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

一座几近废弃的供电公司仓库发生枪击案，线索乱麻般缠绕着亲朋同事。一个小贪小恶的小人物之死，开启了重重人性之门。作品用轻松诙谐的笔触，层层推理，呈现底层社会悲欣情仇的奇异景观。

《线索》无目录

     1．库管 老赵干了二十多年警察，头一次见这种案子：河北廊坊市大城县供电公司仓库管理员用一把仿真枪自杀了——从脑门打到脑后，贯穿的却是一颗真子弹。 老赵赶到时，供电公司的仓库大门已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进了大门，是一处比足球场大了一圈，跑道又至少多出一篮球场的院子，里面杂七杂八地堆着些落满尘土，长满锈，有些居然还长出了草的开关柜、断路器、电表箱、变压器，镀锌管、螺纹钢、槽钢、角铁等，木板子也摞了不老少。两棵粗大，苍劲，茂密，正开着花的老槐树拼了命地散发着香气，也遮挡不住满院子裹着土腥气的铁锈味。院子西南两面是红砖砌的半高不矮的墙，墙头粘满了玻璃碴子，但大部分早已被磨得像墙头一般光滑平整。东北两面是三层灰色水泥外墙的筒子楼，东面的临街，都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当初刚盖好时，还在读小学的老赵和他的同学们没少跟里头跑上跑下地疯玩，可如今已是满眼残破，衰败的气息。更悲哀的是，里面居然还死了个人。 看热闹的诸神都归位了，没看上的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躲回各自的办公室里作“翘首以盼”状。这可怪不得警察有纪律，要怪只能怪自己上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当然，脑子有问题的并不这么认为自己，上下班不用打卡，干吗不晚来早走？怪不得人说，仓库就是供电公司的养老院。 现场在二楼，楼梯口南边第四间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同事们在里面又是拍照又是取证，没谁有工夫抬眼看他。老赵领了双鞋套，躲开地上的标记，来到死者面前。 死者三十来岁，男性，中等身材，肤色稍暗，左眼角一堆黑痣，脑门上黑洞洞的弹孔稍稍有些偏左。论相貌，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多难看，但大睁着双眼，惊恐万状，嘴巴张着，牙齿又黑又黄，看起来，大概过不了几年就要掉光的样子。也行，反正人已经死了，牙的寿命再长，如今不一样派不上用场？在他脑袋下面的水泥地上，有一摊血，凝固得像掺了水的油漆，跟它的主人再无来往。死者手里攥着把枪，仔细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家伙。 “近距离射击，但伤口不是自杀的伤口，皮肤表面烧伤痕迹不重，离射击点还是有些距离的——两米左右吧。”法医说。 老赵绕到死者的桌子对面，冲死者举起手枪形状的手。 法医说：“差不多，是这角度。” “那他手里为什么拿着把仿真枪呢？” “那就是你们的营生了！” 老赵当然知道，其实本也是问自己的。 子弹找到了，就在脑后，露出半拉，看一眼就恶心想吐。在大铁镊子毫不留情的帮助下，子弹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完成了它最后的旅行。只可惜，又玷污了一只干干净净的塑料袋。 现场勘查的同事说：“百分之百他杀！” 老赵问：“何以见得？” “死者对面的桌子和椅子擦得干干净净，地面拿墩布墩过了，没留下一点痕迹，处理得非常仔细。自杀需要费这劲吗？’， “现场不见凶器，是不可能自杀。除非有人等他自杀之后，把枪带出去，再给他手里塞把仿真枪。这不闲的吗？脚印谁的？，，老赵问。 “隔壁吴工的，就是他一上班发现的死者。哎，老赵，有新东西！” “哪里？” 死者的仿真枪枪身上布满指纹。老赵心想：这些指纹，如果不是死者的，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呢？凶手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把真枪擦干净给死者，造成个自杀的假象不好吗？还是太着急了，或是被人发现而没来得及……都是自己人，这话也就边想边说了出来。 局长虽没明说，老赵也清楚，这案子十有八九是他的。小李是他徒弟，他没来之前，小李已经跟吴工聊过了。出了死者的办公室，站在楼道里，倚着栏杆，接过小李的烟，老赵问：“怎么说？”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