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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孤志:甪直王胜体诗传
字数: 340000
装帧: 简装
出版社: 四川文艺出版社
作者: 张广天
出版日期: 2019-09-01
商品条码: 9787541154973
版次: 1
开本: 其他
页数: 552
出版年份: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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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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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玉庇之国。玉荫下得尽人间好处。”“那写下来的真的无疑可信?水土改了话音,战火毁了文牍。弦歌之情难久,书诗之志不长,唯天赐玉律将信约牢牢匡护。”这是一部以玉学、玉史和玉神的叙述方式来讲述玉文化的人类史。一部中国文学史,没有类似西方的《神曲》《浮士德》那样的叙事长诗,《玉孤志》填补了这一空白,堪称当代中国文学的开创性力作。这样明确的文体突破,正是张广天的创作方法论在自己的创作实践中的运用,亦是他的又一次文学冒险,汉语从此获得新的可能性。
内容简介
这是一首关于玉的长诗。作者托诗人王胜之笔,跨千万年时间,行走在互相颠倒映射的人间与地狱,用独一首创的当代语文体,借玉学、玉史和玉神的叙述方式,贯通上下左右、人间东西的隔绝,重启对天地人关系的讨论,于新旧交替的当今,为苦难的旧叙事落幕,为新人新事的登场开锣。
作者简介
张广天,诗人,作家,导演,音乐家。1966年出生于上海。为多部电影和戏剧作曲,又编剧导演诸多舞台剧,如《切·格瓦拉》《圣人孔子》《野草尖叫蓝靛厂》等。出版书籍有《板歌》(作家出版社)、《手珠记》(作家出版社)、《妹方》(四川文艺出版社)、《既生魄》(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和《南荣家的越》(四川文艺出版社)。他系统地承继和贯穿自孔孟以来的思想成就,由汉代经学到宋代理学、事功学,经明清心学,发展为内学。此内学提倡向心求知的学习路径,探索古典信仰传统在当今的新机缘。其思想深具原创性和体系性,可概括为“心学为体,诸学为用”。
目录
目录引子序篇玉的献辞上篇地狱行第一首巴黎拿摩提贱影第二首墨菲第三首文书和贱影第四首众神在流浪第五首云芳阿婆第六首克塞特斯河第七首疯狂的尾巴第八首断魂赤佬第九首告密者第十首猫耳王党第十一首云英脱胎第十二首霾第十三首平滑的地狱时光第十四首红白黑第十五首石页在西方第十六首储安乐之死中篇人间行第一首不里牙惕的歌谣阿伦的衣裳被拔耳盗了第二首牧羊人的歌谣释比的经书被羊吃了第三首玉国玉人玉字第四首天子与天女第五首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断裂了第六首岁星之精化玉第七首完璧归赵第八首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第九首那殊恩近了那全恩尚远第十首忽必烈与孟高维诺