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宾

草木皆兵？草木皆宾！一字之差，趣味迥异。本书为画家许宏泉的植物随笔集，因画而文，或由文而画，虽写山花野草，却与生活、环境乃至生命息息相关，且不时伴以画事的掌故琐闻。作者认为既然画野草山花，笔墨间自然要体现出“野”，且需野而能逸，逸而能见文心，能见真性情、真趣味。“家前屋后”主要是对自己草木情愫的追溯，刺榴果、龙爪花、蒲芹等等，无不牵引出童年的回忆。“野阔一窗”“梦笔生花”多数篇章写自己生活及行途所见之花草，采取画家的视角，不时伴以画事的掌故琐闻，且对画家画作亦有自己的独到评判，比如对郑板桥的不同看法。

许宏泉，1963年出生于安徽和县。涉及文学、美术史、艺术批评及书画鉴藏与创作。主编《边缘·艺术》等刊物，著有《乡事十记》《燕山白话》《戴本孝评传》《黄宾虹研究》《留云集》《听雪集》《近三百年学人翰墨》等，曾先后举办《一棵树》《百草园》等画展。

第一辑 家前屋后
草间乐趣 3
楝树花 22
菜花 24
蚕豆花和蚕豆 26
苍耳 29
刺榴果 31
地肚皮 33
瓜蒌 34
茭瓜和茭儿菜 36
菱菜 39
甘蔗 42
龙爪花 44
芦蒿 46
马齿苋 49
马兰 51
蒲芹 53
荇菜 56
乌桕树 58
一棵树栽在溪水旁 62
第二辑 野阔一窗
草名 87
后庭花 89
秋篱 93
芗圃溉花记 99
鹿衔草堂 130
早生·如意 133
藕与莲花 136
可吃的花 140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142
菖蒲琐记 145
云林山房的凤仙花 153
塞外芳踪 156
第三辑 梦笔生花
一生辛苦为花忙 167
梅豪 173
语竹 178
黄山异卉 196
南国之春：与沈胜衣合作 202
谷中的百合花 207
平生心事花草知 216

     草间乐趣 小时候，村头田间，家前屋后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我们快乐的伙伴…… 巴根草 巴根草遍地生根，河埂坂长得最旺，大堤的两边被绿草包得严严实实的。 小时候，在河边放牛玩耍，牛自津津有味地嚼着巴根草，我们则躺在草地上打盹，眯着眼睛仰望天空发呆。真是无忧无虑，阳光灿烂的日子。 冬天，巴根草都枯了。偶尔拽出一茎草根，嚼嚼，有点甜丝丝的草香味。最快乐的事，莫过于烧草。火一点燃，嗞嗞作响，转眼工夫，河埂坂烧出黑乎乎的一片，真像渔民铺晒着的一片巨大的渔网。 车前草 车前草，亦叫车前子，墙坂根、篱笆下，随处可见。汪曾祺写过它：“车前子的样子很有趣。”为什么说它“有趣”呢？往下看，“叶贴地而长，近卵形，有长柄。在自由伸向四面的叶丛中央抽出细长的花梗。很好有穗形花序，直立着。穗不多，少的只有一穗。”又说：“画家常画之为点缀。程十发即喜画。动画片中好像少不了它。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有一种童话情趣。”读到这里，似乎明白，汪先生说它有趣，恐怕就是它的“童话情趣”吧？汪先生真是个有童趣的人。 汪先生说，画家常画之为点缀，宋元花鸟画中，倒是偶尔见其生长坡下石畔，一见它，似乎就多了几分温情。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它不是那种超然尘外的奇花异草，却总是与人群相近，静静地生长在你的脚边。小时候，漫山遍野去打野猪草，好像从未挖过车前草。大人说，它是一味药，猪也是不可随便吃的。 乡下人又叫它观世音草或麻雀猫草。麻雀猫是蟾蜍的土名。论二者的形象似乎并没有什么瓜葛。我想，恐怕是它多长在墙坂根、路牙子边或石堆旁，这些阴冷的地方都是蟾蜍喜欢藏身之地，一不小心就蹦出一只麻雀猫来，是否大家就这么叫了呢？ 我对车前草倒是情有独钟，不光以其点缀花草间，常常只画一两株，补上玄蝶蜻蜓，让它堂而皇之地上了“台面”，一派乡土情怀。 丰山果 丰山，是我们村后的一座土冈子，或者叫坟山，山上长满了蔷薇一样的刺藤，村里人不知何物，因为它长在丰山，便顺口叫作“丰山果子”了。是否如此呢？我也只是瞎想的。因为除了丰山，村前村后的田坂塘埂上它们也是常见的。奇怪的是，邻村人也叫它“丰山果子”。 丰山果的藤、叶皆长满刺毛，暮春时开紫色小花，夏初结果，由绿泛红，熟则紫黑，甜中带酸，味极隽永。儿时常在池塘坂的荆棘丛中攀树引竿去采撷，虽极艰难，却挡不住诱惑，常常刺伤了手，刮（扯）破了衣裤。记得鲁迅写“百草园”时有过一段话：“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甜又酸，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起初我想这覆盆子想必就是我们老家的丰山果子，其实只是两种相似的果子，不知是鲁迅认错了，还是我想错了。 大人说，丰山果是蛇果子，草窠里面藏着“火赤链”。蛇倒是没遇到过，有一回，我在大塘埂上，见杂树丛中，丰山果藤条纷披，满挂红果，便援树而下。刚伸手去摘，扯动了树枝，孰料其间藏着只茶碗口大的蜂窝，嗡的一下，蜂巢炸开了锅似的群蜂四起，只觉脸上火辣辣的，被扎中了。情急之下，手忙脚乱，扑通就坠入池塘，几位在埂上的小伙伴，早已纷纷逃窜…… 关于丰山果，拙著《燕山百话》中曾有短文《端午果》，不妨再录一过： 端午果和枸杞、野蔷薇一样细细的枝条悬生在田埂坂或塘边，端午果的枝条苍红而多刺，连叶子上都生着一层刺刺的毛。 母亲说，她小时候，村后丰山上到处都是，走在冈上，不小心会被刺条拉破裤腿。人们都叫它丰山果。后来，丰山被开荒变作庄稼地，丰山果也被铲除，只在村口的大塘边还悬挂几丛这样的植物，人们还依然叫它丰山果。前些年，我在黄山道中也见到类似的红果子，同事说：端午果红了，端午节要到了。才知道它还有个“端午果”的雅号。 丰山果端午前后长出乌红小果实，味道酸甜，有点像半熟的桑葚。它们星星落落地悬挂在塘边，很难摘到。我们几个大伢子折腾大半天，每人也只能尝到一两颗。大人们怕小孩掉到塘里，便吓唬说，这果子是蛇种的，有蛇在看护着，是蛇果。 偶读许疑庵（承尧）《歙事闲谈》卷二十六《黄山异花》记“查葡花”，云：“查葡花，木有芒刺，四月开小黄花如丁香。结实如丹砂。”想必即此物。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