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谜

迈克尔·恩尼斯，曾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习历史，并在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教授艺术史；他曾作为洛克菲勒基金会研究员进行过博物馆项目研究。著有历史小说《米兰的公爵夫人》、《拜占庭》。曾为《时尚先生》和《建筑学文摘》撰稿，也是《德克萨斯月刊》的定期撰稿人。

1502年的意大利
人物介绍
对你所探索的真相要慎重
人性之本
挣脱命运之缚
美丽骗局
作者后记
致 谢

    我最亲爱的、至爱的乔瓦尼：
     我们住在特拉斯提弗列区的两个房间里。特拉斯提弗列是罗马的一个县，以古老的国会山为起点，横亘在台伯河上，和梵蒂冈及圣天使城堡在河流的同一边。以圣玛利亚教堂为中心，特拉斯提弗列自成一体，有葡萄酒商店、客栈、制革厂、带大桶的染坊，以及破落的房屋——这些房屋很旧，可以追溯到提多·弗拉维奥征服犹太人凯旋而归的时代。很多住在那儿的犹太人声称是提多战俘的后裔，但是我们的邻居来自各个地方——塞尔维亚、科西嘉岛、勃艮第、龙巴蒂，甚至阿拉伯。这是一个人人迥异的村庄，也因此，没有人鹤立鸡群。
     我们的房问在一座古老砖瓦房的底楼，靠近一条逼仄泥泞的巷子，附近只有一些商店和房屋。这些商店和房屋的阳台与走廊离我们的房间很近，即使在大中午，每次走出屋子都感觉进入黑夜一般。我把自己的书籍和古老浮雕等所有可能诱惑小偷的东西收好，以免暴露我之前的身份。但是每年，我们都会粉刷墙和清理屋瓦。你从不睡稻草床垫，而是睡在一个质地优良的棉花床垫上。我们小小的桌子上从不缺少新鲜的花朵，也从没祈求过豆子上能有培根。
     夜晚你入睡。在出门前，我会给你读彼特拉克的作品或者讲一个故事。这是我们在一起最后一晚所做的事——1502年11月19日。我给你看了一个印有尼禄·克芬迪乌斯·凯撒的青铜像章。关于尼禄，我在刚脱离青葱岁月时背诵了塔西佗里关于他的故事。听了他的罪行后，你表情严峻地用手指在像章上的脸比画着，对他说：“即使是君王也没有虱子。”
     “君王没有虱子？”我问道。我的语气让你眉头皱得像个德意志的银行家，我又补充道：“你想说的是‘特权’吧？”
     “嗯，是的，妈妈，特权。即使是君王也不能因特权变得那么邪恶。”你蟋蟀般的声音是如此严肃，“所以，我们要惩罚凯撒，不给他点心吃！把他的糖杏仁给埃尔梅斯。”
     你还记得埃尔梅斯吗（“埃尔梅斯”为黛米亚塔的宠物狗），我一生的爱？他是我们的特内里费，他爱你就像你爱他一样。当你叫他的名字时，他会扭动特内里费犬毛茸茸的屁股，并用小而粉红的舌头舔吻你可爱的手。
     卡米拉和我们坐在床边，缝补着她的裙子。她是我最亲爱的朋友和最忠诚的仆人。在我无法出门时，她每天都带你去圣玛利亚教堂前的广场；晚上她陪你入睡，这样我就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了。卡米拉不是你真正的姑姑，但在任何方面——除了血缘，她都是我的姐妹。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回家，我相信她能保证你的安全并见证你成长为一个男子汉。她像桦树一样纤细，比我个子高，有着苍白肃穆的面孔，那暗色的眼和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可爱的幽灵，虽然她几乎和土耳其摔跤手一样强壮。她出生在那不勒斯，那里的大自然让她拥有乌黑的头发，我现在也染成了她那样的发色。
     我能向你描述特拉斯提弗列那小房间里的每个细节，我最亲爱的宝贝儿子，但我无法为你描述我对你的爱。我现在靠前地恐惧，恐惧我们将会被时间的海洋隔开，再没有语言能摆渡到你的码头。
     也许你专享记得的，就是我没有回来。
     俄巴底亚，这个年老的犹太人是我们对面的邻居，住在一个嘈杂的葡萄酒店铺里。他是个大好人。他的个子不高，甚至够不着门把的锁孔。然而，他喜欢讨论弗拉菲乌斯·约瑟夫的作品，并经常安排我与他相识的商人和淘宝者进行古董交易。因此，当我听到我们家古老橡树门传来的敲门声，不会惊讶，又是俄巴底亚。但这次，他紧张的神情让我很惊讶。他的脸像是画在羊皮纸上的精妙素描，每一条线都用深褐色墨水仔细雕刻着。可是当我透过门的一边仔细看他时，这张黄色的羊皮纸素描似乎一瞬间被漂白了。
     在俄巴底亚倒地前，三个男人已经走进我们家中。他们刻意让我们看见了军刀和匕首，但是你不害怕，埃尔梅斯也是。他甚至在你冲向他们前就已扑向了他们，像一个女人般尖叫着，直到一个男人用军刀的刀柄击中了他——我们亲爱的小狗，他像一捆木柴般被扔到了墙上。更惊心动魄的是，你撞向了那个男人的腿，就在那一刹那，他甩了你一个嘴巴，并用刀尖顶着你小小的肚皮。这些闯入者一直一言不发，只有那个一只眼能看见、一只眼像水煮的鸡蛋的男人用嘶哑的那不勒斯口音说道：“我们会撕开这个男孩的肚皮，就像处理一条十一月的肥猪一样。”
     我想说：“我不相信派你们来的男人允许你们杀掉他的孙子。”但是，你的爷爷非常精明，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派来了这些像极了普通窃贼的男人，我怕他们真的是普通的窃贼。所以，我不得不说：“我带你们去找我的钱。”
     第二个男子从我身后冒出，用木制的箝口物塞住我的嘴巴。他没有敲出我的牙齿真是万幸，他用来绑我的皮革绳子很紧，仿佛脖子后的结已经扎入我的头骨里。木头吸干了我舌头里的所有水分，我只能看着第三个男人塞住卡米拉的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被推倒在床垫前的眼神。
     独眼的男人企图抱紧你，但是你不停地蹬他，直到他说：“你想让我杀死你的妈妈吗？”虽然你不到五岁，但已经很聪明，你立刻停止了反抗。那个时候你看到了亲爱的老俄巴底亚倒在门外的尸体，鲜血浸透了他的衬衫，鲜红得如红衣主教的帽子。他已经死了，并用这种方式警告着我们。
     我要冲到门外，宁愿为了寻找你而死，也不要待在原地见证卡米拉的命运。我没被押回房。第二个男人拽住我的头发，把我拽到了你和他的同伙旁。每当我挣扎时，他就会用刀顶着我的脊梁。一群住在对门阳台上的小鸡经过，开心地咯咯叫着。P7-10