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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遗忘你之前 青年导演杨树鹏首部文集

在世界遗忘你之前 青年导演杨树鹏首部文集

  • 字数: 150000.0
  • 装帧: 平装
  • 出版社: 重庆出版社
  • 作者: 杨树鹏 著
  • 出版日期: 2015-10-01
  • 商品条码: 9787229101794
  • 版次: 1
  • 开本: 32开
  • 页数: 225
  • 出版年份: 2015
定价:¥48 销售价:登录后查看价格  ¥{{selectedSku?.saleP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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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
编辑推荐
会讲故事的大叔,都不提供假正经的道理
荒诞生猛,诡谲迷离,青年导演杨树鹏首部文集

颇的诗意 飘摇的古意 狼狈不堪的男性 任意穿梭时空的白日梦
高群书作序 黄觉配图 随书附送作者诗集《我买下的绝望地》
姚晨 张译 丁丁张 庄雅婷 九夜茴联袂推荐
内容简介
本书是青年导演杨树鹏创作的故事集,杨树鹏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写作者,他惯于用虚构的时空背景的来表达现实中情景、情绪,擅长利用电影分镜头脚本的手法讲故事,他笔下的故事有很强的画面感。全书分为“梦游”“亦真”“无解”“残翼”“困局”“永生”“凿梦”“昼眠”“梦回”十个小辑,时间背景上任意穿越,写民国,写唐代,写现实,写梦境;内容上天马行空,写心中的梦想,写现实困惑,写爱恨情仇,写人性的善恶,写生与死,写完满与不完满的人生。
随书附送杨树鹏诗集一册,收入了杨树鹏创作的40多首诗,诗集配图采用有名摄影师黄觉摄影作品。
作者简介
杨树鹏:内地青年电影导演,曾任央视《实话实说》节目编导、央视《电影传奇》栏目总导演。主要导演的作品有电影《烽火》《我的唐朝兄弟》《匹夫》等。获2010第2届澳门国际电影节很好导演新人奖 、 2012第4届英国万像国际华语电影节优秀导演奖。
目录
第一辑梦游
燧州烈火
离汤
不要轻易在午夜飞翔
贩梦
贩梦番外篇
枉杀
偷云
第二辑亦真
温暖珍贵的记忆
南良木匠
黑泉水
听,歌声
不如相忘
甜蜜蜜
第三辑无解
在一个下午
另一个下午
孤独之心
一个无处倾诉的人
失火的船
第四辑残翼
死寂,或者巨响
翼一1
翼一2
周五的蜻蜓
如果世界是这样
第五辑困局
你可知道我多么爱你

疼痛的爱情
有这样一个伤心人
第六辑永生
无时不刻
永生者
纯洁之诗
一梦
第七辑凿梦
凿梦人:广场
凿梦人:强风
凿梦人:世博
第八辑昼眠
关于沉默的两个故事
两个人
SAW
幸存者之歌
第九辑白驹
白驹:一隙人间
白驹:在世界遗忘你之前
白驹:蒙主垂怜
白驹:失忆小夜曲
第十辑梦回
大义公主
唐末
公元前627年
白岸城和里州
古意
返唐
摘要
     序
     高群书(有名导演)
     1
     写故事,写诗歌,说穿了就是白日梦。
     真的是白日梦哎,看杨树鹏写下的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一个纸做的人,薄薄的,屌很大地垂着,在春风里飞,遇见落花,犹怜。在灼热的夏日太阳下凝滞不动,夏虫撞死在他身上。在秋天的杂色中,他开始蛰伏,像一只虫子,随落叶飘荡。冬日无雪,他开始放荡,梅花在远处,空中有些别人的酒意,他已经醉了。
     一个不擅喝酒的人,窝在宅子里,写些毛笔字,间或,在乌黑的键盘上,敲出些白字,却仿佛酒意盎然。
    
