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年

《九十三年》由(法)雨果著

曾朴（1872～1935）中国清末民初小说家，出版家。

校注序《九十三年》评语
第一卷
第一章沙达兰林
第二章克兰穆舰
第三章夜航船
第四章贵贱杂糅
第五章大事故
第六章肉格铜
第七章天平之衡
第八章海上运气
第九章九敌三百八十
第十章跳走
第十一章脱出险境乎
第十二章掉舌可活
第十三章记丑抵学博
第十四章沙丘之颠
第十五章有耳无闻
第十六章大号字
……

     第一章 沙达兰林 当一千七百九十三年，五月杪，有巴黎民军一队，桑坦尔率之，往攻勃兰峒者，道经沙达兰森林。其时部下健儿，为数不及三百，盖适经兰哥、瑞麦、樊密三度剧战之后，仅留此劫馀之残队鼓勇而进。 先是，巴黎遣征文台之军，仅九百十二人，及四月二十五日，高咸为司法大臣，蒲处达为陆军大臣，提议发送志愿兵，助攻文台。巴黎厅府，特遣桑坦尔招集一万二千人，野战炮三十，炮兵一队，应召往。二十八日，在厅府授桑坦尔以口令日：“勿市恩，勿纵敌。”五月朔日遂由巴黎出发，不料转战至五月杪，历时不及一月，此万二千之志愿兵，为国死者乃逾万人！ 今兹三百健儿，即万二千人中残馀之部曲也。经巨衄之后，犹贾其馀勇，徐徐整队，向沙达兰林进发。是林素以险恶称，入林后，昏黑不复见天日，亦不复知有阴晴旦暮。军队经此，且行且作警备，前后左右，巡视无敢或怠。名将苟兰培曰：“军人之背，宜置一目。”度此时兵士意中，即人增十目，犹恨不能悉窥林中之秘也。况沙达兰林，为跛者麻士基登出产之地，于九十二年十一月，内乱初起之时，麻士基登曾于是问奋其脱鞘之刃，血人无算，至今草木犹有馀腥，以受创之军队，经此恫魄栗魂之地，其戒严也固宜。 林中固幽暗特甚，然景色殊佳：绿荫匿匝，新翠扑人，有时微风吹拂，大类波动之软垣，日光渗漏，亦幽幽作沉碧色。地上则野花乱开，鸢尾、石蒜之属，无不舒红吐紫，抑若于密箐中，宣告韶丽之天气者。细草茸茸，乃为天然之氍氇。诸兵士分花拂叶而来，观其神色之间，乃殊未于此间得少佳趣，但觉栖鸟飞虫，咸足生其疑影耳。 维时兵士愈行愈深，其恐怖心与里程同其增进，且时时于路旁发见残垒焚屋，刑人之铁架，染血之树枝。何处曾造饭，何处作弥撒，何处曾治伤人，一一可目验而意想。以现象卜之，必有军队过此，为期尚不甚远。今何往乎？远耶近耶？抑伏而狙击我耶？均不可知。惟见荒荆丛灌蔽途塞径，脱令设伏，十步之内，决无所睹，其危疑为何如耶？ 于是大队暂不进，遣候兵三十人，一军曹率之为前驱，一从军女商人随之。 行未百武，前驱之兵忽狼顾不前，盖此时彼等耳鼓中，似触有人类呼吸之声，出于丛莽间，又见树叶动摇不止，知有异，急发警号戒备。 不一秒钟，三十候兵，已列队作环形，咸举枪向树叶动摇处，手按枪机，目注暗陬，只待军曹口号一宣，枪将立发。当此间不容发问，女商人适立队侧，翘首若有所睹。忽闻军曹呼日：“击！”女商人亦疾呼曰呼既，即跳身人深林中，众兵士随之。 盖深林中，有一圆形隙地，一巨大之半枯树偃蹇其上。根株中率，枝叶上覆，苔藓下敷，俨然成穴室状。穴门半启，中有一妇人，席草而坐，怀中抱一儿，方哺乳。两小儿据母膝熟睡，吁吁作麴声。 女商人趋穴畔呼日：“尔曹留此何作，殆颠耶？微我，尔曹殆弹下矣！”妇人闻呼，略一举首。其时兵士亦继至，女商人顾日：“此间非伏，乃一妇人。”兵士应日：“然，吾等已熟睹矣。” 此妇初无惊色，瞥睹环而立者，无数之刀光剑影森冷逼人，诸兵士面目又复狞猛无伦，乃愕顾若梦醒，全体一震，致惊其膝上之两儿。 一儿微启其目，呼日：“阿娘，儿饥矣！”一儿张小拳抱首而呼日：“儿恐甚！”惟怀中之小孩，绝无闻见，但紧含母乳唼咂不已。 妇人此时如受电击，自顶至踵，颤动不已。仰视适面军曹，但见须眉茸茸猬立，几掩其面之全部，两目红焰翕张，不可向迩，震乃益剧。 军曹慰之日：“毋恐，吾曹非他，乃巴黎赤帻队也。”女商人亦日：“我则赤十字团耳。”军曹日：“玛丹②为谁？请告我。”妇人瞠视不敢答。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