问答第十一首玺之新命第十二首新玉时代第十三首澄澜物语之璞第十四首澄澜物语之璧第十五首澄澜物语之玺第十六首澄澜物语之盘第十七首澄澜物语之杯第十八首玉之根脉下篇养孤记第一首甦醒第二首骑甪的澄澜和骑车的王胜第三首云上王师父第四首进花园调第五首拜师第六首财富的秘密是这样的第七首有钱能使鬼推磨第八首王胜论夫子第九首王胜论道第十首王胜再论道第十一首王胜说法第十二首玉品第十三首又到一年春醉时第十四首花舟第十五首他却终于看见了两个第十六首王胜听到了警告第十七首他们终于坠到罪的底处第十八首玦会一直传下去后述征信录第一首玦第二首圭第三首璧与琮第四首玔第五首北极玉第六首珣玗琪第七首瑶琨第八首球琳第九首永生之玉第十首玉壶春第十一首失玉复得第十二首白泽图第十三首玉用第十四首我的心中充满了喜乐
摘要
序篇 玉的献辞我在无光和有光的时空里都是美色。我在无炊和有炊的日子里都是美味。我的声音在人耳之外,乐器按照草木的样子造出来,原是为了寻见我;你们中间有人看见我枯朽的样子,那是阻隔,阻隔是为了见证贯通。一只有我,可以抵达上天,直接触摸造化的脚凳。我或者成为天庭的玉阶,等待祂的踩踏;或者屈曲为婚床,等候祂躺卧。祂的雪像音符一样飘落,那时,我飞腾起来,我任祂看我碎如齑粉,囊橐穿败,粟米弃出的模样……祂握我,松亦快,紧亦快。我握祂,寰宇震震,有千钧之锤击我晕厥,这时,祂是舌铎,我是铃儿,黄钟大吕经久不息。我在祂的园中是骄子,我数遍祂的须发,晕透祂的骨髓。我曾经是透明的,因祂的宠爱临到我,而散发神麝的奇香。我有祂精液的灌注,于是深不可测,靡丽而幽娟。祂注我入地,贯穿泥沙冰川,撑起地骨,令云霞有根。我的黏性叫风尘雨露吸附,千年万年,垒聚为群山。只有我,知道地脉的走向和通道,只有我,有凝聚地土不散的气力,叫一切金石与植物按序排列。看见那群彩之虹霓了吗?那是祂与人订约的印记,是我从地底升起的光焰,从山的这一头放出,又从河的那一头尽收。我的气色贯于长虹,我的精神见于山川。人倘要寻我,必依着长虹的两头。也可以等候花季,待群芳争艳时,看草木葳蕤处,那枝柯沉垂的地下,定是我的居处。只有我,给人通天的路,那贴近我的人手,与祂在一处了!祂的慈爱和威严临到你们,荫庇嘉谷,令五畜兴旺,匡正起初的性情,叫你们在天序中得自由,获解放。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畏惧我,我是抵挡不祥的盾牌,也是彰显罪孽的明镜。在地界的西面,诫命写在约书上;而在地界的东方,一切诫命都由我负载。佩玉的人啊,从不因良善而得福!佩玉的人啊,只因败露不堪而得救!你们将我从砾石中辨认出来吧,将我洗净,刻上灵兽的样子,寄托你们婚丧嫁娶的美愿,走线要工整、飘逸、隽洁,如冰凌丝细,如香鸳缱绻,不要断裂,不要描覆,一贯到底,一丝不苟,虔诚无虚饰。然后,将我摆在祂的龛前,燃上香火,撒上鲜花,再供给我牲畜的油脂,涂抹在我的唇上、睛上和丰隆的骨节上,让我一路上饱足,好令我在祂的面前容光焕发。这样,你的祈求定然会送到天上,由祂来裁判福祸,定夺凶吉。二我在地腹中涌动,随着星辰布排渐渐改变地貌。有时几百年,有时几千年,我耸起筋骨支撑山的巍峨。在峚山和钟山有出口,我从那里流淌出汤膏,唯有祂见到我的汁液,享食这汁液。啊,人在河中初拾起我时,也触摸过我饴糖一样的柔软。只是风尘啊,骤然在出水的一刻将我凝固。你们将我做成玉食,糕点,牲畜和神兽,或者雌雄的性器,牝如璧,牡如琮,你们视天为公,视地为母,将璧讨好天公,将琮插入地穴,令地母愉悦。然而,你们应记住,唯有天公始立万物,连地母都是庶神。