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弹钢琴的小蚂蚁

丁立梅，笔名梅子，《读者》《青年文摘》杂志签约作家。丁立梅作品温情动人，既有深厚如山的亲情，又有炙烈如火的爱情；既有无声的相望，又有疾呼的挽留，被读者誉为“最暖人心的作家”。代表作有《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等待绽放》《你在，世界就在》等，其中《花盆里的风信子》入选新加坡中学华文课本。

无

     第一章和兰花在一起 遍地的兰花都开了，多得像满天的星星。 小小的忧伤 小蚂蚁小小近来突然冒出个愿望，她想学弹钢琴。 这个愿望像一把小鼓，在她的小身体里日夜不停地敲啊、敲啊，敲得她的心口儿疼。可是，却不能说，不能说，一说出来，准会笑掉大家的大牙。小小都能想象得到，当大家听到她说出这个愿望时的表情。 “一只小蚂蚁还想学弹钢琴？哈哈哈，你比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还要厉害，你简直是超级癞蛤蟆！”这是大哥比比和二哥壮壮的声音，又尖利又刻薄。大哥比比和二哥壮壮一向不大瞧得起小小，嫌她爱哭鼻子，嫌她整天爱胡思乱想。 “咯咯咯，咯咯咯，小小姐姐真好玩，真好玩呀真好玩！”这是弟弟巴巴和妹妹采采的声音，甜而脆。弟弟巴巴和妹妹采采拍着小手又唱又跳，仿佛小小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哎呀，小小，你的小脑袋瓜又发烧了不是？我们是小蚂蚁哎，怎么能异想天开呢。快过冬了，乖，还是赶紧储备食物要紧。”这是姐姐加加的声音。姐姐加加温柔贤惠，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不是在收拾房问，就是外出寻找食物去了，深得全家人喜爱。 “小小呀，嗬嗬。小小呀，嗬嗬。”老祖母正喝着茶，“噗”一下，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她笑得喘不上气来，一个劲揉自己的肚子，脸上堆积得很厚的皱纹，跟着她的笑颤抖，恨不得要掉下来。 好不容易老祖母止住了笑，抿抿不关风的嘴，语重心长对小小说： “小小呀，奶奶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听说过哪只小蚂蚁想学弹钢琴的。这怎么可能呢孩子，这就好比鱼要飞到天上去，小鸟要在水里面做窝。弹钢琴那是人类才做的无聊事，我们生来是蚂蚁，就是蚂蚁，成不了人的。做只蚂蚁最关键的是要活下去，要会造房子，要会寻找食物。” 生来是蚂蚁，就非得像蚂蚁一样活着吗？小小坐在家门口的榆树下，托着腮，失神地望着进进出出忙着搬运食物的兄弟姐妹。她有些难过，为什么一只蚂蚁不能像人一样，活得有趣一点？除了食物，这世上，总还有别的乐趣的。 一阵风吹过，一片榆树叶子掉下来，砸疼了小小，小小忧伤得想哭了。一个冬天，他们将蛰伏在地下的巢穴里，整天吃完了睡，睡醒了再吃，暗无天日。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不是！一个声音在小小心里叫着，怒吼的西北风般地，撕扯着她的心。 与众不同的红姨 小小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一朵花开，一声鸟鸣，都会让她欢喜半天。她也会为一片叶子的陨落而伤感，会为一只蝉的突然死亡而掉下眼泪。这些，都要遭到大哥比比和二哥壮壮的嘲笑和讽刺。比比和壮壮，翕动着他们那薄薄的嘴唇，睥睨着小小说： “小小实在不适合做一只蚂蚁，小小应该去做天上的云。” 小小知道哥哥们说她心比天高，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去幻想。 也不是没有蚂蚁理解她，邻居红姨就是小小顶顶喜欢的。红姨是只非常漂亮的蚂蚁，她腰肢婀娜，身材丰腴，脸庞饱满，眼神明亮。但众蚂蚁都不愿意跟红姨好，他们嘲笑红姨家房子的简陋、食物的稀少，嘲笑红姨的不务正业，说红姨根本不配做一只蚂蚁，红姨看起来很孤单。祖母一提到红姨，就会撇一撇她那干瘪的嘴唇，很响亮地“哧”一声，说： “那个懒婆娘，看看她那个家哟，穷得像什么！储藏室只有针眼那么大。” “啧啧，可怜了她的那些娃哦，跟着她这个懒妈妈……”祖母不满地一边摇头，一边逡巡着他们的家。小小家的储藏室多达四五个呢，每个都大得他们兄妹能在里面追逐着玩，里面装满食物。祖母很骄傲他们家的拥有，每每总是很严厉地看着她的孙儿们，警告道： “你们可千万不要去学那个懒婆娘，成天游手好闲，不是过日子的样儿。” 小小可不这么认为，在小小的眼里，红姨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啊。红姨会托着腮沉思。红姨会用花瓣裁剪好看的裙子，会用花蕊做出漂亮的项链、手镯。红姨还会唱歌，唱得动听极了。小小有一次很清楚地听到，红姨哼的是她熟悉的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小小听过不下百十遍了。小小怔在那里，一时呆掉，竞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有时，过分熟悉的事物，反倒叫人迷糊呢。 小小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终于想起那首曲子来的。那是红房子里的乐曲啊，无数个黄昏，她坐在榆树下，听着它从榆树北边的那幢红房子里，像羽毛一样的飞出来，遍地的兰花都开了。 小小快乐地叫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 家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全都停止了咀嚼，惊讶地望着她，问： “小小，你想起什么了？” 小小“哦”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低下头，小声嘟囔道：“没什么。”眼角眉梢间，却都飞扬着欢乐的笑，那是她的秘密呀，岂能说！大哥比比和二哥壮壮，很不满地敲敲小小的小脑袋，丢下一句： “神经病！” 小小才不管他们呢，那首曲子在她心里盘旋着，盘旋着，遍地的兰花都开了。 清晨，红姨坐在自家门口，遥望着东方。她的身子，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光里，像会发光的星星。小小路过，正要出声，红姨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