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冬天

《儿子的冬天》由金周荣编著。
入学的当天，7岁的武道被妈妈摁住洗澡，洗完澡穿上新衣走出了院子。过了理发店，在村子较大的旅店前见到了店家的女儿喜子。喜子是个弱智，14岁了也不敢起上学的念头，整天跟着岁数整整小了一半的武道一起玩。武道和喜子到陶瓷窑玩耍，被陶瓷窑的汉子抓到后打得失去了知觉，等重新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有一天，武道跟喜子到屠宰场偷看宰牛，却看到了朴述用镰刀刺杀屠夫七星爸爸的场面，武道曾目睹过朴述和妈妈偷情，隐约感到这跟妈妈有关。
几天后，武道看到老师蔡顺美匆忙跑出去，便跟随她，到了警察署，在那里发现喜子叔叔因涉嫌杀害七星爸爸而被严刑拷打。挣扎之余，武道说出了朴述杀害七星爸爸的事实，之后喜子叔叔被释放，朴述被抓了进去。
村里人都把武道当成了英雄，只有武道妈妈黑着脸狠狠揍了他一顿。武道看到弟弟顺道眼看着他挨打却一言不发，觉得顺道比妈妈更可恨，便找机会狠狠奚落了跟此事毫无相干的顺道的朋友斜眼女孩。
有一天，武道在河边碰到顺道，两人比赛游泳，赢了哥哥的顺道得意洋洋之际，一个人继续游，不幸落水，武道看着弟弟求救却一动不动，直到顺道被淹死。当武道的妈妈在警察署被拷打的时候，村里人发现的顺道的尸体。
武道不忍看到妈妈撕心裂肺的悲伤、惨不忍睹的顺道的尸体以及乡亲们异样的眼神，明白了世上再没有可容纳自己的地方，他坐上大巴离开了村子。

金周荣，1949年12月7日出生于韩国庆尚北道。毕业于大邱农林学校畜产科和沙拉波尔大学文学创作科。1971年以短篇小说《休眠期》获得“月刊文学”新人奖，从此步入文坛。主要作品有《客主》《冬鸟》《儿子的冬天》《惊天雷声》《活贫道》《捕鱼人不割芦苇》《洪鱼》《野情》《鳀鱼》等，曾获柳周铉文学奖、大韩民国文化艺术奖、怡山文学奖、大山文学奖、东里文学奖，有“韩国当代伟大的故事大家”之称。

《儿子的冬天》无目录。

    一
    是妈妈教会了我羞耻。
    那一天，妈妈突然把我叫到院子里。院子的一角扔着一口破碎的水缸。妈妈用指尖弹着破水缸里大约半缸水，对我下令道：
    “给我脱下衣服！”
    一直到那时候妈妈可没有贸然说出过这种话，哪怕一次都不曾有过。譬如说，即便我处在该脱下衣服的立场上，妈妈也会换个说法说出来。该换换衣服了。该洗澡了吧。得过过水了。是不是该洗洗污垢啊……妈妈总是这样并不直白地，而且留着点宽松的余地指出我该脱衣服的境况。可今天一早，妈妈终于对我开口，命令我脱掉衣服。
    “咳，还不快脱？”
    看见我局促地站着，妈妈拽过我再次催促道。当然喽，我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地让我脱下衣服。
    那是为了让我上学。
    今天是妈妈的大儿子进小学的日子，对我也是一样。所以，妈妈打算好好给我洗个澡。
    “死小子，还不快脱下来？你看看这脖子，也不怕乌鸦叫你哥哥！”
    她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脖子，摆出塞进缸里的架势，口里兀自叨叨个不停：
    “叫你脱你就脱嘛。死小子有什么了不起摆臭谱？你个臭小子的鸡鸡狗都不吃的。” ’
    她拽我站到水缸跟前，首先一把扒下了我的裤子。我根本就没穿什么内衣，仅这一下脏兮兮的裸身子就暴露无遗。妈妈把脱下的裤子一把扔到廊台下，重新站到我跟前扒下了我的上衣。
    “你小子要是长眼睛自个儿看看。不洗洗这腌躜，还能去见老师吗？”
    她挨个儿扒拉着我的腋窝、脖子、胯裆和腿弯，又开始唠叨了。
    “我冷！”
    我到底张口了。
    “冷也得忍着。总不能把这一身污垢洗到厨房吧？”
    看样子妈妈下了天大的决心。她一把抱起我扔进了缸里。接着舀起一瓢水兜头浇了下来。
    “看见乡亲们你不觉得难为情？”
    当然了，叫什么老师的人对我可是陌生的动物，而且我也依稀明白这动物是比我迄今为止体验过的一切更难相处而矜持的存在，是接近可以君临在我们这里所有人之上的威严的动物，可是为了去见他，竟然要付出这么屈辱的代价，却是我实在不愿意做的。
    于是，我开始撇嘴哭了起来。可是妈妈全然不介意我这小小的耍赖。看样子别说是哭泣，就是我死命挣扎妈妈也是铁下一条心要完成今天的目标的。
    妈妈开始全神贯注地扫荡隐藏在我肌肤的皱褶里变酸变硬的污垢，直到我全身通红感到火辣辣地难受。
    我们家没有大门。走出院子就是市场街，走几步穿过市场街就是大街。不知道什么人会走过市场街。要是村上的大人倒还罢了，可我同龄的孩子们走过看见我露出小鸡鸡搓污垢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承受他们的冷嘲热讽呢？因为想到这个，我即便哭哭啼啼，也要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外面。谢天谢地，直到我洗完这个掉价的澡，市场街居然没有一个人走过。
    “完事了！”
    妈妈用巴掌啪地打了一下我的屁股说道。接着再次抱住我搬到了廊台地板上。
    “开门看看，有新衣服呢。”
    果不其然，房间里搁着缀有亮晶晶五颗铁扣子的一件衣服。我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准备它的，发现新衣服的瞬间着实吃惊不小。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五颗纽扣完整的衣服，也没有穿过能够盖住脚踝骨的裤子。尤其让我吃惊的是妈妈并不是能够买得起这种裤子的富翁，可她竟然为我买来了这件衣服。
    “这才像个人哟。”
    看我手忙脚乱地扣着扣子，妈妈心满意足地夸道。她招呼我过去，先是仔细打量了衣着的前后左右，还有裤子的长度和上衣的肩宽，等等。接着用手揩去我脖子上尚未擦干的水，问道：
    “你知道学校吧？”
    “知道。”
    “那你头前慢慢走吧，妈妈这就跟着过去。再说了，以后你得一个人去上学啊。”
    听了这话我满心不高兴。我害怕一个人去见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叫老师的生人，加上套上新衣服带来的别扭，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死小子，还不快走！”
    看见我躲在旮旯扭扭捏捏的，妈妈再次催促道。
    “我自个儿去？”
    “谁让你自己去啦，妈不是马上跟着去吗。”
    其实学校并不远，我一个人接近可以自己去。先别说跟在上学的孩子们的屁股后头，颠颠跟到校门口好几次，我还钻过校门口的向日葵地呢。是为了偷葵花籽吃。可我一次都没有碰见过那个叫老师的人，更没有跟他打过什么招呼。可我明白假如我上了学，一定要熬过去的几件让人捉摸不透的苦差事。
    “朴武道？”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