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神鸡

《大唐神鸡》讲述了少年正勤一行从永州出发到长安进献神鸡的故事，从民间视角探寻大唐由盛转衰的根源。公鸡大将军因“打”死了大老虎而被誉为神鸡，虽带有玄幻色彩，但作品骨子里是写实的。作者巧妙选择进京路线，水陆兼顾，将“献宝”之行变成少年正勤的游学之行，详细描写沿途地理形胜，讲述相关历史、途中见闻，介绍典故传说，将文人武将、历史事件皆入笔下。看这个作品，既是在看一部地理志，也是在看大唐文学和当时社会风貌。

小河丁丁，生在西峒，寄寓岭南，以文字为业。短篇作 品有《爱喝糊粮酒的倔老头》《白公山的刺莓》 《小照相师》《丑婆》等。长篇作品有《水獭男 孩》《唢呐王》《葱王》《漫长的花季》等。获 曹文轩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周 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特等奖、小十 月文学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浙江省作家协会 年度优秀作品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读友 杯”全国短篇儿童文学创作大赛佳作奖、《少年文艺》年度最佳作品奖、中国校园文学奖二等奖、 骆宾王国际儿童诗歌大赛成人组大奖等奖项。长篇小说《大唐神鸡》获第五届“青铜葵花儿童小说奖”之“铜葵花奖”。