你们将我盛装打扮,挑选人中zui美的幼妇在龛前舞蹈,令她们以新的诗章赞颂,唤醒我的灵光,恳求我代你们祈祷,将我举过头顶,成为天飨。今晚我静立苑中,于天国的花丛中显现。我等候祂的召唤,按照祂的旨意侍寝。我晓得祂独宠我的肉身,那擦过花便有花色,浸过月便有光气的肉身。在人间的风尘里我坚韧如镔铁,在天堂的煦息中我柔滑若酥油。这是我的意志,有万千个不从,只为从一而终。人间的美妇与我遥相呼应,为钟爱的男子匍匐,于世间的福禄前傲骄。今晚我陈列在盘中,于天国的盛宴上渗出蜜乳。我等候祂入口即化的瞬间,那一刻不知是我的蒙恩还是祂的悦纳。在衾服中祂入到我深处,在杯碟间我进到祂的肚腹。祂如是享用我,今晚,天国的大城摇撼醉酣,天雨粟麦,降到人间。东方的民人啊,那用天飨祭祀的必得美食!西方的百姓啊,那以约凭信托的必得符钞!这是起初的年月,祂按人的脾性分别东西。祂叫西边的人得着金,叫东边的人得着玉。金气利陷,开拓用途;玉性柔韧,福祚绵延。于是,从地极到南海,死去的人们也带着我下葬,好借着我的得宠在地府中有天的照应。那深知我秘密的人有福了!我是上天的宠妃,骄子,珍馐,我像是从人间嫁出去的新娘,也宛若家藏的珍宝和田间zui佳的收获,人将我如此奉献在祂的面前,我如何不徇私善待你们?我为你们在祂面前美言,我将祂独赐的好处悉数留予你们,你们为此被庇护,罪得隐匿,一错再错,逃脱审判。你们的特惠和殊荣已经太多了,你们渐渐已经习以为常。看看那些辛苦的人吧!他们是要数着盘中的米粒进餐的。你们如今五谷丰登,佳肴不绝,天上飞的,水中游的,陆上爬走的,还有天启的数不尽的酿造烹制的花样,但缺一口便抱怨贫苦,喝着盛筵的杯,竟还看着糊口的锅,弃己所贵,贪得无厌!我要离你们远去了吗?还是你们将要离弃我?今晚我这是zui后一程吗?还是更有来年?为什么我的肌肤疼痛?我感觉有酸液浇灌到我的身上,正在蔓延,正在丝丝入里,令我揪心难忍。三天下万物中,唯我脉理至缜,好比栗实,饱满而沉坠;又见谷穗的芒尖,细锐而见光,烟霞与光,于是与我相接。看那些烟与光深入的地方,看那些升起烟云的田畴,必有我驻足停歇。君子谓我“颖栗”,这不是赞美,乃是实至名归。颖拔而密栗,便是知与识的样子,倘又见光,便是智慧的升华。我有万千镜面,受纳全天地的光,折返全天地的光,浊然于内,泽然于外。情深义重!你懂得情深义重吗?先有颖栗的秩序,才有情深义重!情义是生之光明,因粒粒俱细而沉浊,因面面俱到而无影。千古的英灵们汇聚过来,凤鸟的英灵,神兽的英灵,见微知著的圣通者的英灵,专一而不弃的英灵,悲的英灵,武的英灵,仁爱的英灵,卑微而纯良的英灵……它们滚滚而来,血肉风干了,剩下油脂,渗透进我的肌理。几万吨,几亿吨的英灵,隆隆汇聚在我里面,归纳于沉寂,乐音转为视像,静人心魄。那英灵在我身内,按我的秩序和意志存贮,那是祂预定的通道,上有圆通,下有方矩。你们再次看见众神的时候,它们以长短不一的纤维交织在一道。有蜜糖和粥乳的食性,有精液和春水的色性。偶见地熏的沁色,间或裂绺中的斑痕,那也不是恣意妄为的浸染,那必是顺着我的构造而显现的斑斓。你的想象啊,纵然驰骋万丈千层,怎出离得了我的先在先有?这就是天理的秘密,人之所行,皆在已然的掌中。那刻画我的人惊诧不凡的手笔,他的意念所到唤醒曾经与来世。状神神在,状龙龙在,琢我成仙,便是仙人降临,磨我呈瑞,则瑞信无欺。麒麟,狻猊,玄武,木的,陶的,金的,红蓝宝石的,都是死的偶像,唯独从我而出的,竟行走在秘径中。你为什么在落花似雪的梦中邂逅它们?又怎在皇陵的神道上与它们不期而遇?有谁为你推开了拘禁的牢门?又是哪路奇兵在背水一战中从天而降?