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长大那块料

   贝丝的人生非常顺遂，因为每次遇到挫折，她就会施展终极妙计——逃！三十出头的她依然窝在父母家，工作总是熬不过“十周之痒”，人生专享坚持做的事是每周五与老友乔里上酒吧小酌一杯。一天，电话那头传来噩耗：姐姐和姐夫出了车祸，姐夫送医不治，姐姐陷入昏迷。更没想到他们生前竟留下遗嘱，指定贝丝来担任两个孩子的监护人。责任伴随着噩耗从天而降，她没时间抗议，没资格拒绝，更没地方躲藏……“一打二”的育儿生活让贝丝不禁怀疑：要是我真的不是长大那块料怎么办？

崔瑞，香港城市大学语言研究翻译与传译硕士，译有《切尔诺贝利：一部悲剧史》等作品。

三月001

四月037

五月061

六月103

七月133

八月167

九月199

十一月257

十二月273

致谢305

     1 我插上车钥匙，打火，发动机没有反应。我只能无奈地叹息：拜托！这破车昨天好歹还能开，在我要到新入职的公司做个人发展规划报告的关键时刻，却打不着火了—一是的，我又换了份工作。我爸说我在工作上总会经历“十周之痒”。其实超过四周我就烦了，但我没敢告诉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向妈妈告状，她会喋喋不休地教育我：“贝丝，干工作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要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 收音机播放了一条交通路况信息：“一辆载有牲畜的集装车发生故障，A39公路基尔克汉普顿到斯特拉顿路段行驶缓慢。”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村里的人们总是说住在这儿是多么幸运，大城市的通勤是多么糟糕。但我想说，要是住在大城市，我还不用停车给家畜让路呢。我理解，一到夏天，地铁里满是狐臭和臭袜子的味道，但到了堆肥季节，康沃尔北部的味道也并不好闻。 我又拧了拧钥匙，“咔嗒、咔嗒、咔嗒”，发动机依然没反应。 包里有一瓶水，我拧开瓶盖，大口喝光了，边喝边暗骂自己为什么昨天睡前没多喝点水。我姐姐每次“夜晚狂欢”回来后都要马上灌一瓶水，虽然我经常取笑她，两对夫妻边吃饭边讨论如何让孩子安睡和申请入学实在算不上“夜晚狂欢”。有一句话我姐姐艾美最近总挂在嘴边上：“为你以后想想。”我无情地嘲笑了她很久，但说实话，我觉得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能想象到，未来的艾美一定会对打小就眼光长远的自己感到欣慰。而未来的贝丝只会对以前的她大失所望，因为她的生活沉浸在悔恨中，总是想着“当时要是那样做就好了”。我想我的墓碑上以后会刻上：“贝丝长眠于此，她是一位好女儿、好妹妹、好小姨、好朋友。总是想得多、做得少，是个事后诸葛。” 昨晚我不该喝第五杯酒。我想给乔里发信息，告诉他我的车坏了，同时问问他有没有宿醉。但转念一想，他早应该开始上课了。在工作日，他并不是一个有趣的朋友。我上班无聊时，摸鱼给他发信息，他很少回复。我曾跟他抱怨，但他只是笑笑说：“我可是在工作啊，等你有一天长大了，你就懂了。” 我趴在方向盘上，思考该怎么办。爸妈都不在家，所以我不能让他们送我上班，或者求他们再把车借给我。要想借他们的车，我必须先把自己的车修好，或者我爸帮我修好。天知道上次我还欠他们多少油费呢。我还没醒，他们就已经出门去帮我姐看孩子了，我姐自然也没空来帮我的忙。如果是艾美的话，她一定不会买这辆修过好多次、快要散架的沃克斯豪尔二手车。她总说：“贝丝，这就叫便宜没好货。”我也告诉过她好几次，我没钱买新车。 虽然我不服气，但我姐总是正确的。我应该买一辆更耐用的车，但现在我正存钱准备从家中搬出去，我不想再和父母住在同一屋檐下了。自从我去年过了三十岁生日，与父母同住就变成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二十多岁时，我还没有这种想法，但就在三十岁生日这天，当我从这个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醒来，我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事。那天，我从外面买了一盆龟背竹和一张深黄色丝绒扶手椅，想让儿时的卧室看起来不那么幼稚。乔里帮我一起重新装潢，但我们忘了重新粉刷天花板。结果就是现在每当我躺在床上，还能看到天花板上万能胶的胶痕。那里曾经贴着一张Five组合成员J的照片。有几次我晚上熟睡时，这张照片从天花板掉到我脸上，差点给我吓出心脏病，但我还是一次次把它贴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照片上的J戴着前卫的眉环，一直盯着我。我上网搜索了一下，杰森·保罗·J.布朗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就连七小龙乐团里的布兰得利都已经快四十了。我是时候该搬出去了。 广播里的播音员在歌曲间隙插播了时间，这提醒我要迟到了。我专享的选择就是走去公司，这能让我的新老板知道我对工作的热情。“贝丝的车坏了，但她还是赶到了公司，你真的太棒了，贝丝！”但问题是，我坐在车里快半个小时了，此刻另一种想法萦绕在脑海里：我可以不去上班。稍微撒个小谎，不说“车坏了”，而是“身体不舒服”。这的确不是个好借口，但如果我实话实说，老板很可能开车来家里接我。我可不能让马尔科姆看到我醉醺醺的样子，光是整天坐在他对面处理财务那些破事就已经够烦的了。 就这么办。鉴于两周前，我已经假借“肚子疼”这个理由请过一天假了。虽然现在我的确快来例假了，但也不能再用这个借口了。“广而告之自己经期的女人”，世上一定有这样一个训诫，下次我要告诉艾美。 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