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花

偏远、闭塞的小山村里有一户灾难深重的贫穷家庭，奶奶是盲人，妈妈是“疯子”，叔叔腿有残疾，爸爸用微薄的收入支撑着整个家庭，养育着一对年幼的儿女——禾花和谷米。一次意外，爸爸从屋顶跌落，受了重伤。天塌了，山垮了，家里失去了顶梁柱。瞎眼的奶奶豆婆阿嬷仰起头，挺起胸膛，为家人建起不屈的精神“大厦”。禾花仰望着无比坚强的阿嬷，感受到她那枯骨般的身体里发出的神奇力量。生活的艰难激发出禾花生命中潜存的力量，她就像生长在擗掠荒地中的野草，具有非凡的意志和顽强的生命力。她用单薄的肩膀扛起全家人的生计，把家里、田间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担了起来。为了家人，禾花勉力支撑。本应该像花一样娇美的姑娘却头发蓬乱，衣着破旧，手指粗突，指甲又黑又长，脚乌黑如铁板。然而不公的命运并没有停止肆虐这可怜的人家，跛脚叔叔、婶婶相继离世，豆婆再没有精力下地干活。高强度的劳作肆虐地摧残着禾花瘦弱的身体，劳作中禾花出现幻觉……村支书的到来给这个绝望的家庭带来了曙光，禾花、谷米渴望读书的梦想离他们越来越近。禾花终于背上书包，踏入她那心底渴望了许久的圣地——学校。

王勇英，1977年出生于广西博白县东平镇，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广西壮族自治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有《弄泥小时候》《巴澎的城》《青碟》《弄泥木瓦》《巫师的传人》《雾里青花泥》《花布底片老相机》《乌衣》等多部小说出版。作品曾入选中宣部“优秀儿童文学出版工程”以及国家新闻出版署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优秀出版物，曾获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图书奖、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小十月文学奖佳作奖等。

一没有朋友的孩子
二点点禾花，淡淡香
三禾花伤
四三停来了又走了
五那些阳光呀
六孤寂盛开，如花
七愿意被天选择去
八风送来的礼物

     一 没有朋友的孩子 苦楝树下，站着禾花，提一竹篮青菜，抱一把山花，藏在花后俏小的脸上神情有些紧张。 三粒米、乌皮妹、单眼皮、二壁她们各提一小竹篮青菜从灯盏窝那边出来，一齐冷着脸依次从禾花面前走过。 “这是我摘给你们的山稔花和山菊花。” 禾花的热情即使在冷漠的她们面前也依然热烈如火焰，灼灼地燃烧。 “二壁——” 走在最后面的二壁从禾花面前经过时，禾花喊她。 二壁没理她。禾花跟上来，一直叫她：“二壁、二壁……” 二壁猛地站住，转头，看禾花的目光凶恶有力：“别叫我，别跟来。” 禾花把山花往二壁的菜篮子里一放，看着她笑。二壁把那束山花从篮子里拿出来，扔到禾花面前。 “别理她。”三粒米在前边喊二壁。 禾花捡起山花，加快脚步跟上去。 二壁、三粒米、乌皮妹和单眼皮到乌龟湖洗菜。四个女丫一排儿蹲在河堤边。 禾花在离二壁不远的地方蹲下来洗菜。禾花刚蹲下，二壁就提起她的菜走到队伍的尾巴去。大家也往那边移去，离她远点儿。 “不要让我们的菜和她的菜挨得太近，吃了会像她阿妈那样成阿唱（疯子）。”三粒米提醒二壁、乌皮妹和单眼皮。 她们又紧张地挪远些。 禾花有点儿难过地低下头，刚才还留在脸上的笑容悄悄地跌落到河中，随着清水流去了。 二壁她们洗好菜，提着裤筒依次从禾花身边蹬着浅水走过。禾花默默地看着那几双被浅水淹没的白凉鞋、红凉鞋、黄凉鞋和蓝凉鞋。 一阵水声伴着水花溅开之后，那几双凉鞋远去了。 禾花转过身来，坐在没被水漫过的河堤上，把脚放在浅浅地铺在石板上的水中，用脚趾拦一下偶然随水流往下游的小鱼儿。河那边的沙坡地上的臭草，正是绚烂的花期，禾花现在的心情却不能像花儿那样灿烂起来。 禾花很小的时候成天跟在二壁她们身后，但总是被她们驱赶。禾花好几次哭着回家找阿嬷（奶奶）。她阿嬷告诉她，她不会是阿唱，弟弟谷米也不会是阿唱，和他们一起玩的人也不会变成阿唱。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明白的，等他们明白以后就会和她一起玩了。 禾花的豆角叔牵着牛从山那边下来，远远喊了禾花一声：“禾花，洗好菜了？” “马上就得。” 禾花洗好了菜，提着菜篮在路边等豆角叔，然后跟在牛后面一起回家。 谷米坐在家门前的断墙头上，忧伤地望着祖宗堂的大门。 他和禾花的遭遇一样，被村里的孩子们歧视和排斥。小小年纪的他因为缺少玩伴而变得孤独，眼神有种让人怜惜的哀伤。 墙下有些找食的鸡群。两三只小鸡抬头好奇地看着谷米从墙头上荡下来的脚，不时伸长脖子，啄一下他的脚丫。 谷米看到豆角和禾花，眼睛里的光亮起来，直直瘦小的腰身朝他们喊：“豆角叔、阿姐。” “阿嬷呢？”禾花问谷米。 “抱红薯苗去猪栏给猪当嚼头了。” 禾花把菜篮挂到屋门前的木挂钩上，转到露天井台旁的水缸边，拿起水勺打了一盆清水给豆角叔洗手脚。谷米机灵地从墙头上跳下来，从竹竿上拉下豆角叔的毛巾递给他。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