中意的郎君啊,骑着白马远道而来,在月色溶溶的花地里负你而去。毒蛇般的烈焰吞噬了大城,尸骨成灰,钢筋化水,为什么独独你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翩翩的少年啊,楚楚的少女啊,请佩我在腰间颈中,好为你们抵御人世沉浮中的凶厄与不祥!那是怎样的秘径呢?风吹不皱的波纹,雨淋不进的铁幕,火熔不了的固体,舟筏推不动的滞流。然而,刀下的转折你看见了吗?凝膏一样的流线,生米一样的精光,那流淌过的痕迹与动态,在你的时间里骤止了。你唯有贴近我,用肌肤贴近,暖我熨我,须臾不离,你将获得永恒的时间,在永恒的时间里进入我。我是永恒时间中的河流,那神兵天将的群英塑像,那唱本zui深处断肠的一幕,还有圣哲的睥睨,先祖的逼视,舍身求法的人倒下了,风猎猎漫卷血腥的战旗,离徙的民众与远去的家园……你看见我的通道中这些群像了吗?它们先是静止的,你加入进来便流动了。这是贯通天地的神道,在永恒的时间里载你纵横。你需要虔诚,毫无杂念,那么,在抵御不祥之后,我将引你往返于生死,引你在俗世的时间外贯穿宇宙。这就是我的灵性,祂赋予我,也恩赐给你方便。为此,你怎可迷失呢?你怎可在利货虚名和新旧法术间寻不见我呢?你借着我,虽混沌而莹洁,你服被我,掩一掩此生的难堪与眇跛。你看见那瑕、玷和朽斑了。不要因此离弃我,那是祂留在我身上的玉病,是一道阻隔,一种错失,因我并非全然,并非完满,这一处是为了恩典留出的空位,为迎接那全胜无敌者的来临。唯有他可以成全律法,可以全赎一切存在的缺陷。在静候他的日子里,你们依我而度过漫漫岁月。〖=PZ(〗上篇地狱行〖=〗第一首巴黎拿摩提贱影这是花吗?淌着紫色的脓液,在日光里瑟瑟发抖。太阳在这里看起来很远,一层又一层的雾霾包裹着它,闪跃着微弱的蓝光。他们靠电力照明,昼夜并无差别。一座不夜长明的城,他们叫作巴黎。那铁的栏杆是冰透的,云英伸出头来折射成一片,一片片薄的花瓣,像显影液中的底片,随着风劈里作响。在右岸无嗣王大街九号门口,玉握在侯中强手里,在冰铁的长椅旁,下垂,下垂近地。这还算是地吗?玉已然来到地层底下,从科拉半岛的摩尔曼斯克州下沉,走那大井的隧道,深入地层。英勇圣洁的萨米人啊,你们怎能叫俄国人凿开大穴?你们曾在誓多的峭壁前皈依路德宗,将众神万灵引到救主的脚下;你们受托看管地狱的大门,用石榴石和角闪石封堵住出入之口;然而就是为了住进集体农庄有暖气的石屋吗?你们交出了地狱之门的钥匙!还记得忧悒柯中的吟唱吗?先辈的嘱托、爱的喁语,生气、挣扎、回忆和祈愿。你们曾经是精灵一般的仙人,骑着白鹿,在平安夜是孩童梦中的圣诞老人。玉记得下沉地穴的那一刻,萨米的懦夫丢弃了猎枪,别转头向雪地里奔逃……他竟没有勇气再唱忧悒柯,那词中曾有“握拳握拳”的誓言:“身首截,体肤裂,握拳!握拳!虽死不懈!”下雪了!那盐粒一样粗糙的晶体落满长椅、云英、冰铁,和对面“拿摩提贱影”俱乐部的门楣,他的靴子被埋住了,脸孔竟因玉的精气而红润。侯中强是人吗?他从地狱攀上地层时分明是鬼,怎因握着玉突然还了阳?这里是叫作巴黎的地狱,来往的车马与行者非人非鬼。那富有的像人,那穷饿的似鬼。他们中的猎户有去地上捉人的,将人身肢解开来出售。有钱的吃了人肉获得气血,在枯骨上暂时生出肌脂来,饱足时与生人无异,饥馑时又槁陷枯瘪;没钱的只剩一副骨架晃荡,骷髅与残肢相连,动静间发出克罗克罗的声响。“你这个贩夫,卑贱的小人!”从俱乐部的转门出来一个绅士,他脑满肠肥,定是吃饱了人肉,“看起来你并没有说谎,你难不成已经得到那样东西?你怎就容光焕发?我差一点认不出你。”绅士站在盐雪中说话。