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与变革 中国科技的升级之路

经过十余年的高速发展，中国科技已取得长足进步，学术论文发表量跃居世界首位。然而与此同时，学术不端行为屡现、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等突出问题愈加严峻，引人忧虑。处于拐点的中国科技亟需清理沉疴，迎接挑战。饶毅、刘亚东主编的《破局与变革(中国科技的升级之路)》汇集了数十位科技工作者的真知灼见，从体制机制、人才教育、论文评价等多个方面梳理问题、建言献策，以期为中国科技的升级之路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与关注中国科技的有识之士共商破局与变革之道。

   科学精神在中国（代序）刘亚东i

以智识推动科学，以科学贡献社会（代序）饶毅vii

科技格局

与日本比，中国科学的差距在哪儿？鲁白3

一个只注重技术而忽视科学的大国是没有未来的鲁白汤超张双南9

美国科学在衰退吗？喻文姗18

外国学者主导中国病人资源进行研究引发争议叶水送陈晓雪邸利会22

中国水稻研究缘何引领世界？邸利会28

美国退出《巴黎协定》的负面冲击和正向效应潘家华36

超算的真正较量：美国重登第一，中国怎么办？邸利会44

中国科学界可以向日本学习什么？周程50

从“BAM”到“BRAIN”：美国“脑计划”借鉴鲁白60

中国科研的优势：从跟踪到超越？贾鹤鹏68

中国科技从跟跑到领跑了吗？贾鹤鹏73

人才与教育

高校“挖人大战”为何禁而不绝贾鹤鹏83

入学更容易，回报更高？1999年后的高校扩招影响几何闫雅琪叶华90

高薪难留人：中国博士后的“钱途”与命运陈晓雪 邸利会100

清华、北大、人大自主招生选拔出更优秀的学生了吗？施佳鑫106

鲁白对话王希勤：大学应该怎样培养人才？鲁白王希勤109

专访李凯：为什么很多中国人去了别的教育系统变成高端人才邸利会116

出版之殇

论文评价，唯有“影响因子”？冯长根123

中国论文再度出丑：都是谁？责任在谁？叶水送冯枭129

我所旁观的一次很好期刊撤稿张 勇134

如何捅破科研、出版和管理间的“谷仓效应”？

鲁东明张月红138

医药困局

我国今天的新药创新超过20世纪70年代了吗？饶毅147

“精准医学”尚需精准理解叶水送152

众议开放进口药管理：中国药企怎么办？陈晓雪156

俞德超：如何构建中国医药创新的生态系统叶水送161

新政下的新药研发，各路专家怎么看？叶水送168

中国人能不能用上更好的药？谢雨礼171

创新与改革

改革医疗卫生评价体系，首先要解放医疗工作者王小凡185

中国需要扩大以人为本的科研资助机制王小凡188

美国国家工程院新科院士张东晓：科研评价体系怎么改？吕浩然192

我国临床医学学位制度亟待改革秦伯益197

科研工作者退休年龄应该差异化张双南202

知识产权纠纷挫伤中国创新叶水送206

中国的大飞机，造出自己的“心脏”到底有多难？邸利会209

原创研究引领创新产业何时在中国开花结果？饶毅215

19人2亿美元，这个资助科学家的计划为何如此受关注？程莉220

科技创新的三大层次与境界于文强226

中国科技创新的两个优势和两个短板张双南231

从质疑的正规化开始，谈我国基础科学的复兴周大鹏237

学术界与工业界的人工智能研究：有哪些重要不同？颜水成239

科学家创业能成吗？鲁白245

进击的公司vs.研究所：大科学项目该怎么做？叶水送249

科学精神

这两大元凶太“嚣张”！缓解秋冬季雾霾需“三管齐下”陈铁喜257

中国食品和农业生产系统正经历历史性变迁崔凯 苏梅260

在韩春雨事件中我们更该关注什么？徐星263

石墨烯产业切勿重演大炼钢铁运动刘忠范266

12年前他写给民间科学爱好者6道题，如今他们答上来了吗？李统藏274

成为科学家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谢宇281

为什么要学科学？鲁白285

中国物理的2017：我们开始看到质的飞跃辛玲 李健289

科学和宗教、伪科学的区别张双南293

“帽子”问题

人才帽子：保留还是取消？赵跃宇299

自然科学基金委公开信引热议：不要被“帽子”遮蔽了双眼蒋海宇303

为什么“帽子”问题必须得改一改了？戴希308

院士增选，如何风清气正？贾南珍311

呼吁给予本土青年科技人才更公平的竞争环境卢宇源罗思扬317

科学伦理

基因编辑人类胚胎细胞需伦理和管理机构重视郭龙华323

若无任何转基因：基因编辑作物在中国该如何监管？邸利会325

    科技格局
       与日本比，中国科学的差距在哪儿？
       鲁白（清华大学药学院教授、“知识分子”主编）
       编者按
       2016 年10 月3 日，2016 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被日本科学家大隅良典独揽，引起了学界的广泛讨论。一方面，日本在文化等方面与中国相近；另一方面，近年日本诺贝尔奖花开遍野，而中国却收获无几。日本在国家政策制度和科学文化方面有哪些特点，帮助了日本的科技进步，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和讨论。
       谈到科技兴国，人们常常拿美国做标杆，认真研讨美国的政策、法令、机制、做法，因为美国是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但作为一个典型的西方国家，美国从本质上有着很强的求真、实证精神，再加上它实事求是、标新立异、勇于探索的传统，美国的强大并不让人意外。此外，美国是个移民国家，社会对外来人才的包容度非常高。这些都与我国的文化和传统有较大差距。
       相对而言，与我们地缘、文化相近的邻邦日本进行比较和分析，也许对我们更有借鉴意义。中国人对于日本的感情很复杂，虽然两个民族在人种、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和文化等方面都很相近，但我们却往往不太愿意正视日本的崛起。
