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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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讲述的是平凡的花卉装饰设计师拉里·韦勒寻找自我的故事。拉里和他天真烂漫的新婚妻子多丽到英国度蜜月。参观伦敦郊外汉普顿宫里繁茂的树篱迷宫时，拉里似乎突然发现了自己生命的激情。经过前后二十年两次失败的婚姻，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生活的真谛究竟是什么。而他对树篱迷宫越来越强烈的痴迷似乎能帮助他冲破这种日益加剧、时时折磨着他的困惑。小说生动地展示了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世纪末正好处于中年危机的一代西方人，对生命意义充满戏剧性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求索过程。

第一章 拉里·韦勒生命中的十五分钟
第二章 拉里的爱情
第三章 拉里的父母
第四章 拉里的工作
第五章 拉里的词汇
第六章 拉里的朋友
第七章 拉里的阴茎
第八章 拉里公司
第九章 迄今为止的拉里
第十章 拉里的孩子
第十一章 拉里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第十二章 拉里的服装
第十三章 拉里其人
第十四章 拉里的生命组织
第十五章 拉里的家宴

    他决定不乘公共汽车。他要步行，穿着这件漂亮的新哈里斯花呢上衣溜达。他伸伸肩膀，好使困在袖子里的肩膀放松一下。他先把右肩往前耸，然后又耸左肩，想使自己的胳膊抡得圆一点，好让指头露出来。喂，大人物来了！小心大人物哟！
     衣袖轻轻地摩擦着手背，痒痒的，但不是痒不可支。
     后来他看到，袖口上的纽扣也是皮的，比前襟上的扣子小一号，但样式是相同的。那是一种十字交叉图案，就像一个山核桃馅饼被切成四瓣，只是小扣子上的各瓣是相互叠压的。你可以用手指摸到图案的凸起部分：四块扇形皮子互相叠压，皮子的边沿在扣子的内圈呈波浪状一这些波浪相交于扣子的中部．然后下沉，在一个黑色的中心消失。扣子上有一个黑孔，像一个数字0。
     打从十一年级时上几何课以来，扇形一词拉里大约有十年没有想到过了。
     上衣的颜色是几种浓淡不同的棕褐色的混合：浓重的烟草色底色上点缀着淡淡的橘红色斑点。斑点的颜色很好淡，绝不会有人说：“嗨，这家伙的上衣上到处是橘红色的斑点。”一英寸开外这些斑点就看不到了。
     拉里不喜欢橘红色，起码不喜欢衣服上有橘红色。他记得他在麦克唐纳中学读高中时，他的泳裤是橘红色的，而且大了两个尺码。当肘他老是担心自己那个容易勃起的部位露出来。这恰恰与大多数的孩子相反，他们故意展示那个部位。他家里的人素来羞怯，他的妈妈、爸爸，还有他的姐姐米姬，都是如此。羞怯一旦渗入血脉，就无法摆脱。而多丽呢，她洗澡时走来走去，居然连浴室的门都不关，真是这个家庭里的另一种典型。
     他也穿过橘红色的袜子，鲜艳的橘红色，但没有穿多久，很快他又重新穿起了白袜子。那是一种运动袜，有三种图案可供选择：袜子上部带有红色条纹的，带有蓝色条纹的，或不带条纹的。就连拉里和他的朋友比尔？赫舍尔这些不参加体育活动的孩子，也是每天穿着厚厚的运动袜。这种袜子一买一包．一包三双，大约穿一个星期就烂得全是窟窿。你还老在想：嗨。真便宜！这么低的价钱能买三双！
     在拉里的一生中，他穿白袜子穿了好长时间，有整整一个肘代那么长。