     2
     西北是个好地方,我喜欢西北,陕北高调,杨争光,昌耀,贾平凹,赵牧阳什么的,今天刚听说,赵牧阳的《黄河谣》是马上又写的。那年,马上又16岁,走到黄河边上,突然开始感伤,就着劣质白酒和羊杂,就着花儿,心旌飘摇,写道:早知道尕妹妹的心变了,谈他妈的恋爱做啥呢。。。
     黄土塬上生出的诗意,在神人们的脑顶袅袅蔓延。
     今天是羊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抽完一支雪茄,走进卫生间,自己给自己剃了个头。
     然后,饿了,就走到望京SOHO的韩国本家粥铺,喝了一碗鲍鱼粥和海藻牡蛎粥。
     今天亦是春分。
     在春分这一天,在木格栅的窗下,看才子杨树的文字,想起了浙江乌镇人茅盾写于西北的《白杨礼赞》。
     “那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实在是不平凡的一种树。”
     白杨树把浙江人茅盾惊着了。
     杨树是西北人,但骨子里,是上海人,但祖籍好像是东北人,满人。
     东北人也有伤感的萧红。
     杨树身上,混杂着地球各地的文学气息,拉美马尔克斯式的,美国福克纳式的,爱尔兰乔伊斯式的,卡夫卡式的,旧俄式的,樱花味儿的,西北东北上海式的,唯不屑的,就是华北大平原的麦粒味儿。
     如果是个诗人,他一定吟唱麦子。必须是麦子,西北的麦子,不是大豆高粱和玉米。不是田纳西的土豆和落基山的野熊。
    
     3
     开始写诗后来写诗意的杨树后来做了导演。
     在第六代做地下导演的时代里,这个细腻的西北人在CCTV东方时空做着编导,这个集子里的一些故事,显然来自于那时候游走四方的掌故,只是付诸文字时,他把东方时空抽离了,隐身成虚空的影子。一个个飘荡在舌尖上的灵魂。这些灵魂像苍蝇一样旋转,直到快累死了,才倏然幻化成文字,带着撷来的各种味儿。
     所以,杨树的电影都有着足够的诗意,甚至偏颇。
     他试图把偏颇的诗意,飘摇的古意,雄壮的黑泽明像上帝造人一样捏合在一起,这得需要多深的道行啊。
    
     4
     才子杨树口吐莲花,瞬间即可折服一些老板,也瞬间折服一些姑娘。
     杨树的语言表达和文字表达一样佳,会说多种语言,比如上海话,西北话,东北话,四川话,甚至美国话。
     *早听说这厮,是上影的汪天云总,告诉我发现了一个天才,并说,要为他成立一个工作室。
     这人叫杨树鹏,当时,拍了个电影叫《苦竹林》,后来改成叫《我的唐朝兄弟》。
     看见没有,丫自诩是唐朝人。骑白马的唐朝人,手里挥舞着竹子。
     再后来,听另一个大师牟森牟春光老常提起,说他迷恋黑泽明,片子也有黑氏遗风。恰好,我也喜欢黑泽明。
     然后,就认识了。
     认识了,但交往不多,因为丫性情高冷,不爱大局,喜欢独处和三两人处,无奈我都是大局,所以神交多于面交。
    
     一天半夜,趴在微博上胡聊,惊见光线老板王长田发了一微博,说刚和一天才聊天,此君初中毕业,做过消防员,现在搞电影,日后必成大师。神神秘秘,不点其名。
     我一看就知道说的是杨树君。
     又一天,我和黄晓明等人在孔乙己吃饭,就喊他过来,因为他想找黄晓明演《匹夫》,二人一见,分外亲热,瞬间勾搭成奸。
     然后,就有了电影《匹夫》。
    
     我也认为,杨树君日后必成大师。眼下,还需要修炼,主要是技艺,如何把诗意和雄壮捏合得飘渺而锐利。
     锐利,是杨树君的痛。
     杨树君真应该生在唐朝啊。
     妈的,穿越吧。
     一个唐朝人,活在混乱的21世纪,难免痛苦。如果再不喝点酒,那就更痛苦了。
     痛苦也是一种美。
    
    
     5
     杨树君是个文风飘逸不求深邃的诗人,虽然长得貌似深邃。这是个问题,他的才华都让人摸得着看得见,尤其是在电影里,有时候你会觉得他太忙于表达才华而把电影给忘了,就像那句话说的,忘了怎么出发了。
     其实这是个缺陷,才华宜藏不宜露,他太不擅拙朴。
     当然,拙朴有时候看起来很蠢,全看观者有无法眼。
     拙朴和机巧融化在一起,就是大师了。
     特此批评和期待。
     也期待生活。
    
