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鼓声遥远

一百年过去，一千年过去。击鼓人杳无声息，那鼓槌也不知下落。鼓声还径自晌着。在夜半，深山幽谷间——它在唤谁呢？

《鼓声遥远》是耿林莽先生的散文诗近作选粹，共收录了100章散文诗，分“色彩的狂欢”、“人在途中”、“幻思”、“鼓声遥远”四辑。作品以精练、简洁、深邃见长。是耿林莽先生晚年散文诗创作的又一丰硕成果。

耿林莽（1926-），作家，编审。原籍江苏省如皋市，现定居青岛。1939年起开始写作，曾作文学编辑多年。1980年起以散文诗写作和研究为主，已出版散文诗集《草鞋抒情》《散文诗六重奏》等十部，散文集《人间有青鸟》等二部，文学评论集《散文诗评品录》。2007年纪念中国散文诗90周年活动中，被授予“中国散文诗终生艺术成就奖”，2009年获中国作家协会颁发的从事文学创作60周年荣誉证书及纪念章？

色彩的狂欢  速写黎明  红房子  阳光穿越  夏季闪烁  蝉鸣在树  醒  海边观雾  萤之光，一闪  九月  色彩的黄昏  岁月  帆  梅枝

守  住
    ——代序


文/耿林莽


刚在王幅明先生主编的《散文诗的星空》从书里，推出一本《散文诗六重奏》，现又编出这本《鼓声遥远》。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或许也是一种机缘所至吧，这机缘是由《我们》散文诗群提供的。《我们》散文诗群创立于2009年，已过两周岁。为纪念她的诞生，周庆荣、灵焚先生策划编印《我们文库》，这是又一件对当代散文诗发展将起深远影响的壮举。庆荣兄在萌生此念后不久，便向我打招呼，希望能为我编入一本有代表性的选本。他不仅这样策划、提示，而且给予了实力上的慷慨支援，这使我备感亲切、振奋和感激。如此盛情厚谊，在当今社会风尚中难能可贵，自非几句感谢的言词所能表达。我想，唯有在我们共同热爱和献身的散文诗事业的发展中，来作出我的回报吧。
《我们》散文诗群的问世，是当代散文诗发展中的一件大事。虽才过去两年，已产生了不可低估的重要作用。据我看，至少有这样三点：
一是提出了“大诗歌”的理念，将散文诗的文体定性，准确地立稳在诗的谱系之中，这就使多年来影响散文诗发展的有关文体的不确定因素，如所谓的“边缘文体”、“或诗或文、亦诗亦文”等诸多干扰，得以澄清。有人以为这将影响散文诗形成独立文体的前途，其实不然。在“大诗歌”理念下的散文诗，仍然是一个独立文体，而且更明确地标示了她是归属于诗系列，而非散文系列的独立文体，其身份和发展方向，进一步明朗化了。
二是对散文诗作为美文的根基，明确地提示为：“我们认同作为平民生存的人格理想、价值理想、审美理想”；“在全球化、商业化、世俗化的现实漩涡深处，我们选择悉心呵护人性的乡愁”，这对于改变长期以来部分散文诗沉迷于窄小的感情圈子，走不出花花草草小家子气的所谓“美文惯性”，起到了重要的引导作用，有利于她面向现实，开拓视野的健康发展。
三是办了一些实事，团结和联系了一批有实力的作家，在一些有影响的诗刊上组织专栏，发表了不少优秀篇章，扩大了散文诗的社会影响。
在《我们》文库中推出一本新的选集，对我来说，既是一次督促，也是一个考验。由于《六重奏》是以选出“代表作”为目标的选本，在其后再来一本，且不能有一章重复，又不要有任何意义上的“降格以求”，这难度是大的。而且在此期间，我又不幸为病缠绕，身体遭遇了一次强烈的冲击，只能在病中勉力而为。不过，还好，终于如期完成了任务。是该向我的读者回报一下相关的情况了。
可以说，这本书是《六重奏》的延伸和补充，无论是“血统”，还是“格调”，都是一致的。至于质量，也属同格，没有任何降低。《六重奏》的原稿，是《七重奏》，因服从于丛书规定的篇幅，而抽去了一辑，才成为“六重奏”的。这一辑中的部分作品，加上近一年来的新作，还有一些未能选入“六重奏”，我以为值得保留的篇目，共得百章，其中新作超过了半数。
挑选的标准是什么呢？一句话：精品性。
精品性，我以为乃是散文诗这一文体命中注定的本质属性。什么是精品？精品应是浓缩、提炼所得的精华。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才能成为美的结晶，就散文诗而言，我以为她可能并应该成为如唐诗宋词那样的美文高端，达到美的极致，舍此而外，别无他途。
散文诗的始作俑者波特莱尔在谈到他的《巴黎的忧郁》时说，“总之，这还是《恶之华》，但更自由、细腻、辛辣”。这就是说，作为散文诗的《巴黎的忧郁》,比作为自由诗的《恶之华》是更精的精品。鲁迅在谈到他的《野草》时则说，“有了小感触，就写些短文，夸大点说，就是散文诗”。在谦虚中包含着对散文诗这一文体的敬畏之情，也是显而易见的。至于广大的散文诗读者，将其视为高雅美文的认识，则更为普遍，“这部电影像散文诗一样美”，这种评价，便是一例。由此看来，散文诗应该是精品，而不应是粗制滥造的赝品，是毋庸置疑的了。
什么是精品性的标准呢？一言以蔽之，颇难。我在此书编选过程中，边选边想，形成了一个初步认识：
一精炼：“诗只说最主要的东西”，不可贪多求全。以小见大，一以当十，“一滴水中见大海，一粒沙中看世界”，是散文诗在选材、构思和处理题材中的一个重要特征，也是保证其精炼性的关键一环。对于散文诗来说，重要的不在于如实地、客观地反映现实，而在于抒情地、主观地、心灵化地折射现实。“体积小，容量大”，不仅是下笔成文时语言简约的要求，而是在择取素材、精选情节与细节，以至结构、布局的创作全过程中，都需顾及的。
二优美，这似无须多言，要提示的一点是，美决不仅是语言功夫所能营造出的，尤其不是片面追求华丽语言，堆砌新奇意象可以完成的。美是真善美的统一，其基础在内容。内容空虚，思想贫弱的作品。无论堆砌多少“优美”的辞藻，也无济于事。这乃是不少散文诗误入歧途的一个陷阱。因而，我以为最为重要的，乃是。
三凝重。要凝聚厚重的现实、历史内容，从轻飘飘的华而不实，走向沉甸甸的丰满内涵。中国古典文学有一个传统，是文史哲的内在结合。我以为，对散文诗来说，或可借鉴。杜甫的有些诗便有“诗史”之誉。这当然不是以诗为史，而是在诗中折射出历史真实的某些火花，便弥足珍贵了。至于“哲”，则是一种思想的深度或高度。史与哲的因子，融涵于美的诗境之中，便具有凝重感了。此集中的《残简》《落日也辉煌》《我怕：一个关键词》等篇目，便是我向这方面探索所取得的成果。
除了精品性，在编选中，我还特别注意到多样化的问题，不同题材、风格、情趣、韵味，以至不同语境的作品，都有所选入，可能也算一个“特色”吧。
题名为《鼓声遥远》，也许，“鼓声”可以作为散文诗的一个借喻？我在这章散文诗中写道：
“鼓声遥远，她守住了一种寂寞，犹如
普罗米修斯守住了他的
那一束火”。
守住，让我们守住。

    201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