       日本的科技在近年来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接连斩获诺贝尔物理学奖和化学奖，连生理学或医学领域都在2012 年有了零的突破，而2016 年的生理学或医学奖，更由在日本土生土长，仅在美国做了几年博士后的大隅良典一人斩获。日本科学家获诺奖，不仅增强了国民自信心和在世界的地位，也对日本的经济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今天，我们学习日本的经验，研讨日本的一些做法，可能会给中国的科教兴国带来一些借鉴。
       我想大概从以下几个方面谈谈自己的看法，抛砖引玉，以期引起更多人的思考和讨论。
       科学家参与重大决策研讨和制定
       譬如，为应对美国奥巴马政府提出的“脑计划”（BRAIN），日本的大型科技项目“脑计划”（MIND）应运而生。与美国相似，日本政府只是说“要做”脑科学计划，而不指定“做什么”或“怎么做”。
       这接近是由一批资深科学家广泛吸收神经科学界的意见，随后反复讨论形成书面意见，将整个战略计划的建议交给政府，帮助它做决策的。政府只可以决定“做与不做”，却不能轻易改变“做什么”和“怎么做”。相比之下，我们的政府科技管理部门却是对“做什么”和“怎么做”非常积极，甚至可能在科学家的意见与管理层的想法不一致时，更换一批科学家再讨论，直至符合其想法。
       我们很高兴看到科技部终于开始改革，将科研基金分配与科技政策制定分离。这是大好事，也是“知识分子”的另一位主编饶毅和我早在2004 年就曾经给国家建议的。对于科技政策，包括研究的领域、方向、投入的多少、可期望的结果等，最清楚的应该是科学家。但是据我所知，我国科学家对重大科技政策的制定、重要的体制机制的改革和调整、重大科学问题的决策等的参与度却非常低。这当中存在着一个政府官员与科学家之间的信任问题。
       有人会质疑，某些科学家在提出建议时会出于个人或所在单位利益的考虑。这种顾虑在目前中国的现实环境中的确存在，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从科技的长远发展需求来看，参考科学优选国家（如美国、日本）的经验，科技政策的制定必须要由“内行人”，即科学家来决定。国家应制定出一整套完善的、避免利益冲突的制度来保障科学政策、决策的顺利完成。
       一个有效的办法是用好“战略科学家”（能够把握科学最前沿，具有国际威望和战略眼光，能在中国开展工作，有公心和公信力，敢于承担责任，并具有全局观念的）。“战略科学家”具有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利他性，他们考虑问题和行事都建立在有利于全局利益的
       基础之上，而非为了个人利益。
       对基础科学长期稳定的支持
       日本对基础科学的支持曾走过一段弯路，也有过经验教训。他们也曾有过像中国现在这样急功近利的阶段，过分讲究应用、科技成果转化、投资回报等。后来他们发现不能太过功利，那样会导致经济没有可持续的后劲。有很多重大科学发现一开始没有明显的应用意义，后来却成了颠覆性的发现。另外，一个国家的强大，也表现在它基础科学的优选，就是追求知识、好奇心驱使的科学探索，那是人类文明的表现。
       日本政府对基础科研的投资是下了大力气的。20 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政府对科研工作的拨款总额急速增长；到80 年代，日本政府进一步地提出“技术立国”政策，用于科学研究的支出费用达1800 亿日元；到90 年代，日本政府批准科学技术厅的预算突破5000亿日元大关。由于这样长期持续地对科学研究的投入，日本的科学家，尤其是一些精英学者可以比较安心地去从事基本科学问题的探索，而不必经常担忧科学基金的申请。
       在制度和文化上保障“外智”引进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科研硬件条件一般不会比国外差。但是很多从欧美等科研优选国家引进的人才归国后还是感觉“水土不服”，这与整体的社会环境这个“软条件”有很大关系。加强对归国人才的安置工作，必须要努力提升这个“软条件”。
       日本国际化程度比较高，如日本的理化学研究所（RIKEN），有很多不同人种的科学家，也有很好的服务体系来支持他们的生活和工作。不同国籍、族裔、文化教育背景的人放在一起，可以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科学火花，对科技进步极为重要。有名政论家托马斯 弗里德曼（Thomas Freedman）总结了美国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五大支柱，其中之一就是美国的移民政策，尤其是高科技人才的移民。我们对科技人才的引进，目前主要局限在“海归”的中国人，很少有对其他人种科技人才的延揽措施。
       我们在引进人才之后，还应该完善人才安置的后续工作，使其能够快速、平稳、顺畅地融入整个社会环境。其中，最基本的工作应是简化各种繁复的手续，放松政策环境，催生相应专业化服务产业的出现。
       日本人的严谨、认真和坚持
       很多人都注意到，别出心裁和突发奇想的创新往往不是日本人做科研的强项。
       他们不是那么有创造力和想象力，也不那么善于首创或开辟一个全新的科学领域，日本的学术界也不是那么崇尚冒险精神和批判精神。日本人的科学成就，主要靠的是严谨、认真和坚持。
       事实证明，依靠严谨、认真和坚持也能做出重量的重要工作。饶毅曾说：“单靠认真的人群做出非常突出工作的比例较低，需要较多的人认真工作才能产生少量非常突出的工作。也正因为如此，普通人靠认真而做到诺贝尔奖水平的工作，也就表明这个国家有很多人在认真做科学技术，反映这个国家的科学技术不仅发达，而且普及。”
       日本人的严谨、认真和坚持，与日本的历史和文化传统有很大关系。日本这个民族喜欢追求很好的完美，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