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飞

我要让自己与一切都割裂——我的亲人、朋友、丈夫——只是为了证明我是自由的。自由得像一颗错射到太空里的卫星。自由得像一个劫机犯在跳伞时跳进了死亡谷。美国作家Erica Jong编写的《怕飞》是女权主义新浪潮拥有争议的小说，关于性、快乐与冒险的无畏告白。 

小说记叙29岁的女诗人伊莎多拉·温跟随丈夫前往维也纳参加一次世界心理学大会过程中的际遇，及其在整个过程中的幻象、欲念以及时起时伏的情绪波折，以此探索当代女性折射于性欲望之中的自我迷失与寻找，以及对婚姻、家庭、教育、文化差异等议题的思考。

一 通往梦想大会之旅或通往无拉链速交之途
二 “所有的女人都崇拜法西斯”
三 咚咚，咚咚
四 黑森林的附近
五 来自梦想大会的报道
六 喷发的激情或床下的男人
七 神经性咳嗽
八 来自维也纳树林的故事
九 潘多拉的盒子或我的两个母亲
一0 弗洛伊德故居
一一 对存在主义的再思考
一二 疯子
一三 乐队指挥
一四 阿拉伯人与其他动物
一五 与我的恶棍英雄出游
一六 被引诱与被抛弃
一七 幻梦
一八 不是血色婚姻，就是没有婚姻
一九 一个十九世纪的结尾
《怕飞》，三十岁生日快乐
亨利？米勒评《怕飞》
EricaJong式的爱恋
EricaJong谈话录
译后记

    二 “所有的女人都崇拜法西斯”
    每一个女人都崇拜法西斯，
    鞋子扔到了脸上，野蛮，
    像你那样心地野蛮的畜生。
    ――西尔维娅？普拉斯
    上午六点钟，我们降落在了法兰福机场，拖着脚步走进了铺着橡胶地板的休息室，那里虽然有着一副熠熠生辉的新面貌，却让我想起了死亡集中营与遣送站。我们在那里等待了一个小时，七四七飞机添加了燃油。所有的心理分析师都僵直地坐在模型压制的玻璃纤维椅子里，椅子固定地排列着：灰色、黄色、灰色、黄色、灰色、黄色……这样的色彩搭配毫无愉悦感，正好与他们毫无愉悦感的脸部表情相称。
    他们大多数人都拿着贵重的照相机，尽管他们留着较长的头发和怯生生的胡须，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并且他们妻子们的穿戴中透着中产阶级的波希米亚气息：脚上是牛皮凉鞋，披着墨西哥方形披肩，身戴格林尼治村手工银饰)，但是他们散发着体面与身份。沉闷的古板本性。想到这一点，我明白了，那就是我不喜欢大多数心理分析师的原因。他们对一切社会秩序都丝毫不加质疑地接受。他们略为左倾的政治观点、他们在和平请愿书上的签名以及他们用《格尔尼卡》装饰自己的办公室之举，都只是伪装。当涉及关键问题时，比如家庭、妇女的地位、资金从病人流向医生等，他们都成了特别保守分子。像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一样，是有效的自私自利者。
    “但是女人始终是君主身后的动力。”我的很后一位心理分析师这么说，当时我正在努力解释，我常常为自己利用诱惑、从男人那里获得想获得的东西而感到自己很好不诚实。就在维也纳之行的几周前，我们很后一次见面时，关系破裂了。此前我并不十分信任科尔纳，但我假定那是我自己存在问题，所以我继续去咨询他。
    “但是你难道不明白，”我从沙发上大声喊道，“那正是麻烦之所在！女人利用性的诱惑操纵男人，抑制他们的怒火，从不开诚布公……”
    可是，科尔纳医生只是把任何依稀带有妇女解放意味的行为都视为神经性问题。任何反对传统女性行为的举止都必然是“崇拜生殖器”与“进攻性”的。我们已就这些问题争吵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是他“君主身后的动力”之说，很终让我明白别人过去是如何看我的。
    “我不相信你的那一套，”我喊道，“而且我对你的信仰毫无敬意，我并不因为你持有这些信仰而尊敬你。如果你可以那样公然说什么君主背后的动力的话，那么，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理解我苦苦挣扎的境遇？我不想依靠你所依靠的东西生活。我不想要那种生活，并且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那种生活的标准来对我作出评判。我还认为，你丝毫不理解女人。”
    “也许是你不理解做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他反驳说。
    “哦，上帝。你可真是黔驴技穷了啊。你难道不知道，男人总是想要定义什么叫女人，以此作为控制女人的一种手段？我为什么要听你来告诉我，作为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你是一个女人吗？我为什么不应该在这点上听听我自己的声音，听听其他女人的看法？我与女人交谈。她们向我讲述她们自己的事情――而且她们中许许多多人与我的感受是一样的――即使得不到美国心理分析协会的‘好管家’奖章。”
    我们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好一阵子，两人都在大声嚷嚷。我讨厌自己听起来像该死的连续咏唱一样大声嚷嚷，讨厌被逼入一种头脑简单、情绪特别的境地。我知道，我忽略了一些微妙之处。我知道，还有其他的心理分析师――例如我的德国心理分析师――没有这一套歧视女人的惯用手法。但是我也讨厌科尔纳的心胸狭窄，用有关女人地位的陈词滥调浪费我的时间与金钱。谁需要那些？你可以从幸运饼里得到那些。而且还不会五十分钟收你四十美元。
    “如果你确实对我有那样的感觉，那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马上停止治疗，”科尔纳吐出了这句话，“为什么还赖在这里，听我讲这样的屁话？”
    那正是科尔纳的风格。当他觉得受到别人的攻击，就会变得脾气很臭，冷不丁说出脏话来，表示自己很嬉皮，很时髦。
    “典型的矮人综合征。”我嘀咕道。
    “你说什么？”
    “哦，没说什么。”
    “大声说出来吧，我倒想听听。我受得了。”好一个勇敢的心理分析师。“我刚才在想，科尔纳医生，你患有精神病学著作里所说的‘矮人综合征’。当别人向你指出你并不是多能的上帝时，你暴跳如雷，开始随口说脏话。我知道，只有五英尺四英寸的个子对你来说很残酷一但是给你做做心理分析，就容易忍受了。”
    “棍棒和石头可以打断我的骨头，但是话语决不会伤到我。”科尔纳咆哮道。P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