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胜雪/申剑的作品

申剑著的《白衣胜雪》是一部真实描写医务人员生活状态、近距离观察医患纠纷的小说。
何无疆和王惊雷都是从业多年的医生，医术精湛救人无数。两人原本远隔千里素不相识，后因一次偶然原因而相交相重，并成为同事。何无疆在手术台上遭遇多年前背叛过他的患者梁小糖，梁小糖此刻的身份是狱中囚犯；王惊雷的患者袁如海在太平间死而复活，此事令医院陷入绝境。
医患冲突就此锋芒毕露，杀机频起；正与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辨真假，王惊雷却必须做出决断；恩与怨跌宕起伏绵延交织，孰论究竟，何无疆最终选择了拯救。历经种种坎坷磨难，何无疆与王惊雷坚守良知、初心未曾改变。

申剑，郑州市文联作家，中国作协会员。主要作品有中篇小说《接近抑郁》《太平天下》《肿瘤教案》《岳千年的江湖》，长篇小说《白衣胜雪》等。

正文

    一
     何无疆认识王惊雷，是在深秋。王惊雷认识何无疆，是在清明。错开的不是两个季节，而是两个年头零两个季节。和天下所有的相识同样，记得住才是硬道理。和天下所有的错开同理，错了的都不在心里，即便入过心，也都已被删除。人心如天，世事如云，云雨过后总无痕，能留痕的才算得上相识。何无疆与王惊雷相识之后，很想把王惊雷从心里抹掉，可是不行，真人容易抹，假人不好办。王惊雷从始至终就是个假人，何无疆要想抹掉他，得先将他还原了。他没法还原王惊雷，因为他从没见过真人版的王惊雷，直至清明，是那场永不落空的断魂雨，才浇出了王惊雷的真身和原形。
     王惊雷和何无疆，曾经开过同一个会议，睡过同一个房间，是在两年前的立春时节。那个会议极其高端，高端得与医学无关，却与医生有关。没有医生能够抗拒这么高端的会议，于是被邀请参会的都到会了。主办方不行贿不送礼，连旅游项目都没安排，只是负责出书，连写带出，流水作业，定制医生评定职称用的。何无疆是卅青市人民医院普外科主任，当时即将评定主任医帅，由副高走向正高。就如同官员只能拼级别，没级别都没法谈正气，搞技术的就靠职称说话，不然耍刀耍成把神刀，也没资格在手术台上当主刀。何无疆对评职称很麻木，但足再麻木也得评，必须评，而且必须要评上。由于人人都要评上，就使得评上变得很难，每年都比去年难。何无疆不太想去开会，他的患者历来太多，几天的会议开下来，纯属浪费时间。他对主办方代表提出，报个到，露个面，走人。主办方是家响当当的药企，只做良心药品，只造真心器械，昧心昧德的产品都不知道该怎么生产，对医疗改革比行业官员还上心，对医院医生比亲朋好友还贴心。代表当即亮出三个名字，书名，都是何无疆的专业长项，关于肝的，关于胆的，关于胃肠脾脏胰腺的，何主任你挑，你挑哪个就出哪个，放心，专家手笔专业操作。何尤疆说我副高论文是肝脏，这回就胆囊吧。什么时候见书？代表淡定地说，会上发书。何无疆问道，多大规模多少人？代表自豪，全同近百家医院，近下名名医，还有海外以及港澳台地区业界专家。何无疆说人家又不用发论文出图书，你们怎么把人忽悠来的？代表说不用忽悠，上杆子来的，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何无疆说明门了，为医学而来。
     代表说正是，我们为这个会议准备了足足大半年，这是医学盛会，这个盛会必将推动医学医药的进一步发展。何无疆说当然，近千本书，全是贴身定做，人手一册，绝无重样。下这么大血本，必然又有新药品隆重问世，而且主打药品必然与恶性肿瘤有关，只有精神科药品以及抗肿瘤药品，才值得药企如此投入。你们真是良心企业，说是新药就是新药，不像那些良心含量不足的企业，老是给旧药穿新衣，给中成药兑西药，用化学手法冒充天然提炼，这类创新都说不完。糊弄老百姓容易，糊弄我们可不行。行家不能糊弄行家，这是行业底线。这会我去，我得去看看自己的作品，多少字？代表说足够厚足够大足够专业足够精湛。何无疆长叹，叹完了，又叹，代表不解，何无疆说不关你们的事，也不关良心的事，我叹医学。代表笑眯眯地，何主任你又不是外星人，百业如此。叹不如干。咱们中国医生每月看病量超过西方医生全年总量，可人家每月收入顶咱们全年，咱还得防着被砍被杀被查被告，啥毛病不犯总行了吧？不行，你还必须写论文出专著评职称，评不上你就狗屁不是，可真要天天写书，那还能治病救人吗？超人也兼顾不了呀。我们老板说了，就让医生好好治病吧，这等杂事我们企业包了。何无疆说百业相连，行行如此，使劲干活使劲叹气，不然都会憋出毛病。听说现在只有编故事的才提倡原创？代表说他们更易剽窃，古今中外可以穿越着剽，可很多人偏偏要剽活人的，搞得整天打官司。底线和沦陷可不是同样的概念。其他行业到底还要讲究个观点以及出处，学术嘛，不严谨站不住。何无疆说前两年我们医院那谁，评正高的专著让人查出来有问题，成片儿粘贴。代表说低级错误，就咱们企业这种水平，那是想犯都犯不成的。现今人的智商和情商都不是用成功来验证的，而是用错误。成功人士太多，没人稀罕了，人人都崇拜会犯错的人，犯错前犯错后的行情，比整容前后还要看涨哦。（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