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野菜

本丛书是作家陈武的散文随笔选，皆为生活偶得，兴之所至，娓娓道来，真真切切。一共收录了六本书，分别为《杂花生树》《海州野菜》《风过书窗》《书房杂记》《掬云居序跋》以及《艺影可亲》。在本书《海州野菜》中，作者选取了故乡江苏那些常见或不常见的野菜，倾情奉献了他丰富的野菜知识、趣事和经验，一边对野菜进行着清晰有趣的描述，一边结合了民间传说，并穿插了作者的童年趣事，具有相当的可读性。

陈武，1963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曾在《花城》《作家》《钟山》《人民文学》《十月》《小说月服·原创版》等杂志发表文学作品，多篇小说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选载。出版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等图书三十余种。

鸡头米/001
山药豆/007
蒲菜和茭白/012
马兰头/019
枸杞菜/025
蕨菜/033
双芽/038
苦苦薹/042
附秧/047
七七芽/051
白白丁/056
灰条菜/061
苋菜/067
过寒菜/073
蒌蒿和芦蒿/077
……

    鸡头米 一 住在乡间的朋友，给我送来一大包鸡头米，我冷藏起来，当作珍物，慢慢品尝。鸡头米这玩意儿，在我们老家的沟、渠、河、泊、野湖以及池塘里，虽不能说随处可见，也是常常不期而遇一一它们毫不讲究，水深水浅都不妨碍，很有些霸道和蛮横—舒展着大而圆、疙疙瘩瘩的叶子，把菱角、水葫芦等漂浮植物挤得七零八落，独自享用着水面。到了夏天，一根嫩黄或淡紫的长墓，有大拇指粗，布满尖尖的刺，很招摇地蹿出水面，顶着鸡头一样的紫花蕾，过不了几天，花蕾就裂开几瓣，怒放成花了。花也是紫色的，粗犷、艳丽而夸张。 再过月许，花谢了，但花萼并没有脱落，渐渐形成紫红色状似石榴而浑身带刺的球果，球果上花尊退化的部分，很像鸡喙，于是就叫鸡头果了。果里包着的籽，就是鸡头米，学名荧实。而这根长墓，我们通常叫它鸡头菜。初秋时节，孩子们会把“鸡头”捞上来，在磨嘴上摔一下，莹亮、水淋淋的淡黄色鸡头米就滚在了磨嘴里；也可放在地上踩，“噗嗤”一声—总之是要小心的，因为鸡头壳上有许多尖锐的刺，一不小心会把手戳破。一个鸡头果里，大约能掏出一大把鸡头米来，咬碎了吃，水甜水甜，并不特别对胃口，主要是尝个新鲜。到了深秋，这些鸡头米裹着硬壳，变成了坚果，便咬不动了。砸开硬壳，里面有粉，这就是荧实粉。我们村上有南京的女知青，在某年秋，带着我们采了不少鸡头米，煮熟了吃，有点像莲子的味道。讲究点的吃法是做桂花鸡头米冰糖粥，盛在白瓷碗里，风雅，好看，味道是爽心的甜，那才叫鲜美。我小时候对鸡头米的印象，大致就是这样的。 二 多年前的一个十一长假去苏州玩，住在苏州封门外一家招待所里。招待所附近的小街就是农贸市场，是进出招待所的必经之路。一大早，小街两边有很多卖鸡头米的商贩，大部分商贩身旁都有几蛇皮口袋或几麻袋鸡头，现剥现卖，街上到处扔着鸡头壳，滑踏滑踏的，我差点就摔一胶。苏州给我的印象太好，老城的小桥流水、深巷园林，新区的高楼大厦、公园绿地，能写出一箩筐夸耀的文字，可这一片狼藉的菜市场，委实没给我留下好印象。待到打听二下鸡头米的价格，更是吓我一跳，要六十块钱一斤。本来想买二斤回去尝尝的，终是没有下手。 三 查《本草纲目》，说到鸡头米，有这样一段文字：发茎三月，生叶贴水，大于荷叶，皱纹如数，建组如沸。面青背紫，茎叶皆有刺。其茎长至丈余，中亦有孔有丝，嫩者剥皮可食。五六月生紫花，花开向日。结苞，外有青刺，如猬刺。栗球之形。花在芭顶亦如鸡嚎及猬哮。剥开内有斑驳软肉，裹子累累，如珠玑。壳内白米，状如鱼目。深秋老时，泽农广收……其根状如三梭，煮食如芋。 李氏描绘的简直是一幅工笔彩色图画，又是一篇优美文赋，既形象又逼真。 不少文学作品里，也有对鸡头米的描述。《红楼梦》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衡芜苑夜拟菊花题”里，说到宝玉命人给史湘云送食品，其中就有时令果蔬红菱和鸡头米。红菱是菱角的一个品种，我家乡称木菱角，皮薄肉脆，可以生吃。鸡头米也只有南方人才把它当时令鲜果。查慎行的《食鸡头》云：“盘每忆家乡味，忽有珠玑入我喉。”郑板桥的“最是江南秋八月，鸡头米赛蚌珠圆”，真是不吝赞美之辞。沈朝初也有一首《忆江南》词：“苏州好，封水种鸡头，莹润每凝珠十斛，柔香偏爱乳盈瓯，细剥小庭幽。”说出了鸡头米主要的分布位置。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