一 鸡一开始都是蛋。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鸡蛋，形状、颜色、个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跟别的鸡蛋一块儿存放在文家一口小瓦缸里。 文家住在西峒镇集上，拥有上百亩田地、两口鱼塘、五头牛、两头猪、两只狗、一只猫。主仆一共七人，正勤上头有父亲文源、母亲武二娘，另加三个男仆、一个女仆。 别说正勤跟父亲一样长着漂亮的丹凤眼，独子哪能不得疼爱？武二娘叫女仆每天早晨给正勤煮一个鸡蛋。这个鸡蛋正勤非得自己来挑，他觉得挑鸡蛋挺好玩。 一天早晨，正勤照旧来挑鸡蛋，刚掀开瓦缸盖子就发出尖叫：“小鸡崽！”可不是吗，那放在瓦缸里等着煮的鸡蛋，并没有让母鸡来孵，却有一个裂开了好长的缝，一只小鸡崽正在里头挣扎。 武二娘和女仆过来看，文源也过来了，把小瓦缸端到明亮的地方。这下大家都看清了，小鸡崽毛是鲜黄的，肉是嫩红的，它每挣扎一下，裂缝就扩大一些。 正勤想要伸手帮忙，女仆说：“小鸡崽自己能出来。” 文源说：“让他帮忙吧，小心点就是了，要是母鸡在，母鸡也会帮忙。” 正勤就小心翼翼掰开蛋壳，把小鸡崽捧在手心。多可爱的小鸡崽啊，毛还是潮的，眼睛大而黑，呼吸的时候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累坏了。 女仆说：“怪事，蛋没有母鸡孵也有小鸡崽。” 文源说：“今年夏天太热了。” 武二娘说：“正勤每天挑蛋，挑来挑去都没有挑中这一个，不然再热也孵不出小鸡崽。” 正勤说：“养起来，我要养起来！” 武二娘说：“好啊好啊，养起来，如果是母鸡，长大了每天下一个蛋给你吃，就不用买蛋了。” 正勤说：“如果是公鸡呢？” 文源说：“那就让它打鸣呗。” 女仆说：“担心猫哦，还有狗。” 文源就把鸟笼拿给正勤，说：“先关进笼子养几天。” 正勤把小鸡放进鸟笼，给它添上清水和小米，然后将猫和狗挨个儿捉过来，用力拍一下头，说：“记住啊，可不许欺负小鸡崽，不然饶不了你们。” 二 正勤可宠这只小鸡了，走到哪里都提着鸟笼。他怕小鸡光吃小米营养不够，还捉虫子来喂。人家笑他拿鸡当鸟养，但日子不长，小鸡就能跟着他到处跑，鸟笼用不着了。 猜小鸡是公是母，成了正勤玩不厌的游戏。 听人说，公鸡腿杆比较长，正勤看来看去，有时候觉得小鸡的腿杆比较长，有时候又觉得一般般。 听人说，公鸡走路脚印排成直线，母鸡走路脚印分成两行，正勤就在地上撒一层草木灰让小鸡行走，观察脚印，那脚印有时候是直线，有时候分两行。 听人说，将鸡倒提起来，公鸡头会往上勾，母鸡头会向下垂。正勤试了许多次，小鸡有时把头往上勾，有时乖乖垂着头。 小鸡究竟是公是母？这也是大人乐于谈论的话题。文源总是说：“不急不急，长大一点点就知道了。” 是的，小鸡一天一天长大，冠子出来了，谁都认得是公鸡了。这时候正勤才发现，它的脚杆确实比母鸡要长一些，而且它走路确实经常走直线，若是倒提起来，确实爱把头往上勾。 这只小公鸡在瓦缸里出壳，第一个看到的活物不是母鸡，而是正勤，自然就对正勤最亲。白天，正勤上哪儿它都跟着；晚上，正勤要睡觉了，它就在床边蹲着。不用担心它把蚊帐弄脏哦，小公鸡不仅没有夜盲症，夜里眼睛还像萤火虫一样发光，要拉便便会拉到猪圈或者牛栏里。正勤半夜上厕所，因为有小公鸡，不用大人管。还有啦，老鼠、蜈蚣什么的夜里要是进入卧室，小公鸡统统赶出去。有了小公鸡，文家的猫和狗都变懒了，也失宠了。 普通的公鸡，三四个月才会打鸣，文家的小公鸡两个月就打鸣了。个头也比普通的公鸡长得快，第二年就长成一只大公鸡，叫声相当嘹亮。每天凌晨，它飞到文家屋顶上，“喔喔喔——”它那么一叫，整个西峒都听得见。不知道从哪天起，只有文家的大公鸡叫过了，别家的公鸡才陆陆续续跟着叫。 这只大公鸡可真漂亮，红冠子、红面庞、红肉髯，红赤赤像要滴血。眼珠又黑又圆，镶着一圈橙色。金灿灿的颈羽，暗红色的背羽，紫黑色的尾羽高高翘起，弯成拱形，腹部和大腿上的黑羽闪着绿光。腿杆和爪子非常粗壮，喙子也特别坚实，像用金子铸成。 这样一只大公鸡，威风凛凛，全家人以及邻居们都管它叫大将军。整个西峒的人，不管去没去过文家，见没见过大将军，凌晨听到它的叫声都辨得出来。 三 文家那只猫老得掉了毛，就叫老猫，两只狗大的叫大狗，小的叫小狗，不像大将军有如此显赫的美名。 文家吃饭的时候，女仆给三位主人一人摆一张小食案，铺一张席子，大将军守在正勤身边，老猫、大狗和小狗也守在正勤身边，这是老规矩了。 正勤把碗捧在手里，啊呜啊呜扒饭，动作那么夸张，不少饭粒掉到席子上，大将军眼尖着呢，把头一低，用喙子笃笃笃地捡拾。 武二娘将鱼尾夹给正勤，正勤随便啃一下，就把鱼尾扔在老猫跟前。然而不等老猫去叼，大狗小狗都冲老猫龇牙露齿，还发出狺狺（yín yín）的恐吓声。 正勤说：“大将军！大将军！” 大将军叼起鱼尾走到天井，扑打翅膀呼呼呼飞上屋顶，把鱼尾放下。老猫就上了屋檐，趴在那儿美滋滋地啃。 文源说：“大将军真是好样的。” 武二娘说：“鱼尾应该归老猫。” 大将军不当回事一样，飞落到地面，又守在正勤身边。 一家人继续吃饭，武二娘给正勤夹了一块猪肉，正勤却一不小心弄掉到地上。大狗抢到口里，很快就吞下去了，然后舔两下嘴，用力摇尾巴。 文源说：“怎么拿肉喂狗！” 正勤说：“太滑了，没有夹牢。” 武二娘给正勤夹一块猪膝盖骨，说：“用手抓着啃，可不能再掉地上了。” 两只狗抬头望着正勤，不住地咽口水。正勤把猪膝盖骨马马虎虎啃两口，就递给小狗。然而大狗挤开小狗，一下又把骨头抢走，往屋后跑。 文源说：“大狗总是占强……” 正勤说：“大将军！大将军！” 大将军迈开大步，扑着翅膀，赶上大狗，在它脊梁上啄一下。 大狗扭头冲大将军叫，骨头掉在地上。大将军就把大狗赶开，叼上骨头放在小狗跟前。 文家那两头猪个子差不多大，平时各自躺着睡懒觉，一到吃潲的时候就打架。倘若没人看管，它俩越打越凶，把潲踩脏了不说，甚至还把潲盆弄翻。 女仆喂猪的时候，大将军就飞到猪圈围栏上，低头俯视着两头猪。它俩距离稍近一点，大将军就用喙子啄。大将军长长的颈子伸缩迅速，如同弹簧。金色的喙子又尖又硬，如同锥子。它喜欢啄猪耳朵，啄住耳朵还要揪一下，两头猪痛得“嗷嗷”直叫，就各自退到潲盆一端去了。 男仆清洁猪圈的时候，把两头猪赶到屋后，大将军还帮忙看猪呢。屋后有草坪，也有菜园。大将军飞到菜园篱笆上，哪头猪露出进菜园的苗头，或者想要离开草坪到别处溜达，它就飞过去拦截。 正勤喜欢跟男仆去放牛，大将军也跟着去。到了田野上，正勤和男仆去摘野果子吃，用野花编花环，捉鱼，打水漂，玩得不亦乐乎，大将军就飞到牛背上。 大将军牵不动牛，但是它有翅膀，有啄子，更有一颗机警的心。哪头牛想要偷吃人家的禾苗或者蔬菜，还没有靠近目标，就被它拦住了。牛走丢了，或者偷吃庄稼被人家牵走，这样的事文家从来不用担心。 有一次，文家那头大水牛跟别人家一头大水牛打起架来，都是能耕田的公牛，那么大的脑袋，碰一下就“砰”的一声，那么长的弯角，撞一下就“咔”的一声，鼻孔里还都喷着气，尾巴还都高高扬起。 谁也不敢上前，正勤说：“大将军！大将军！” 大将军昂首奔过去，冲着两只牛鼻子各啄一下，两头大水牛就分开了。牛鼻子最怕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