈半夏下意识接住,低头看了看,发现他给她的,是一板十枚装的创可贴。   做完这些,他朝前走过来。 经过她身边时,他低了些身,几乎是在她耳边说:“生日快乐,”过了两秒,他侧了侧头,一双薄唇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补充:“小朋友。”   男人的声音极近地传进耳朵,说话时有热气拂到她皮肤上。   沈半夏的心脏跳得快起来,耳朵红了一片。   话音落,段融直起身,手插兜与她擦肩而过。她嫩白细软的手臂露在外面,在他经过时他的西服外套擦碰到了她手臂皮肤,那块地方迅速发痒。她抬了抬眼睛,睫毛轻颤,额前刘海被两人间穿行的风吹动。   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佛手柑香气,是她记忆里他身上的味道。   路两旁的树木晃动着枝丫,有沙沙的声响传出来,阳光透过层层绿叶斑驳洒了一地。   沈半夏转过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已经走到一辆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车子。   沈半夏很清楚地看见了,他那辆车的车牌号:   [99999]   昨晚的一切涌入脑海。   她坐上了一辆豪车,以为前面驾驶座里的人是出租车司机,让他把她载回了家,他也真的就一声不吭载她回家。   所以并不是出租车司机,是她上错了车,载她回家的人其实是段融。   她盯着手里的创可贴看了会儿,并没有用,只是收进包里。   但这个时候她发现,她背着的包根本不是她的,甚至就连身上的行头也都不是她的。她既然决定中止这桩合作,这些东西就都要还给严琴。   她给严琴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不好意思严阿姨,”她道歉:“我想我没办法胜任这份工作,要不您去找找其她人吧。”   严琴顿了两秒,问:“你想清楚了?”   “是,我想清楚了。”沈半夏回过头,往餐厅的方向看了眼:“您稍微等我一下,我找个地方把衣服换回来,会给您送回去的。”   “不用,那些都是给你买的,你就算还回来我也没办法处理。今天你也忙了一天,那些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好。”   沈半夏没有再继续打扰她。   严琴挂了电话,接到了康芸的来电。   “琴子,事情妥了?”   “还没有,出了点儿问题,”严琴端起咖啡浅啜了口:“不过没什么影响,她很快就会主动找过来的。”   “我是真不知道你费这劲儿干什么,”康芸在美容院里做脸,扬手把屋子里的美容师都打发走:“我们两家要真想合作,有的是办法,不用非得使联姻这种手段。”   她想到什么,噌地一声从美容床上坐起来:“琴子,半夏该不会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吧?”   严琴无语:“她要是我私生女,我让她跟我儿子结婚,我脑子不是进水了吗?”   “也对。”康芸把脸上的面膜揭掉:“不过不是私生女,那就肯定是有别的关系,总有一天我得知道。”   ……   沿着街走了会儿,脚实在有些痛,沈半夏拦了辆出租坐上去。   一辆普普通通的桑塔纳,车里的一切布置都透着底层人民的简朴。   果然哪有什么出来体验生活的有钱出租车司机,真正有钱的人,是不需要出来体验生活的。   因为只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才叫生活。   她看着车窗外倏忽而过的树木,想起中学时代她认识段融的时候,其实段融的身份跟现在千差万别。   他出身不好,没有一个身份高贵的母亲,没有现在的一切权利。   有的时候,他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需要不停地做兼职,挣一点儿微薄的薪水以此维持生活。   这些事全都已经过去了。   沈半夏回了家,换掉身上的衣裳和鞋子,从包里拿出创可贴。   并不舍得用,她把创可贴装进抽屉。   时间还早,她去了平忧事务所。   事务所最近接了桩公益案件,沈半夏跟着武平和米莉去当事人那边了解情况。忙完已经是傍晚,武平找了附近的餐厅请吃饭。   餐厅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着一桌客人,其中一个梳了油头的男人朝米莉身上瞟了好几眼。米莉侧过身补了补口红,说:“没想到吃个饭还能遇到我前男友,一段时间没见他好像变得好看了点儿,我去会会他。”   说完脱掉身上一件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带,袅袅娜娜地朝那男人走了过去。   武平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指了指米莉:“这姑娘平时就是爱玩了点儿,但业务水平还是在的,咱们事务所属她打赢的官司多。你多跟着她学学,能长经验。”   沈半夏点头。   武平拿公筷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我听严琴说,你没签合同。”   她继续点头。   “为什么?”   “我事先不知道她儿子是段融。”   “段融又怎么了?一没有隐疾二不是个残废,人还长得好看,这难道不是意外之喜吗?”   “他……他气场太强,感觉很危险,不好接近。而且我有听说,他在商场里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怕他知道我是个骗子后不会放过我。”   “他是对竞争对手心狠手辣,”武平摘下眼镜,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他能对你一个小姑娘心狠手辣吗?”   “可是他有喜欢的人,”沈半夏说:“我不想掺和。”   “你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好多人都这么说。”   武平叹口气,摇摇头:“我真不是好为人师那种,但不得不跟你说一句。这世上的事,就算是你用眼睛看的都有可能不是真的,更何况只是用耳朵听的。”   沈半夏怔了怔,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吃菜。   “不过你既然不想接那就算了,我也不会逼你。只是你哪天如果后悔了,可以随时跟严琴联系。我知道你很需要钱,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放弃就太可惜了。”   “老板,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我?”她问。   “我有关照你吗?”   “有的,我在事务所一年,多亏了您照顾。”   武平笑了笑,他今年快五十岁了,跟沈半夏的父亲年龄差不多,笑得宛如一位真正的慈父。   “其实我认识你父亲,”他说:“我跟他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你不知道吧,你爸当年在学校可是个风云人物呢,人长得帅,也聪明,代表学校去参加过好几次国际科技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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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章往前走,哥哥会在后面保护你。 第二章 伞朝她这里倾斜,替她挡住了兜头的雨。 第三章 先接个吻? 第四章 是少女身上遗落的甜香。 第五章 一个会骗人的小精灵。 第六章 我允许的,有问题吗? 第七章 沈半夏的一切,他都无法抗拒。 第八章 你很漂亮。 第九章 那是我留了二十五年的初吻。 第十章 要拨开一层层的迷雾找到那个错过了很久的人。 第十一章 不管她骗我多少,我都心甘情愿给她。 第十二章 你还愿意带我回家吗? 第十三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我就去你那个世界。 第十四章 我这辈子只要她一个,不是她就不行。 第十五章 把她追回来。 第十六章 她耐心地等着他。 第十七章 一直到时间尽头,一直到地老天荒。 番外一 永生永世,至死不休。 番外二 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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