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的孩子/挪威现当代文学译丛

《鸽子》是德国著名作家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继《香水》后又一本轰动德国文坛的畅销小说，发表于1987年，第一版销量就高达十万册，是20世纪德国最畅销的纯文学小说之一。中文本于2003年由我社首次推出。小说以古典主义的笔调写出了一个关于人类生存恐惧的寓言故事，出色的心理描写获得评论界广泛好评。

罗伊？雅各布森(1954- )，挪威知名作家，挪威语言文学院成员，其作品多次提名并获得北欧地区几大重要文学奖项，曾获挪威文学评论奖，1991年、2004年北欧理事会文学奖候选，2009年、2012年、2017年三度入围都柏林国际文学奖，2017年入围国际布克奖短名单，也是首位入围该奖项的挪威作家。他的作品已被翻译成30多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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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是从我和母亲装饰家里开始的。我不够高，就负责粉刷墙最下面的部分，真的很困难，而她站在厨房椅子上，专注于房顶下面的那块地方。以这样的速度刷一面墙，真的得用上几个月的时间。但一天晚上，叙韦森夫人来了，看到我们的手工作品后，双手抱在丰满的胸前，说：
     “耶德，你为什么不试试用墙纸呢？”
     “墙纸？”
     “是啊，跟我来。”
     我们跟在叙韦森夫人后面，她就住在走廊对面。我之前从未去过她家，尽管我们住在对门已经有好几年了。而且安妮-贝丽特也住在那儿，她和我同龄，在平行班上。她还有两个妹妹，一对六岁的双胞胎。母亲每次要跟我算账的时候，总会提到这两个人的名字。
     “看看雷敦和莫纳。”反复的唠叨又来了。或者，她会呼唤安妮―贝丽特的名字。用叙韦森夫人的话说，她更喜欢待在家里，因为家里有床和食物，这可比到大街上乱转有趣多了。街上的生活被定格在一区又一区的公寓之间，是木板、砖头和屋瓦到处散落的世界，而且在远处青草覆盖的田野上，有树桩，有圆木，有畅通无阻的小溪，有茂密的低矮丛林和隐秘的泥土小径。在那里，你可以用屋面油毡、沥青块和碎木生火，建起两层小屋。这些小屋还可能引发一场场有名的战争，参与者都是伟大且无法战胜的人。这些屋宇可能在瞬间被夷为平地，只能在第二天由别人重新建起。建造和破坏的从不会是一个人。我之所以提到这点，是因为我曾是建造者，虽然当时我还小，但看到我们的城堡变为废墟时，我还是哭得很伤心；我们想过要开展令人闻风丧胆的复仇行动，但那群损害他人财产的家伙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他们只剩下幽默和傻笑。在拥有者和一无所有、将来也不会有可能获得丝毫的人之间，嫌隙已经产生。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给予安妮―贝丽特和她的妹妹们。她们既不建造，也不破坏，她们坐在厨房的餐桌前吃饭。据我观察，她们可以在那儿坐上一天，这次是和叙韦森先生做伴。他坐在上位统领全桌，条纹背心在身，背带垂在粗壮的大腿边。那双腿叫人闻风丧胆，而腿上的肉已漫过那把脆弱椅子的边缘。
     在叙韦森家客厅的墙上，我们第一次看到大花图案的墙纸。六十年代挪威工人阶级的家，即将变成小型的热带丛林。丛林里会有柚木制的窄小书柜，在藤本植物间由时髦的黄铜配件支撑，角落里还会有一张棕色、米色、白色相间的条纹沙发，安装在搁板下方如群星般闪耀的隐形灯点亮了它。我在母亲的眼里看到了冷漠与恍惚，我知道，那是稍纵即逝的少女般的兴致，顶多持续三四秒，便会让步于本能的怯懦，并以现实的心态结束：“不，我们没钱买的，我们不能那么做。”或是：“那对我们没有好处。”如此等等。那段时间，母亲和我常有“那不属于我们”的想法，因为母亲只在奥斯陆的一家鞋店打零工，所以我放学游荡到家里时，她总已经到家了，也因为这样，她没有钱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度假，每当春天即将来临，她总会这么说，好像她的儿子一心就想出远门。但我想和母亲在一起，夏天也想。我们这个小区里，有很多人到了夏天也待在家里，尽管常常有人假装自己出了门，或至少表明自己对度假这种事兴趣寥寥。
     “那不是挺贵的吗？”母亲问。外人在的时候，她会用“贵”这个字，只有我们自己的时候，我们会用“奢侈”，我们也确实这样想。
     “不会啊。”叙韦森夫人说。她有阅读瑞典女性杂志的习惯，和母亲只看挪威的不一样。她从热带雨林的书架上拿下一叠瑞典杂志，翻到有关马尔默市1的文章那页，还把叙韦森先生从厨房里叫出来，让他把发票拿给耶德看。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