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关排长队等候参观的故事,其源头可追溯到1770年左右的巴黎。时至今日,故事中长长的列队已蜿蜒遍布于全世界许多城市,如伦敦、纽约、拉斯维加斯、阿姆斯特丹以及香港。在伦敦,连绵不绝的长队景观颇为常见,加入列队成了人生的一堂必修课,就如孩童长大时举行的成年礼。不同年龄、国籍的人们没有被长时间的排队等候和伦敦的雨水吓倒,他们耐心地等着,依序跨进一栋没有窗户的高大建筑里。该大楼修造于1884年,最初主要是为了放置不断增加的展品。从其隐蔽的建筑结构来看,无法得知屋内藏有什么物件。但只要你从行驶而过的双层巴士车顶望去,便可以看到一位女性半身雕像的剪影,她的名字和生卒年份镌刻在这栋建筑的墙面上:杜莎夫人(Madame Tussaud),1761-1850。
可以说,杜莎夫人是主流历史上一位无足轻重、备受忽略的古怪人物。她被视为一个靠前自负的演艺人员而遭轻视,以致在历史记录的脚注中,几乎没有被提及。因保守权势集团的歧视和排斥,人们似乎更愿将她当作一个游乐场的卖艺者来看待,而不是将之视为一位权威的艺术家或历史学家。某种程度而言,杜莎夫人深受偏见之害,这种偏见将与艺术和教养紧密相关的大众文化当作愚蠢的暴发户一样来看待。诸多名流的蜡像展览以杜莎夫人的名义举办,但因被视为华而不实的肤浅娱乐而遭轻视。这其实低估了蜡像作品原有的功能,即在一个图画参考资料尚未普及的时代,它们能以栩栩如生的视觉化叙事记述重大事件。
长期以来,报刊展现个人形象的想法曾难以付诸实施,与此同时,杜莎夫人制造的个性化蜡像展品在英国“乔治王时代”。却供不应求。新闻是信息流通最基本的方式。作为极具视觉效果的报道,杜莎夫人的蜡像展品,以令人容易理解的样式传播国内外消息。当许多插画仍是黑白色调,粗糙的木版画提供着劣质肖像产品时,杜莎夫人制作了许多凶手和君王的彩色人体模型,这些与真人同比例大小的蜡像,令人称奇并带来审美愉悦。
如今,在一幅图画可以兜售一个故事的时代,我们可以说杜莎夫人才是最早的小报记者。她那些有关时事的生动布景和蜡像,源源不断地把轰动而有新闻价值的人物、事件输送给大众市场。与皇室成员有关的报道尤其抓人眼球,加冕典礼成了杜莎夫人的拿手好戏。除了报道合法继承人登上王位外,她还通过自己创作的蜡像不断展示出拿破仑兴衰成败的故事。这一通过自我奋斗达到功成名就的史诗般故事,对于杜莎夫人的那些看重身份地位的观众来说,非常合胃口。
杜莎夫人不但报道时政热点人物、事件,而且反映历史。她对自己展品的教育功能引以为荣,并将自身对于学习、休闲的思想情感,寄托于历史传记中。杜莎夫人从人的角度来阐释历史,而不是展现一系列冷漠的戒律和战争事件。她对伟大历史人物的展览,引起了观众的共鸣,除了激发爱国自豪感外,还点燃了他们对于个人抱负的憧憬和想象。杜莎夫人这种描述历史的方式虽然主观性强,但无疑迎合了公众趣味。
19世纪上半叶,绝大多数博物馆和国家艺术馆似乎都在尽一切可能地将公众拒之门外,然而,杜莎夫人却一直争取将其展馆向公众开放。早在当局意识到公共博物馆、图书馆有助于提升公民社会福利前,杜莎夫人就已凭借自己的企业开辟了一条令人瞩目的大道来为公众谋取福利。直至1850年杜莎夫人去世,英国政府才将从举办世博会(The Great Exhibition)所得的收益,用来资助便于公众学习的三大核心博物馆,即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The victoria & Albert Museum)、自然历史博物馆(The Natural History Museum)、科学博物馆(The Science Muse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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