    
     样章1
     公元前627年
    
     在我们春秋时代,一天很漫长。
     每天站在鬼梁的山岗上看云,因为不会写字,自然无法抒情。所以我用刀子在一根木头上刻写心情:比如我想抒情,我就刻了一朵云:比如我有些伤感,就刻一只鸟。不管怎么说,看见鸟从高天上飞远,还真是颇有伤感之意,因为不知道那些鸟儿飞向何处。这样一来,木头上就刻满了符号,云朵,飞鸟,牛,狗,云,云,云,鸟,云,鸟——这么说起来,我还是比较抒情的。
     每天确实很漫长,躺在草丛中睡一觉了都,醒来太阳还高高的,于是起身来,背着刀子和柴火下山去,每天都一模一样,直到那天。
     那天我站在鬼梁的山下,看见无数战马扬起遮天灰尘,甲胄和兵器撞击得叮当作响,我的驿马庄燃起大火,彻夜不息,插着羽箭的尸体横陈于荒野,血水流成一潭,血水和成泥浆,让黄土变成赭石色。
     晋人破秦。
     我张皇奔走,我涕泪滂沱,我去找阿璃,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了。我眼前登时一派模糊,眼泪稀里哗啦流个不停。我喘不上气来,眼看就要憋死,这时候一支羽箭飞来,扎进我的胸膛,我带着这支羽箭狂奔,感觉不到疼。
     我从来没有跟阿璃说过一句话,当然了,我心里已经说了一万遍。我从来没有碰过阿璃一指头,当然了,我心里已经跟她生儿育女盖房起屋。阿璃初来的时候,是一个光头,穿着层层叠叠的青布、蓝布、褐色布的衣裳,所以她就像一个蚕蛹,被他父亲抱着走来,走进我的心房。他们家是呈城的宰正,因犯了王法,被降为庶民,全家剃头,丢到鬼梁下的驿马庄。
     我张皇奔走涕泪滂沱,胸前插着一支羽箭,心脏被刺破,越来越虚弱。晋人的骑兵,就像大风刮过荒野,将驿马庄荡为平地。
     带着这支羽箭,我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我折断箭杆,留下箭镞在心脏深处,伤口渐渐复原,只是不能再下力气,比如说锯木头,一用力就要眩晕过去,当然,也不能思念,因为思念比锯木头更耗费力气。
     可是我继续思念阿璃,忍受着剧痛和眩晕,我就像一个高血压患者,经常晕头胀脑、呼吸急促地坐在水井边上,路人都知道我这毛病,都关切地告诉我:
     阿璃会找到的,你就放心吧。
     公元前627年,我身负重伤,经常眩晕,心脏里埋藏着一只箭镞。收拾了行囊上路,驿马庄方圆百里已经找了一个遍,我得走得再远一些。呈城,巨大辉煌,竟然有十字街,竟然有妓院——战祸之后,一切如常,死的人、死的战马埋起来,就又是新时代了。我四处打探,确实有流民逃难至此,在呈城一角盘踞,棚屋绵延,污水横流,野狗四出,那是流民们为一个馒头,也要挥刀杀人的所在。
     就在这污秽肮脏之地,阿璃背着水桶,一跳一跳地从远处走来,她在污水泥地上跳来跳去,怕脏了裙角。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渐渐走进,深感欣慰,老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找到她啦。
     她越走越近,我就想,我该怎么告诉她,我有多么想她。我是先给她看我刻写在木头上的花朵和白云,还是先一把抱住她再说?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心脏开始疼起来,这是用力过猛,我心脏里那一枚小小的箭镞,我的生命的阀门开始转动。 我不能呼吸,眼前发黑,阿璃越走越近,已经看到我了,她站住,一脸困惑地看着我。我站不住了,猛地向后退开几步,咣当撞在一座棚屋的墙上,我向她伸出手去,我想跟她说,阿璃,我是来找你的。
     但我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情况是这样,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一下子摔倒在地,刚好倒在一堆烂泥里,如果你恰好路过我的身边,你一定会想,唉,这个人真可怜,连个铲子都没有,硬是用自己的身体在和泥啊。
     有时候,你跋涉千里万里,就是想看一眼一个人,或者一只鸟,或者一堵写满故事的墙壁。
     这么想一想,你已经看到了,也就该知足了吧。我眼前模糊,身体变凉,心里都是话,都没来得及说。
    
    
    
