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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熄灭的圣烛火

永不熄灭的圣烛火

  • 字数: 348000.0
  • 装帧: 平装
  • 出版社: 重庆出版社
  • 作者: (美)莱文
  • 出版日期: 2013-09-01
  • 商品条码: 9787229041298
  • 版次: 1
  • 开本: 16开
  • 页数: 356
  • 出版年份: 2013
定价:¥32 销售价:登录后查看价格  ¥{{selectedSku?.saleP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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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
编辑推荐
<永不熄灭的圣烛火>是
一座3000年来火焰从未熄灭的犹太圣物烛台,上帝以此应许永恒;
一伙阿拉伯恐怖分子秘密引爆三教圣地圣殿山,只为熄灭犹太圣烛火;
一位攻占了耶路撒冷的古罗马皇帝临终叹息:“我犯了一个错误”;
一具耶路撒冷王朝末代公主的不腐之尸,她曾是罗马皇帝的情妇;
一名被史学家认定为叛徒的犹太祭司,他的背后隐藏着惊天之秘。
秘宝究竟藏于何方?罗马竞技场、罗马金宫、圣殿山疑云重重,杀机诡谲。
内容简介
乔纳森.马库斯,一位曾经前途无量的历史博士生,被学校开除后却成为古董交易圈内炙手可热的专业律师。曾经的梦想和恋人似乎已经远去,乔纳森也逐渐习惯于在律师台而不是考古现场展现他的风采。然而当他受命到罗马检视客户的一块石造古地图残片时,却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一条刻在石头里面的隐匿信息,揭示着3000年来的圣火之秘。
七枝烛台,永恒之火,在圣经的《出埃及记》和《利未记》里说得很明白。这只纯金打造的圣物,上帝以此应许永恒,点在七分枝烛台最西边分枝的那盏火,自摩西从埃及出走之后,就一直燃烧不断。
而现在,有人正在企图烛台上的火焰!
圣殿山上,非法考古挖掘正在进行;神秘女尸浮现,调查小组发现她竟然是古罗马皇帝的情妇;图书馆内,老人正在为保存秘密拼命;激进分子,妄图消灭犹太教和基督教的遗迹;而乔纳森大学时代的女友,也卷入了风波之中……
作者简介
〔美〕丹尼尔.莱文,毕业于哈佛法律研究所,并取得美国密西根大学罗马暨希腊文明研究学士学位,出任以色列优选法院首席法官书记官,业余从事耶路撒冷考古挖掘,曾于2004年赢得罗马美国学院访问学者资格。
译者常非,复旦大学英文系毕业,现留学美国。
目录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第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27章
第28章
第29章
第30章
第31章
第32章
第33章
第34章
第35章
第36章
第37章
第38章
第39章
第40章
第41章
第42章
第43章
第44章
第45章
第46章
第47章
第48章
第49章
第50章
第51章
第52章
第53章
第54章
第55章
第56章
第57章
第58章
第59章
第60章
第61章
第62章
第63章
第64章
第65章
第66章
第67章
第68章
第69章
第70章
第71章
第72章
第73章
第74章
第75章
第76章
第77章
第78章
第79章
第80章
第81章
第82章
第83章
第84章
第85章
第86章
第87章
第88章
第89章
第90章
第91章
第92章
第93章
第94章
第95章
第96章
第97章
第98章
第99章
第100章
第101章
第102章
第103章
第104章
第105章
摘要
    小桌,桌上一杯刚刚煮好的卡布奇诺正冒着热气,精致的骨瓷杯上印着公司的徽标“达林和皮尔斯有限责任律师事务所”,提醒着他事务所对于形式细致到杯盏上的讲究。尽管他的夹克还在滴水,他还是从袖笼里把胳膊伸了出来,把扣子扣好。
     “这副样子还真是不够体面。”他轻轻说了一句,一边用手把湿透的棕色头发从前额拢到脑后,指缝间漏下来的碎发让他原本就十分英俊的脸庞更显棱角分明,大男孩似的表情,有些阴沉。
     中控台上的电子钟闪烁着钴蓝色的光芒,时间显示为00:17a.m.。
     真是漫长的一天,乔纳森暗自想着。
     12个小时前,乔纳森还坐在位于曼哈顿中心城区达林总部41楼的办公桌前,独自一人埋头于文件审阅中。随后,一封公司内部邮件推车送过来的行程表改变了那个晚上的走向,鲜红的“紧急”二字像一条红色的绶带斜戳在信封上。
     行程表上寥寥数语,只列出了三小时后从肯尼迪机场出发的意大利航空公司航班的出发时间,以及他在头等舱的座位号。机密程度甚至超过了事务所在客户信息上出名的严格保密标准。乔纳森想起了最近一次公司晚宴上一位合伙人给他的祝词,那话现在想来倒像句凶兆,“以你在古典文化上的造诣,马库斯,全世界的文物买家都希望你去代理他们的诉讼,不是吗?”
     上个月,乔纳森代理了达林客户罗马古文物商人安德鲁?卡维提的案子,随即一跃成为文物交易界的焦点人物。起因是意大利政府在曼哈顿地区法院提起诉讼,起诉卡维提下属的位于麦迪逊大街的艺术馆里,一座十二英尺高的裸体铜像非法发掘自西西里岛沿海的莫甘提那古镇。意政府方面的专家是担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古希腊和古罗马文物馆的馆长菲利普?冯?波瑟曼博士,乔纳森在法庭上对波瑟曼博士进行质询时的精彩表现,让意政府提起的这桩诉讼迅速偃旗息鼓,以败诉告终。
     “至于莫甘提那古镇,冯?波瑟曼博士,这个指控我客户进行非法发掘的地方,请问它毁于何时?”
