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兽

雷子所著的《瓷兽》讲述：女子如水，即使百忍成冰，重压之下，也将不堪一击。
国有体制改革，大批工人下岗。秋叶漂亮性感，嫁了个只拿性爱当人生真谛的窝囊丈夫，面临着生存的考验。无奈之下，夫妻二人踏入乡间，变身为奶牛养殖户，由此拉开了一幕幕悲喜交加的活剧，其间很让秋叶难以逾越的就是与康健、曲伟和厉杰的情感纠葛，面对生活的重压和情感的煎熬，一个女人即将做出选择……

雷子，黑龙江作家协会会员。1970年生人，初中二年即辍学。此后，在社会上做过多种职业，现为自由撰稿人。出版作品：长篇小说《安升街轶事》、《区域经理》等，小说语言精准细腻，主题思想积极乐观。

《跨度长篇小说文库 瓷兽》无目录。

    秋叶凸起的小腹，只几天的光景就扁平下去了，在她躬身往食槽里添加草料时立马就感觉到了。这要是平时，在班上，她非得撩起衣襟让同组的姐妹们羡慕几天。
    可现在，她只能直身捶着酸麻的腰，看着十几头黑白花奶牛双双无精打采的眼睛和鼻孔中喷出的股股白气哀怨着命苦，嫁错了男人。
    这时候，天空也只是刚刚露出点鱼肚白，那点白，在满院子满屋顶满树梢满世界的银白色系中，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唉！秋叶长叹，出牛棚走至屋檐下敲起了窗玻璃。
    曲伟的声音在大力咳嗽几下后传出：“烦不烦，才几点就鬼催。”
    秋叶没有理会，继续狠敲。
    牛棚中传出奶牛们的群叫声：哞哞……
    曲伟揉着惺忪的睡眼，哈着满嘴的酒气，身披黄色军用棉袄慢腾腾地踱出屋来，仰天打哈欠时从张开的嘴中露出焦黄的牙齿，这才不到一年，他就被双城堡地道的小烧和旱烟熏陶成一个农民样子。
    见曲伟出来秋叶停下敲窗户的手，她脱下胶质手套团成一个蛋丢向曲伟：“快去撸奶，完事赶紧给奶站送去，昨天剩那点草料全倒进去还不够两头牛塞牙缝的呢，回来赶紧铡。牛粪我已攒成一堆，吃完饭向外拉。”
    曲伟哼哈应允着，极不情愿地步人恶气熏天的牛舍。
    坐在小木板凳上，双手交替撸着母牛奶头，看着双行交叉在一起的莹白色液体射在桶内，曲伟的精神方显振作。
    奶价一直没掉，基本浮动在一毛钱以内，奶牛的数量也比初始增加了几头，就是草料费上涨厉害，三遍料、草、水，有时曲伟为节约成本竟然会少喂一顿，秋叶知道后好一顿臭损。
    望着小山样堆积在墙角的牛粪，曲伟犯了愁。
    牛粪，这么好的饲料、肥料、燃料，要在头些年都争抢着买，可现在却要一车车往外拉了倒掉，光是这套活路就能累人个半死，这也是曲伟很为打怵的活计。
    一个小时，十几头奶牛全部搞定，曲伟的双手已成机械状。他站起身捶打着后腰，把所有的不快全怨到活计上，他也不想想整夜在老婆身上那份？子劲。 有人说男人毕生的精液如果用罐头瓶子来盛装，很多也就两瓶子半，曲伟认为自己的已没了三分之二。他有时情愿是头忙牛，虽吃的也是草但无奶可挤，偶尔还能干些人类爷们儿常干的事。其实无忧无虑地做头牲口也是件很优哉的事儿啊！
    这时秋叶过来说：“曲伟不去送奶在那里瞎琢磨什么呢？”
    定时挤奶已成为奶牛们的习惯。挤奶，也是曲伟的特长，他的手指纤细而有力。秋叶说他挤奶的技巧是在她身上练出来的。
    曲伟就说：“你在我身上也历练那么久咋就撸不下奶。”
    秋叶说：“改天我撸头？子试试，要是真能撸下奶我就申报吉尼斯去。”
    身材直板的曲伟，站在那里后脑勺与脚后跟保证是一条直线。秋叶说他不去当兵真是白瞎材料。
    “你不是说我长的这双眼睛天生就是个养牛的命吗？”
    是的，曲伟的眼睛不瞪起来都要比秋叶的大上一倍。
    秋叶总怀疑他没有上眼皮。
    “那盖在眼珠子上面的是什么？”
    “饺子皮。”
    曲伟是去年下岗、去年结婚的。
    拿着盖有钢印的结婚证曲伟很是犯难，今后的日子应该咋过他心里一点儿准谱也没有。
    秋叶与曲伟是中学同学，那时的秋叶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曲伟。
    曲伟在全班乃至全学年追求秋叶的男生中也就算中下等。
    秋叶跟曲伟说得很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个男人吗！
    “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
    “畜生。”
    秋叶能跟曲伟走到一处，也是因之前一段难以忘怀难以割舍的失败恋情，她始终都在那场早已落幕的风花剧情中纠结着，这点二人都门儿清。
    曲伟说秋叶是他这辈子捡到的优选的漏儿！
    秋叶说嫁给曲伟是她这辈子犯下的优选的错！
    曲伟的岳父为小两口指出条明路：养牛。
    秋叶的姥姥家在双城前进乡胜前村，那里畜牧业发展较早，因为世界知名乳制品企业“大圣”公司就落户在双城市中心地带，而其设立的代收奶站分布于各村屯之间。 胜前村原名“金钱屯”，因那里曾出土过大量铜钱，再经老百姓无形中的吹捧和虚夸，这冒着重金属光泽的称谓由引拉河畔传送开来。
    秋叶的姥姥、姥爷早已过世，几个舅舅和大姨二姨分居在同一个屯子的各处。
    1995年，这里依然有着让今人眼红的土地。
    秋叶跟领导请了半个月假，理由是“人工流产”。
    准假时，食品部经理牛维德笑盯着属下隆起的腹部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说，让你们家那口子轻点折腾。
    你的肚子、胸脯、屁股，包括眼珠子、脸蛋子、大圆鼻头又是谁弄大的？那么老多的膨化食品也没把你个头催高些。秋叶心说。
    食品部这群娘们儿里还属秋叶肚子要小，屁股要翘，奶子要挺。剩下那些都跟灶间厨娘样的水桶腰身——肥臃的大屁股，来回摇摆的巨奶，滚瓜流油的大圆脸蛋子。
    牛维德心里明镜似的，自己以及整个食品部工作人员为何如此造型，那都是让油水催的。食品商场就像是口成吨投放进酵母粉的大蒸锅，从里面走出的人个顶个赛用好了碱的发面馒头，一摁一个坑，坑坑还能在瞬间反弹回来。秋叶的肚子包括体重就是在这样富含有机肥的环境下茁壮成长的。
    秋叶所供职的这家国有大型百货商场隶属冰城十大商场之一，各部门员工加上中层干部拢共得有三百来号人。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