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草

本书由中国当代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冰心散文奖获得者彭荆风所作，讲述了苦聪人从苦难到幸福的故事。在旧社会，苦聪人长期生活在红河、藤条江以南深山老林里，过着苦难的生活，吃野兽、穿兽皮。20世纪50年代中期，解放军深入老林寻找苦聪人，历尽艰辛万苦，终于赢得苦聪人的信任，把他们从老林解救出来，使苦聪人过上新生活。本书文笔流畅，故事情节曲折感人，塑造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如白老大、茶妹、挨赶、水送等。彭荆风是我国第一个通过小说、电影描写苦聪人及哈尼族、佤族、景颇族、拉祜族的作家，本书也是第一本写苦聪人的图书。1979年本书首次出版后在社会上引起较大的反响。书名“鹿衔草”是书稿的点睛之笔，令人深思。“鹿衔草”是苦聪人医治外伤的传统神药，苦聪人新旧生活的对比表明，比鹿衔草更有灵效拯救苦聪人于苦难的仙草，则是中国共产党，是新中国，这是苦聪人千百年来梦寐以求的希望。此次，本书收入“百年百部红旗谱”系列，向伟大的献礼。无论从书稿的思想性、艺术性、可读性，还是作者的知名度，都贴合“百年百部红旗谱”红色岁月、红色历程、红色史诗、红色经典的主题思想，值得出版。

哀牢山南段的崇山峻岭间，有片连绵数百里的原始森林。森林里散居着一些裹兽皮、吃兽肉、与世隔绝的苦聪人。本书描写了世代深居在原始森林里的苦聪人的苦难生活，也讲述了苦聪人与林外傣族人、瑶族人、哈尼族人之间悲欢离合、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尽艰辛去寻找苦聪人并动员他们走出老林定居。

彭荆风，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军旅文学代表人物，1946 年开始文学创作，1949 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中国第一个用小说、电影文学体裁描述苦聪人和拉祜、哈尼、佤、景颇等民族的作家，出版35 部文学著作。代表作《芦笙恋歌》《边寨烽火》，短篇小说《驿路梨花》。中篇小说《蛮帅部落的后代》荣获全国“第二届少年儿童文学三等奖”，短篇小说《今夜月色好》荣获中国作协“第八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长篇纪实文学《解放大西南》荣获“ 第五届鲁迅文学奖”，散文《桑荫街》荣获“第五届冰心散文奖”，长篇小说《太阳升起》荣获《长篇小说选刊》“第三届长篇小说年度金榜特别推荐奖”。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后记