     “公元前2世纪,”冯?波瑟曼博士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仿佛在责备乔纳森没有认真听他长达几个小时的证词,“在第二次布匿战争①中莫干提那极不明智地支持了迦太基,这一片的考古土层是黑色的烟灰,表明在那时整个莫干提那已被废弃,沦为一片废墟。”
     “一片废墟。”乔纳森重复了一遍,随即顿了一下,踱向证人席前陈列的那尊小小的雕像。
     “请问博士,你是那种喜欢胸大的男人吗?”乔纳森问道。
     一名陪审团成员笑出了声,后觉得不妥,蹩脚地用一阵咳嗽掩饰了过去。
     “您说什么?”冯?波瑟曼博士问道。
     “丰满的胸部,博士。”乔纳森在离衬衣几英尺的地方用手做杯状在胸前比画了几下,“难道您不觉得这尊雕塑的胸部对您来说稍小了一些吗?”
     意大利使馆的律师愤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分明是在骚扰,法官大人。”博物馆人员占据的席位发出一阵哄笑,而达林的席位上,合伙人光秃秃的脑袋颓唐地跌落到手里。
     “法官大人,对古罗马妇女乳房的刻画,是用来帮助确定文物起始年代的一项指标。乳房是una manus还是duae manus,拉丁语中一手掌握还是双手掌握的意思,”乔纳森像是在解释枯燥无趣的法庭术语,“根据专家的理论,如果这尊雕塑出自公元前,由于受到异教的影响,它对女性形体的刻画应该呈现出更为肉欲的特点。然而这尊雕像相对纤小的乳房透露了它曾受到基督教文化的影响,因此,更适合将它归类于一个更晚时期——拜占庭时期的工艺品。”
     地区法院的法官扶了扶眼镜,转向证人。
     “是这样的吗,冯?波瑟曼博士?”
     证人头一次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嗯,公元1世纪之后,异教文化中丰满肉欲的维纳斯神像为基督教中相对端庄贤淑的女性形象所代替,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可能……”
     “可能?”乔纳森重复了一下,走向法官席,“那么为什么一尊有着基督教文化特征的半身像会出自莫干提那?根据您的证词,在基督教兴起的两百年前莫干提那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冯?波瑟曼博士不安地在椅子里挪了挪位置,紧张地扫视了一眼意大利辩护律师的席位。
     停顿了片刻,乔纳森开口道:“法官大人,请允许我收回刚才的那个问题。”
     依旧是那副尊敬礼让的口吻,但此时乔纳森脸上却没有了笑容。
     “博士,您的博物馆难道不是刚刚向意大利文化部退回了欧弗洛尼奥斯陶瓶①?因为该陶瓶非法发掘自莫干提那地区。所以,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您今天在这里提供这样一份证词——一份从专业的角度来说难以自圆其说的证词,对此您自己也心知肚明——是为了规避意大利政府对您的博物馆的其他收藏品产生新的兴趣?”
     冯?波瑟曼博士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纳森走回辩护席,吐出一句话,“Cognoscere mentem, cognoscere hominem。”刚好可以让证人席上的冯?波瑟曼博士听见,“了解一个人的动机就了解了这个人。”
    
     “先生。”司机提醒了一下后座的乔纳森。
     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罗马市中心的纳沃那广场,司机随之让车处于怠速状态。
     乔纳森向前探了探身:“我还是没收到去哪儿的通知。”
     司机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用手指着广场尽头处一座16世纪的豪华宅邸,泛光灯照射着它巴洛克风格的外观。
     乔纳森想起了大学主修拉丁文学里的一句话:“Ducunt volentem Fata, nolentem trahunt.”他轻声念道。
     透过后视镜他与司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让他惊讶的是,这个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司机竟然翻译出了塞内加①的这句名言。
     “听从命运的安排吧,因为无论怎样它还是会把你拖到该去的地方。”
    
         第2章
    
     午夜,奇维塔韦基亚的罗马船坞的一个废弃仓库里,警官雅科波?普鲁费塔从皮套里退出短管转轮式汤佛格里欧手枪,拉回扳机,检查枪膛。
     意大利文化遗产保护部门是世界上最为复杂和完善的文物犯罪调查单位,身为意大利文化遗产保护的指挥官,普鲁费塔深知文物搜捕的工作越来越危险。他手下有250多名警官,分布在11个区进行调查,工作范围包括监视位于庞贝城某处有如死地一般的发掘现场,以及今晚在码头附近的一处仓库搜捕文物倒卖的行动。
     “塔利班曾经利用鸦片贸易为他们的活动提供资金,”普鲁费塔警官经常这样提醒手下,“但是恐怖分子发现了一条新的资金来源:文物倒卖。这些人不是考古学家,他们是凶手。”
     普鲁费塔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光束撕开了仓库的黑暗,仓库里混合着发酵后的橄榄油散发出的难闻气味以及下水道和铁锈的恶臭,地上布满了丛生的杂草。在一片摇晃的窗玻璃上他瞥见了镜中的自己。银白的发际线越来越靠后,都快贴近脑壳的部位了,金色的眼镜像是给那双棕色眼睛镶上了一幅画框,灰白的胡须已多日没有修剪,这副尊容的普鲁费塔像是一位在海上漂流了太久、身强力壮却渐渐苍老的水手。
     “看看你自己,普鲁费塔,”他自言自语道,“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年轻了。”
     卢菲奥中尉是最近从帕勒莫文物分队调过来的,普鲁费塔的第一副手,他打开了一盏地面探照灯,低垂的灯光让仓库笼在一层暗紫色的光芒中。
     “他们在努力掩藏什么?”他问道,迅速扫视了一眼房间大小,“难道是许愿泉?”
