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

亚历克斯觉得人生跌到谷底了。意外失业、婚姻触礁，一切都是如此混乱。自从山姆出生，一切都失序了。记忆中夫妻俩的生活重心接近转移到山姆身上，再也没有好好相处过。而亚历克斯自己的家人之间也长年走不出二十年前哥哥过世的阴影，一家人四散各地，亚历克斯始终将哥哥的意外之死归咎于自己。就在亚历克斯陷入烂泥状态的时候，暂时分居的妻子因为工作不能长时间照顾儿子，失业的亚历克斯只好逼自己面对，担起了陪伴儿子的重责。山姆只吃辣泡菜、山姆害怕人群、山姆讨厌学校、山姆要丢东西发脾气……一切都是为了山姆。父子俩僵持不下的时候，有时山姆甚至会说：反正都是因为我有自闭症。在陪伴山姆的时候，亚历克斯发现他很喜欢《我的世界》，这款并不起眼的游戏可以盖建筑物、抵御僵尸野兽、寻找宝物，竟让山姆获得成就感。亚历克斯因为好奇也跟着玩，在游戏的过程中，他发现在这里他竟能和儿子交谈。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视山姆为一个麻烦，他始终认为山姆只会闯祸、失控，无力面对自己的人生。然而随着父子俩共享游戏，以及长时间相处，他发现山姆其实是用他的方式理解着世界，山姆比他更了解人生，甚至更接纳死亡。亚历克斯决定重新过自己的人生。他决定带儿子前往参加《我的世界》电玩大赛，挑战在自闭症孩子很害怕的喧闹人群中，让山姆完成他的建筑师梦想。在准备比赛的过程中，许多意想不到的波折发生，亚历克斯曾经以为他的人生早在多年前就注定失败，却没有料到是山姆重新教会他该如何活着。他曾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山姆，后来才发现，也是为了身边的人，以及他自己放不下的过去……无论生活如何失控，我们都要好好的

基思？斯图尔特（Keith Stuart），是一位作家和记者，同时也是一名游戏玩家。他自1995年开始就笔耕不辍，先是给《Edge》和《Offi Playstation》等业内杂志撰稿，后来担任《卫报》游戏版编辑长达十年之久。这部感人的处女作，正是受基斯本人与他自闭症儿子的现实经历的启发而作。译者简介李婧，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和香港浸会大学，曾获第26届及29届梁实秋文学奖译文组评审奖、2013年林语堂文学翻译奖优选奖，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莎剧舞台本翻译计划入选译者，现居北京，从事新闻翻译和文学翻译工作。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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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分居了。
     这想法猛地冲进我脑子，我走出屋，穿过街道，钻进家里那辆老破车，一直没缓过神来。要是说得准确点，应该是我和她分居了，不过照我看错都在我。我盯着后视镜，看见我的妻子朱迪站在大门口，头也没梳，长发都打结了。那紧贴着她、把头埋在她怀里的，正是我们的儿子山姆。他正琢磨怎么用手把眼睛和耳朵同时捂住，我心里明白，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不愿意看到我走，而是知道等会儿车子一发动声音特别大，他受不了。
     我只能挥手做个道歉的手势，就像司机在路口差点撞到人。我拧了下车钥匙，车子慢慢启动。接下来不知怎么的，朱迪突然站在我这边的车窗外，轻轻地敲，我把车窗摇下来。
     “亚历克斯，把自己照顾好，”她说，“别再逃避了。当初挺幸福的，你要是那时候就能想明白……唉……我也不知道，没准不至于这样。”
     她眼里含着泪，赌气似的用手背抹去一颗正往下滚的泪珠。她就这么盯着我，忽然间，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或许是我脸上的痛苦和愧疚让她感到心疼，她泪光闪闪的双眼变得柔和了些许。
     “还记得去坎布里亚露营那会儿吗？”她说，“帐篷给山羊咬坏了，你的脚在水里泡得生疮，现在就算再糟也比那会儿强，对吧？”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挂挡，把车开上路。当我再看后视镜的时候，朱迪和山姆已经回屋了，家门紧闭。
     结束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原来说结束就能结束。此刻的我开着这辆老破车，一路开，却不知道要开往哪里。
     山姆是个漂亮的孩子，他从刚生下来就特别漂亮，褐色的头发毛茸茸的，嘴唇厚嘟嘟的，活像婴儿版的滚石成员贾格尔。
     不过，他从刚生下来就特别难伺候。不肯吃奶，不肯睡觉，没完没了地哭，朱迪抱着他的时候他哭，有人把他抱走他也哭。他好像带着满腔怒火来到这个世界。我记得那会儿至少折腾了一整天，他才终于肯喝点儿奶，崩溃又绝望的朱迪把他抱在胸前，放声大哭，我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巧克力棒和杂志，傻傻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所措，心想这些东西对新手妈妈来说应该用处不大。没多久我就发现，就算我想帮朱迪减轻点负担也无能为力。
     现实就是如此。难题摆在眼前，让人措手不及。
     二十三分钟之后，我出现在了丹的公寓，他对突然造访的我说：“老兄，你住多久都行。”我知道丹肯定会收留我，至少我确定他周日下午保准在家，因为他周六总是玩得很疯，要么是在哪个新开张的俱乐部潇洒，要么是和哪个女人鬼混，也有可能更刺激，把两件事都干了。
     “客房没人，你可以住，”我们进电梯后他说，“我好像有个充气床垫，不过好像漏气。但那玩意没有不漏气的对吧？你睡过不漏气的充气床垫吗？没有吧？不好意思老兄，你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事，我明白。”
     我走进他的公寓，站在门口的走廊里，还是没缓过神来，手里抓着个耐克旅行包，里面装了我所有的衣服、手提电脑、几张CD（带CD干吗？）、一个洗衣袋，还有一张朱迪和山姆的照片，那是几年前去德文郡度假时我给他们照的。照片里，他们面带微笑坐在海边，不过那是勉强装出来的。那个星期从头到尾简直是场噩梦，山姆因为认床不肯睡觉，毯子也是新的还很沉，海鸥也让他怕得要命。他只能和我们一起睡，不过整宿动来动去，一刻不停，天天如此，到很后我们真是精疲力竭了，连走下旅行车看看风景的力气都没有。打那以后，我们家很少出去度假。
     “想不想出去喝一杯？”丹问我。
     “嗯……我想先把东西放下，在屋里坐会儿，行吗？”
     “没问题。我去烧壶水泡点茶。我应该有饼干。等我去找找，我确定我有。”
     丹径直走进了厨房，我拖着步伐走进了客房，把旅行袋扔在地板上，一屁股坐进了电脑桌旁的办公椅。那一刻我想，要不干脆给朱迪写封邮件吧，可我没写。只是盯着窗户发呆。写什么好呢？
     “嗨，朱迪，真不好意思，我把我们的婚姻给搞砸了。要不把过去五年的事忘了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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