     他通常是不扣上衣扣子的，可是今天，走着走着，他突然想把那些皮扣子扣上一颗，中间的那一颗。结果感觉很好，正好遮住肚子，又不算太紧。那人的块头肯定跟他差不多，胸围四十英寸，胖瘦适中，正该他走运。比如说，如果那个人捡起了拉里的那件旧上衣，明天他非把它扔进垃圾堆里不可。不过。声中，拉里仍能听到自己身上发出的一种微弱的滑动声。拉里听到这种声音已经有两分钟了。哧啦，哧溜，哧啦，哧溜。这声音是从拉里。J．韦勒的身上发出的。他并未觉得这种声音多么令人讨厌。事实上，他很喜欢这种声音。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响。
     他匆匆走过三倍价值商店，走过葡萄牙人殡仪馆，走过橱窗里摆满滑雪设备的大迈克商店。那家商店里挤满了身着春装的顾客，斜纹粗布上衣、宽松裤，等等。然而他们已经在提前考虑冬天了。他们头脑里想的是冬天的大雪，而不是漂亮、炎热的海滩。这正是拉里欣赏多丽的原因之一――她是一个只考虑眼前的人。下雪的时候她想的是雪；春天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她想的是再买几双凉鞋。
     这不，此刻她就在做这件事――趁着鞋店买一送一的促销买凉鞋。拉里知道，这时她很可能已经拿定了主意，可是她曾告诉他说她要等他来商店以后再买。她想弄清楚拉里是否喜欢她挑的凉鞋，尽管对拉里来说凉鞋就是凉鞋，不过是一堆带子而已。
     多丽可知道钱该怎么花才有效。她把庞德罗萨公司优惠五十分的赠券积攒起来――凭那些赠券省下的钱可以买一大片牛里脊肉、烤土豆和沙拉，总共有一元零六十九分呢。她听到一个谣传：下星期鞋价将削减一半。于是她对鞋店的人说：t。喂。您能不能把这些赠券给我保留到下星期三、星期四或别的什么会过时，像铁做的一样耐穿。接着，他的母亲插话了，说这种料子如何如何耐脏。售货员说，咬咬牙，减价百分之二十。就这样成交了。
     拉里几乎天天上身穿着哈里斯花呢上衣，下身穿着牛仔裤去花人商店上班。那衣服简直穿不烂，从来都不显皱，也从来都不显脏――起码直到今天拉里错穿了别人的上衣之前是这样。哈哈！怪不得哈里斯花呢哈里斯花呢的，果然名不虚传。
     拉里从事花卉图案设计纯属偶然，也是一种侥幸。拉里离开学校后闲了几个星期，直到有他母亲给雷德河学院打电话，要学校给她寄一份有关火炉修理课程的小册子。她想，火炉人人离不了，尽管经济状况时好时坏，炉子总是必须得买的好东西。哎呀，肯定是因为哪位老先生玩忽职守，结果阴差阳错，小册子竟是从花卉艺术系寄来的，讲的是花卉，而不是关于火炉修理。拉里的母亲多特坐在那里一边翻看小册子一边跺脚，一边又不住地对着小册子上常春藤图案的糊墙纸点头，似乎在说：对呀！对呀！花卉图案设计的确有前途。
     然而，拉里的父亲并没有过分高兴。拉里知道，父亲是在想，花呀草呀，那是女孩子的事，而不是大小伙子的事。就好像他的独生儿子可能是个同性恋者，现在才刚刚开始显露出来似的。他的确出席了在自助餐厅举行的拉里的毕业典礼，可眼睛却不知道往哪里看。就连斯塔尔太太给拉里戴玫瑰花环，以表彰他得了平均分靠前名的时候，拉里的父亲还坐在那里低着
     “你为什么不改喝咖啡呢？”她说。打那时起，拉里便开始光顾卡普里咖啡屋。那个咖啡屋离花人商店很近，拐过街角就是。那地方并不起眼，但他们把卡布奇诺咖啡引进了这座城市。开始，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些人――像拉里店里的同事――到现在也不知道。可拉里去尝了，现在已经成了习惯，一喝两杯。人们见他五点半钟一进门就要咖啡，也都开始喝起卡布奇诺咖啡来。
     他喜欢自己在咖啡里加肉桂。他喜欢看着肉桂在整个泡沫区扩散成薄薄的一层，而不是黏成一团悬浮在杯子中央。这时候，你拿起振荡器，从杯子右侧大约两英寸的地方轻轻叩打两次，轻轻地，空气中就会出现一股柔和的肉桂雾气――你简直可以看到雾气悬浮在那里――然后，．肉桂便会均匀地沉入杯子，覆盖整个杯底，就像温尼伯去年夏天的尘暴，用它美丽的、均匀分布的尘土覆盖了所有的岩石，所有的树叶，所有的牵牛花花瓣。P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