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魂灵

本书收录曹文轩小说三篇，分别为《海牛》《黑魂灵》《灰娃的高地》《第五只轮子》。《海牛》他家要买牛。这里的牛分两种，从芦苇荡引回来的叫“荡牛”，从海边引回来的叫“海牛”。荡牛躯体瘦小、力气单薄，使人很有点儿瞧不起。他要买优选、优选、最凶的那一头海牛！《黑魂灵》“黑水手”是一只鱼鹰的名字，现在它正很快地衰老着。一天，爷爷对傻子男孩说：“该送它上路了。”傻子男孩不明白“上路”是什么意思……《灰娃的高地》灰娃家从曾祖父那一代起便开始衰败。如今，唯一值得他家骄傲的，是坟场里那座山一样大的祖坟。镇上的孩子们都不爱搭理灰娃，那座大坟便是灰娃的全部世界。孩子们对大坟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某天，他们浩浩荡荡地走进坟场，包围了大坟……《第五只轮子》吴贵是一个光棍酒鬼，某天，他在山坡的草丛里捡到一个孩子，取名磨子。磨子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是多余的，村里的大人和孩子都不理他。终于有一天，磨子找到了他特别喜欢的游戏——推轮子！

曹文轩，中国作家协会第九届全国委员会主席团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经典作品有《青铜葵花》《草房子》《红瓦》等。曾获国家图书奖、“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宋庆龄儿童文学奖金奖、冰心儿童文学奖大奖等重磅奖项。2016年获国际安徒生奖，是中国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作家。

海牛
黑魂灵
灰娃的高地
第五只轮子
后记 文学：另一种造屋
曹文轩获奖记录（部分）

     海牛 一 他家要买牛。 这里往西三百里是芦荡，往东三百里则是大海。这里用的牛分两种，从芦荡引回来的叫“荡牛”，从海边引回来的叫“海牛”。荡牛躯体瘦小、力气单薄，一个小小的石磙子就会拖得它直喷鼻子，嘴边光泛白沫，肩胛像沉船一样倾斜下来。这种牛使人很有点儿瞧不起。“嘻，荡牛！”连孩子们都常用大拇指按住鼻子，不断扇动其他四指，表示深深的蔑视。荡牛只有一点好处：价贱。海牛是海滩上野放的牛，啃啮海滩上的芦苇长大。这种牛骨架高大、体格健壮，脾气如同它身边的大海般暴烈，力大无穷，沉重的铁犁插进再硬的泥土，它也能拉起来撒蹄飞跑，溅起一团团黑色的泥浪，累得扶犁的大汉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这牛往那儿一立，就显出一股昂然之气。握着这牛的缰绳的主人，脸上则会显出一派矜持和傲气。 他家有了一片地，一片荒地。 祖母说：“我要给孙子买头牛。” 买海牛。 祖母颤巍巍地捧着藏钱的黑陶罐，问他：“真不念书啦？” “我已经说过了，没考上高中。” 祖母是个十足的瞎子。但此刻，她的眼睛里却分明透着疑惑：老师曾不止一次上门，向她夸耀她孙子的成绩，孙子怎没考上？ 他的头因为难过而低垂……天底下，他专享的亲人就是瞎祖母。父亲在他三岁时暴病身亡。仅隔一年，母亲又得病去世了。母亲下葬的那天，祖母把像小鸡雏一样哆嗦着的他紧紧搂在怀里。坐在母亲的棺材远去的路口，祖母用手抚摩着他柔软而发黄的稀发，凄苦的面孔冲着阴沉的天空，只对他说了一句：“别怕！” 瞎祖母独自一人，居然把他利利落落地拉扯到十五岁。现在她衰老了。 那天，她锤着搓绳用的稻草，锤着锤着，榔头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脱，砸在了另一只发僵的手上，皮开了，紫黑色的血从手指缝里一滴连一滴地落在金色的稻草上。她哆哆嗦嗦地摸起榔头还要锤，他一眼瞥见了血，跑过来抓起了她的手，用嘴唇轻轻地吮净了她手上的血迹：“你怎么啦？”祖母眨着眼睛，笑了笑：“榔头掉下来了。”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着祖母：她的两个瘦削的肩胛高高耸起，麻网似的一头白发飞张着；暗黑色的脸上布满横七竖八的皱纹，牙齿脱落了，两腮瘪陷下去，嘴角因承受不住松弛的面颊肌肉而低垂；双手的骨节变得粗大，弯曲着，不易伸直也不易收拢。 她的身后堆着一堆草绳。他松开她的手，拉过绳子看着：由于她的手缺乏足够的力量，绳子搓得十分稀松，像根软带子。他双手捏着绳子一拢，那绳子便分为两股；而在过去，由于绳子带着一股含蓄的力量，立即会拧成麻花。人们总是夸祖母的绳子：“像根铁条似的。” 现在，她的绳子大概卖不出去了，身后竟堆了那么高高的一堆。 他丢下绳子，垂头走到阴凉的河边。 第二天，他把闭着眼睛都不会做错的题目，做错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会考不上呢？”祖母盯着他。 他说：“把你攒的钱买头海牛吧。” 祖母从未见过自己一口饭、一口水抚养大的孙子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她伸出手去，在孙子的身上摸着。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他的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熟，单薄得像片铁片，脖子、胳膊、腿都是细长的，胸脯还是孩子样的扁平，但挺得很直、很有力气，眼睛既深又亮。他整个看上去，像是一把过于锋利的刀削出来的——瘦而有精神。 祖母把黑陶罐递给他：“够买一头牛啦。” “数数吗？” 祖母摇摇手。十几年里，她无休止地搓着草绳、卖掉，将钱一分一分地投往黑陶罐。这钱一分一分，不是从她手上过的，而是从她心里过的。她忘不了这个数目：七百块！ “就请你德魁大叔帮咱下海牵回头大牛来吧。”祖母因这件大事而激动、兴奋，显得精神蓬勃，那对瞎眼似乎也在熠熠发光。 “干吗请人呢？” 祖母摇摇头。她舍不得，也不放心让她专享的、才十五岁的孙子去干这样艰辛的大事。去，坐汽车一天；回，得赶着牛，日夜赶路也得三天。再说，她是一个瞎子，和孙子合用一双眼睛，她也离不开他。 “我看不见，烧哇煮的，一个火星进到干柴上，这茅屋……” 他不吱声。晚上，他把祖母托付给好朋友们。夜里，他带着钱，悄然离开了家门…… P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