     样章2
     燧州烈火
    
     我站在窗口,看着满城过火,城中间的燧州节度使大营正在爆炸中化为灰烬,这辈子*盛大的烟花表演,放给我逃亡的妻子,此刻她携带童仆二十人,穿过烈焰熊熊的街道,出城等我。
     五年前,我带着演乐班子从长安到燧州来,与此同时我的妻子——当时还不是妻子而是战俘——被汉人军队押解,从弥勒河谷一路嚎哭抵达燧州,我们前后脚进了城,彼此并不相识。她和三千族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光着脚丫子被抓到燧州来,男人做苦力,女人做奴隶。
     而我来刺杀。
     我并不是演乐班子头头,我是个刺客,长得猥琐窝囊,看上去像个滑稽艺人,但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刺客,手上人命无算。好,我来刺杀,目标是燧州节度使肖承乾,为了给他贺寿,他的副将花重金邀请了我,在他的生日晚宴上将他杀死。
     三天后就是晚宴,三天后我完成任务,拿钱走人,副将则虚张声势,假装满城围捕,直到我安全回到长安。
     我没问副将安的什么心思,我懒得问,一个人要仇恨到杀死对方了,你还有啥可问的。
     三天说过去就过去,晚宴上我带着乐队——藏着宝剑的琵琶,藏着短刀的箜篌,我的尺八内藏着一柄细细的锥子,这玩意好用——展开表演。我吹拉弹唱我戏谑搞笑,我又唱又跳我浑身是汗,我使出浑身解数靠近节度使大人,直到他放松警惕,直到我可以抽出长锥将他刺死——我抽出来了,我刺过去了,肖承乾根本没有看我,他在看我未来的妻子双云,双云本来是丢到卫军营做奴隶的,好死不死,被副将抽调到晚宴上服侍客人,她脚上还系着细细的铁镣,人们扒光她的衣服,草草用水冲了冲,把头发挽起来,往脸上扑了一斤粉,往腋下洒了一斤柏树叶泡过的香水,就塞进节度使大营给节度使的客人倒酒了——就在这个瞬间,我的长锥拔出来刺过去,肖承乾根本不看我,他看着双云,我也看着双云,双云谁也没看,她看着自己的脚。
     副将看事情败露,发声大喊,一脚把我踹倒在地,拔出佩刀就要砍死,肖承乾阻止了他,肖承乾说,等等。
     他扭头看着双云说,你叫个啥?
     双云说:我叫双云。
     肖承乾对副将说,今天是我和双云大喜的日子,这个刺客就不杀了。
     肖承乾娶了双云,我就没有被杀死,我成了工程营的苦力。
     我成了工程营的苦力,每天锯木头、盖城墙,再锯木头,再盖城墙,边城的长墙没有头,我他娘的得盖到什么时候!
     我盖了一年的城墙,这一年我没有见过我妻子双云,但我心里总想她,她捧着酒罐子,像个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脚。
     那天我从窝棚里钻出来,跟着一群老鼠一样的工程营苦力去上工,远远地瞥见有人在指点着我,接着我看到双云,她骑在马上,还是她们那个西域打扮,人白净了些,身边跟着仆童马弁,挺像样啊。你挺像样啊,我走过去说,双云不说话,冷冷地看着我说,节度使大人又要过生日了。
     我被扒光衣服,草草洗了洗,往脸上扑了一斤粉,往腋下洒了一斤柏树叶子泡过的水,塞进欢乐的人群,吹拉弹唱,我看着双云,心如刀割,我这么喜欢的女子,是人家的妇人,我越是插科打诨就越是泪流不止,简直傻极了。
     于是我把尺八插进了自己的嘴里,妈的我杀不了节度使,我还杀不了我自己吗!
     我玩命地往自己喉咙里刺,满嘴的鲜血咕嘟咕嘟涌出来,咽喉深处火辣辣一派清凉,眼前都是双云,数不清的双云跑过来跑过去,有的叫唤,有的不叫唤。
     我哑巴了之后,就留在节度使大营了,肖承乾觉得我是个二百五,也不怎么盯着我,双云说,这人心里事情太多啦,我得养活着他,肖承乾说呵呵您随意。
     我每天穿着体面衣裳,溜达来溜达去,找机会爱双云,有一天终于在走廊里碰到她,她吓了一跳,转身就跑,我追上去一把抱住她,想爱她一回,她挣扎着说,你真够可以的,节度使救过你的命,你是人不是?
     我羞愧难当地放手了,双云撒丫子就跑,我又抓住她。
     我比画着说,啊以过窝西纸。
     双云说,行行行。
     我心想妈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就答应?
     我比画着说,以吃熬窝豁狠么?
     双云说,我当然知道你说什么,你要我做你的妻子。
     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妈的这不叫缘分什么叫缘分?!
     双云就这样做了我想象中的“妻子”,她能保护我,我却不能爱她,我每次都按例冲过去,抱住她,再被她挣脱开来,一边骂我一边跑远,啊她身上的味道,啊她头发的味道,啊我的心。
     五年的光阴它匆匆过呀,没有谁能把它留。
     我这五年没干别的,就是冲过去抱住她,用全部的力气吸吮她身上的味道,再被她推开,在众人哄笑声中痴痴地看她的背影——不,这不是我做的**的事情,我还在积攒,我在工程营发现了,就像我在心里发现了爱情,我积攒爱情和这两样事物。
     双云想走这件事,是她告诉我的,有一次我抱住她,她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在我耳边说,你把我弄走,我得回到我的族人那里。
     所以我积攒和爱情,都攒够了,就可以来一下子了。
     你可以爱一个人爱多久——炽烈地、认真地、无条件地?我不知道,我陷于爱情,接近丧失心智,心里只有。每天偷一点带出来,就像偷了一点爱情带出来。于是这天,我站在窗口,看着节度使大营,等着线香燃尽。
     按照我和双云的约定,她借口出游,带着自己家族的仆童离开节度使大营,等到爆炸,她出城等我。咣当一声,爆炸了,节度使大营腾起黑烟,接着听到人远远地喊,哎呀烧起来啦。我捧着苦茶,一边啜饮一边等着,火势越来越大,满街都是嚎叫声,是时候了。
     我飞身下楼,翻身上马,箭也似冲出城去,城门塞满了逃亡者,我催马狂奔,来到事先约定的地点——如你所料,双云不在,我在窗口看到她的那一眼,就是永诀。我站在那里等到天黑,也没有看见双云。燧州在燃烧,就像这个世界上*盛大的节日,我徘徊良久,左右无计,我烧了一个城,也没有得到她的爱情。
     也如你所料,我返回了燧州,返回了节度使大营,我坐在*汹涌的火焰中,饱蘸笔墨,在已经燃起火苗的纸上写下我的爱情——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灰飞烟灭,各得其所……你走你的路,用我无法追赶的脚步,我也许将独自跳舞,也许——写到这里,我居然笑了起来,唉,爱情多么有力量。
     公元905年,燧州烈火,三天不熄,此后燧州撤销建制,永远地,永远地从地图上抹去了,你都不知道有过这么一个地方吧。
    
