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心

《黑暗的心》是英籍波兰作家约瑟夫？康拉德的主要作品之一。书中主要人物船长马洛讲述了他在非洲的经历。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名叫克尔兹的白人殖民者——一个被当地人奉为神明，并矢志将“文明进步”带到非洲的理想主义者。可后来，克尔兹刚来非洲时所怀的“教化野蛮”的初衷已变成了追求财富和权力的野心。最终，他抛弃了所有的道德价值观念，堕落成为贪婪、卑鄙、自私和毫无人性的殖民者。康拉德借助马洛的眼睛，揭示了人性的“恶”，也就是小说题目喻指的“黑暗”。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靠前章
     “奈莉号”，一只小型巡逻艇，轻轻摇晃几下，便抛锚停船了。涨潮了，大风也几乎停了，船上的风帆纹丝不动。接着是准备开往河的下游，船只好停下来，等待落潮。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泰晤士河人海口，仿佛是一条漫无边际的水道的源头。远处海天一色，浑然一体。在澄净的天空下，几艘驳船随潮水缓缓行驶，船上黑褐色的风帆夹在一片挺立的红帆间，桅杆油漆过，发出微光。低低的海岸笼罩在烟雾中，平坦地伸向大海，渐渐地消失在大海深处。格雷夫森德港上空天色阴沉，靠里更显得暗淡，好似一团阴沉恐怖的朦胧凝固聚集在这座世界上很伟大的城市之上。
     公司主管既是我们的船长也是我们的老板，他站在船头眺望着大海，我们四人热切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这幅景象显现出整个这条河上很浓的航海情调。他看上去很像个引航员，对水手来说，引航员就是信任的化身。人们很难想象到他的工作岗位不是前方明亮的河湾上，而在他的背后，在那层低低的阴暗朦胧中。
     我曾在别处说过，大海把我们结合在一起。即使我们分别日久，大海仍能让我们心心相印，还能让我们容忍彼此的信口开河，甚至彼此的自以为是。律师人相当好，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甲板上只有他靠着一只软垫，身下铺着船上专享的一条毯子。会计拿出一副多米诺骨牌，正在搭房子玩。马洛坐在船尾，盘着腿背靠着桅杆；他两颊深陷，脸色青黄，背脊直挺，看上去像个苦行僧。他垂着胳膊，手心朝外，好像是座神像。主管看铁锚将船稳稳地固定好，很满意。他走到船尾，和我们坐在一起。我们无精打采地聊了几句后，船上便陷入一片寂静。不知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玩那副骨牌，而是陷入了沉思，平静而茫然地望着远方。白昼在静谧和璀璨中消逝。河面水波荡漾，天空澄净透明。艾塞克斯沼泽上方烟雾缭绕，颇像一幅绚丽柔曼的轻纱，从郁郁葱葱的山林高地缓缓飘下，将低低的河岸笼罩在它透明的褶皱里。只有笼罩在西边河流上游的阴郁，瞬息间变得愈发低沉，似乎对落日的迫近恨恨不已。
     终于，太阳沿着一条曲线不知不觉地西沉，鲜亮的白色变成了没有热度的暗红色，它仿佛遭遇到压在芸芸众生头顶上那团阴郁的致命打击，好像随时准备瞬间熄灭。
     顷刻之间，水面上起了变化。静谧的河水不再水波闪亮，而是更加深沉。此时此刻，白昼将尽，我们眼前呈现的是一条水道，它庄严静穆，向天涯海角流去。这条水道千百年来养育着生活在两岸的人们。如今，我们望着这条令人崇敬的河流欣赏的不是它的一去不复返的奔腾涌动，而是永恒记忆里的庄严光辉。诚然，一个常言所说的心怀敬仰和深情的“依海为生”的人，很容易对泰晤士河下游历史的伟大精神发出崇拜之情。奔流不息的浪花充满了对出海征战和凯旋的战船和人的回忆。这条河熟悉并服务过这个国家引以为傲的所有英雄，不管是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还是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这些人，无论是否受过册封，都是海上了不起的游侠骑士。这条河承载过的所有声名显赫的船只，它们的名字犹如如同历史夜空中熠熠生辉的宝石。其中有满载金银财宝而胜利归来的“金鹿号”，它名震一时的传说就是在女王陛下视察的故事中结束；还有出海征战而一去不复返的“爱勒巴斯号”和“恐怖号”。这条河太熟悉这些船只和船上的人了。他们是冒险家和移民者，或从德特福德，或从格林尼治，或从伊里斯出发。有国王的船和生意人的船；有船长，有海军将领，有非法进行东方贸易的商人，还有东印度公司船队雇用的“将军”们。他们全部从这条河上出发，去寻找黄金或是博取功名，他们身上佩剑，还往往高举着火炬。他们是传递陆上强权的使者，也是传播圣火的人。无论拥有如何显赫的声名，无不很终从这条河流的波光流转中走向未知世界的神秘深处！……人们的梦想，共和国的种子，帝国的萌芽。
     夕阳西下，雾霭降临。泰晤士河沿岸开始出现了灯光。卡普曼灯塔灯光闪烁，像一只三脚架，矗立在淤泥平台上。河流的航道上，船灯摇曳，一束束地飘忽不定。在河流上游的西面，天地间那个巨大的城市似乎依然被打上了某种不祥之兆的印迹。夕阳的余晖中，是一片低沉的朦胧，几束星光下又显现出一片血红。
     “而且这儿，”马洛突然说，“也是地球上的黑暗地带之一啊。”P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