侯中强谄媚,这时候却盛气凌人,什么绅士!或者得了钱后也做一回贵胄!“毫不起眼,你在大街上遇见,会一脚踢翻它!”他拎起裤腿边的一道铂金索,将玉杯拉近手边。玉在到他手里前已是一盏残杯,白银的底托,有一边露出缺口。玉在这之前是契丹王的盘,更早的时候是一方玺,那缺口早就有了,有人曾来夺时,被主人怒掷而缺角。如今杯的底盘上隐约有一个字。侯中强指给绅士看,看出一个“天”字。“你的那番鬼话,说,得此可丰腴鲜活,如今看来并非虚辞。”“我本是鬼,怎说人话?鬼话都是真话,唯人才说谎无耻。”侯中强嬉笑插话。“地府里的鬼从今有福了,我那可人的墨菲,她今晚在台上尾巴要翘直了!”绅士伸手想触玉杯,侯中强紧捂不放,令绅士出手落空。那绅士名唤雅克布,那墨菲是这俱乐部中的头牌。雅克布为墨菲求得玉杯,她从此将成为众星之星!所谓她翘直的尾巴,那是裸臀间的须发,烫卷了,梳直了,涂上胶油挺立起来,翻出与头上发型一般的花样,鼓推各类看客激动。玉在地府里蒙灰,蒙霾,蒙恶鬼戾气污浊,蒙这盐雪的阴冷,蒙云英的脓液和冰铁的烂锈,渐渐黯淡,窍穴闭塞。于地上人间,人的阳气激发光耀,可照退灾厄;离了人手,于地府恶鬼间,则难出其光,蒙头垢面,再也无力辟邪杀鬼。反倒鬼得玉,吸食玉中精气,抑或择英灵面貌而塑形,血肉日渐丰满,无须食人,尽可延寿。玉感觉到窒息,透不过气来。那墨菲的名字,有如舌苗剜心撕肺。雅克布、侯中强和玉,走进了拿摩提贱影的大门。第二首墨菲墨菲饮下玉杯中的酒,那酒是用人的血酿制的。凡用了酵曲的汁液倒进玉杯,入口甘顺柔绵,养颜荣发。她的发型师跪在她腿间,正用心为她修萼整须。她的眼前有一面长镜,框限住她的形姿和身态。“你都看见了。唯你看清了一切。该看的和不该看的你都看了。看吧!我原是zui枯败的朽骨,我先前在人间便是面目可憎的肉团,我降世之时像一团烤焦的死面,我并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连生我的也不知道受了哪个男人的精。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身体进出那生我的通道,我是众人之子,每个人都赐我一重罪孽:卑鄙,阴险,贪婪,怯懦,嫉恨,懒惰,残忍,虚伪……我是世上zui贫困的,从血脉里都是贫困的。那出身低微的求一门高槛的婚姻,那叫攀龙附凤,她比我尊贵。那在婚姻中不满足的去外头浪荡,那叫朝三暮四,她比我富有。那从一个男人再到另一个男人的飘零,那叫风流,连她都比我幸运。你知道吗?从九岁就有华衣丽裳,就有金履裘靴的,那叫什么?那叫贫困!贫到心底,困到窘境!窘处的人受逼迫,连身上每一根线都是我自己挣得的,娘不养我,天不怜我,人都弃我。我恨上帝,恨人间,恨欲望,恨律法!唯脸面是我的钟爱,因它我修缮了体态,因它我博得了尊敬,因它我获得了羡慕,因它我坐在人的头顶。我血肉的通道里修筑了铁路,让乘客携着污垢的行李上车旅行,啊,无尽的车厢,人们排队倾泻!我出售车票,尽得一掷千金的疯狂。那平素见不得人的隐秘性格,都被携来扔在铁道两旁。啊,我这里无须承担、付出和小心翼翼,我这里任凭你抛洒!因我生就被命运夺走了欲望,我的欢愉定在别处,我用我的所得去换一张脸面。看,多么尊贵而美丽的脸面!上面的发型和下面的发型要一致,哦,下面的才是内容,内容决定形式。雅克布说:‘瞧那骚头帘,跟裤裆里的一模一样。’我喜欢他那么说,然而,我不会骚了。我用我的骚去换脸面。那和我青春同学的女孩儿,她们羡慕我的穿戴、奢用和盛气凌人。同在一桌上与男人饮酒,我得了钻石,她们得了零碎,她们怎知我生意的秘诀?