    
     样章3
     一梦
    
     1865年4月2日,张先生在斯文登路的酒馆外,喝醉了酒,跪在一个妓女面前求婚。当时的场面尴尬,事后更被传得不像样子,张先生很后悔,在家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以示惩戒,发誓再也不喝酒了。第二天,4月3日傍晚,张先生再次喝醉,人生改变。
     事情是这样的,他起床之后,想起昨天,略感耻辱,于是拿起手边的设计图来看。
     张先生是一个设计家,他毕生精力都花在一件事情上,就是设计一个完美社会,从空中飞蝇的姿态,到摩天巨塔——万世平安大琉璃塔。这样说起来,这张设计图有多么大,你可以想象,大概有——反正很大,张先生家的四十六个仆人全部捧着设计图,还有十几米耷拉在远端的青砖地上。
     张先生看的这一部分,叫做“大同天下飞鸟纵横之部”,是关于未来天空设计的,天空中有一些鸟,这些鸟叫做“天时”,是张先生理想中的飞鸟形状——其实比较傻,无非是移花接木,鹰嘴鸬颈鹤翅鹦尾,这就是小学生才会发梦的事情,张先生做得乐此不疲。
     看着眼前的设计图,张先生心头烦躁挥之不去,皮肤表面汗水淋漓——半个钟点之后,张先生醉倒在斯文登路的酒馆门口,脑袋冲下趴在地上,脸旁边是呕吐物,呕吐物上方,赫然站着一只巨大优美的天时——这种傻鸟一旦从想象中走出,居然还真是优美绝伦。
     张先生微微睁开眼睛,那巨大的天时低头看着他,鹰嘴里咕咕说了一句什么。
     张先生没有听明白,因为此时,这个瞬间,他的耳朵里被巨大的声音填满,这声音粗听像是风声,再听——无数的呼喊声、兵车轰隆的声音、空气被撕开的尖啸混在一起,壮美而恐惧。
     张先生挣扎着起身,站定,远处天际绯红。
    
