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林咏泉,1942年9月 饮马篇——答别咏泉 随塞外马蹄得得而来的 一叶边愁落贴在我故土焦土 萧萧,苍苍,舞一万缕柳丝 啸歌中你和高头大马和孔雀的骄矜 又去了这回赠一管玉笛,当酒筵之尾 剑佩飘飘零落几点隽韵 是翩翩沙漠少年该饮马长城 冷,我们共噤过这俗界 所以傲冰雪于千里外 我期约,射虎敌后者的神句 霜草琼根深啮,种国魂而抚养着 更待十年后西窗夜雨 在蜀道外,或剑南,向巫峡和潇湘 参商杯酒如今夕 ——一九四二年九月于重庆小温泉 载《幼狮文艺》,43卷6期(270期),1976年6月,台北。(YouthLiterature,Taipei,June 1976) 林咏泉,东北辽宁人,时任中央政治学校上校军训中队长。在此之前,《大公报》已为他出了“新诗”集,我在政校当学生时,常和他谈诗。(那时在政校任总队长的是中将王辅。二〇〇三年八月于陌地生市。) 致林语堂,1953年8月13日 语堂先生: 近来拜读大作英文《苏东坡传》(砒Gay Genius),至为钦佩。苏氏一家,天才辈出,在中国古今作家中,实已无双,而东坡如此多方面的成就,更是中外所罕见。自南宋以来,诸家记载东坡事迹者固极多,但能综述其生平,刻划其个性的传记,自然还是以先生大作为第一。我很喜欢这本传记,因为大作具有创作性,史迹有据而叙述生动,像读一部传奇小说,处处引人入胜。我曾买了好些本分赠外国朋友,也都获得过一致的称赏。 这儿我偶然有一两个小问题请教你。你在这书里意译东坡底《朝云诗》第一首(p.360),把末了两句解释作:When the pill should be formed,she was going tO say goodbye to:him and enter the fairy:mountains.Nolonger would she be like the fairy maiden Of the Wu Gorges,tied to amortal union.但我记得原诗末了两句是:“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山云雨仙。”我这儿没有他底诗集,如果我没记错,那“逐我”两个字底意思似乎该是“随着我”到蓬莱三神山去,同作小游仙,而不是“to say goodbyeto him”。我不知道你对这原文文意作何解释或者你依据了什么版本?又“舞衫歌板旧姻缘”及“不作巫山云雨仙”等句似可作朝云为杭州妓之一证。你在pp.217—218所说的似乎还是有些疑问。其次,在192—193页里,你说到东坡狱中寄子由诗的故事,说是因他儿子托人误送腌鱼而起。可是东坡在原诗题目里自己说是因为“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云云。不知你是否觉得别的记载比他这儿自己所说的更可靠?或有其他更确实的证据?我以为你在这儿如果把他自己记载的也记上一笔,以备一说,证据似乎更完备些,不知尊意如何? 近来中国大陆秧歌很流行,有一种传说,秧歌就是苏东坡创编的,或至少是他拟作过的。据张世文《定县的秧歌》中说:“据定县一般人传说,秧歌是宋朝苏东坡创编的。定县黑龙泉附近的苏泉、东板、西板、大西涨、小西涨等村的农民,多种水稻。在苏东坡治定州的时候,看见种稻的农民在水田里工作,非常劳苦,因此就为他们编了许多歌曲,教他们在插秧的时候唱,使他们精神快活,忘了疲倦,这便是‘秧歌’名称的起源。后来不久秧歌就传遍了全县,定县的男女老幼差不多就都会唱了。农民多不认识字,秧歌便一代一代地用口传下来。东坡先生也万没有想到后来秧歌竞变成了戏剧。”杨荫深在《中国俗文学概论》一书中也引到这点。这传说是否可信当然成问题,不过倒是很有趣的传说。即使是附会的,也可反映出苏氏留给老百姓印象的深刻,也许在定县对诗和歌舞真的尽力拟作过,至少才有这种附会也说不定。不知你对这点注意到么? 这儿附带告诉先生一件事,我之前就注意到苏东坡,是因为先父一生顶喜欢他,无论对他底诗、文、字、画、做人、思想、治事,以及他底一切生活态度,都非常推崇。因此我从小也就时常听到他谈起过苏氏底一些故事。(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