     “队长,”队中年纪最小的布兰迪斯颤抖着声音说道,“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房间中央的地板上躺着一尊古大理石柱,从外观上看,这石柱应该是从某处废墟生硬地锯下来的,底部还连着地基火山石的断面,它的样子像是一棵石头树,躯干被拔出了地面,但根部还连着。
     普鲁费塔和他的手下慢慢向石柱接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反胃的松香和肉桂的树木气味。
     这尊大理石柱是被纵向锯开的,顶部已经被挪开,露出了中空的部分。随着石柱里的东西进入在场人的视线,房间里静默了下来,一阵哀痛掠过普鲁费塔和他的手下。
     一具经过防腐处理的裸体女尸漂浮在一摊黄色的植物油里,珍珠色的肌肤像刚刚死去时一般鲜活柔软。
     普鲁费塔的手下们盯着那具美丽的女尸,仿佛她会活动一般。在黏稠的液体植物油里,她那双睁开的蓝色眼睛和红色的脸颊还留有生命的颜色。嘴唇微微张开,漂亮的卷发精巧地盘成两股涡卷形发式,大大的发髻像是爱奥尼式的柱头,这种发型在古罗马贵族妇女中十分流行。从她纤细的腰部到胸部有四股缝线呈扇形划过她的躯干,估计是这些又深又长的口子将她大卸八块,即便是在今天那也是致命伤。
     普鲁费塔缓缓围绕着尸体边走边观察。那股飘忽的恶臭的源头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女尸的左腿被支了起来,膝盖骨顶出了那摊植物油。尸体的腐蚀程度很厉害,像是受到了野兽的攻击似的露出了根根白骨。周围的肌腱已被腐蚀成黑色的海藻状坏疽。浓稠的油面上,一只马蝇正在啃噬一片软骨。出于尊重,一名警官挥手赶走了这只以腐肉为食的昆虫。
     在植物油浸泡下的身体部分,女人雪白柔软的肌肤如同琥珀结晶中的化石一般原始和古老。普鲁费塔知道古罗马有一种采用蜂蜜浸泡过的肉桂,木焦油和低温熏烧过的松油对尸体进行防腐处理的方法,被老普利尼①称为雪松式防腐,用来隔绝微生物对人体的腐蚀,但这种古代的防腐水平实在难以达到效果。
     女尸的肚脐周围有一圈细小的暗红色文身,上面是一组拉丁和罗马字母组合:“Phere nike umbilicus orbis terrarum。”普鲁费塔大声地念出文身上的文字,“胜利属于世界的中心。”
     “这是什么花招,队长?”副队长卢菲奥问道。
     普鲁费塔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他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女尸,寻找着女尸右肩下有无注射天花疫苗留下的疤痕,细小不平的牙齿上是否有做过牙科处理的印迹,或者那双已没有知觉的双脚有无穿过鞋子的印记——任何现代社会生活的痕迹。然而,他一无所获。
     “卢菲奥,”队长普鲁费塔下令道,“请一位法医过来。”
    
         第3章
    
     耶路撒冷旧城金顶清真寺的金色穹顶外,四个男人站在脚手架上,身上穿着偷来的连身工装裤,背后印有UNESCO的字样。伪造的身份标签上盖着约旦哈桑王室文化部的印章,准许他们对圣殿外墙上中世纪的蓝色花砖进行修复工作,可是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修复外墙。从二层窗户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钻孔声,电钻急速穿透了大理石的格纹图案,为的是进入下面的内殿。这些人手法之熟练和老到,像是经过精心演练钻通银行的地下金库一般。
     “萨拉丁教长,我们已经把窗户移开了。”年轻的制造炸弹的天才艾哈迈德?哈桑说道。
     萨拉丁没有理会他,目光紧紧盯着固定在脚手架底部的三台手提电脑上,一只手摩挲着头顶的黑色短发。他那古铜色的皮肤,瘦削而笔挺的鼻梁,铬色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欧洲人而非阿拉伯人。仔细刮过胡须的脸庞以及金丝边眼镜给他增添了一份深思熟虑的学术气质,他看上去更像是伊斯兰教的一位官员或者加沙大学的一名教师,而非国际刑警追踪数年,档案中代号“萨拉丁”的案犯。萨拉丁这个名字的出处是公元12世纪伊斯兰教历史上保卫耶路撒冷抵抗十字军的英雄。
     手提电脑上金顶清真寺的内部八角结构网格图在屏幕上来回旋转。对萨拉丁来说,金顶清真寺完美的数学结构要比它的宗教意义重要得多,因为这些比例决定着他们进入内殿后绕绳下降所需的绳索长度。
     萨拉丁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黑色电子计时器,时间显示为凌晨1:13。“我们必须立刻进入。”他下着命令,“来吧,教授。”
     “我们还没准备好。”古斯塔夫?奇纳里,一个小个子秃顶男人回答道。他紧张地拿下了眼镜,露出了夜行动物般的眼睛,小而晶亮,略有些斜视,“约瑟夫记载的通道中没有标出遗物的位置,只说了它是从隐蔽之门被移走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你从罗马的学术地牢里捞出来的原因,”萨拉丁说道,“你可能是世界上专享活着的能从那个女人身上的文身里破译出隐秘之门位置的教授。”
     “那个女人是耶路撒冷最后一位公主。”奇纳里教授回道,似乎被他的雇主语气中的无礼冒犯到了,“她宁愿选择死在罗马圆形竞技场,也不愿意泄露‘umbilicus orbis terrarum世界中心’相关信息,对保护皇室遗产的忠诚可见一斑。”