     张先生起身站定,远处天际一片绯红,身边站着想象中的巨鸟“天时”——1865年4月3日,张先生走进斯文登路的酒馆,事情悄然变化,张先生毫不知情,像往常一样占据窗边位置,酒保送上一碟毛豆,一壶春酿,张先生冷看四周,仿佛都是坏笑,于是张先生又喝醉了,醉得狠心,呕吐物狂喷而出,被一个青衣大汉搀扶着出了酒馆的门,门口就站着天时。
     天时鹰嘴鸬颈鹤翅鹦尾,天时优美绝伦,站在泥泞的街边,低头看着张先生,说,哎。
     张先生起身,远处天际绯红,四外轰鸣巨响,仿佛飓风刮过。
     张先生问,这是什么声音?
     天时说,你觉得呢?
     张先生说,飓风刮过?但没有风啊,柳枝一动不动。
     天时说,你看。
     天时举起翅膀,指着酒馆门口,不知何时,酒馆门口站了几个人:
     青衣大汉,白发少年,精壮矮子。
     天时道,他们是接你来的。
     张先生说,接我?去哪儿?
     青衣大汉走过来说,张先生,我是陈青衣。这两位是徐柏筏和高艾子。
     张先生坏笑着说,那我就是张弦笙咯。
     陈青衣严肃地看着他,说道,张先生,你看——
     话音刚落,这三个人——陈青衣、徐柏筏、高艾子——身后,猛地开出巨大乌黑的翅膀来,比什么鸟的翅膀都大,羽毛乌黑闪亮。
     张先生愣了,惊着了,蹬蹬后退几步,恍然了——你们是我想象中的完美人!
     陈青衣微笑点头,伸出手来,手掌心,半透明,像美玉。
     陈青衣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来吧,张先生。
    
    
     在漫天飓风般吼叫声中,在绯红的、血一样的黄昏之中,张先生被陈青衣接走。
     将自己的手,放在陈青衣微凉的手中,张先生感到一阵放心,回头看看,徐柏筏和高艾子在不远处跟着,眼神相当鼓励。
     再不远,是“天时”,忽闪着仙鹤的翅膀,拖曳着金刚大鹦鹉的尾巴……轰隆隆的声音依旧,周遭万物变得不真切……刺啦一声,赛热油锅落进了活鱼,暴起烟尘,远处人声海啸一般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张先生紧张,猛地想起,我这是要去哪儿?
     我这是要去哪儿?他问,心中忐忑,生怕被劫持——要知道张先生是富翁来的,**的富翁。
     陈青衣一脸严肃反问:你忘了?
     张先生想,我忘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青衣指着远处——红云缠绕之中的高塔——说,你怎么能忘了呢!
     我的妈呀,这是——万世平安大琉璃塔呀这!亲娘,万事万物,已经按照我的设计成就了啊!
     成就啦!成就啦!成就啦!
     陈青衣、徐柏筏、高艾子三人异口同声,已然看穿了张先生的心思。
     于是乎看到巍峨——顶天了,**进了红云不能看见——万世平安大琉璃塔,塔下,转过街角,人群,人海,人的,手臂如林。
     所有的人都是按照设计出现的“完美人”,完美人都好看精致,皮肤雪一样,牙齿贝壳一样,乳房苹果一样,翅膀雄鹰一样,手臂如林。
     张先生想,哎呀,这时候,要是唐萤在,该多么的好——不能想,一想,唐萤就在了,站在人群里,站在升起的如林手臂之中,比真人好看,完美人嘛。
     张先生一激动,想过去拽唐萤,但没拽到,自己已经被陈青衣送到一个高台上,面前陡然出现一个雕花的黄杨木麦克风,嘤嘤啸叫,如泣如诉。
     说话说话,快。陈青衣鼓励道。
     说什么呀?我没准备啊我。张先生一阵紧张。
     随便说,想说什么都可以的。高艾子提示道。
     “你们……吃了吗?”张先生试着说了一句,声音小,显得慌。
     大声说!陈青衣大喝一声,这么小的声音谁能听到!
     “你们吃了吗!?”张先生加大音量。
     呜——夯烟横哇会!夯烟横哇会!哇会!哇会!哇哇会!
     人们回答了,重叠的声音像海浪,把张先生围住了,托起来,送上离地一尺的空气中,高空处有画外音响起:根据史料记载,自唐朝宝云禅师离地一尺以来,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离地一尺的人。
     人们欢呼:呜——夯烟横哇会!夯烟横哇会!哇会!哇会!哇哇会!
     张先生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醒来,从污秽中抬起头,冷看四周,仿佛都是坏笑。
    
