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船划向哪里

青春文学冠军，十年沉淀，成就校园文学典范之作。

在氤氲的水汽中描摹少年群像。十余篇少男少女的成长故事，为所有青春的瞬间而歌，为那些容易被忽略的个体而书写。在不被理解的世界，少年们如水边的植物始终盼望着光，也期待着爱。

潘云贵，“90后”作家、文学博士、大学讲师。 多篇作品发表于《十月》《山花》《诗刊》《青年文学》《扬子江诗刊》等刊物，多篇文章被选为全国各地中学语文考试现代文阅读试题，作品《脸》入围《北京文学》2020年中国当代文学近期新作品排行榜。 获第二十二届台北文学奖首奖、第四十四届香港青年文学奖亚军、第二十二届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大奖、第七届全国大学生野草文学奖一等奖、第十七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第五届扬子江年度青年散文诗人奖等奖项。 以笔名“云鲸航”入选第七届某当年度影响力作家，出版《人生海海，素履之往》《白马少年，衣襟带花》《烟火温柔，人间雪白》等十余部个人图书作品。

Part1隐秘生长
火车飞起来了/003
西洲曲/018
冷雨扑少年/052
像个傻瓜/068
我们的船划向哪里/086
迷路的兔子先生/106
Part2月光街区
青梦/143
你好，月亮男孩/173
花朵游戏/195
透明的鱼/220
母夜/241
咖啡馆神秘短信事件/256
天堂在身旁/272

     火车飞起来了 陈家骆有次问我：“你觉得火车会飞起来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正趴在宿舍天台上看火车停在小站上，像玩具一样一动不动。 很多人都羡慕我们学校就在铁轨旁边，可以每天看到火车经过。这些火车开往全国各地，好像坐上去就可以一夜之间到达另外一个世界。坐火车具体是什么感觉，我和陈家骆并不知道。因为小站太小，一般时候火车都会急速驶过，只有遇到特殊情况时才在这里停下。 “你不是想看看火车会不会飞起来吗？爬上去就知道啦！”我见逮着了机会，就兴奋地催着陈家骆往楼下跑。 铁路沿线一般都会建起围墙、铁栅栏，要想进去也不容易。因为镇上的小站太小，几乎被人忽略，角落里的铁栅栏都在风吹雨打后腐蚀了，一点都不牢固。我看见有人把栅栏锯开钻了进去，他们有的偷偷爬上火车离开贫穷的小镇去了很远的地方，有的则躺在铁轨上永远睡去了。 “你确定前面能进去吗？”陈家骆狐疑地看着我，他心里有些害怕，“如果被抓到了，会不会被学校处分？” “放心吧，好多人都从那里钻进去过，没事的。”我拍了拍胸膛。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这是我第一次钻进小站，感觉就像个贼。但很顺利，没有人发现我们。只是我看到陈家骆的腿有点抖，他一直都是个不勇敢的胖子。 2009年9月，我在新桥镇铁路旁边的胜利中学念初一。 因为学校里的学生基本来自周边山村，距离学校比较远，学校就采取封闭式管理，要求学生全部寄宿。早些年，镇上优选的建筑就是胜利中学校园里由政府拨款建的八层高的教学楼和宿舍楼。但后来跑来一批开发商在学校周边盖起二十层的高楼。胜利中学俨然成了一座低矮的围城，采光好的只剩下面朝铁路的这一面。 我刚进来时就和陈家骆认识了，他和我同班，与我同桌，又跟我住同一个寝室。教我们语文的是个年轻女老师，据说是沿海那边的大学生，因为不满意家里安排的婚事就逃到我们镇上，应聘成为胜利中学的语文老师。她烫着时髦的长卷发，眼睛大，又有神，杀伤力十足，说话带着一股很重的虾油昧，每回课上给我们念课文的时候，我们都仿佛置身海上，有海风吹来，有海鸥叫着，整个胜利中学好像在大海上漂着。她的名字叫齐琪琪，开学第一天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们全班都笑了，除了我和陈家骆之外。 因为村子离学校太远，开学第一天我迟到了。进教室时，同学们都已经笔直地坐在座位上，手边摆着新书，正听着齐老师交代事情。我顶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走到教室最后面的空位上，刚想坐下，齐老师就让我站到卫生角，遭受同样待遇的人还有陈家骆。他穿一件带破洞的灰色短袖衫，肚子鼓鼓的，像装了个球一样，傻傻地站着。我见到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他是怎么小升初到胜利中学的。他对我笑着，我也对他笑着。我们站了四十分钟，但感觉像站了很久很久，教室走廊上有其他班的学生捧着书来来往往，他们透过玻璃窗看着瘦瘦的我和胖胖的陈家骆，我们像两件物品在他们止不住的笑声里展览着。我们是齐老师上任第一天建立威信的牺牲品。 上了初中，每天都在做噩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得面对齐老师那张冷冷的脸。有时我和陈家骆起床晚了，踩线跑到教室都要被她撵出来，一番严词厉句劈头盖脸砸来，她经常说的一句是：“你们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下次再这样就叫家长来！”听人说齐老师逃婚的原因是因为对象是个难看的胖子，就跟陈家骆一样。所以齐老师心情不好时总会朝着陈家骆发火，有时还会用教鞭拍打总是坐不直的陈家骆，敲得“叭叭”直响。陈家骆没反抗，只哭着，我在一旁都不敢看。 我在村里读小学时，成绩都在年级前十，所以家里人对我期望很大。也不知道我妈从哪里知道我的同桌是个又笨又傻的大胖子，有次专门打电话到宿管那找我谈话，她不想让我跟陈家骆这样的差学生坐一起，要我找齐老师商量换位置。她总是在电话里说着同一句话：“你还想不想考高中、考大学？还想不想走出这个鬼地方了？别忘记啊！” “别忘记啊！”这句话像茧子一样长在我的耳朵上，但我始终都没有和齐老师说起换座位的事情。或许是因为经常和陈家骆罚站的缘故，都罚出感情来了，我并不想让其他人坐到我身边。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