     “也就在10分钟前,贵国警察的忠诚也可见一斑。意大利警察已经发现了我们在罗马的研究场地。今晚我们必须找到那件遗物。”萨拉丁朝着那个小个子男人的方向走了几步。“想想吧,教授,这是一件提图斯夷平了整个耶路撒冷却仍未能带回罗马的圣物啊。”
     教授迟疑了一下,还是随着萨拉丁爬上脚手架,钻进了原本装饰着阿拉伯式的藤蔓花纹、现在却被钻出一个锹形口子的窗户。进入内殿后,他们站在离地四十英尺高的壁架上。在看到内殿的宏伟之后,教授原先的恐惧让位给了敬畏。巨大的八角形内殿像是东方的圣彼得教堂,镂空的大理石楼阁上镶嵌着几个世纪以来阿拉伯世界征服各地掳掠而来的装饰品。月光通过格纹窗户照了进来,投下方格形的阴影,汇聚在镀金的圣殿中的镇殿之宝——基石上面。作为圣殿山的天然很好,基石是一块三十平方英尺的海角形基岩,四周围上了一圈保护性的围栏,红外线感应器的柱状光束盘旋在顶部以进一步加强安保措施。
     一直以来,围栏里的这块海角形基岩总让奇纳里在罗马的考古专业学生倍感惊异,认为它比金顶清真寺本身更加珍贵。“这是世界上优选的珠宝。”奇纳里教授这么形容这块三十英尺见方的石头。这是世界上三大宗教最神圣的一块地方。就是这块地方,在基督教和犹太教中被描述为亚伯将儿子奉献给上帝的祭台;也正是在这块地方,一千年后的所罗门王建造了至圣所——第一圣殿,殿中间的长方形凹陷据说是公元前586年耶路撒冷沦陷于古巴比伦人之手时约柜的停放位置;仍然是这个地方,根据伊斯兰教的传说,穆罕默德由此升入天堂。直到今天,信徒们依旧在参观时膜拜那匹载着默罕默德升天的仙马——布拉卡的蹄印。
     “那里,世界的中心。”萨拉丁说道,手指着圆顶清真寺南面的一个洞穴,“当罗马军团在公元前70年推倒圣殿山的外墙后,清真寺的祭司将那件遗物挪进石头下面的一条隧道里。”他的口气极为轻巧,像是在说着一件几个小时之前才消失的东西。
     “不幸的是,不管基石下面有什么,它都是无法接近的。“教授说道,人类对此魂牵梦萦的追求也许会就此打住,他不禁暗中感到释然,“那个动作感应器让人无法从地面接近基石。”
     “只是无法从地面接近,教授。”萨拉丁回道,“但从上面可以。”
     艾哈迈德帮萨拉丁把腿从绳索上的搭扣中穿过,再在绳索栓上加固了一道高强绳索。
     “你想从上面沿着绳索下降到基石上?”教授问道。
     作为回答,萨拉丁蹬离了壁架,就着内殿昏暗的光线沿着绳索下落,像是沿着月光铺就的楼梯一般。他悬浮在清真寺的半空,下降了40英尺的距离,最终通过了基石的开口处——就这样轻易地避开了用来保护基石在周边不断扫射的红色激光光束。教授看着这一切,心里既恐惧又惊讶。随着萨拉丁触到基石下面的地窖底部,壁架上的教授听到绳索装置金属搭扣的碰撞声。
     这时,从内殿的外门传来伊玛目①的声音。教授还站在壁架上,空的绳索装置从地窖下面传了上来。两个男人粗暴地抓住他,将他的两条胖腿塞进绳索装置里放了下去。随着身体的下落,教授惊异地发现,基石的表面比他想象中更具有质感。在富于历史沧桑感的表面上,起伏不平、波浪般的缝隙像是被冻结住的风浪,犹太—基督教的传承似乎历历在目:就是从这一块石头开始,人类的发展就开始各奔东西。
     此时,奇纳里有些后悔,正是自己把萨拉丁带到这里,带到世界中心的所在。
     教授奇纳里紧了紧身上的绳索,穿过了基石的开口处。在这块圣石下面,据说聚集着尚未出生的灵魂。此时,突然传来一阵低语声,让教授感到彻骨的寒意。
     他已下到基石的开口,呼吸因此变得急促,似乎知道他要跟头顶上的世界就此永别。
    
     第4章
    
     乔纳森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入夜的纳沃那广场上,那些在白天给这里带来生气的游客、漫画家和卖艺者还在沉睡中。露天的户外餐桌堆放在一起,用链条锁着,只有清扫马路的清洁车经过,发出嘶嘶的声音。
     乔纳森走过那座泛灯光照射下的宅邸,很快认出了达林的罗马分公司巴洛克风格的外观。他曾在纽约的公司大堂内一本建筑杂志上看到过。公司对这座由一个16世纪富有的罗马教会家庭设计的宅邸深感骄傲,几个世纪以来,这座装饰华丽的五层楼建筑已经接待了无数的教皇和罗马贵族。
     宅邸巨大的橡木门有吊桥一般高,两英尺厚,上面镶着铁钉。乔纳森举起门环,门上一个凶恶的狼头将它的尖牙收进一圈铜环里,在铜环掉下来之前,巨大的木门发出嘎吱声,缓缓地闪开了一条缝。
     乔纳森走进立柱林立的庭院,庭院里的碎石路上回响着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专享的现代化设施是头顶上的监视摄像头,红色的射线在拱廊上一尊蹲踞的大理石天使雕像后若隐若现。镜头一直瞄着乔纳森穿过庭院。
     突然,腰间手机套里近期新款的黑莓手机震动了起来。彩屏上跳出了一条短信:
     收件人:乔纳森?马库斯
     发件人:布鲁斯?塔顿(欧洲事务执行合伙人)
     他点开了短信:
     楼上,会议室。
     乔纳森想起古历史学家苏埃托尼乌斯描述的典故:古罗马将军为了将作战计划送到战场指挥官手里,把它藏于葡萄串中。现代社会,公司合伙人通过黑莓手机发布行进命令。这个世界似乎始终在改变,但又什么都没改变,乔纳森这么想着。
     庭院北面的廊柱尽处,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半开着。