我是割掉我的骚才有如此风光,我甚至开通了两条、三条,更多的,一切可能的路线来盛纳污垢,来帮助长官和德高望重的老师排毒,令他们毒尽生辉,满面红光,令他们将婴儿的无措和卑怯娇洒一地,好在人前正冠纳履,修成正果。而她们,却紧攥着骚情还想多得一份?她们太贪了!可是上帝是不公平的,我竟看见她们中间也有守着骚情又多得荣华富贵的,于是我紧握双拳挺立起来,我如今要用那风光再换回骚情。可是,我怎就落到地狱里了呢?怎就成为一具枯骨,连枯骨都比众鬼小些?”发型师不说话,墨菲踢翻了一个脚镫,墨菲怒形于色,发型师不说话。“雅克布是好的,唯有雅克布对我好。他叫那个西方人侯中强去走私,(地狱中东西方是颠倒的,我们人间叫作东方的,在地狱里叫作西方。)天晓得他怎么搞到的!如今我得这玉杯,我又得了人间的容颜。雅克布说我可以寻玉杯中一个人样,说千古的美人精灵都汇聚在玉体中。我寻谁好呢?我还是寻回我在人间的模样吗?我寻过了,玉杯里没有我的形象,连玉都与上帝同谋,不收容我死去的可怜的样子。我诅咒这玉杯!(她一挥手,将玉杯扔到水池子里。地狱的水是褐色的,不透明的,也溅不起水花。)你说话呀?你平时话不是很多吗?今天看我得了好竟不说话,你是嫉妒我吗?”墨菲拧发型师的耳朵,将她的头摁到地狱的地上,砰砰作响,可是,发型师仍然无语。“我要将貂蝉的样子,克丽奥佩特拉的样子,维纳斯的样子,还有萨福的样子,通统拿来熔造我。哦,维纳斯太臃肿了,她留在玉杯里的样子为什么那么道德?她怎么像人间东方的婆婆?她的奶子太肥了,都是脂肪堆积,没有多少可让男人紧握的内容。我不要这个类型,这个类型是为了风光,为了摆在一切殿堂里供人朝拜。哦,我不要这个样子!我就是做维纳斯出身的,还怕不够维纳斯吗?我现在迷恋偷情的模样,要么像一个小偷,要么像一个表面乖巧又随时狐迷的公主。高潮,高潮是怎样的?据说那一刻女人的脸是狰狞的。我已长久没有狰狞过,我总是弯眉翘嘴的,那么格式化地笑着,虽铁锥入里也端庄地笑着……文书来了吗?”墨菲问发型师,说约好的文书来帮她拣选形象。发型师这时候说话了,说文书在背地里说墨菲坏话,说她再怎么整都去不干净骚气,难成一具美蜡像。(地狱的审美是颠倒的,全蜡的死脸被认作美,凡动人的骚情一概是丑的。——王胜注。)这时候的墨菲,也许正如文书所言,那残留的一两丝骚痕发作起来。然而钱是买不来骚的,她现在有钱去哪里买骚呢?“我不能谈恋爱吗?雅克布说我zui可人,难道雅克布不爱我吗?”墨菲难过起来,虽为地狱的鬼,鬼也会像人一样难过。她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变化了,她开始想,她喜欢雅克布吗?恋爱原是这样的,首先要想自己喜欢谁,而不是有多少人喜欢自己。但是,她没有时间了。第三首文书和贱影文书的名字叫石页,他的书是一片片薄石,堆起来可以高耸云层。然而地狱的云层比人间的海底还要低,这里是十万八千丈之下,死人的恶灵才聚合在此。那英秀的灵魂居住在美玉的身体里,那寻常的魂魄回归在墓穴深处,那屈死的、怨愤的和毒恶的四处飘零,有飘到此间的,乌合成众。然而一切的幽灵都要经受审判,只是那时候未到,到那时,不得救赎的灵魂必要被投进硫黄湖。这时刻随时会到来,或者就在明天,或者还有千年,没有人知道这时辰,永生和绝死的权柄握在上帝手中。石页的知识是书页的反面,他知晓一切不是真理的秘密。真理只有一件,而那不是真理的知识却浩瀚似海。“我看见两个笨蛋,一个叫侯中强,另一个就是你!”石页轻蔑地指着雅克布,“他得此玉杯已然富足,何必与你换钱去花天酒地?你得此尽得天下完美,为何还去讨好那骚丝难断的假蜡婆?