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国家当代文学精品译库：我心中的河流

本书甄选了东欧、中亚、高加索和波罗的海地区等14个国家的短篇小说共14篇。这些小说的作者生于20世纪60、70或80年代，分属三个不同年龄阶段。他们个性鲜明、视角独特、取材不俗、风格新颖、不落窠臼、语言生动……小说聚焦大时代中小人物的命运，以小见大，折射了社会的变革，描绘了大历史背景下小人物的悲欢起落。

陈淑贤，女，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1954年毕业于哈尔滨外国语专科学校。曾在黑龙江大学、南开大学任教。1993-2004年在俄罗斯“俄罗斯之声”国家广播公司（哈巴罗夫斯克市）担任特级翻译兼播音员。曾翻译出版了皮谢姆斯基、索尔仁尼琴、阿斯塔菲耶夫、索洛乌欣、叶罗菲耶夫等作家的文学作品。现已退休，寓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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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蓝颜色愈来愈“适合”我了。过去，蓝色堪称是我的噩梦，我一穿上蓝色衣服，脸立刻显得苍白、浮肿，眼部出现黑眼圈儿，我自己感觉似乎变胖了。后来，蓝色开始妥协了，不知是它对我习惯了，还是我厌倦了排斥它的企图。我小心翼翼地逐步试探着接近它，起初我穿上镶有深蓝色边条的针织绒衣，后来大约过了一年，我戴上蓝色帽子或者围上蓝色围巾，又过了一年，我鼓足勇气穿上蓝色衬衫。也许，我真的驯服了它，不过这经过了漫长的过程，否则，将一事无成。比如说：我试着穿浅紫色，紧接着是淡紫一蓝色，后来是淡紫一深蓝色，渐渐地接近摆脱掉紫色，此刻蓝色大大方方地亮相，震惊四座，展示出自己的个性。不过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现在蓝色有时也要耍一耍小脾气，调皮一下，但是总体上非常听话、服帖。 再说一下红色……我永远不能容忍你喜欢的颜色——红色。你的红色项链、红色背包、红色旅游鞋。还有我对你有过的火红的激情。那种激情，后来我感到害羞；那种激情，现在我觉得可以把它比作鱼——是河鱼。因为，我讨厌淡水鱼，淡水鱼很像你——淡而无味，有很多又尖又细的刺，深深地扎到牙床上直到出血为止，以此证实自己的厉害。我也能够容忍红色，因为草莓、山楂果都是红色的，还有我奶奶的一条旧方格毛毯也是红色的，冬天我把它盖在腿上，两只脚、还有冻僵的血管立刻暖和了……但是，所有这些细节与主要的事情相比都不值一提了。主要的是：红色——你和我经历的火红激情的六个月，任何人、就连最浪漫的人都不值得羡慕…… 我永远忘不了自己的身体悬在空中的那两秒钟。八月，天气灼热，到处是卖冰激凌和冰镇啤酒的售货亭，额头上汗淋淋的，口渴得难以忍受。沙子滚烫滚烫的——不，简直像火炉似的烤人！我那被太阳晒得褪色的黄色足球衫放在皱巴巴的浴巾上发烫。虽然近在咫尺，不到三米远就有河流，可是，风却是干热的，没有一丝凉意。我差不多有三个月没剪发了，如果妈妈在身旁肯定要说：“瞧你，赶快戴上帽子！你想要中暑吗？”可是，妈妈在遥远的地方，而我已经是成熟的男孩子了，至于“成熟”的程度嘛，我确信足以能够诱惑女孩子或者让女孩子着迷。然而这个信心撞到了你这块岩石，结果粉身碎骨，我的羞于启齿的个人愿望破灭了。从那一时刻起，我成了遭遇海难的沉船。噢，不对！不是沉船，那时候，我是被撞破的船，这条船曾试图用离谱的幻想结识新朋友和联系老朋友来补救破船上的无数漏洞。 恰在那个时候哈尔科夫市的几个朋友想到我们这里来度假，因为我们这里有第聂伯河。我像讨厌淡水鱼一样讨厌在河里游泳，但是我又不能拒绝朋友们的要求。我不知道为什么同意从码头上直接跳水。对于我来说，又新奇又刺激。一、二、三，噗通！跳入河中！我在空中呆然不动，只一瞬间，人们还没来得及喊出：“唉呀呀！”当时，我像个从来不长翅膀的青蛙在空中悬着，劈开两条长腿、握紧拳头、形态笨拙、处境难堪。第聂伯河湍急的水流开始喷向我的鼻子，发黑的水面变成亮晶晶的银幕，我觉得我的头马上就要碰到这面镜子，被撞成碎片，我将永远不会再回想起你…… 也许，可以理解，比起河流，我更爱大海，就是大海。有一次，还是在童年的时候，我们到叶夫帕托里亚附近的一个盐湖，人们对我们说，这几乎就是亚速海。谎言！亚速海——是海，真正的大海，一望无际，而盐湖——是广阔的、阴沉的水洼，水洼中居住着类似尼斯湖中的巨大怪物，或者居住着像你一样的……因为，无论怎么努力，你永远都不会成为大海。而我总归还当过在空中逗留瞬间的小青蛙呢！ 对不起，我们永远都不会成为超出一般朋友的那种朋友了。 在我们倒数第二次约会时，你凝视着我，目光刺人，是在试探我的坚定性。奇怪！我记得你是红色的，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你眼睛的颜色……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我记得你的鼻子的形状。还有嘴唇——你的下嘴唇稍微向左偏斜，因此你无法保持上下嘴唇接近对称，你的头发比我的稍浅一些（我是真正的黑发男子）。然而眼睛……好，算了吧！它们是…… 你是一本画册，其中有很多页已被撕掉。每年都可以为你画像，而每幅画像都各不相同，为你画像的纸是足够用的，只不过，我担心颜料的种类将会不够。P1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