     他沿着大理石的楼梯拾级而上,走廊两边立着一排雕像的壁龛,走到底是一间由会客厅改造成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水晶灯下,布鲁斯?塔顿倚着一张抛光不错的橡木桌,拳头支在桌上,一副迎风而立的姿态。他是美国人,人到中年,身材敦实,满头灰发显然是仔细打理过的,精心地梳到脑后,眉毛又黑又粗。黑色的缎面领结以及晚礼服下相配套的丝质褶皱背带表明他是从一个重要场合被请来,到这间办公室来“灭火”的。
     塔顿旁边是安德鲁?米尔德,曾是达林和皮尔斯事务所伦敦分公司的一名员工。米尔德坐在桌边,神情温顺得像条小狗。他穿着一件时尚的灰色细条纹西服,打着一个大大的海军蓝缎面温莎结。米尔德的资历比乔纳森深一些,现在正积极争取合伙人的位置。在每家律师事务所总有那么一个人把为邪恶辩护发展成一门艺术。最近米尔德为一家军火制造商(有关保险栓的故障问题)的成功辩护让伦敦高级法院驳回了相关诉讼,并判决不得再向同一法院起诉。这对于达林的伦敦公司和欧洲的军火市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胜利。有传闻说米尔德因此而拿到了额外的六位数奖金——以英镑计算的。
     会议桌前,一个玻璃盒子里陈列着两块大理石文物碎片。每片有3英尺见宽,拼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号的拼图游戏。布鲁斯?塔顿把晚宴服的燕尾后摆拉到一边,把会议桌转向乔纳森那一边。
     “你是古典文化的鬼才,罗马奖的获得者,马库斯,”塔顿开门见山地说道,一边责备似的用手指着那两块大理石文物碎片,“认得出它们吗?”他有些粗鲁地松开了领结,缎面的飘带在他的脖子上晃动着。
     乔纳森走近一些,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那两块碎片。
     “这是Forma Urbis Romae的残片。”他说。
     “什么意思?”米尔德突然插了一句。
     “从拉丁语直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罗马城的样子。这是公元2世纪晚期雕刻而成的一张巨幅古罗马大理石地图,直径达到100多英尺。”乔纳森的手游移在大理石的刻痕上,“你甚至还能看到古罗马街道的标记。这些弯曲的同心圆记号代表着某个竞技场。”
     “直径有100多英尺?”米尔德说道,“真他妈的是一幅巨型地图。”
     “的确是。”乔纳森说道,“它占满了古罗马广场的一整面墙。许多早期学者认为这种面积的地图只是一个传说,一种夸大其词。直到文艺复兴时期,地图碎片才慢慢地重新露面,在罗马贵族花园庭院的建筑材料中,以及圣彼得教堂门廊的楼梯装饰处都曾发现过。”
     “你在古典文化方面的造诣,马库斯,”塔顿一边抬眼瞧着天花板上的壁饰一边说,“跟拥有这两件遗物的客户十分契合。你能认出这两块碎片是古罗马城的哪块地方吗?”
     “这块很可能是某个大型露天剧场,最有可能的就是罗马竞技场。线条内的矩形凹槽很可能就是门的位置。”
     米尔德从会议桌上推给乔纳森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这是有关这两块碎片的案卷。”
     “什么案子?”乔纳森问道,“我还什么都不清楚呢。”
     “我们的客户匿名向卡匹多利尼博物馆出借了这两块碎片。”塔顿轻描淡写地说道,像是在给一场运动比赛设置规则,“意大利文化部宣称,它们是几十年前在罗马意大利国家档案馆失窃的文物。意大利文化部的专家证人是一位联合国官员,声称去年曾见过这些碎片,当时碎片上都印着‘Archivio di Stato’, 国家档案馆的意思,这几个字几乎让每个文物收藏家都感到心惊胆寒的。”
     “他是在哪儿看到这些碎片的?”
     “她,”塔顿纠正道,“她声称在耶路撒冷靠近圣殿山的一块地方调查一项非法发掘活动时,见过这些碎片。”
     “他们的证人亲眼见过这些碎片?”乔纳森问道,“哥特人在公元前455年洗劫了古罗马城之后,Forma Urbis被毁成数以千计的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 每隔十年的样子就会有学者发现新的碎片。”
     “这位联合国官员在碎片的阴面发现了一段铭文。”塔顿说道。
     乔纳森蹲了下来,透过玻璃箱子的底部往上看。碎片阴面粗糙地刻着三个拉丁词。
     “Tropaeum Jesepho Illumina.”他大声念了出来,声音被玻璃箱挡着,显得瓮声瓮气。
     “能翻译一下吗?”
     “Tropae的意思是纪念碑,等同于英文中的monument或者trophy。”他解释了一下这个词的词源,古代的士兵在战场上将树桩打进地下,期望胜利会垂青他们。“Illumina的意思是暴露,”他继续说道,“字面上的意思是见光,这块铭文的末端有些破损,但很有可能是illuminatum,意思是暴露出,连起来的意思就是‘一块展现给……的纪念碑’。”
     “给谁?”塔顿交叉着两臂,有所期待地问道。
     “约瑟夫,”乔纳森说道,往后退了几步,站直了身体,“一座展现给约瑟夫的纪念碑。”
     “我听说你的毕业论文是关于弗拉维奥?约瑟夫斯①的,”塔顿说道,“在罗马美国学院时期。”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恐怕那时候的研究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但是它值一张从纽约飞到这儿的头等舱机票,难道不是吗?”米尔德坚持自己的说法,“要脱下你的外套吗?”