     第一章 越过红河、藤条江，再向南行，在那云封雾锁的高处，有一片连绵数百里、横跨几十座山岭的原始老林。老林里阴暗潮湿，有无数的飞禽走兽；还散乱地居住着一些披兽皮，吃兽肉，过着原始生活，自称为“苦聪”的人。 这年冬天，寒流拥着风雪冰霜，铺天盖地地向南移动，走到滇南，被哀牢山那高大宽敞的胸脯挡住了。骄横的寒流左冲右突，难以前进，就侧转身在老林内大肆咆哮，折断了古老的树干，压垮了苦聪人那简陋的窝棚，把整个原始老林，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地狱。苦聪人从有记忆以来也没有遇见过这种可怕的风雪，只好在大树下烧起一堆堆篝火来御寒。一天、两天过去了，雪花还在漫天飞舞，许多人家的吃食都完了。整个老林的苦聪人，都陷入了空前的饥寒困境中。 在一片古老的松栎林里，有一堆篝火一闪一闪亮着，周围罩着一片迷雾腾腾的水蒸气。那是苦聪汉子白老大和他的妻子阿鹃在风雪压倒小窝棚后烧火取暖。他们家也是食物快吃光了。白老大把最后一块熊肉切细了挂在火上，又给妻子阿鹃抱了几大捆半湿半干的柴，嘱咐她好好带着刚满周岁的小女儿。然后，就紧紧身上的兽皮衣衫，提着弩弓和梭镖，追捕野兽去了。 白老大一离开火堆，就被风雪的巨人吞没了，无影无踪，许久许久不见回来。 黄昏降临了。火堆旁边的树枝也快烧完了，大树上的雪越积越厚，隔一会儿就像雪山崩裂似的哗哗哗倒下一大片来。风雪逐渐缩小了对火堆的包围，得意地咆哮着，像是要把火堆和阿鹃一口一口从容啃掉似的。阿鹃愁容满脸地望着越来越小的火堆，越来越感到寒冷加大了压力，沉重地从上下左右扑来，全身一阵阵发冷。寒冷、孤寂，使她更加焦急地盼望白老大快点回来。这时候，有个亲人在身边，就是冻着饿着，也比自己孤单单好呵!她一次又一次侧耳倾听，希望能从风雪声中听到白老大平日打猎归来时那熟悉的呼哨声。可是，听了又听，还是没有白老大的声音。只听得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野兽，由于冻饿，正在用各种凄厉、凶暴的声音，长一声短一声地咆哮、哀啸，这更使风雪老林的夜晚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阿鹃像个明知自己气力有限，还要勉力支撑的斗士一样，当风雪一阵又一阵扫来时，她就不断地往火堆里加柴，不让风雪把火压熄。但是，柴有限，风雪却不停止，半夜以后，风雪终于吞噬完了阿鹃所有的干柴，然后得意地放大喉咙又嘶喊、又咆哮，冷酷地狂扫着那只剩下最后几根柴的火堆，逼得火堆像个垂死的老人，慢慢停止自己的挣扎。苦聪人生活在老林里，终生都是这样和寒冷、饥饿、野兽无休止地斗争。有的人痛苦地死亡，有的人侥幸存留下来。他们也深深懂得寒冷、饥饿、野兽这些凶恶的敌人，常常是凑合在一起横行的。只有火能帮助他们、挽救他们。如今，火要熄了，一场巨大的灾祸也必然会很快来临。阿鹃虽然年轻，却很懂得应该怎样应付这些不幸。她早就在树枝丫上挂了个小小的藤背篓，以便她能随时跳起来应付意外的情况。现在，她刚把小女儿用厚实的熊皮包起来放进藤篓里，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踩得积雪和枯枝落叶“嚓嚓”作响的声音。从小在老林里长大，跟着父母和丈夫打了十来年野兽的阿鹃，立即听出了这是一种动作敏捷、跳跃性很大的野兽，而且不止一只，是两三只以上。她刚抓起一根木棍，大树后边一只毛茸茸东西就朝她扑了过来。 “狼!”阿鹃尖叫了一声，顺手从火堆里抓起一根还在燃烧的火炭打去，只听得一声狂叫，这只狼被烫得跑开了。阿鹃正想趁这机会往树上爬，又有两只狼从两侧扑来。显然这都是些善于在老林中偷袭人和小动物的狠毒家伙，它们的利齿不知撕碎了多少生命呢! 远逃和上树躲避都来不及了，阿鹃只有背靠着大树，挥起木棍横扫过去。又是一连几声狂啸，这两只狼也负痛窜开了。 狼受了打击不敢再扑过来，也不肯走开，只拖着尾巴在阿鹃周围乱转，等待时机反扑。 阿鹃冲不出这狼的包围圈，也没法上树去躲避，只好紧握着棍子，借助火堆里那还没有接近熄灭的微弱火光，注视那几只狼的动静。这时候，阿鹃才感到左手火辣辣的疼痛，原来是刚才匆忙抓起火炭时被烫伤了。风雪啃着伤口，整个手臂都剧烈地痛开了，好像所有的大火和风雪都在围着她这条手臂烧呀、撕呀!她开始只是痛苦地呻吟，后来却放声大喊起来。这不仅可以减轻疼痛，还希望能惊动附近的人赶来拯救她。 那几只狼因为没有吃到肉，还挨了打，也扯开嗓门，拖长声音嗥叫起来。人的痛苦呼救、狼的残忍嗥叫，和远处野兽的吼叫、呻吟应和着，在这风雪老林中交织成一种毛骨悚然的、极为阴森的气氛。夜更凄凉恐怖了。 狼又进行了几次偷袭，都被打了回去。 天逐渐亮了，火堆也接近熄灭了。饥饿和早晨的寒冷，促使狼群那吞食人的欲望也更强烈了，一只老灰狼一蹿多高，带头向阿鹃扑了过来，另外那两只狼也从两旁袭击着，阿鹃虽然是又冻又饿，左手又被烫伤，但是，对狼的憎恨和要保护小女儿的信念给她增加了难以估量的勇气和力量。她紧咬着嘴唇，脸色显得又阴沉、又愤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