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荤半素人生

本书收集了云端2018年的精品散文，包括美食、花草、游记、人物、时评等各方面内容。作者用细腻的情感、精致的笔触，为我们描绘出生活中那些常常被我们忽视的小美好。曾经，我们不远万里去追寻和证明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最后发现，原来它们就在身边从未稍离。用躯体去体验世界，用文字去填充灵魂，与你相遇，在云端。

秦云端，女，笔名云端，1973年出生于浙江省临海市，现定居于浙江省杭州市，199l～1994年就读于浙江大学外国语学院，现就职于浙江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在新浪微博、今日头条、企鹅号、百家号、大鱼号等多家平台拥有专栏“云端原创”。2018年10月出版云端美食笔记之首部散文集《素年锦食》。

嘎公嘎婆
咀嚼孤独
狗年话狗
紫苏：光阴中的荏苒
回忆南浔的芡实糕
咸鱼翻身
甜，还是咸？
白塔桥饭店
三月收青蒗
雪中迎春
齑
蚌的智与愚
相磨
阳光下的一碗粥
可惜玉兰不经风
吃樱桃要有仪式感
菹
我有青梅
土豆的绰号
江南，霜打的青菜
荇菜有根，浮萍无根
……

     嘎公嘎婆 神话里有土地公土地婆，野山莓里有嘎公嘎婆。 嘎公很多人有印象，嘎婆其实是没有的，不过是顺口说着好玩而已。 我有个五彩缤纷的梦，属于望天台后面的北固山。山林野趣兼容了孩提心灵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北固山的半山腰，是我大部分童梦归属的地方。2016年春夏之际我曾经写过一首诗： 阿拉伯婆婆纳 我的童年里有一朵蓝色小花 它的名字就叫阿拉伯婆婆纳 在北固山三十五度的斜坡上 蔚蒸成一片片淡蓝色的云霞 仿佛无数坠落到凡间的流星 和野草莓来点缀灵动的初春 扑闪着不设防的蓝色小眼睛 像我的童年一般天真而无瑕 …… 诗末两句是： 这蓝色织成一段段回忆之桥 带我回到早已不存在的老家 已经随风而逝的老家，只能存在于记忆里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冲刷，记忆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甜已无味，痛也麻木，弥留伤感。回忆是什么？它是孤独时，或暖心，或酸涩的咀嚼，它是深夜里某根心弦突然被拨动的震颤，是悄无声息从眼角淌下而不知觉的老泪…… “小花”二字，总能牵动我心底柔软的情感。女儿三四岁时，有一次在小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上：“我是一朵小花／爸爸是太阳／妈妈是白云／他们照顾着我”，普通的几个字，让我当场泪崩。小花，它们那么脆弱，那么纯粹，那么天真，它们需要大人用心去呵护，这其甲的感情，是人世间最珍贵、最没有隔阂和私心的感情。可是想到总有一天，它们也得长开来，去经历人世间的惊涛骇浪，我的眸子里就不自觉地积起了阴云…… 北固山的半山腰，是阿拉伯婆婆纳的天堂。与它们和谐相处的，是众多高高低低的灌木丛。灌木丛中，东一蓬西一蓬、点点朱红的山莓果子，便是我们所说的嘎公。5月份是嘎公发得最旺的季节。 嘎公是天赐的美味，即摘即吃，酸甜爽口，一入口立使舌齿生津。放学后，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结伴回家，一路会花上半个多小时采摘嘎公。嘎公的茎有刺，会轻微扎手，讨人喜欢的男生会自告奋勇充当前锋，摘了一手掌鲜亮亮的嘎公，在女生面前摊开，满满的绅士风度。 大部分人简单地认为，嘎公和覆盆子是同一种东西，其实是有区别的。小时候北固山上的嘎公，真名叫蓬虆。蓬虆最普遍，属于嘎公家族中的中等品种。记得前几年去新叶古镇，有老婆婆在自家门口卖“空心泡”，这空心泡，便是蓬虆。红红的蓬虆果子装在一次性杯子里，两块钱一杯，纯属良心价钱。摘嘎公是辛苦活，找果子本已经很劳累，手还要不停地被刺，当时真想跟老婆婆说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了，欲言又止，怕被他人认为我言行奇特。 有一种水分比蓬虆多的嘎公，其聚合在一起的果珠颗粒偏大而颗数偏少、偏松散，这个叫茅莓。茅莓也很常见，小时候误以为茅莓是长残了的蓬虆，小伙伴们还曾经为“茅莓是不是真嘎公”争得面红耳赤。有男生摘了茅莓，被女生们否决，面子上很是过不去。其实茅莓的味道不亚于蓬虆，它果珠大，水分多又甜，比我们执念中的真嘎公蓬虆口感好，所以叽叽歪歪的女生们挑三拣四地做了评委之后，最后还是把男生摘的茅莓瓜分个精光。 至于覆盆子，那是高高在上的一种水果。首先，物以稀为贵，几乎没有在野外邂逅过它们。其次，覆盆子在西方水果中享有正统的地位——人家可是有名分、有来头的。在国内有些地方把它叫作“牛奶嘎公”。这促使我思考：山莓跟牛奶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这“牛奶”二字当前缀时，实际表达的意思是“特别好吃”？譬如牛奶草莓、牛奶凤梨……在台湾旅游时，一路有不少路边水果摊，大声叫卖“牛奶凤梨”，其实是菠萝的颜色和汁液偏白，入口味道醇甜，跟普通菠萝相比味道不酸涩。这牛奶凤梨容易理解，牛奶草莓就有点牵强了。平日里上水果店，总有店家号称自己卖的是牛奶草莓，强调与普通草莓不一样，所以价格贵有了依据。牛奶草莓主要特征是个头大，但除了个头大跟“牛”勉强能搭上关系，其他跟牛或牛奶没有一点点关系。这种情况下，“牛奶”两字多的应该就是比喻意义了吧。 嘎公中的最次者(嘎公家族或许根本就不承认它，但事实上，它们真的是同属蔷薇科的亲戚)，就是我们临海方言中说的“大蛇杨梅”。说起这四个字时，我们小朋友是必须要带着一种表示惊愕与恐惧的夸张表情的。小伙伴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大蛇杨梅”是蛇吃的嘎公，蛇舔过后，会把唾沫留在果子上。如果碰到沾着白色泡沫的“大蛇杨梅”，这个人基本要完蛋了，不一命呜呼，至少也得变哑巴。这种恐惧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阴影，每每看到“大蛇杨梅”便远远避开，生怕自己的鞋也沾到了蛇毒而烂掉。好在大蛇杨梅的形状与嘎公区别明显，我还不至于愚钝到把它当作嘎公吃到肚子里去。 现在年纪大了，见识也增长了，回头看看过去很多深信不疑的说法，哑然失笑。蛇莓并没有传说中形容的那样有剧毒，有一点点毒性，在很多中草药材里是见怪不怪的。与过往所知相反的是，蛇莓能够清热解毒，祛痈消肿，治疗蛇虫叮咬的效果居然还不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