     乔纳森正求之不得,于是欣然褪下湿漉漉的丝质西装,米尔德并没有伸手来接,却缓缓向着会议桌边一个装饰有高级布料的椅子走过去。乔纳森上前几步,但又不能把湿漉漉的外套直接放在古董织物上,于是只好把外套卷在胳膊下面。
     塔顿拿起会议桌上的一个马尼拉纸文件夹,大声地读了起来:“您在公元1世纪罗马文学方面的研究曾获得过罗德奖学金,关于古历史学家弗拉维奥?约瑟夫斯的论文获得了博士预科工作的罗马奖。”塔顿抬起头,“请允许我问两个问题。”
     乔纳森指着那两块碎片,说:“我还不确定这上面的铭文指的就是弗拉维奥?约瑟夫斯。铭文上的名字只有一部分,此外,碎片提到一座纪念碑。在古代世界历史学家弗拉维奥?约瑟夫斯并不是太受欢迎的。似乎不大可能建造一块以他名字命名的纪念碑。”
     “为什么?”米尔德问道。
     “古代作家中,几乎很少有像弗拉维奥?约瑟夫斯那样受到如此多的中伤和诋毁。”乔纳森回答道,“他最早是一位保卫耶路撒冷的犹太将军,被罗马人俘虏后向罗马人告密,帮助他们攻破了耶路撒冷的城墙。战争结束后,罗马皇帝维斯西巴安赐予他罗马公民的身份作为奖赏,但这没给他的历史名声带来多少帮助。他记载的有关耶路撒冷沦陷的历史立刻成为罗马世界的畅销书。所以,那个由来已久的问题就是,他的亲身经历是从一个政治现实主义者的角度还是背负谋杀罪名的叛国者的角度书写的?也就是说他的可信度令人质疑。”
     “那么这位约瑟夫跟那位声称亲眼见过那些残片的联合国官员有些相似之处。”米尔德说道,”她的可信度同样令人质疑。她声称在碎片上见过这个标记,‘Archivio di Stato’。”米尔德指着大理石块平滑的表面,“而在我们这两片石块上没有标记。”他的神情有些得意。
     “但是那块地方已经被砂纸打磨光滑了。”乔纳森回答道,手指着大理石块破损的那一面,“文物经常被改头换面,抹去博物馆的标识,有点类似于将偷来的汽车匆忙地刷上一层新漆。”乔纳森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看上去有人用化学物质将那块地方做旧了。要是有适当的考古学检测就——”
     “不会有什么考古学检测。”塔顿打断了他,“这里,历史谜团不关我们的事儿。考古学可以不惜代价将事实发掘出来,但是法律官司不会。我们寻求的是客户认同的历史,因此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一个问题;如何通过证明这两块碎片并非那位联合国官员声称在耶路撒冷所见到的,以推翻她的证词。”
     “那为什么她的那个联合国工作组没有在耶路撒冷就寻回那些残片?”
     “因为她没能做到。”塔顿说道,“她声称找到这些残片是在——”塔顿无趣地摆了摆手,“某个隐秘的研究场地。但是当她带着联合国调查人员回到这个地方时,那里却空无一物,没有留下任何残片的痕迹,连原先待在那里的她的工作组同事也不见踪影。”
     “应该是他的一部分还在那里,”米尔德说道,语调有些兴奋,“联合国调查人员在地上发现了那位仁兄的一块脑袋碎片,那是他留下的全部。这点将会起大作用。”
     “您的意思是?”乔纳森问道。
     “当然,米尔德的意思是从官司的角度而言,她的同事在事发地点被杀,这种精神创伤——”塔顿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们会声称,这种创伤改变了她的记忆。事实上,她在文物复原工作上的努力在联合国是出类拔萃的,但是管理者对她的印象是容易冲动和过于投入。”塔顿拿起一份黄色边框的杂志,扔到桌子中间。“你自己看吧。”
     一本当期主题是斯里兰卡某个偏远发掘场地的国家地理杂志,但是封面照片似乎更适合用在一本光鲜的时尚杂志上。一张面容姣好的小麦色女性脸庞上,湿漉漉的略带灰色的金发垂在额头两边,一把半自动步枪斜挂在女人古铜色的肩膀上。乔纳森的眼光停留在图片下面的注释上——”艾米莉?特拉维亚博士:文物天使”。
     “在整个文物保护领域,”塔顿有些敌意地说道,“这个绰号自她出道就伴随着她。”
     “马库斯,你怎么了?”米尔德问道,“你脸色怎么白得像鬼一样?”
     此时乔纳森的思绪飞到了别处,脑海里浮现的是七年前艾米莉在学院时的情景,她因文物保护方面的贡献拿到了罗马奖。那个时候的她胳膊肘支在文物保护工作室的地板上,旁边放着一瓶开过盖的酒,眯着眼睛给乔纳森演示如何刷去一片古罗马马赛克花砖上尘封了两千年的灰土,眼角充满了笑意。
     “嗯。”乔纳森回过神来,刚才的那份震惊是如此清晰,以至于他仍能在嗓子里品尝到它的滋味,“我没事。”
     “马库斯,我想让你协助我们在明天的反质询上削弱特拉维亚博士的证词。”塔顿说道,“你拥有文物的背景知识,和相关历史的专业知识。检查一下这两块残片,准备一份从各种历史角度攻击她的证词的备忘录。我不想出任何闪失。”
     “明天就要?”
     “你会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的,”塔顿说道,一边撸起袖子看了一下腕上金灿灿的手表,上面用到的黄金要比任何一个古代的葬礼手镯都要多。“还有七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九点之前在高等法院大楼碰头。”
     “还有,换身西装,”米尔德说道,“你身上这套让你看上去像是睡在洗衣机里。”
     塔顿抓起他的外套站在门口。“过了这么久再次回到罗马,现在的感觉一定很奇怪吧。一个埃克赛德拉式①五星级酒店的待遇同大学时代还是挺不同的,不是吗?”
     “接近不同的生活,先生。”
     “非常好。”塔顿闪过一丝笑容,一个乔纳森无法解读的笑容。
     “Roma, non basta una vita。”塔顿说道。对于罗马,一生的时间都不够。
    
     第5章
    
     一间废弃仓库内,普鲁费塔队长从尸体旁后退了几步,扫视了一眼屋内那些高科技的设备。等离子平板显示屏散落在地板上,聚合物材质的衬圈被大力敲陷了进去。成堆的计算机服务器堆在一边,其中一台的光盘驱动器上留下了一个新鲜的弹洞。
     有人知道他们要来。
     “这儿有几张历史手稿!”布兰迪斯警官叫道,“有好几十张,队长!”
     普鲁费塔穿过仓库来到布兰迪斯的位置,在那儿发现了一堆散落在地板上的羊皮纸,看上去有几个世纪的历史了。他从纸堆里拾起一张,紧接着又拾起了另一张。
     “弗拉维奥?约瑟夫斯。”普鲁费塔念道。
     “谁?”
