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我见过的第一具尸体。有一年夏天,我在纽约州北部摘苹果,做这份工作常常会从梯子上摔下来。其他采摘者收工后会去喝两杯,有时我也会去凑数。每天晚上,那儿至少会发生一场争斗。有时某个人会拔出一把刀来,而每每此时,结局将是一个有唇裂的瘦小家伙被一把利刃扎中心脏而死。我看到他时,他们正把他往外抬。
我写的第一本书是关于我采摘苹果的经历,但我从没有把那件事写进去。上帝知道是什么原因。
所以她不是我见过的第一具尸体,不过原本她也有机会成为我看见的第一具躯体,如果我们之前发生关系的话。我一直在想她看上去那么美丽,哪怕已经停止了呼吸,这真是可怕!她苍白的皮肤透出淡淡的蓝色,尤其是脸上。她双眼睁得大大的,我可以发誓,它们正盯着我。
我知道她死了。没有哪双有生命力的眼睛看上去会那样。但我不得不探下身去触碰她,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无论过了多久,总之她死了有一阵了,因为身体已经变凉。我对这种事知之甚少。我从没必要了解这些。
我几乎没有看到注射针。她仰面朝上,腿向前伸展出去,一只胳膊在体侧,另一只胳膊放在她小碗似的胃上。那只手差不多盖住了注射针。等我发现它以后,我拿起她另一只胳膊,发现了针孔。只有一个,看上去像新扎的。
我把她的胳膊放回原处。我走进浴室呕吐起来,接着回到房间进一步观察。我一定站在那里盯着她有五分钟之久。然后,我又花了五分钟在整个公寓里转了一圈,再回来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不是震惊。当然,我感到震惊,但我并非手足无措。我想注意到所有的一切,我想确保能记住我注意到的东西。
我离开她的公寓,关上门,走下楼梯,出了大楼。坐上出租车以前,我走遍了第一大道。我在十四街第七大道下了车。我从那里飞快地走到我家所在的十八街,第八大道西边过去儿个门牌号。
等我来到三楼我自己的房间,我优选做的事就是锁门。第二件事是走进浴室,把墙上的毛巾杆拿下来。这是一根中空的不锈钢管,中间有个小塑料瓶,瓶内装着价值几美元的相当不错的。我把倒进马桶,冲了下去,我把瓶子刷了一下,扔到窗户外面。然后,我把药箱翻了个遍,除了一些医生开给我的治疗额窦性头痛的可待因药片,其他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想到了它们,决定一并处理掉,于是把它们也冲走了。剩下的只有阿司匹林和感冒药,我认为警察不可能因为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给我找很多麻烦。我把毛巾杆装回原处,洗了洗手。
我向镜子望去,发现我并不喜欢自己的穿着。我穿上一件新的上衣,换了条不需要怎么熨烫的长裤。我把休闲鞋换成了黑色礼服鞋。 于是我走到楼下,在大厅里打了付费电话。我向投币孔里丢进一个子儿,拨打了我最熟悉的号码。
为了换换花样,黑格亲自接听了电话。我们谈了几分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说,他在听,接着,他给出了两条建议,我挂上电话,出门去检查尸体。
我想我必须跟你说说利奥·黑格的一些事。
从哪里说起呢,我想,还是从我怎么碰巧为他工作开始吧。我找工作有好一阵了,没什么好的着落。我问或会找到工作,比如,洗盘子、擦桌子、送信件或包裹,然而,这些工作中没有一件算得上是有前途的好工作,我一直苦苦寻找那样的工作,即使是以一种笨拙的方式。
事实上,我的问题在于,对于任何过分动态化的工作,我并不具备资格。在从上谷预备学院毕业前的两个月,我辍了学,看在上帝的分上,这就意味着我没拿到高等教育文凭。至于我之前的工作经历——好吧,当你告诉一名未来的雇主,你给某个无名摄影师当过助手,你曾做过灭白蚁服务推销员、水果采摘工,还在南卡罗来纳的一家妓院里当过代理保安,好吧,通常他会眼神呆滞,手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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