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似你

《如歌似你》由阿瑟·菲利普斯所著，《如歌似你》是一本贴切描绘现代男女的爱情小说。主角朱利安休(Julian Donahue) 和他的iPod 陷入恋爱中。当他用iPod播放的每首歌，都触发出一段属于他的生命回忆：从种种旋律中，回想起单身时所认识的女孩，他遇见未来妻子的时光，和他儿子的诞生。然而当他离婚之后，即便是音乐，也与他的生命经验脱离。直到在布鲁克林下雪的那一夜晚，当他观赏凯特琳·奥德怀尔(Cait O’Dwyer)和她乐团的演出，那焰红发色的爱尔兰摇滚女歌手，意外点燃起他奇特的恋爱火苗。

阿瑟·菲利普斯（Arthur Phillips），1969年在美国明尼苏达州的明尼阿波里斯市出生(Minneapolis, Minnesota)，毕业于哈佛大学。他曾经是个童星、爵士乐师、演讲稿撰写人、失意的创业失败者，也曾赢得美国现场电视节目《Jeopardy!》五次冠军。现在是美国当代很优秀的小说家之一，多次荣获小说类奖项，在当代美国文学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代表作《埃及古物学家》《如歌似你》《布拉格》《安洁莉卡》。

序幕
冬
春
夏
秋

    朱利安·唐纳修这代人是便携耳机音乐的先锋，他从十五岁开始，不管去哪儿都带着日常配乐。二十三岁，他刚到纽约，在布鲁克林高地散步道游走，把自己当成探险者，用时间和随身听征服这片土地。他迷上了曼哈顿的天际线，就像初次光顾妓院的客人爱上一位久经沙场的熟手。黎明、黄昏甚至最漆黑的深夜，他对着黑黢黢的东河端详她的倒影，每一团带着光晕的亮光――来自高楼大厦，来自布鲁克林大桥延伸段那懒散伸展的蜘蛛长腿上的溢彩珠串――都蕴含着某种含义，只有听着音乐和歌词中的密码才有可能理解。开始播放，随身听，弹起，倒带，让我听个够。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导演一个电视广告，结束后的那天夜里，朱利安坐在秋日的微风中，听着随身听里的迪恩·维勒曼，他望着曼哈顿，深深吸气，像是刚从深海浮上水面，他不禁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这么开心了。这份欢欣让他浑身哆嗦，激动得达到了极限，这份欢欣是渴望，但渴望什么呢？真爱？妻子？财富？音乐说得没那么清楚。这些强而有力的歌曲里大部分都有“爱”，但周围的一切――音乐、亮光、时节――暗示着不止如此，因为朱利安渴望的就是渴望本身，这似乎有点违背天意，但确实满溢了他的内心。他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末梢悉数打开，于是学着阳光下的向日葵，对着全世界张开怀抱，欲望却无法得到释放。他绷紧躯体，向前伸展，却没有任何目标，可他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都不知道，直到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多年之后，尽管已经得到了所有这些――爱情、妻子、家、成功、孩子――但他还在渴望，依然如故，此时他听着那些同样的歌曲，不过换成了CD随身听，很容易就能从头重新播放，不用担心被倒带破坏兴致(不过电池没电的时候，转轴会呜呜空转)。他再次感觉到了那一切。他揿下播放按钮，渴望仍旧存在。
     刚结婚的时候，朱利安担心过万一婚姻提前结束――瑞秋身故或不贞(对，他在知道之前就想象过了，也许想象得过于历历在目就是原因)――他对某些特定歌曲的感受会不会改变。他作好思想准备，打算为瑞秋放弃音乐，这是爱的代价，是撕掉的门票：不管婚姻成不成功，他觉得自己都永远回不到音乐上了，老歌或者会被承诺吸干，或者被记忆堵塞。
     但他错了，音乐比音乐激发出的情绪更加持久。听着黑胶唱片、磁带和CD，婚姻即将腐朽，化为各种组分――赡养费和唇枪舌剑――那些歌曲令他震惊，恢复了他在遇到瑞秋之前的全部含义，就仿佛音乐凭空虚构了瑞秋，又让她凭空消散，就仿佛瑞秋只是音乐造出的幻象。他重新听着老歌，多年后再次走上同一条暗沉沉的散步道，他拥有过的所有CD都栖身于人类伟大的发明iPod之中，等待指尖旋转、轻敲、调取。这些歌曲现在给予他的感觉是仍旧有什么东西值得渴望，仍旧有什么东西在向他走近，所有过往仅仅是前奏，还有炽烈得难以想象的爱情会来虏获他――音乐用这种感觉来交换他失去的一切。若是说有什么区别，就只是他对音乐的欲望现在变得更加热烈，不止是日常娱乐，而更像日常必需品。
     朱利安·唐纳修结婚时乐观得晕头转向，分居时悲观得晕头转向，如今正一天天地走向多疑的离婚者，这个独身主义的国度冰冷异常。当初他说没了这个女人他就活不下去，后来看着她的最后几件东西(还有他的许多东西)搬出两人的家，他不太明白两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是非得强迫自己回忆，他能想起特定的几次争吵，明白这几次争吵有环环相扣的动机作脚手架，建立在先前争吵那岌岌可危的废墟上。他明白先前的争吵只得到了部分解决，结局或者是两人都满意，或者两人都不满意，或者她满意(也许是假装的)而他松了一口气，或者他满意但她积怨日深，而他视而未见。也许所有这些本来就摇摇晃晃地搭在固有的生性不合之上，而刚开始彼此的爱恋和欲望压倒了其他征兆。卡尔顿所扮演角色的重要性当然不能低估，但不往那边想似乎更加明智，他越来越擅长在零碎念头开花结果前断然剪枝。
     那一天，瑞秋声称不想再见他的决心无法动摇，朱利安向音乐收藏求助，寻找一首能够给出解释的歌曲，解释家中的气氛为何如此凝重，两个带磁性的黑箱子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相互环绕，相互吸引而又相互排斥。
     “我放首歌给你听，”他跪在CD架前说，瑞秋在他背后走进房间。“我在想卡尔顿，我……”
     他肯定是露出了什么端倪。他认出了那种麻木的冲动：他再也不愿意想起她了，但或许正因为力量都用在了阻止其他念头上，他怎么都没法不去想她。公寓里还挂着照片，证明他们曾在埃菲尔铁塔前亲吻，曾共同漫步日落时的金色沙滩，他没有扔掉这些照片。他给她拍过几百张肖像照，用八毫米胶片拍过她，独自在家满心郁闷时偶尔还会拿出来观赏。碰到有线电视播动物节目，他就放上《夏日哈乐黛》的CD，把电视调成静音，用遥控器来回换台，一遍又一遍切到视频输入：瑞秋侧身安睡，秀发在背后展开，双臂放在身前，就仿佛她在高空翱翔；北极熊向后一跳，双拳连续猛击，打穿冰面，去抓海豹；瑞秋赶走梦中停在脸上的小飞虫；北极熊八口吃掉海豹；“――我走过水边……”
     P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