    
     样章4
     南良木匠
    
     1
     有个地方,叫南良。
     南良有个木匠,20岁出头,长得俊俏好看。
     南良好有个,磨坊,磨坊的老板娘也20多岁,长得俊俏好看。
    
     2
     木匠和磨坊老板娘两厢吸引,不止什么时候开始,就勾搭上了。恰逢磨坊老板去乡下收蓖麻瓜子葵花小麦,木匠和磨坊老板娘就趁这段时间日夜厮混在一起。
     老板就快回来了,老板娘说,我丈夫要回来了,你可就别来了,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木匠回家忍了几天,忍不住,就去找老板娘,老板娘吓坏了,塞给他一百多块钱,说,哎呀冤家,你别再来啦。
     木匠就回去了——过了几天,又忍不住了,就又去了,老板娘不敢见他,委托了一个老太婆做说客,说,老板娘不能见你,让我转交你200元钱,算作一个了结,好不好?
     木匠说,你想得美,她要不见我,让她等着,我用炸狼弹——南良是山地,多得是狼,村民家家都有炸狼弹,就是土炸弹——从她们家烟囱丢进去,炸死她全家。
     人都说祸从口出,这话一点不假啊——老板娘思前想后,不敢隐瞒,把这事前前后后都跟丈夫交代了,丈夫说,好,让他来炸。
     木匠还没来炸磨坊,磨坊老板已经带着兄弟舅子七八个人来找木匠,见了也不说话,冲上去按倒在地,将木匠双目剜去,脚筋割断。
     磨坊老板、兄弟舅子,都抓了,判了。木匠盲了,残了。
    
     3
     春来时,盲木匠爬进县大院,要申诉,要上访,说判给他的赔偿太少,县里公安法院谁都知道是他先睡了人家媳妇,又要炸人家磨坊,纷纷拿冷眼看他,他闹了半天不见动静,就走了。
     夏天,省城有消息来,说盲木匠在省城东风广场举着一个大木牌子喊冤,而且把话都往反里说:说磨坊老板睡了他老婆,又带人将他剜去双目,打伤致残。一时间同情的人围满盲木匠,有捐钱的,有捐饭的,还有帮着写状纸的。省城让县里出面解决,县里派了干部去省城,也举了品牌子站在木匠旁边,用高音喇叭辟谣,消除影响。
     群众也就散了。谁知道这时候,斜刺里冒出一个老外来,把事推向另一个**去,那一端,又是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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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外,是外国人,在省城的医学院教书,路过这凄凉无助的盲木匠,见他实在可怜,就在广场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屋给他,又给些钱款帮他度日。
     中秋节的时候,老外动员医学院的学生去帮助盲木匠,叫做“献爱心”,学生们就去了,男男女女,帮着浆洗缝补,把盲木匠拾掇得挺干净整洁,有个女学生,脑子不知道怎么激荡了一下,就跟盲木匠睡了,女学生跟同学说,这是恋爱了吧,这就是爱情吧。
     盲木匠自然也是高兴的,生活陡然变了样子,他不知道女学生长得什么样子,但他一定是细细地摸了的。
     盲木匠用绳索勒死女学生的消息,传遍了医学院,凡听到的,没有不浑身战栗的。盲木匠也战栗,但他盲着一双眼睛,残着一双腿脚,哪里都去不了,只有被捉的份,盲木匠说,我不能让她走,她走了,我的世界又陷入黑暗。
     女学生要毕业实习去,临行前,洗洗涮涮,帮盲木匠换了床单被子里外衣裳,夜黑还陪了他睡觉,两人欢愉了之后,女学生沉沉睡去,盲木匠从身后摸出绳索来,摩挲着套上女学生的颈项,用力拉紧,不放手。
     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可以留住女学生。
     盲木匠被枪毙了,此时,距离他背着木匠家什,**眼看到磨坊老板娘,一年半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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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听着离奇,竟然是真的,就发生在南良。
     一个过去的法官,现在的反贪局长给我讲了这个故事,这是我这一晚听到的三个故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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