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到了会议通知,看到上面的那个“国际青年图书局”的英文名称是IBBY(International Board on Books for Young People),猜想这个“局”定是联合国哪个“部”下属的机关。那个时代没有因特网,无从查起,时间紧迫,连忙大量阅读当时的文学评论和时下走红的文学作品,据此总结出20世纪80年代中国青年文学创作的几大特色,写出中文稿获得通过,然后骑着自行车去团中央联络部驮来一架沉重的打字机打出英文稿,由单位领导请著名文化老人冯亦代先生定夺,然后又请新华社的英文专家润色。我还记得那时冯亦代先生对我这趟美差赞不绝口,说我赶上了好时代,25岁小小年纪就能代表国家出去讲文学。我更觉得任重道远,拿着英文稿在集体宿舍同屋的人不在时一再高声诵读,直到几乎能背诵下来为止。
待我到达佩斯与主办人交流之后,我才明白那个“国际青年图书局”里的“青年”即 young people的含义其实指的是少年与儿童,甚至更偏向儿童。大多数发言人的讲稿里都直接谈论的是“儿童文学”,名单里出现的全是世界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和出版商。原来我们的“青年文学”沿袭的是苏联传统,把“青年”定义为特殊的成年群体,青年文学其实属于成年文学,只不过是“青年写,写青年”的那部分成年文学,按照我们的标准,40岁以下的作家都叫“青年作家”。
而西方的“young people”绝非我们的“年轻人”这类社会主流,也没有“青年作家”这个专门的称呼,作家就是作家,只有“功成名就的作家”(established writer)和普通的“出过书的作者”(published author)之分,如果你很年轻,可以说你是个年轻的作家(young writer),但无论如何到40岁是不能叫青年作家的;如果细分,还能分出一类“为儿童写作的作家”(writer for children),即我们的所谓儿童文学作家。
这意味着我精心准备的演讲文不对题!我那场演讲的主持人是莫多克大学的华裔教授梁先生,他对我的焦虑倍加同情,主动向大会提出探讨了联合国宪章中关于“青年”的定义,那个定义确认25岁以下的人都归入青年行列。于是我的讲演中提到的那些“年轻的作家”写的青年题材小说特别是“知青文学”还是符合联合国宪章中对“青年”这个名词界定的,因此我的讲演题目“Literature for Youth in China”即“中国的青年文学”还是符合这次大会的宗旨的。事实证明,我的讲演结束后,与会者都自然地认可了“知青文学”与国际上的所谓“半成年人文学”( literature for young adults)大致可以“接轨”。但我心里明白,人们期待的还是“中国的儿童文学”这样的演讲。那个“国际青年图书局”更确切的翻译应该是“国际儿童读物理事会”,它与中国接轨的组织应该是儿童出版社和“少儿读物委员会”之类。即使把半成年人纳入视野,也应该翻译成“国际青少年儿童读物理事会”才贴切(后来被官方翻译为“青少年图书联盟”)。
1990年我投稿给南京的《未来》丛刊,获得该刊主编邵平先生的首肯。为宣传这一节日和引导孩子走向书的世界,他慷慨地辟出版面来发表介绍这一节日的文章和12篇献词,这是中国儿童文学界首次集中发表世界著名作家致国际儿童图书节的献词,是与国际青少年读物理事会(International Board on Books for Young People,简称IBBY)的一次重要交流活动,实在是为我国广大青少年和儿童文学工作者做的一 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