所有美的、俊的魅力无穷的影子尽在杯中,何不唤他们出来演绎连连好梦?”那叫作贱影的,在地狱中是万众所趋的至高艺术;那制造贱影的,在地狱中被称作“梦的工厂”。他们用光把影子收进一个匣子,影子亮了,光却暗了,又用光将暗的照亮,将亮的照黑,影子便显露出来,成为形体。那阻隔光的黑暗纷纷跃动,人间称作群魔乱舞的,在这里叫作诗情画意。雅克布靠此秘技敛财,鬼们仅仅为了虚像倾尽所有,一切被影子迷幻的鬼,为影子交出了金银,更想自己也被剪成影子,于是有了拿摩提贱影俱乐部,里面有贱影院,还有贱影学院。那被石页唤作“假蜡婆”的墨菲,可怜的墨菲,是鬼中千挑万选的标致美娘,她的脸面几近无瑕无疵,做成影子纯黑如漆,投射出来光鲜色丽,勤劳,勇敢,贤惠,善良,恶小不为,善小无不为,高尚情操,赤净无尘。当然,当然,她自己说了,她是开通了两条、三条乃至一切可能的铁路线,藏纳了人间所有污垢才换来的脸面!可惜真的有几道骚情纹,不过强光掩隐下并看不出破绽。来到地狱的鬼,都是自强的鬼,命运折不断的颈项和腰杆,不屈于人间的灾难和重击,拒绝天矩的律法,要自创幸福的法则!我们应该为他们高歌吗?他们敢于违逆天力的勇气难道不够悲壮吗?然而,全部人生都是悲剧,全部命运都是恩典啊!拒绝恩典的人,死去之后聚集在此间,用贱影的美梦自我救赎,人间许多许多人已经站不住了,纷纷以哲学和反哲学的努力大声疾呼:上帝死了!没有永生!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外面盐雪狂舞,屋里阴火熊熊。石页讪笑那些西方的鬼,说他们甚至看不透反真理的极限——梦啊,贱影之梦,强过一切劳作!“劳作是天帝老儿的诅咒,他诅咒你们在地上偿还罪债。人的祖先真的犯罪了吗?如果真的犯罪,我们就选择做鬼,鬼尽可以无债无孽地给出道德,我们的道德,由我们来制定规则!他们西方还弄什么兵器、武力、实业、经济!语言的事实大于事实的事实,梦是语言的很好,造梦者创造世界!”石页伸出他弯曲的指骨,说,“相信真理的人说谎,不信真理的人诚实。人们吸毒,而我们就是毒。”多么熟悉的声音,似乎侯中强也说过。鬼从不说谎,因为鬼就是谎本身。石页鄙视西方之鬼愚昧,说什么人间的伪君子,何苦坠入地狱又做假小人!一个假鬼多么可笑!从做小人到做真鬼,啊,这已经是一个悖论,难道真鬼的真不是真吗?可怜的墨菲,她以为雅克布为她寻来玉是因为爱她,她不知道雅克布爱她是因为她的影子纯黑如漆,纯黑如漆就意味着纯金无限。那么,好吧,石页既然肯定杯中的影子是金矿,那还要这个假塑料蜡婆做什么?“可是可是那些影子怎么出来?我稀奇这不盈满掌的杯盏中盛得下万千影影绰绰,你又如何将他们叫出来?又如何使唤他们、令他们听命于我?”雅克布疑云重重。“我听说人为了沟通天神,在玉环上开一个缺口,做成那叫作玦的东西,戴在耳朵上可以听见植物的声音,放在眼前可以有千里眼的目光。那缺口是进出的通道,打开来就好比潘多拉盒子开盖。”石页举起玉杯,借着窗棂冰铁的透光打量。“潘多拉盒子里尽是魔鬼,这杯中藏的是英灵。”雅克布颤颤巍巍地凑近。“我说你是笨蛋,不学无术,英灵不是死去的灵魂吗?一切死去的灵魂都是鬼,哪有什么鬼强过我们东方的鬼?人叫他们英灵正是因为他们软弱,那软弱宗教中的灵魂正好任我摆布!”“啊,我懂了,乃是悲悯心叫他们做了英灵,英灵正是心zui软的鬼。”于是,他们用金刚刀剖开了玉杯,取出中间zui莹透的一截做了一环玉玦。玉,这便开了口子,神魂进出无碍了。第四首众神在流浪众神在玉体中是凝固的,只受人的精气和造化的垂顾才被激活,或者灾难和苦难临到的时候,那无助的求救呼声和咸的眼泪会感动玉心。