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域外文献探究 第一章 《史集》蒙古祖先传说记载研究 《元朝秘史》(又称为《蒙古秘史》)是记录蒙古族兴起历史的宝贵史料,也是研究蒙古人草原文化、社会制度的宝藏。《元朝秘史》原用畏兀体蒙古文写成,到了明朝初年,翰林译员拿它来做教授蒙古语的教材,用汉字音写,并加上了旁译和总译。其书一开始就讲述了蒙古人的起源,根据明朝初年翰林译员的旁译,蒙古人是苍狼(旁译作“孛儿帖赤那”)和白鹿(旁译作“豁阿马阑勒”)的后代。后世学者大多根据明代翰林译员的译法,认为蒙古人是狼鹿结合产生的后代,但也有学者根据明代蒙古文《蒙古黄金史》等史书的记载,认为孛儿帖赤那和豁阿马阑勒应该当作人名 。这两个人名也出现在拉施都丁主编的《史集》中,早在1943年,邵循正先生在《语言与历史—— 附论〈马可波罗游记〉的史料价值》这篇演讲稿中就指出拉施都丁将“孛儿帖赤那”和“豁阿马阑勒”看作人名是正确的,但邵先生生前并未将其观点正式发表,也未展开具体论证 。邵先生的观点并未引起《元朝秘史》研究者的关注,本章在邵循正先生的研究基础上,对《史集》蒙古人祖先传说的相关记载进行研究。 一、蒙古人起源的传说 在蒙古族兴起以前,生活在一望无际大草原上的是突厥人,由于信奉萨满教,他们认为人类是由蓝色的天和褐色的大地共同创造的。在突厥人看来,自然界最神秘的力量就是茫茫大地之上的苍天,风雨雷电都显示了苍天的威严。蒙古人和突厥人一样信奉萨满教,对苍天是非常崇拜的,称之为“长生天”。当成吉思汗取得战争胜利时,他经常说:“天地佑护着”。而到西域觐见成吉思汗的全真教掌教丘处机,被蒙古人称为“天人”(腾吃利蒙古孔)。1234—1235年,南宋官员徐霆出使蒙古,他出居庸关到达草地见到了窝阔台合罕,而在他之前的南宋使臣彭大雅也到达了蒙古草地。两人回南宋后著有《黑鞑事略》,书中关于蒙古人对“长生天”的崇拜有着详细的记载:“其常谈必曰托着长生天底气力皇帝底福荫,彼所欲为之事,则曰天教恁地,人所已为之事,则曰天识著。无一事不归之天,自鞑主至其民无不尽然。” 元代圣旨开头常作“长生天底气力里,大福荫底护助里”。正是在“长生天”的崇拜下,蒙古人将自己的祖先与“天”联系起来,《元朝秘史》载 : 总译:当初元朝人的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与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同渡过腾吉思名字的水来,到于斡难名字的河源头,不儿罕山名字的山前住着,产了一个人,名字唤作巴塔赤罕。 在上述记载中,明朝初年翰林译员的旁译和总译均把孛儿帖赤那译为“苍色的狼”,把豁阿马阑勒译为“惨白色的鹿”。《元朝秘史》是元宪宗二年(1252),由草原史学家在克鲁伦河畔写成的 。1300年,拉施都丁开始编纂《史集》,记载了弘吉剌部的起源传说: riwāyat mi kanand ki nasb-i īshān chinān ast ki az bastū-ye zarīn sih pisar dar wajūd āmada-and 据说他们的起源是从黄金壶出生的三个儿子。 wa īn sukhun hamānā ramz wa ishārāt bāshid 此话明显是比喻。 wa marād ān būd ki shakhsi ki ān pisarān az o dar wujūd āmada-and 他希望有许多儿子出生。 zātī ‘āqil wa kāmil wa bisyār ādāb wa farhang būda wa o rā ba bastū-ye zarīn nisbat karda-and 此人是明智、完美、礼貌和伟大的,人们把他看成黄金壶。 khusūsān ki īn ‘ibārat nazd Mughūlān musta‘mal ast 特别地此项解释适用于蒙古人。 chi ‘ādat dārand ki pādshāh rā dīdan mi gūyand rūy-i zarīn-i padshāh dīdīm wa ba-darūn-i zarīn fahm kard 他们有以下风俗,当看到国王时,他们说我们见到了国王金色的面颊,它是用金色的心理解的。 wa dar miyān dīgar aqwām hamīn isti‘ārat wa ‘bārat 在其他部落中也存在相同的解释。 chi zar jauhari-ye sharīf wa muhtaj alyat wa ‘azīm sāfī wa pāk ast 金子是珍贵、神圣、急用和纯洁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