     “一个公元1世纪的历史学家,记录了罗马人攻陷耶路撒冷的那段历史。”普鲁费塔回答道,一边用手指着一张带有插图的扉页,“这些羊皮纸是从弗拉维奥?约瑟夫斯文艺复兴时期的手稿撕下来的。之前有人在这儿偷运——”
     普鲁费塔突然停了下来。
     “队长?”中尉布兰迪斯问道。
     “Queste sono pagine che scottano.”普鲁费塔用拉丁语说了一句,“这些羊皮纸热得很。”
     “你是说在黑市上?”布兰迪斯问道。
     “不,我是说它们的温度,”普鲁费塔回答道,一边把手掌放到羊皮纸的中心位置。这块地方呈深黑色,纸质很脆,很有可能是着火了,“纸堆里有热源。”普鲁费塔说道,声音里透着警戒的意味。
     普鲁费塔的担心引起了房间里所有警官的注意。在几十年的警察生涯里,在搜查被盗文物的各项行动中他总表现出一种神秘的直觉。在最近一部名为《亡佚的名作》的纪录片里,普鲁费塔的队伍几乎已经放弃对一个鱼产品罐头厂的搜查了,但让跟拍的纪录片摄制人员高兴的是,在最后关头,普鲁费塔用笔刺穿了一条鱼的肚子,一个利用冷冻的鱼肚藏匿拜占庭时期的玻璃制品走私出海的阴谋因此暴露了。这一集用普鲁费塔的洞察力和他的姓氏的双关语拟了个标题:普鲁费塔,预言家。他灰白的胡须强化了《旧约》中智者的形象,但是“预言者”这个称号普鲁费塔本人从未用过,也不喜欢。到底是出于迷信还是出于害怕亵渎神灵才让他对这个称号不满的原因并不清楚。“没有人在有生之年是预言家。”他常常这么说。毋庸置疑,非法文物交易的危险正与日俱增。
     普鲁费塔蹲在那堆羊皮纸边翻找着,逐渐离热源越来越近。他加快了速度,把纸片扫到一边,在纸堆下面他发现了一个放在凹陷的铁盒里的加热器,发热线圈正发出橘红色的光芒。
     “是一个加热器!”布兰迪斯警官叫道,舒了一口气,“他们没来得及把加热器关掉。”
     普鲁费塔检查着这个加热装置。装置已经老旧,炉架生了锈,连个恒温器都没有。两根装有透明液体的管子拿胶带结实地粘在地下室的地板上。一道暗色的水印一直通到墙的位置,像在冷凝一般微微闪烁着光亮,离加热器最近的地方飘动着丝丝青烟。
     普鲁费塔凑近了一些,突然,一阵刺鼻的酸性气味让他寒毛直竖。
     “所有人立刻离开这个房间。”他语调平静地说道。他认出了这种以过氧化物为基础的,三过氧化三丙酮,一种凝胶状物质,因为它的出现,新出来的航空条例禁止携带超过三盎司的液体。这种胶质只需要几百克就可以在几秒钟内制造出几百升气体。那些墙上涂满了这种东西。
     “但是那具尸体——”布兰迪斯说道。
     “走,”普鲁费塔打断了他,尽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冷静,“这个房间的墙上涂满了爆炸物。”
     警官们仓促地离开了仓库。当确定他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人时,普鲁费塔回头看了一眼那根石柱。
     所有的证据都会被销毁。
     他跑回了石柱边,伸手扎进浓稠的黄色液体中,挣扎着把油灰一样的尸体的一只手拎出来,在一张手稿的背后按了下去,留下了五个赭色的手指印。普鲁费塔一把抓住黄色液体中飘着的一大丛头发,从黑暗的仓库奔出了大门,闪躲着避开由长满藤壶的螺旋桨连成的障碍链以及生锈的木质舢板。二十年前,他的膝盖骨被一个盗墓者的铁锹打成粉碎性骨折,因此他冲刺跑步的姿势就像在窄道上笨拙地跑跳。
     普鲁费塔看着他的小组在他前面跑向那六辆没有标明警徽的警车,这六辆警车把守住了码头的周边。尽管外表破旧,但是在饱经风霜的外观下,它们都装备了防弹玻璃,凯夫拉尔涂层的轮胎,以及改造过的能够赛过近期新款的德国商用跑车的意大利引擎。此时,坐在车内的警察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爆炸毫无察觉。
     他希望他们把车停得足够远。
     风暴即将来临,致使海浪推搡着拖船与码头碰撞,拖船后的轮胎保险杠撞在木桩上发出吱吱的噪声。这噪声淹没了他的喊叫。
     “往回走!”他大声喊着,高举双臂挥舞在空中,“往——”
     脚下的码头在颤抖着,普鲁费塔跳过一个混凝土的路障,随即一阵烤箱般的热浪压了过来,他紧紧趴在码头的一截湿木头上。拴在码头上的拖船的窗户颤抖着,砖块像密集的炮弹一样从空中飞落在警车上,一个生锈的小型螺旋桨将一块厚板钉在离普鲁费塔的胳膊只有几英尺的地方。
     过了一阵,普鲁费塔抬起了头:灰色的烟尘云团一般地从仓库里翻滚出来,大雨浇在仓库焦黑的木板上,发出 声。爆炸让普鲁费塔感到头晕目眩,造成暂时的失聪。他看到一艘巡游船在远处一个码头靠岸,红色的信号灯闪烁着。脚边几英尺处躺着一只死去的白鹭,在爆炸中被炸得黢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竭力保持清醒。恍惚中那只白鹭仿佛成了年轻时的他,飞翔在阳光暴晒的萨莱诺码头上。他渐渐恢复了听觉,现场的混乱侵扰了暂时失聪带来的安静,警察的叫喊声,轮胎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噪声包围了他。
    
     第6章
    
     乔纳森独自坐在公司的会议室里。他放下手中的法律文件,站起来活动活动双腿,朝着存放那两块文物残片的玻璃箱走去。
     “艾米莉,”乔纳森轻声地自言自语,“你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
     乔纳森仔细检查了碎片底部的铭文,TROPAEUM JESEPHO ILLUMINA。除了这几个古怪的拉丁字母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illumina这个单词是完整的,那么在拉丁语法的命令式里这个单词的变位是错误的,但是街头涂鸦出现语法错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塔顿的声音回响在他脑海里:古代世界的谜团不是我们要关心的。