就像深埋在墓穴的土中,水银、铁锈、铜绿、腐肉和颜料,受地火熏蒸,会渗进玉体,地狱的阴霾、浊恶之气也会堵塞玉窍,那精致的脸面更是封条,将玉的门窗紧紧闭锁。地狱中的众鬼,虽穷塞绝境中的枯骨亦有一张脸面,脸面是地狱的通行证。那暂时摘下脸面的鬼,顿时号啕不休,哀哭的悲声不绝于耳。尖啸的,惊惨的,凄楚的,断续往来的,一波三折的,牵动着众神的悲悯心,令他们坐立不安。雅克布和石页就这样,去掉精致的脸面,用哭声将众神引出玦口。所谓玉贯天人地,大抵如是。在地受沁,在人复出,在天受宠而化。地中之玉,受困拘禁,鬼泪便是那沁毒逼入肌体而取代众神的位置。众神一日十出九返,那神位渐渐被鬼魂之泪占据,难返之神,在地狱的大街上流浪。玉遂哀恸,失液渐枯。那外出的神,是真切的临场,不是幕上隐现的梦的贱影。鬼们将真实当作虚梦看,并不觉得变化在暗中已然发生。神因悲悯而慰众鬼之恸,或歌或舞,情笑生动。鬼但可远观,不可近亵,倘有触之者必灰飞烟灭,因为神,玉中之神,是神圣不可侵凌的,凡从上帝之手蒙恩的,都加了封印,如有铜墙铁壁。他们将玉玦在酒宴上传看,从白无常之手到黑无常之手,从罗刹的股间到狐妖的胸前,所有名鬼大魔都要摸一摸,戴一戴。这是圣洁之玉,造化宠爱过的身体啊!如今流落在地狱的餐桌上,由厉声与败色包围,被烹成菜肴的尸油和凝血浸染。然而恶鬼是进不到玉体的,既无床笫之欢,亦无肉食之飨,只好悲泣,不停地悲泣,用哭声和眼泪将众神呼喊出来。那阴毒的文书与神合影了,那草莽的武夫与神合影了,那短首无额的零售商与神合影了,那猪头一般脑满肠肥的地狱官与神合影了……“雅克布,叫那个婊子出来!她还以为自己是西施王昭君么?没有我一掷千金来供养,没有我风雨无阻、一日三次来捧场,她哪有今天!”茶几上堆满了冥币,论斤论吨都秤不过来;无嗣王大街上站满了衙役打手,警灯闪闪,警笛呜呜。女神与他合影了。在成片显影的图像中,女神是矮胖耷头的粗俗村妇。玉玦欲哭无泪,神的位置日益被毒沁占领,玉之吸力召不回流散之神。巴黎的夜啊,你分得清谁是流浪的饿鬼,谁是孤行的大神吗?神是英灵,英灵是那些某一处很好而大部分有缺陷的人,灵魂也是人,不过是人中某一处杰出的人。(刚被呼出时只见那很好一处,众鬼以为完美标致,然见风入尘则晦暗,复入玉体又回神。)因此,神是丑的,在地狱巴黎的街上,没有精致脸面的神是丑的。英灵居于玉中得养而活,素鬼靠着祭祀香火而延寿,恶鬼聚集地狱吃人而续命。一切魂灵都是人,是毁败了血气之身无依无附的人。如今从玉中出来流落街头的神离了供养,他们的形象在风中被吹散,化雨化雪化霜,地狱中于是有了季候,阳光逐渐透射出来。见到日光的鬼啊,焦躁不安,无处藏身。他们既失了血气难以还阳,必遭阳光射杀,化为尘土。那在拿摩提贱影俱乐部中狂欢的鬼们,泪尽而欢,欢尽而静,此一刻忘记了怨愤、毒恶,此一刻松懈了拳头,低垂下倔犟的头颅,回转去又强硬起来,返回来又柔软下来。复硬复软,有的竟归于安详。安详的鬼是醒悟的鬼,生出寻路回归各自墓穴的念头。有鬼已然离去,悄悄地走了,无声无息。这事突如其来,叫地狱的官府不安。有一个叫储安乐的大司寇主办此事,放言追查到底,绝不手软。雅克布因走私得玉而暴富,不敢明言声张,过分炫耀,又贿赂了阴官帮他隐藏,事情于是云里雾里,众说纷纭,并不清晰了然。是故大司寇也抓不到要领,只好危言震慑,难以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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