     乔纳森抓起外套,从桌边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的灯光调节器那里。
     你需要睡一会儿,乔,他这么想着,一边把屋内的灯光调暗。会议室暗了下来,只有玻璃盒上方的一盏卤素灯亮着。卤素灯的灯光洒在石头地图上,强烈的光线让灰色的大理石看起来接近白色。灯光从玻璃盒的底部溢了出来,投射到地板上,只有石块正下方那一块挡住了光线,大块的阴影勾勒出石块的外观。
     突然,一些东西抓住了乔纳森的视线,他蹲在盒子旁边,检查起石块投下的阴影。在阴影的中心位置,卤素灯的一些光线似乎从阴影中漏出了,在地板上投射出一些线条。乔纳森站了起来,查看着地图的上端,他注意到灯光可以从那些勾勒古罗马竞技场的同心圆曲线的缝隙中透过整块半英寸厚的大理石,漏到地板上。
     乔纳森再次俯下身体——石块阴影中的光线像是通过一个小型投影仪在地上投下了几个模糊的拉丁字母。
     突然乔纳森感到一阵兴奋,一种沉睡已久的学术上的兴奋,就像他攻读研究生时期,在长达数周的研究之后终于辨识出一份已成碎片的莎草纸上的古写本。
     乔纳森现在明白了铭文的意思,“Tropaeum Illumine”是个命令式,意思是照亮这块石头。石块底侧的语法错误并不是一个意外。这是一个指令:给石块打上灯光。
     他把玻璃盒推到天花板上的卤素灯直接照射下几英尺的位置。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灯光在石块的阴影下清晰地投射出一行不规则的拉丁字母。
     “ERROR TITI”。
     “提图斯的错误。”乔纳森翻译了出来。他抓过一支笔,在外套口袋里的一张意大利航空公司的纸巾上潦草地记着,“这是一条加密信息。”乔纳森自言自语道,指的是一种古代的隐写术。
     他从房间退了出来,匆匆走下走廊,走廊上陈列着皮拉内西的精品雕版画。乔纳森听到米尔德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办公室的一间门半掩着。他在门上敲了两下后推开了门,米尔德坐在他的办公桌边,正对着一个无线耳机说话。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两点,乔纳森猜想电话那头也许是纽约办公室,纽约时间要比欧洲时间晚六个小时。这个家伙都睡过觉吗?乔纳森一边想着,一边等在门口。
     “我再回你电话,”米尔德说完之后,伸手把耳机从耳朵上取了下来,冲着乔纳森说道,“什么事儿?”
     “我们有没有请专家来看过那些残片?”乔纳森问道。
     “你就是专家啊,”米尔德回答道,往他的办公椅椅背上靠了靠,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按客户的指示,没有其他人看过。”
     “因为我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乔纳森顿了一下,“某种刻在石头里的信息。”他指了指走廊。“我可以演示给你看如果你——”
     “石头里面,”米尔德语调平静地说道,“一条石头里面的信息。”
     “是的,刻在里面的。”乔纳森回答道,一边把那张皱巴巴的纸巾递给米尔德,上面是他刚才草草画下的一个石块的三维立体图。“石块的上部画的是罗马的某个位置,就像其他罗马大理石地图的残片一样。但是古罗马竞技场的刻痕要比它看上去的深,因此光线可以透过大理石块。有人在反面凿出了一些缝隙,这看上去挺自然的,但实际上那些缝隙经过光线的过滤露出了字母的形状。玻璃盒上的卤素灯将这两个字投射到地板上, Error Titi,‘提图斯的错误’。”
     “提图斯的错误?”米尔德坐直了身体,“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这指的是罗马帝国的一位皇帝。根据古代历史学家的说法,古罗马皇帝提图斯临终前可能说过这么一句话:‘我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鬼错误?”米尔德问道,显得十分不耐烦。
     “这是古代历史中许多悬而未决的谜团之一。”乔纳森耸了耸肩膀,“在他成为古罗马帝国的皇帝之前,提图斯率领罗马征服了耶路撒冷。一些历史学家说这个错误指的是他进入了第一神殿的内殿——至圣所,那里是不允许凡人进入的。“
     “听上去像是种妄想,不是吗?”
     “也许本来可以成为一种妄想,但是提图斯登上皇位后,罗马的一整座繁华城市被吞噬为灰烬。”
     “你是指庞贝城?”
     “正是,提图斯的巫师告诉他这是以色列人的上帝选择庞贝城向他复仇。庞贝城的命名来自唯二的另一位进入耶路撒冷第二神殿至圣所的罗马皇帝。”
     “我这里见到的专享错误,马库斯,是你把你那按小时收费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那只是一种巧合,一次灯光反射,或者也许——”
     “一条用来逃过罗马人的审查的讯息,”乔纳森打断道,“这可能是古代隐写术优选水平的例证。”
     “隐写术?跟一个法庭记录人员有什么关系吗?”
     “是隐写术Stenography,这个词的前半部是希腊文steno,意思是缩小的;后半部grapny,书写,速记的意思。隐写术与别的不同,它是古老的加密术中的一种。信件被埋在空心的蜂蜡里,或者藏在野兔的肚子里被偷偷带出去。Steganos 意思是隐藏的信息。一个隐写的信息不是简单的加密,你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隐秘地书写,”米尔德的语气仍是波澜不惊,仿佛在引着乔纳森说出更多的东西,“一条加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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